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兩人作伴
亞雷特和尤西莉越過傑特拉拔山的隘口，下降至山後的丘陵地帶。這兒氣
候潮溼，樹林茂密繁盛佈滿整片山坡，從山谷中昇起的稀薄霧氣沿坡度而緩
緩爬上，直到半山腰才消散在陽光之中。亞雷特和尤西莉兩人沿著接近谷底
一條小徑蜿蜒前進，而且出乎意料地，這條小徑大致指著精靈滯留點的方向
。小徑上的泥土硬實且有車轍的痕跡，顯然偶而會有人車經過，前方還不至
於是杳無人跡之境。
離開康克雅的第二天中午，天色迅速地昏暗下來，是將有傾盆大雨的徵兆
。兩人趕緊離開小徑爬上山坡，在接近山脊之處找了一塊突出的寬大岩石，
岩石下方的空隙恰足以供兩個人避雨之用。亞雷特在附近找了個枝葉濃密的
櫟樹，將馱馬的韁繩繫在樹幹上，行李則抬到岩石下安置妥當。過了大約十
分鐘後，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轉眼之間森林陷入急驟的豪雨中，放眼望去
只見白茫茫的一片，雨聲綿密震耳。
亞雷特和尤西莉緊挨著坐在大石下的空隙裡。尤西莉十分愜意地欣賞著壯
觀的雨景，但亞雷特可就不這麼悠閒了，終究他不像尤西莉那般有吟詩作詞
的情懷。原本他想趁機練習一下風刃術──在聽取理查德的建議之後，他刻
意在施展風刃術時加入咒語，例如「風精靈啊，化為銳利的鋒刃，遵循指引
穿越『某物』，劃開前方的道路。」一類。這咒語是混合老法師莫桑拉德教
他風刃術時所念，再添上理查德對於「讓風刃瞄準目標物」的一些建議。念
起來很繞舌，但是效果還不錯，至少風刃不會像以前一樣：越是想瞄準，越
會亂跑了。
可是現在他們兩個靠得這麼近，先別提他施展風刃時要配合相當誇張的動
作，亞雷特也有點不好意思在尤西莉面前練習念咒語。因為他覺得自己想的
咒語念起來滿俗氣的，身為吟遊詩人的尤西莉，聽了也許還會嘲笑他。
雖說如此，要他這兩三個小時內都不說話，大概會把他給悶昏過去。他決
定找一個適合消磨時間的話題。
「尤西莉，妳為什麼會出來旅行？」
雖然打擾到她觀雨的雅致，尤西莉也沒什麼不悅的表示。她只是反問亞雷
特：「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出來旅行。」
其實亞雷特只是想找個話題打開話匣子，由誰來開口倒不是那麼重要。「
這是一個有點長的故事，妳要聽嗎？」
「吟遊詩人最喜歡的，就是講故事和聽故事了。」尤西莉微微一笑。
「好，那麼……」亞雷特稍微停頓一下，讓思緒回到十一歲那年。「我的
家鄉在大陸東南部的菲迪路達、一個叫做東維桑的地方。那裡氣候炎熱，冬
天不曾下雪。我家在當地是大片農田的地主……」
＊ ＊ ＊
東維桑是一個開闊的盆地，北面和西面是低矮的山丘，平原向東展開，土
壤肥沃適於農耕。當地氣候潮溼，河湖縱橫，平地幾乎清一色是稻田，但山
丘上還是有不少未經開墾的闊葉林。亞雷特出生在當地的一個地主世家中─
─萊文斯敦家擁有規模數百公頃的大莊園，在該地區儼然是附近幾個村莊的
領主。然而萊文斯敦家並沒有貴族的封號，頂多只能算是個地區性的土財主
罷了。
亞雷特的父親，也就是現在萊文斯敦的主人──寇利邁爾．萊文斯敦，是
一個相當成功的商人。他憑著先人留下的產業，投入貿易事業之中，獲得了
豐厚的利潤，生意也越做越大。他為了生意上的需要，有時會在菲迪路達的
一些城市參加所謂「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在這些場合，他總覺得自己因
著沒有貴族身份而被其他人瞧不起、被當成是鄉巴佬，因而心中感到忿忿不
平。
＊ ＊ ＊
「結果，他就下定決心，要讓萊文斯敦家也取得個貴族的封號。」亞雷特
如是說。
「貴族封號？」尤西莉的表情擺明了是不希罕。「用什麼方法？」
「平民想要晉升為貴族，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加入軍隊、立下戰功嗎？」
「把你送上戰場啊。」尤西莉這句話的用意不明。
＊ ＊ ＊
因此寇利邁爾從小就聘請劍術老師來教導兩個兒子，並且打算等他們再大
一點時，讓他們接受更完整的軍事訓練。他腦中時常在想未來兒子們在戰爭
中立下功績，便有機會受封為貴族，而萊文斯敦家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當地
的領主。當他腦中充滿了這些貧瘠無用的妄想後，便自以為附近幾個村莊的
居民都已經是他的臣民了，平日待人處世的態度便益發傲慢起來。他當然從
不曾搞懂：貴族封地和其故鄉可以是一點瓜葛也沒有。
起先事情的發展並不太順利。大兒子亞魯斯對於當一名武人毫無興趣，反
而對於務農表現出濃厚的熱忱，讓寇利邁爾對他十分氣惱。他認為亞魯斯這
種粗魯的行為有失地主（在他心目中已經是領主）的身份。但最後他也不得
不承認大兒子實在是不成材──學了五年的劍術，一旦和別人用真劍比鬥，
手就一直抖個不停。亞魯斯心腸太軟，連小動物都不忍傷害，更罔論是叫他
去殺人？最後寇利邁爾終於放棄將大兒子培養為「將軍」的企圖，而任由他
整天在農場中和佃農一起照顧葡萄。
亞魯斯在靠近山坡處，找到最肥沃的土壤開闢果園，致力於研究釀造第一
流的上好葡萄酒。經過幾年的辛勤栽培，該園生產的葡萄肥每多汁，釀成的
葡萄酒味澤更是香醇誘人。
＊ ＊ ＊
「仔細想想，我所知道的貴族全都是整天無所事事，好一點的就只專心往
所謂的興趣裡頭鑽。」亞雷特打趣說：「像是打馬球、繪畫、收集古玩一類
的。亞魯斯若是真成了貴族，到時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冠上一個『品酒』的
興趣，不是正好嗎？」
尤西莉對於這個不高明的笑話沒什麼反應，倒是對另一件事更有興趣：「
那你又是如何不成材了？」
＊ ＊ ＊
另一方面，小兒子亞雷特在劍術方面的表現十分搶眼，對於參加軍隊上戰
場作戰也懷抱著憧憬，這令寇利邁爾相當開心。但正當他想積極展開運作、
讓亞雷特加入軍隊中時，現實澆了他一頭冷水。
無論如何，若到軍隊中只當一名小兵，是幾乎沒有前途的，因此寇利邁爾
的計畫是要讓亞雷特能進入菲迪路達的騎士團內。但是當時附近各國和菲迪
路達關係良好，王國的軍隊並不熱中於招募新兵。在這種太平時期，騎士團
的入團資格審查就變得非常嚴格──事實上，已經具有貴族資格的年輕人才
有可能加入。
寇利邁爾在經過一番努力之後，還是無法讓亞雷特有機會接受入團審查，
這令他十分地沮喪。最後終於放棄將小兒子培養成「將軍」的念頭。
＊ ＊ ＊
「我父親忘了該讓我做什麼事，而我自己也沒多想，於是就過了兩三年無
聊且毫無意義的生活。」亞雷特自嘲道：「那段時間，我除了每天在山林田
野間遊玩外，什麼事也沒幹。」
「那才不是無聊的事情。」尤西莉提出糾正。「話說回來，這和你出來旅
行的理由有關連嗎？」
亞雷特笑道：「我剛才就說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嘛！」
「好吧，我乖乖聽就是。」尤西莉還特別強調，她沒有要催促亞雷特講快
點的意思，反正雨勢還大得很。所以亞雷特繼續說道：「其實除了進入軍隊
建立戰功之外，平民要成為貴族還有一個辦法。」
尤西莉接嘴道：「如果有個缺錢用的貴族有獨生女的話……」
＊ ＊ ＊
在亞雷特十一歲的那年夏天，東維桑地區搬來了一戶新人家，姓凡達威爾
，是來自王都的貴族。寇利邁爾基於禮儀前去拜訪他們。
凡達威爾先生文學氣息濃厚，喜愛倘佯於書裡行間，他自稱是對宮廷裡的
繁文縟節感到厭煩了，於是帶著家人一同到鄉間來度假。但寇利邁爾自己明
察暗訪，發現凡達威爾先生已經賣掉原來在王城的豪宅，顯然是有意在此地
久居的，並且再由他家中缺乏藝術品一類的擺設來猜想，他們可能在經濟上
很拮据──熱愛藝術的凡達威爾先生，怎麼可能會沒點雕塑、繪畫來調劑生
活呢？最大的可能就是為換取現金而賣掉了。
最無巧不成書的，是凡達威爾先生有位獨生女，名叫迪雅德菈，年紀和亞
魯斯相仿，都正適合嫁娶。寇利邁爾又展開了新的計畫。
剛開始的行動仍然不順利。迪雅德菈和父親一樣，從小就飽讀詩書，對於
沒讀過什麼書的鄉下人一直有著輕蔑的眼光。萊文斯敦家雖然在該地赫赫有
名，迪雅德菈才看不上眼呢！雖然凡達威爾先生時常應寇利邁爾的邀請，到
萊文斯敦家中作客，但迪雅德菈和亞魯斯總說不上一兩句話。出乎意料地，
先和迪雅德菈建立起交情的竟然是亞雷特。
有天傍晚，凡達威爾一家接受邀請到萊文斯敦家中用餐，席中迪雅德菈以
想吹吹晚風為由，溜到屋外的陽台上去。其實她只是對寇利邁爾貧乏無趣的
言談感到無聊而已。
亞雷特這時剛從野外遊玩回來，正好經過陽台，看到這位比他大五歲的小
姐正在仰望天邊的明星。他順手就指著夜空最亮的一顆星說：「妳看，天狼
星已經出來了。」
「是啊。」迪雅德菈應道。她停頓了一會兒後，又繼續說：「你知道天狼
星為什麼要叫天狼星嗎？」
迪雅德菈順口就將有關天狼星的故事告訴亞雷特，這一講竟然就是半小時
，連迪雅德菈自己都覺得驚訝。原來當她在講述故事的時候，亞雷特一直專
注聆聽著，臉上的表情還會隨著故事情境而有各種喜怒哀樂的變化，這反應
吸引她繼續不停地講下去。於是她從天狼星周邊的星座開始講起，一件牽連
一件，越講越多，就這樣整整三個小時，兩個人晚飯不吃，卻窩在陽台上一
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完全沈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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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尹世宇（某個和我同屆的學長）從軍中打電話給我：
尹世宇：史萊姆我問你，你有沒有聽過小菱對你說話？
小 菱：有啊有啊。
史萊姆：什麼！？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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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igin:
// █ ＼ 陽 光 沙 灘
█ (sob.m7.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