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D：saweo1437
筆名：酒醉中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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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三的那場車禍，是我一輩子的傷、永難磨滅的痛。這件事，恐怕要從奶奶過世之後講起
了。
身體向來硬朗，喜歡四處趴趴走，到世界各國旅遊的奶奶，在我剛拿到機車駕照沒多久，
因為胰臟癌而病倒了。由於胰臟癌在初期很難發現，往往都是到了末期才檢查得出來，所
以過沒多久時間，奶奶便病逝了。
根據家裡長輩的說法，因癌症病死的病人必須馬上火葬，不然容易造成細菌、病媒的傳染
。所以來不及見奶奶最後一面，她便已經化成一堆飛灰，靜靜地、沉默地消失在人世間。
奶奶向來是我很佩服、尊敬的長輩，生前不但不因年紀漸長，還時常往國外跑，就連患了
重病的當下，還能為自己打點好後事，完全不需老爸這些子女們擔心、煩惱。於是老爸他
們根據奶奶的吩咐，在頭七那天為她舉行海葬。
也許是因為我天生八字就輕，打從走進殯儀館開始，就渾身不對勁。先是在老爸的車上突
然驚醒、心跳加快，沒多久時間，就被擱置在冷凍櫃裡、正準備進行處理的已故老者給嚇
白了臉。那倒也不是我在經過時，故意轉頭看，而是有種感覺要我別過臉去看看他似的。
奶奶是很虔誠的佛教徒，當長輩們正為她唸誦經文、超渡她時，我只覺天旋地轉、十分愛
睏，提不起精神，甚至開始厭惡起法師那平平板板的唸經聲。
儀式持續進行著，在某個大廳裡一次次地向前來哀悼奶奶的老老長輩們躬身行禮，謝謝他
們前來祭拜已故的奶奶。看著眼前的姑姑、叔叔和表弟妹，一個個是哭得淅浬嘩啦、欲罷
不能，大姑還差點哭昏過去。我卻始終一滴淚也沒流下，遞了包面紙給大姑，並轉頭吩咐
小表妹晚點好好安慰另一旁的小姑。
自從十幾年前爺爺過世後，親戚一直很難諒解我，只因爺爺生前最疼的我竟連滴淚也沒流
下過。這次，奶奶走了，我臉上依然乾乾是也，他們不平的情緒更是到了極點。
「雲雲，妳…」老爸無奈地看著我。
「爸，」我皺了皺眉頭，「奶奶因癌症苦了好久，走了對她而言，反而是種解脫，為什麼
要難過？」
「不孝…」不知是哪個親戚聽到我和老爸的對話，輕罵了一聲，卻還是讓我聽到了。
「好歹，」我嘆了口氣，「爺爺過世的時候，你們都忘了，還是我把他最愛的糖給放上去
的好嗎？ 」
「誰會記得放糖啊？」老爸有些哭笑不得，「只有妳這幼稚園大班的小鬼知道我老爸妳爺
爺愛吃什麼。」
「老爸…」我白了老爸一眼。
「不，正確來說，是因為妳老跟妳爺搶糖吃，所以妳才知道他喜歡哪種糖。」老爸下了結
論。
「老-爸！」狠狠瞪了老爸一眼，「你要不要解釋一下我又為什麼那麼剛好身上有帶爺最
愛的不二家軟糖？」
「那妳怎麼不放什麼東東給妳奶奶咧？」老爸問。
「沒住一起，我怎知道她愛吃啥？」我無奈地說，「反正奶奶這樣走了也好，至少不必再
硬撐著孱弱的身子跟病魔對抗。到極樂世界去享享清福也不錯吧！」
「或許吧…」老爸沉默了。
也許因為眾親友中只有我認為奶奶這麼走了沒什麼不好，所以那一陣子，總是會感覺到奶
奶無形的存在。而這不過是事情的一開始而已。
仍然記得，那是一個天氣晴朗、陽光普照的典型高雄大熱天，正辦完幹訓的我們正準備騎
車打道回府。因為顧及小公主，也就是當時的社長，尚未取得駕照之故，我們決定還是由
身上有帶駕照的我騎車載她，以免途中遇上交警阻攔。
「我在前面帶路，記得跟上。」阿良丟下一句話後，油門摧了就跑遠了。
原本以我和阿良的交情，車本不該由我騎，他後座該載的人也該是我才對。一切只因我在
寒假對他道出我近一年錯亂的感情，讓他誤以為我把他當馬吉看的理由只是為了在他身上
尋找翊澄的影子。於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用盡了力氣避開我，也或許他是真的怕我愛上
他吧！畢竟，友情和愛情是無法共存的。
「有沒有搞錯，跑那麼快…」我喃喃自語著，然後摧動油門慢慢追了上去。
「小心騎啊！我們會跟在妳們後面。」大媽坐在車裡，對著我們遠去的屁股大喊。
不知怎麼地，明明就是保持定速，卻還是和阿良的距離越拉越遠，當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的
。由於我們騎的是山路，彎道數量之多，自然不在話下。於是，漸漸地阿良的身影消失在
我眼前。
我一直是個大路痴，這輩子最怕的事就是迷路，所以當阿良完全消失在我視線裡的時候，
我真的急了。不單只是因為擔心找不到回去的路，更打從心底害怕是否從此就要失去他。
於是，我忽略了身後一直傳來的不安與恐懼感，也故意忽略了小公主的陣陣尖叫聲，一次
次的猛烈又強硬地摧著油門，向前奔馳。
在即將進入大彎道之前，我失去了意識。因為，在彎道邊的，是一座小廟；一直跟在我後
頭的，不是大媽、不是學長，是奶奶，就在我閤上眼睛的同時，我從後照鏡上，清楚地看
到了她擔憂的臉…
然後，車禍就這麼發生了…
我真正失去意識的時間並沒有很長，身體上的疼痛也幾乎感覺不到。所以，學長們陣陣擔
憂的討論聲、警察對於車禍現場的領域區分爭執聲，甚至是後來進了醫院聽到他們與醫生
、教官的對話內容，我都很清楚。當警察問起車禍經過時，我想開口，但我動不了；當小
公主的爸媽怒斥眾人時，我想開口，但我動不了；當醫院當局反對甚至批評起小公主的家
人未經他們同意便轉院時，我想開口要他們救她先，別管啥勞子的爛規矩，但我動不了；
當學長問起老爸手機號碼時，我想開口，但我動不了；當翊澄喚著我的名字時，我想開口
，但我動不了；當我聽到教官對著老爸說是他帶我去考駕照時，我想反駁，但我動不了；
當老爸故做輕鬆安慰眾人時，我想開口，但我動不了。
終於，在我握住翊澄的手時，我感覺到了他的在乎；在我接觸到阿良擔憂的眼神時，我感
覺到了他的關心。接著，我徹底崩潰了。不僅是因為他們終於回到了我身邊，恢復了我們
以往的交情，也因為悲傷著為什麼非得這樣才能喚回這兩個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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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就像是場鬧劇，而我卻偏偏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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