Re: [討論]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創作幕後分享

[Giddens (九把刀)]

距離電影第一次在西門町中山堂公開播映，只剩下18個小時了，

中山堂不能帶食物與飲料進場，提醒一下大家囉:)

明天也希望可以看到熱騰騰的電影觀後感，不得不說有點緊張。


繼續寫著幕後創作過程，這次我要貼的是執行導演篇，一共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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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電影創作特輯（6）鏡頭運動，執行導演廖明毅

網誌圖文版:http://www.giddens.tw/blog/post/35189583


這部電影的創作最核心，是我與兩位執行導演。

關於我們如何認識乃至展開第一次合作的過程，請看「三聲有幸電影創作書」，

這一次拍長片，有這兩位好朋友兼師父的加入，讓我安了不少心。

基本上廖明毅與雷孟的分工很嚴謹，

廖明毅負責設計鏡頭運動，而雷孟負責訓練演員、以及現場協助演員表演。


可以說兩位執行導演就是將我的想法給實踐化的職位，更確實而言，

他們是我商量事情、請教問題、互相吵架的好對象，

一部電影竟然需要用到兩個執行導演，可說是我的不足導致，

卻也是我的幸運累積------有他們的協助，讓電影變得很紮實。


基本上我們三人都是一起工作的，但也常常兵分三路，

畢竟如果我想要達到的是真正的團隊合作，三個人發揮只有一個人做事的三倍能力，

如果有一件事非得三個人一起做才能做（美其名曰尊重），

那就會反過來等來等去綁手綁腳，不叫合作，而叫互相制約。


這種三倍速的合作在籌備階段尤其重要，

比如雷孟在位演員上基礎表演課的時候，廖明毅可能正在與阿賢設計分鏡，

而我正在跟SONY開配樂會議，

但「分工」基本上是雷孟與廖明毅的工作界線，不是我的，

所以只要我沒被別的事卡住，每一個部分我都會參加，

畢竟電影每一個謎團我都想破解啊！



先說了，我們是拍給大多數人看的王道電影，所以分鏡以活潑流暢為最低標準，

還希望偶而來點令人眼睛一亮的新花樣，沉悶遲緩的、甚至是死擺定鏡的運鏡我不要。


當我寫好2.0版本的電影劇本時，我就開始在我家與雷孟、廖明毅開會，

將故事完整的說一遍。

我不知道別的導演或編劇是怎麼向劇組說故事的，也無從研究起，

反正我就是一邊說劇情、一邊說這一場的運鏡、一邊描繪我對場景的想像，

雜七雜八地描繪了一遍。

過程中廖明毅跟雷孟會不斷問我問題，有的問題我早有答案與定見，

有的則是他們問了我才開始想，一來一往之間，我會更清楚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接著我就開始精修我的劇本，

並在我家與廖明毅展開第一階段、只有我們兩人加入的分鏡會議。

這個階段基本上就是天馬行空地畫鏡位表，由於是在我家，

我一想到有什麼看過的電影有我想要的運鏡，我就直接拿櫃子裡的DVD播出一小段，

有時則是看廖明毅用從他家拿來的DVD解釋他提供的意見，

有時我們直接上網在youtube上面找素材。

如果廖明毅是正妹的話就好了，因為我們閉門討論了很多天，

兩個男人再怎麼討論分鏡也只能討論到天昏地暗，並沒有辦法聊著聊著就去床上幹。


後來攝影師阿賢加入，副導小子、場記敏敏、執行副導俊瑋加入後，

我們的分鏡會議就變成了團隊合作。

我會依照劇本的場次依序描述我每一場我打算要拍攝的畫面，

注意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說拍攝的「感覺」，

什麼感覺感覺的實在是太虛無飄渺了，要確實地講我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畫面，

哪裡想要一個特寫，哪裡需要一個遠景製造氛圍，轉場之間所需要的空景是什麼，

雖然讀本讀過了，

但此時我還是會粗略地說一遍我特別想拍到的演員表演細節給雷孟知道

（鏡頭運動跟演員表演要互相配合），接著就接受大家的提問。



然後廖明毅就接手登場了，早就跟我討論過很多次的廖明毅會當場畫鏡位表出來，

直接與阿賢切分鏡（阿賢會提出他想使用的鏡頭、軌道需求、大概的燈位），

小子再將分鏡的拍攝順序整理出來。



劇組裡副導小子的經驗是最豐富的，也最了解拍片的現實，

她會在這個會議裡面扮演友善提醒我們分鏡太多的角色……

比如：「這樣拍會死掉啦！」、「我坦白說這樣拍根本拍不完，到時候大家就一起死。」

、「隨便你們啦！反正到時候看怎麼樣就怎麼樣啦！」、

「幹分鏡這麼多，你們都不打算睡覺是不是？」、「……隨便。」


小子雖然對我們的分鏡很多這件事感到異常暴躁，但終究還是自己人，

最後還是會以要死也是一起死的勇敢心態繼續開會下去哈哈。

她也會提醒場記小敏跟俊瑋這一場場景、道具與人員調動的需求，

把工作分下去，之後小敏也會時不時傳簡訊跟我確認我對特殊道具的要求。


業障很快就來了。


到了實際拍攝的時候，拍了幾天，很快我們就發現原先預定的分鏡數量的確太多了，

劇組負荷不了，

所以廖明毅開始斟酌刪減一些「好吧！那也沒辦法了，只好刪掉你」等級的鏡頭，

在「基本功能」與「得更多分」的鏡頭中作痛苦的取捨。


所謂的「基本功能」鏡頭，就是非得拍出來不可的鏡頭，否則觀眾會看不懂。

而「得更多分」的鏡頭，就是不拍不會死，但拍出來會讓電影更好看的鏡頭。


在我們為分鏡數量太多而煩惱不已時，並沒有做出大量刪減分鏡的決定，

因為我覺得廖明毅告訴我的一段話很有道理：


「很多鏡頭的存在並不是單純描述劇情，而是為了增加節奏感，

如果只是為了推動劇情，很多鏡頭都可以刪掉，

因為我們已經有足夠多的敘述劇情的鏡頭，

但這些所謂多餘鏡頭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電影更流暢。」



每天拍完戲，導演組就會在精誠中學的教室裡討論明天要拍的戲。

一樣，我會快速講解一次明天要拍的戲跟基本需求，在黑板上畫演員的走位，

然後廖明毅接手在黑板上畫分鏡表，

小子一邊作筆記一邊持續嘀咕：「反正大爆炸的話，大家就一起死啊！」


這個「拍後會議」真的很累，

因為是在拍完戲、我喊：「收工！今天謝謝大家！」之後才召開的，

歷經了一天的戰鬥後，大家都滿腦子回旅館洗澡睡覺。

此會議目的除了確認隔天的拍攝分鏡外，還有檢討當天拍攝缺失的意義，

一切只為了讓明天的工作可以順暢點。



隔天早上集合，大家在吃早餐的時候，

廖明毅會拿出新的鏡位表超級快速地講解一次當天要拍的分鏡

（大抵就是稍微精簡了一下之前討論的版本），

然後小子很快與攝影師阿賢、以及燈光師嘉裕哥討論，列出今天要拍攝的鏡位順序，

大家便解散各忙各的工作。



有些鏡頭的運動難度高，或者需要的光特別難打，要拍很久，但有的鏡頭很簡單，

咻咻咻就完成了，

印象裡我們一天約可以拍十顆鏡頭，而到了拍攝最重頭戲婚禮那天，

我們預計要拍三十三顆鏡頭，

但現場拍著拍著，廖明毅忍不住加了一顆，我也忍不住加了一顆，

最後是讓劇組人仰馬翻的三十五顆鏡頭，拍到大家都瘋掉。



大家一定很好奇鏡頭的分工是怎麼回事。

從籌備到後製，廖明毅都是跟我討論這一部電影最久的人

（我們也彼此忍耐了最久哈哈），

我們兩人的腦袋都有一大塊是亂七八糟的怪東西

（這點至為重要，我們都具備了有趣的邪惡波長），

在搞鏡頭的時候，他不僅了解我的想法，還會自己加入創意，

所以很多畫面是透過廖明毅的設計讓我原本的想法變得更有趣。



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電影有一段是拍升旗典禮，

而勃起的褲襠也一邊升旗的畫面。

我在劇本裡就設計好國旗一邊升上去、勃起的老二也一邊鼓脹起來的邪惡對應，

但廖明毅在現場靈機一動，不只拍了這兩個對應，

再加拍了升旗手拉線動作的特寫------我的天啊哈哈，剪接起來真的是太有意思啦！



另一個例子是，主角柯景騰開始寫網路小說的橋段，

我原本是設計拍攝柯騰在許多不同的地方都可以使用筆記型電腦寫作的短促畫面，

然後咻咻咻快速剪接，營造隨時戰鬥的感覺。

但廖明毅在這個概念底下提出更好方式，

亦即讓柯騰穿上印有「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每一個字都是一件衣服）的T恤，

以定鏡定距的方式逐一拍攝，再快剪，

結果不僅很有戰鬥的感覺，還更有畫面設計，也順勢帶進了我常常自我砥礪的一句話。



只要廖明毅的想法比我的更好，我當然樂於接受，這也是導演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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