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

一座蠅文小字堆砌的城也即將倒了

你我皆生於此
此一頹喪的危城
遲躇於路口腐朽的標示
努力辨清
蠹蟲們一筆筆蛀出的天諭
風向是三月死去的煙
吹不回焚稿中幾許青澀的氣味
而自由的青鳥
也不曾銜走城內分毫寂寞的影子

閣上空閨
掛有某女信筆塗鴉的遺畫
去年喀血的雪夜
她曾潑了一幅殷紅山水
屜中併躺著脫髮的筆管
也曾瀟灑 飛揚於書生橫溢才情的掌指
如今卻已依皈
哪記得 宵燈下堂皇的彩聯
前夕封了劍
此際 佛龕前長吟的劍氣也該冷了
城外朵朵面色凝重的雲
眨眼
卻飛上了你我霜華的鬢角

清明雨
縫緊 那片張嘴欲吼的天
招招的酒旗仍展
燈下對酌者忽不再是故人
古老的官道仍吐向古老的京城
負著書篋子 仍得踩上這條
五千年來病根蔓延舌蕾的苔
期許那些蠅頭小字
堆砌一紙 朱門玉階上的酒肉功名

而今此危城已將坍去
坍有一世白衣少年的夢與青衣童子嬉鬧的影
江南春水已涸
疲憊的歸人又該尋何處蘸墨
補 一幢幢夢魘籠罩半生的危城？

那夜 傾城覆滅的存亡一線
我清楚聽見了你最終悄悄地耳語：

「不如歌去、不如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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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來聖賢皆寂寞  唯有飲者留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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