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好雷]《大象席地而坐》所有無法復燃的死灰

[smalldanny (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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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大象席地而坐


3.觀影地點 : 日新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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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席地而坐》你隨時可以離場，但永遠無法離開滿州里
                             好讀圖文版請見：https://pse.is/EHLBQ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
他們用小刀刺向獵物
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但沒有人能殺死那可怕的怪獸
Eagles – Hotel California

我恨跑步。所以每次我恨的時候，我就會穿上跑鞋，去做最恨的事情。有候是操場，多半
是跑步機。跑步機很程式化，按固定的鈕，履帶以同樣的頻率捲動，邁著枯燥的步子，一
跨一步地一邊咒罵著去死一邊奔跑，哪裡也去不了。惡意隨著汗水流淌出來，就覺得人生
這塊破布有著恰如其分的骯髒。



所以從灰暗的螢幕離開，走出灰暗的室外時，我所感受到的不是荒謬厭世，而是腦中浮現
Deca joins的《海浪》歌詞：「這就是我的生活／太陽在墜落／海浪在發愁／不停地退後
」生活是沉悶和孤單的總和，也許《大象席地而坐》，應證了這一點。乍看抑鬱但卻張惶
，看似張惶其實篤定。篤定地去死，那樣的篤定。

             「到滿州里看大象」之謎

許多影評都說這是一部「厭世但具有希望」的作品。但我的看法不太一樣。解謎的關鍵，
就在電影一開始就存在的謎團：「到滿州里看大象」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不會是一種渺茫
的信念，一個無法到達的想望而已。比起小說集《大裂．大象席地而坐》的元初故事，電
影補足了其他三個人物，將場景從花蓮改成中國河北石家庄的工業城市，拿掉了小說中所
有異地觀覽式的遊記書寫，並運用大量的淺焦特寫長鏡頭與手搖拍攝，只在昏晨與日落時
拍攝，強迫觀眾們在每一個畫面都只能凝視著某個主要角色的灰階背影。種種設計，成就
的這四小時電影作品，當然並不是一種模糊的厭世情懷而已。



那麼到底「去滿州裡看大象」是什麼意思呢？
首先可以先思考一個問題，大象在什麼時候會席地而坐？雖然囚禁在室內的馴養象一天睡
眠四到六小時，但一般的野象每天僅平均休息兩個小時，大部份都是站立睡眠，每三到四
小時才會躺下一次。有些晚上，野象甚至不會睡覺，而是行走幾十公里。席地而坐，而且
是「他媽的整天就坐在那，可能有人老拿叉子扎它，也可能它就喜歡坐那。」

這樣的大象，大概也只有受傷或是瀕臨死亡，才有可能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花蓮與滿州
里都是一種遠方，這種遠方並不一定只意味著地理性質，有時更是心理距離。就像國境之
南、太陽之西一樣，是一種極限的比喻。

遠方。極限。受傷或是死亡。

                                  人生是荒原

再讓我們看看故事本身。四則瑞蒙．卡佛修辭式的故事，充斥著灰暗是所有日常的兇戾與
惡意。在電影中沒有一個角色是友善的，全都帶著厭煩甚至惡意的態度面對人生中的所有
沛然莫禦的洪水。每一個不想要發生的景況，全部都發生了。一點也不血淋或是煽情，但
日常的破爛無法遁逃。導演透過黑道份子于城（章宇　飾演）的嘴裡說出「我的生活就是
一塊破爛。以為清理好一塊又再堆上來」

但導演也對這句話回了嘴。一直拒絕于城追求的女孩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給自己看呢
？」「你以為只有你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樣。」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灘爛泥，不只于城
這個在原本的《大裂》小說集出現的人物是這樣，電影版本所增加的另外三個角色，也是
這樣。而且這四個人，在最後都跟死亡有關：



「用一隻狗拖了十幾年」，面臨狗的死亡後即將被家人趕去養老院的老爺爺王金（李從喜
　飾演）、意外殺死同學的少年韋布（彭昱暢　飾演）、師生戀被發現用鐵棍殺死偷情對
象副主任夫妻的少女黃玲（王玉雯　飾演）、成為摯友自殺最後一根稻草的黑道份子于城
。不論是哪一個人的故事，都滲染著濃厚的極限與絕望，一種「荒原感」

王金進入安養院，沿著長長的走廊所見到的一間間囚室裡老人們灰燼一樣的眼神了此殘生
的絕望景象；
韋布在逃跑過程中到了奶奶家裡，在宛如廢墟的房子裡見證了奶奶孤獨死的終焉；
黃玲面對淹水的浴室、踩爛的蛋糕、叨絮的母親、漫不在乎自己的男友、、偷情消息暴露
後被懦弱苟且的老師拋棄的，那種四面八方圍堵的窒息感；
于城因為睡了摯友的老婆，逼死了摯友，又得應接傷心的摯友母親，還得分神應付家人的
指責，追捕殺死垃圾弟弟的少年，覺得生活就是一團破爛。

還可以找出其他證據：例如大白狗，那隻一路竄逃的狗咬死了王金不搬去養老院的理由，
讓黃玲握上了鐵棒決定以暴制暴的粗暴無常的象徵；例如隧道，于城與女子結束對談後，
女子問于城不跟著她走嗎？于城說他就這樣吧，留在隧道裡，後來王金、韋布與黃玲一起
坐著公車到滿州里時，也經過了一段隧道。


                           人活著是不會好的


如果這都不能讓人信服，還有那關鍵的，總是會一再反覆以各種方式提起的那句話：


「人活著，是不會好的，會一直痛苦，一直痛苦。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一直痛苦，以為
換了個地方會好，好個屁。只會在新的地方痛苦。沒人明白它是怎麼存在的。」

沒人明白它是怎麼存在的，就像是在灰暗的滿州里所看到的大象一樣。


如果將滿州里當成是死亡的暗示，那麼作品就有了另一種複雜的層次：我們似乎就能夠理
解，為什麼通篇灰色色調的影像中，獨有一次出現了陽光，是在韋布對著橋下的爛泥大吼
著去死吧去死吧。一直都「照著流程」活著的韋布，唯一一次跳脫流程，就是選擇了去滿
州里，選擇了去死這件事情。



                             所有無法復燃的死灰



甚至也能了解，為何爺爺王金會在帶著小孫女退縮。他對孫女當然也有著愛，但這樣的愛
，也許就會跟報復自己的兒子媳婦時，帶著小女孩前往「遠方」一樣，是同一種愛。他所
說出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站在這可以看到另一邊的那個地方，你覺得那邊一定比較好，但你不能去，你不去才
能解決這裡的問題。」

用死亡解碼，就會得出這句話：你可以面對著死亡，你覺得死了一定比較好，但你不能去
死。不去死，才能解決這裡的問題。

他們是所有無法復燃的死灰，選擇了寂滅。這裡的他們，不只最終走向滿州裡／死亡的那
四個人，還隱隱有第五條線。

眾多的跟背攝影，淺焦攝影，其實都在暗示一件事情，胡波始終都跟隨著，注視著這四個
人的終局。那是隱藏在四個角色背後的第五個人。最後他也走向了滿州里，走向了死亡。


而那極限的樂園，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遠方。由所有的日常所堆砌出來的廢墟，其實就是滿
州里。

電影結束後，你當然隨時可以離場，但你永遠無法離開滿州里，遠離這場人生中的馬戲。

畢竟你永遠也無法離開的，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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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格．說書人的塗鴉礦：https://goo.gl/MNPh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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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VOLK11      : 個人打算看五遍，現在第二遍，還有三遍
推 VOLK11      : 這部電影的可看之處，某些精神超過電影這個媒介本
→ VOLK11      : 身
→ VOLK11      : 不過，偶一星期只能負擔一遍，要緩一緩
推 VOLK11      : 胡波花了29年完成了他的人生
→ VOLK11      : 宇宙和個人靈命得花無盡的時間，來完成這部電影
推 VOLK11      : 之後半段，一直伴隨這部電影人之疼痛
推 ismydear    : 日新是午夜場耶 看完三點了...
還好還好，我看的是週日的十一點場

→ VOLK11      : 現在沒有答案，能做得只有陪伴
推 VOLK11      : 為什麼我說他完成了他的人生
→ VOLK11      : 因為他該講的，都講完了，沒有遺憾
推 VOLK11      : 現在不是死灰復不復燃的問題
→ VOLK11      : 是這一切有什麼意義
→ VOLK11      : 這就是胡波放手，但個人不想放棄的可能性
推 joey0602    : 推你的跑步機形容！
推 joey0602    : 不過黃玲只是各打了副主任夫妻一棍。應該不到死吧…
哈哈真的，我那時也想了一下是不是打死了(不過鐵棍當頭猛擊大概滿嚴重的）
不過對她來說，那就是離開家的最後一次行動了呢。

推 VOLK11      : 現在就是人這個意識要陷在什麼樣的迴圈裡面
→ VOLK11      : 如果又活過來，什麼宇宙大義叫偶們這些執行者
→ VOLK11      : 執行什麼重生律，什麼幫助人類整體意識重生
→ VOLK11      : 害不想當宗教教主，也不想什麼事情複雜化的人
→ VOLK11      : 變成一個推文控。還一邊催說時間很緊迫
→ VOLK11      : 尼它媽我也知道啊。幹
→ VOLK11      : 世人不急。我急啥
→ VOLK11      : 如果重生還是這樣，宇宙何必自欺欺人
推 VOLK11      : 所以問題到底是出在哪??人問題到底出在哪?
推 AsPerfect   : 好像很人生很哲學
推 zoechiang   : 非常喜歡 看第二遍了～
推 VOLK11      : 人的問題出在沒有出路
→ VOLK11      : 所以人的心裡深層會有自毀傾向
→ VOLK11      : 那個自毀性會在日常生活方方面面表現出來
→ VOLK11      : 這四個主角。讓奧秘憐愛旳，是他們的自毀是純粹的
→ VOLK11      : 他們的困惑是宇宙要低頭的
→ VOLK11      : 但是，對照組，就是這世上其他社會化所謂愛說教
→ VOLK11      : 但是廢話一堆，那個人生用搞人來自嗨
→ VOLK11      : 活得很噁，被打死宇宙也不會掉一滴淚的廢物弟
→ VOLK11      : 他們對照組如此的膚淺。卻是這世上最大多數的人
→ VOLK11      : 他們也在自毀啊，但可惡可恨的是
→ VOLK11      : 他們連出路是啥都不會想探究
→ VOLK11      : 人生的意義就是虛榮和糟蹋ㄧ切
→ VOLK11      : 哪教務副主任。算雜質人中還有點想追求愛的
→ VOLK11      : 他如果沒有侵犯黃玲，就是他老婆是個三八
→ VOLK11      : 他只好找情感的慰藉
推 VOLK11      : 狗奴囂張車主和廢物弟同等級
推 VOLK11      : 然後那個偷手機說沒偷，名字點忘了，韋布的同學
→ VOLK11      : 就是一般比較不垃圾的世人，就一般人
→ VOLK11      : 會為了自保說些小謊，但又有莫名的正義感
→ VOLK11      : 最後又有自我犧牲的情操，為了他覺得值得的事
→ VOLK11      : 但對他而言，出不出路也不重要
→ VOLK11      : 因為他連他自己是英雄還是狗熊都搞不清楚
→ VOLK11      : 他沒有辦法安靜下來深思，因為他的人生
→ VOLK11      : 花在自我證明上就佔了八成
推 VOLK11      : 韋布那同學電影中叫黎凱，想起來了
推 VOLK11      : 活得不愉快，就直接傷害別人，就是三位主角
→ VOLK11      : 的父母，他們就是只有自己
→ VOLK11      : 其中比較有自覺的是黃玲他媽，知道自己一塌糊塗
→ VOLK11      : 但她不想承認她的感情，她只是用手段來棄守一切
→ VOLK11      : 但同時又愛嚷生活大道理
→ VOLK11      : 王金的兒女就是不孝，很壞，演得像是好人
推 VOLK11      : 兒媳，更正，影片中的唯一天使就是王金孫女
→ VOLK11      : 她對大象毫無概念，但是也是人類剛開始的快樂
→ VOLK11      : 她想找大象，只是因為好玩，這就對了
推 VOLK11      : 被催說，更正
謝謝V大的意見，宇宙要花許久才能完成這部電影讓我想了很久。
也許你說的對，每一個不懂的作品，
我們都得用生命慢慢去讀它。
等到有一天，經歷過事情了，也就能懂了。
懂得一直像是苦澀的藥
生病了有時會逃避吃它
吃下了也不一定保證好
但總是面對接受的一種證明呢。

推 Khaled      : 錯過了電影 但我買了書來看 超有感
還是可以去看電影唷，電影有很多新的東西。

推 AsPerfect   : 必須真實說一下，看到原文跑步機的敘述就大概能了
→ AsPerfect   : 解頻率一樣，會看了，推文V大劇透很多根本不敢看，
→ AsPerfect   : 保持0，如果看了以後能講點什麼我會回到這裡
期待你的分享：）
推 nrxadsl     : 推
推 kling981130 : 喜歡你的看法
推 wu0h96      : 村上粉？
是很多美好事物的粉噢：）
推 miffy6320   : 喜歡你的看法
推 wu0h96      : 非常喜歡你的見解 借分享到fb><
標注來源分享到哪裡都可以的：）
推 mapotofu09  : 海浪推，看的當下真的覺得人生就是團爛泥
Deca joins的歌詞我都很喜歡呢。
像是爛泥一樣的活著感覺是現在大多數人的感受呀。
推 jay3u7218   : 看完只覺得中國人真可憐 在台灣只是小問題 甚至不是
→ jay3u7218   : 問題的問題 在中國卻是死棋 中國人真可憐
我其實沒有自信我在遇到這些問題時，我是不是不會尋死
校園霸凌、醜聞暴露、兒女遺棄、間接殺死摯友。
人生的痛苦在什麼樣的地方都會重現，不管是在台灣，
或是在那個反烏托邦小說成真的世界

推 martellhsu  : 推 很有意境的看法
推 huhuiying   : 廢物彼此傷害 被害的人會傷或死 傷人的也要去死地尋
→ huhuiying   : 象讓象弄死自己 于城真慘 沒人和他去任何地方
不過想想也許他才是得到救贖的那個。
他告解了，他也試圖放了人
作者對於這個短篇小說中的主角，還是有一點憐憫的。
推 WanYC       : 推 希望上映久一點 過一段時間才有時間去看..
推 dondon0503  : 很喜歡你的看法
※ 編輯: smalldanny (111.249.5.52), 01/18/2019 14:48:36
推 VOLK11      : 對原波不好意思，老是造成長的討論串
→ VOLK11      : 但我覺得這些討論很重要
→ VOLK11      : 就像胡波的電影，經得起時間考驗
→ VOLK11      : 偶可以討論一億年，去洗宇宙之版
→ VOLK11      : 反覆的辯證和感受和理解
→ VOLK11      : 但在宇宙自嗨有屁用，重點是要人類
→ VOLK11      : 尤其和辛苦肉體相伴的地球人有感
→ VOLK11      : 對所有發文的原波，在下面推長文感到拍謝(不好意思)
→ VOLK11      : 及致敬，那是種對話錄，意識溝通的過程
→ VOLK11      : 公諸於世，讓人自己想想
推 lucywu286   : 這影評好精彩！我也在看電影時想到deca joins的那
→ lucywu286   : 首歌
推 VOLK11      : 王金的女兒，女婿，更正
推 andolphin   : 但我還是覺得演員的演技有時候會讓我出戲
→ yoson       : S大的文章向來精彩，不過關於這部電影，我想此文漏
→ yoson       : 了一塊拼圖，以致於在拼湊整個電影的圖像的時候，
→ yoson       : 丟失了些它真正的形貌。這塊拼圖在副主任和女學生
→ yoson       : 關於打貓的往事的對話中，副主任說（大意）「我是
→ yoson       : 應該制止的，但如果制止的話，我就和他產生關係了
→ yoson       : 啊」，由於這篇文章也讓我找到一塊遺漏的拼圖，是故
→ yoson       : 也在此分享，作為回報。
推 yoson       : 有了這塊拼圖，我們可以意識到，所謂「世界是一片
→ yoson       : 荒原」可能並不是片中全部人物的寫照，至少我們可以
→ yoson       : 區分兩大類的人物，有一大類的人物，與他人「沒有
→ yoson       : 關係」，例如那個喃喃唸著這句台詞的拖地學生，例如
→ yoson       : 那個打貓的往事，例如在養老院一間間「孤立」的房
→ yoson       : 間中的老人，或者也包含了男學生的奶奶；另一大類
→ yoson       : 的人物（大部分的主要角色），和各個不同人產生了各
→ yoson       : 種關聯，而這些關聯帶來了一連串讓人無措的混亂，
→ yoson       : 實際上，除了當中極少的例外，（電影中）人和人只要
→ yoson       : 產生了關係，最後都演變成無法收拾的混沌：于城和他
→ yoson       : 朋友及女友，韋布和投手獎的朋友，黃玲和副主任，
→ yoson       : 王金和大白狗的主人及韋布。因為人和人只要產生關係
→ yoson       : ，就是一個mess，準準的所謂「他人即地獄」，然而電
→ yoson       : 影告訴我們，沒有他人的地方，「世界是一片荒原」，
→ yoson       : 這兩種對立，我認是切入電影所要表達的內涵的破口。
→ yoson       : *韋布和偷手機的朋友
推 Aequanimitas: 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