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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追悼死者的辯證 第二天早上,一大群人聚集在旅店門口,討論往後的去向。大致上是分成 三個集團:沿著大陸公路往南方走,也就是往雷尼坦恩王國的方向;或是走 穿過秋雪隘口的北方山道,直抵面臨北海的奎拉圖河三角洲地區;以及走洛 傑姆諾森林小徑,經過弗蘭提拉前往大陸的東半部。只有亞雷特和尤西莉兩 個人是要走一條無名的山間道路,前往西北方的丘陵地區。那裡人跡罕至, 但據說這條路通往一個山中的小盆地,那裡有數個布塔拉人聚居的村落。 出發前,理查德對亞雷特說:「真可惜我們接下來不能同行了。不過我們 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說著就看到甘達笑咪咪地捧著一把長劍靠近來。 「這把劍是我們前天晚上在奴隸販子的倉庫裡找到的。你也知道,我們被捉 住的時候,身上的東西都給販子們給搶走了,所以我們只是去要回自己的行 李而已。」甘達在旁邊補充一句:「順便再拿點東西當紀念品。」 理查德微笑說:「就是這樣。你自稱為劍士,身上就不該沒有佩劍。這把 劍我看還挺牢靠的,你將就點用吧。」 亞雷特從甘達手中接過長劍,拔出劍鞘來仔細察看。這把劍是用精鋼打造 而成,刀刃平整鋒利,顯然過去保養得相當好。他略為揮動兩下,發覺劍身 微微帶有彈性,但又不會搖晃。重量雖然比先前慣用的那把要重些,但應該 馬上就可以習慣了。亞雷特心中暗想,這把劍豈止是牢靠,還真可說是一把 上等的好劍,至少比起他原來拿的那把便宜貨要強太多了。 亞雷特還注意到劍柄上有個獨角獸的刻紋,不過沒有人知道那個刻紋的代 表意義為何。除了長劍之外,他也分到了一些旅途用的盤纏,金額比他之前 被奴隸販子搶去的還多出數倍。 * * * 之後亞雷特和其他人道別,便和尤西莉一同朝西北方前進。由於一路上多 是山嶺地形,亞雷特和尤西莉並未騎馬,只是牽了一匹馬馱運必要的裝備和 糧食。 康克雅的城區緊臨著高聳的傑特拉拔山脈,兩個人要走的路就從其中一個 山谷蜿蜒進入山區,而這個山谷距離先前奴隸販子的根據地不過一公里之遙 。中午的時候,他們終於登上隘口。從這裡向西望去,平緩起伏的丘陵地帶 從南到北無垠無際地蔓延,森林茂密像是綠色的大海。再往更西邊極目望去 ,可以看見地平線旁有道帶狀深灰色,那裡是比這兒地勢更高的布塔拉亞高 原,散布著許多常年冒出濃重火山灰的活火山,連帶使得該地區的天空整年 灰濛濛的。 經過昨晚一整夜的大雨,今天晴空萬里,蔚藍的天空點綴著幾朵純白的積 雲。兩個人躲在山壁的陰影下吃起午飯來。由於才剛離開康克雅沒多久,他 們準備的午飯包括了些生鮮食物,像是生菜、煎蛋、烤肉片一類,當作是往 後可能要連續吃一個月乾糧前的最後一次享受。 等到兩人都吃完後,尤西莉突然提出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了?你還記得自己是為什麼被奴隸販子捉去嗎?」 亞雷特猛然想起來:「對呀,那個商隊的女孩呢!?」他回想昨晚在旅店 裡看到的人當中並未看到那名女孩,焦急地問尤西莉:「妳前晚有沒有看到 她?」 「我沒看到。」尤西莉說:「不過你也知道,有些逃出來的人並沒有跟我 們一起到旅店去。」 「那她就是回商隊去了。」亞雷特說著有些懊惱,「唉,妳不早說,否則 我們就可以去找拉倫茲,問問看她有沒有回去。」 「商隊昨天早上就離開康克雅了。更何況,這是你自己該記得的事情,怎 麼怪到我頭上?」 亞雷特自知理虧,便沒有回話。尤西莉則繼續說:「我聽那位較年長的法 師說,那天晚上你們和奴隸販子交戰好幾場,死了不少人。或許那女孩也已 經死在那裡了吧。」 亞雷特聽到這話,變得面如死灰。想到那天晚上的混亂場面,他沒有憑據 、更沒有勇氣來反駁尤西莉這句推論。 「她算是我害死的嗎?如果沒有我多管閒事,她就不會死了。」亞雷特的 聲音變低,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也許吧。」尤西莉冷峻地說:「成為奴隸而活下去,也許有朝一日會重 獲自由。但即使如此,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精神創傷──其中有些是身為女 性才會瞭解的。」 亞雷特望著她,呻吟似的說:「那妳的意思是說,活著不如死了嗎?」 「這就不是我們能斷定的。更何況你別忘了,除了那個女孩以外,前天晚 上還死了更多的人。」尤西莉毫無留情之意,「除了那些在混亂中喪生的俘 虜外,還有許多被你們殺死的奴隸販子的士兵。」 「那些傢伙死有餘辜,」亞雷特立刻反駁,「我才不會為了殺光那些惡人 感到內疚。」 「他們或許也有等待他們平安回來的家人朋友。你憑什麼剝奪這些人的希 望?更何況,你有什麼資格評斷他們的罪,認為他們死有餘辜?」 「我不認為需要為這種人感到憐憫。他們害得多少人喪失性命、多少人失 去自由被賣為奴,這些受害者的親人失去的希望又該向誰討回?我並非在幫 這些受害者討回他們的債,因為我沒有這種權利。但那些奴隸販子的親人們 的希望並不是我奪走的,而是當他們所重視的人走上如此歧途的時候,他們 的等待就注定要白費了,是他們所重視的人自己將這些期盼擲入溝渠中任人 踐踏的!」 亞雷特一激動起來,便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長段。尤西莉卻沒有受到他情緒 的感染,只是淡淡的說:「原來你還想得挺周全的嘛。」 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亞雷特一時摸不著頭緒。尤西莉繼續說道:「不 過在我的想法來說,奴隸販子要奪走你的自由,你則不想讓他們得逞,因此 就起了衝突。這種情況下傷了人命也是在所難免的,只要你不是因為記恨他 們,而故意將之殺害就好。」 亞雷特很鄭重地宣稱:「沒有。我沒有因為仇恨而刻意要殺害他們。至少 就我個人而言,每一次出手傷人,都是為了逃出那裡所必要的。」這時他忽 然想到一件事:那天晚上他真的有殺人嗎?他的風刃威力無法給人致命傷, 又完全沒使劍來作戰,結論不就是他並沒有直接殺害任何一人?但是因他的 行動而間接喪命的人卻為數不少。 「很好。」尤西莉這時語氣已經緩和多了。「那些在逃亡中喪命的俘虜, 你又該怎麼說?」 「妳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呢?」亞雷特察覺到尤西莉這些問題,都是別有 心意,並不只是單純的責問和教訓而已。尤西莉卻先賣個關子:「待會兒再 告訴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吧。」她將馱馬的韁繩甩給亞雷特,示意他別因為 討論敏感的話題就慢下腳步,耽誤到今天的行程。兩個人又邁開腳步繼續前 進。 「我對於他們很過意不去。」亞雷特心情沈重地回答:「若是我事先知道 會造成這麼大的死傷,就會採取更謹慎的行動,不會如此莽撞了。」 「原來你的逃亡行動是很『莽撞』的。」尤西莉刻意強調莽撞兩字。「聽 你的語氣,你似乎不覺得應該對他們的死負責?」 「若要提負責的話,將他們捉住監禁,又直接加以殺害的奴隸販子,不該 負最大的責任嗎?更何況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也該為事態發展成如此負 起責任來。」亞雷特所指的是埃蘭迪爾。當晚最大的死傷,就是他將牢房中 的俘虜一口氣放出來造成的,而且他明知會有嚴重死傷,還是照做不誤。不 過這件事是由亞雷特所提議……想想他又有點心虛。「我不是要規避責任, 但與其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不如思考往後要如何避免再度發生同樣的錯誤 ,這才是真正的負責任吧。」 尤西莉點點頭,說道:「勉強可以。但沒想到你講話還頗為率直。」 亞雷特啼笑皆非地想:被頗為「不」率直的妳這樣稱讚,還真是諷刺。 尤西莉又說:「你想知道我為何問你這些問題?首先呢,我想知道前天晚 上發生的事,對你有多大影響。」 「結果呢?」 「不甚理想。」尤西莉像是在幫亞雷特在打分數的老師:「你對於特定個 人的死很重視,而其他人的死你卻覺得不怎麼樣。」 「一般人不都是這樣的嗎?」亞雷特不服氣地反問。 「那個女孩和你的關係,與其他俘虜一樣,都只是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 所謂的特定個人,並不是指親人朋友,而是說在一群不相干的人當中,你會 毫無理由地去看重某一個人。」 亞雷特皺眉頭說:「這是妳太劃分得嚴格了。」 「也許吧。」尤西莉倒是不太在乎他的質疑。「第二個理由,只是想替這 些死者追悼而已。」 「妳說什麼追悼?」這大出亞雷特的意料之外。 「那些和你一起逃出來的人,全都因為重獲自由而欣喜若狂。但是和他們 在一起,會讓你忘了還有更多的人未能逃出來、不能再和親人相會。以討論 的方式審視他們死亡的意義,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追悼吧。」 「這是妳身為吟遊詩人的……想法嗎?」亞雷特本來是想取笑她,但想到 這是一個嚴肅的話題,勉強自己用比較正經的語調講出來。 尤西莉對此倒是不置可否。她轉變話題問道:「距離下一個精靈之繭還有 多遠?」 亞雷特眨眨眼睛說:「我猜還有三天的路程。」 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講話。朝西北望去,灰綠色的平緩山丘此起彼伏,排列 成交疊的波浪。遠處的山丘隱沒在白色的霧氣之後,和天邊的積雲連成一氣 。亞雷特心想,精靈滯留點或許就在這連綿山峰的其中一座之上吧。 -- 有一天尹世宇(某個和我同屆的學長)從軍中打電話給我: 尹世宇:史萊姆我問你,你有沒有聽過小菱對你說話? 小 菱:有啊有啊。 史萊姆:什麼!?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 /\/\ Origin: // (sob.m7.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