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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在生命循環之外 在走回遊藝團帳篷的路上,亞雷特和尤西莉斷斷續續地進行討論,試著找 出治療依夏莉的臉頰上黑色傷痕的最好方法。 尤西莉提出一個構想:「我們如果能拿到那把匕首,交給咒術師去檢視, 應該就有辦法破除詛咒。」 亞雷特提議道:「請占卜師來,找出那個變態、或是他的武器,如何?」 「以一般占卜師的能力來說,」尤西莉考慮其中的利弊得失,「那匕首和 姊臉上的傷有詛咒的因果聯繫,大概的方位應該不難找到。但是若是那個變 態把匕首藏起來,占卜師可能沒辦法告訴我們詳細的位置……」但她馬上想 出因應對策。「沒關係,只要能找到那個變態,要讓他招供不是難事。」 「除了拿到那把匕首外,有沒有能直接解除詛咒的方法?」 「這我哪知道?」尤西莉埋怨道:「重要的不只是解除詛咒而已,還要讓 傷痕消失啊。要是沒弄好,留下永久性的疤痕就很麻煩了。對了,姊,妳們 遊藝團接下來是要到大陸東邊的依斯旺堡去對吧。……姊?」 「喔,是啊。」依夏莉有些心不在焉,「團長說船期已經決定了,後天就 要出發。」 亞雷特注意到:依夏莉在路人的眼光掃過時,會不自覺地拉攏遮住左邊臉 的頭巾。她其實並不像口頭上那樣漫不在乎。 尤西莉自言自語地盤算:「依斯旺堡有座水精靈的神廟。水精靈有淨化的 能力,所以我想那裡的祭司應該有辦法消除這個詛咒吧。嗯……雖然要拖得 久些,這也可以視為最後的手段。」 亞雷特忽然想起昨天德魯依在治病時,聽他口中呼喚的是「森林女神妮芙 德麗」的名號,似乎和木精靈神妮亞德有些關聯。他們也是精靈祭司的一種 嗎? 「對了,去給德魯依看看如何?我昨天在西區碰見一個免費替窮人治病的 德魯依……」亞雷特自以為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沒想到尤西莉和依夏莉 兩人聽了卻笑了起來,令他十分不解:「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可能不知道,晨橡森林的德魯依很討厭我們這種人。」尤西莉故做輕 鬆狀道:「我是歌手;依夏莉呢,舞者。都不受德魯依歡迎。」 「為什麼?」 尤西莉用自嘲的語氣講解:「我只知道個大概——德魯依認為像我們這種 從事遊藝行為的,整天唱歌跳舞而不事生產,有違自然循環的常理。當然, 詳細的原因你應該去問德魯依才對。」 「這麼說,德魯依們不喜歡歌曲和舞蹈囉?」 「他們當然也欣賞歌曲和舞蹈。事實上,他們也唱歌跳舞。他們僅僅是不 認同我們這種『只會』唱歌跳舞的人而已。」尤西莉講到這裡時,神情倒是 略帶得意。 談著談著,三人已經走到遊藝團的營區外了。現在日正當空,雖然已是仲 秋,烈日照射下還是相當燥熱,表演用的大帳篷才拆卸到一半,工人們都躲 到臨時架起的棚架下乘涼休息去了。營區內擱著幾輛載貨的馬車,除此之外 就沒幾個人,大概都躲在帳篷裡、或是上街去玩了。 三個人走到依夏莉個人的帳篷前。依夏莉掀開簾幕進去後,尤西莉對亞雷 特說:「你先回去吧。依夏莉有我陪著就可以了。」她忽然壓低音量,「她 雖然表面平靜,其實心裡是很害怕的。」亞雷特點點頭表示了解。 但事實上,他並不了解依夏莉有什麼好怕的? 尤西莉又說:「下午我會請遊藝團裡面的占卜師幫忙找那隻匕首。若是有 結果,到時候再請你來幫忙。」 「沒問題。」亞雷特停了一下又說:「我還是想去找看看那位德魯依。妳 不介意吧?」 尤西莉的臉上閃過一抹「白費工夫」的表情。但她終究還是說:「那就麻 煩你了。」說完她也掀開簾幕進到帳篷裡面去。 * * * 那位年輕的德魯依,今天還是在山毛櫸的樹蔭下替窮人治病,雖然周圍的 民眾沒有昨天那麼多,但也有個二、三十人。亞雷特心想,他總不能叫那德 魯依丟下眼前的病人不管,去替依夏莉治傷吧。所以他打算耐心地等候德魯 依將所有的病人看完。 由於不斷又有新的病人過來,等到德魯依面前沒有人在等候時,已經是夕 陽西沈的黃昏了。那位高大、黑髮棕色皮膚、態度溫和的年輕德魯依收拾一 下身邊的草藥和樹葉護符,伸個懶腰打個呵欠,就逕自走到亞雷特的面前向 他打招呼。 「願你健壯而長壽。」 事出突然,亞雷特連忙也向對方回禮。德魯依接著說:「我看見你從中午 起就一直等在這兒。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 「是這樣的……我有一位女性朋友被人用帶有詛咒的匕首劃傷臉,留下一 道難看的疤痕,治療師沒有辦法治好它。我想請問你是不是有辦法可以消除 這個詛咒,如果找不到那把匕首的話……」 「不需要找到那把匕首。」德魯依自信地說:「德魯依應付詛咒的方式和 咒術師不一樣,我們會引出生命中潛藏的真實力量,每個人都可以用這股自 身的力量來擊敗詛咒。」說著他看看左右,「你的朋友呢?她今天似乎是沒 有來。明天請你把她帶到這裡,我會為她治療。」 亞雷特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其實……她不相信德魯依會為她治療,所以 不肯過來。」 年輕的德魯依一聽,臉色凝重起來。「能否請教你,她從事的職業是?」 「舞者。」亞雷特簡短地回答,想先看看德魯依的反應。 他嘆了一口氣,直接了當地說:「唉,那就沒辦法了。」 「等一下,」亞雷特這下急了:「為什麼你一聽到是舞者,就不肯幫她治 療了?這太不公平了吧?」 「不是我不肯,而是德魯依的治療方式對舞者不適用。」德魯依解釋道: 「舞者的生活方式處在生命循環之外,以我們德魯依的方式,無法引出她生 命中的潛藏力量。縱然我有心想幫她,也是力有所未逮啊。」 「生活方式處在生命循環之外?那是什麼意思?」 德魯依稍微整理思緒,好像在揣摩最適合的用詞,片刻後才回答道:「這 麼說吧——所謂的生命、對於任何一種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維持生 存和種族繁衍,並且儘可能使種族興旺。自然界中所有的動植物,它們為了 實現這三種生命意義,從誕生到死亡所作的一切行為,我們德魯依稱之為構 成一個『生命循環』。 「就我們人類社會來說,每個人除了飲食、取暖、繁衍後代之外,文明帶 來了很多新的知識和技術,讓我們懂得建造房屋、編織保暖的衣裳、開墾農 田以增加糧食、並且將這些知識傳授給後代。這些知識使得人類不斷增加, 終於成為大地上最興旺的種族,就生命的意義來看,這些知識也讓人類社會 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生命循環。 「但是在人類社會中存在一些奇怪的現象,例如說歌唱和舞蹈。這些事情 並不是生命中必需的部分,卻有人將其一生的精力都花費在這上頭。這在我 們德魯依看來,就是一種脫離自然生命循環的行為。我們相信,其生活脫離 生命循環的人,是無法體認生命的真正價值的。而一個無法體認生命價值的 人,我們便無法藉之引出其生命的潛藏力量。」 亞雷特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提出了質疑:「等一下,有些人若是不能唱 歌的話,可就活不下去了。」他覺得尤西莉就是這種人。 可是德魯依並不同意:「人沒有空氣、沒有水、沒有食物,可就一定活不 下去了。你覺得唱歌會比這些東西還重要嗎?」 「當然是比不上啦,但這只是程度上的差異啊。」 「那只是文學上的虛假的幻想而已。」德魯依下定論道:「常有詩人頌揚 為名譽、為愛情、為藝術而死是至高無上的品德,但名譽、愛情和藝術這些 東西,對死人有什麼意義?生命的價值就在於生命是活著的,沒有任何東西 可以取代。」 「照你這麼說,那些窮得活不下去而放火殺人的強盜,比歌手和舞者還懂 得生命的價值囉?」 「就理解他人的生命價值來說也是不足,但就理解自己的生命價值來說, 確實是高明的多。」 「你這什麼歪理!?」亞雷特沒辦法再跟他討論下去了。「反正你就是看 不起舞者,不願替她解除詛咒就對了。」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德魯依有種受到誤解的委屈:「我只是說沒辦法 利用舞者自己的潛藏生命能量來解除詛咒而已。我個人並不討厭舞者啊。」 亞雷特沒話好說了,於是德魯依向他告辭離開。此時亞雷特腦中鮮明地浮 現出依夏莉昨晚表演七精靈之舞時的情景。那種洋溢著生機活力的舞蹈,真 的會是不了解生命真實價值的人能表現出來的嗎?但縱然他是這麼相信著, 卻又該如何說服那位腦筋頑固的德魯依呢? -- 有一天尹世宇(某個和我同屆的學長)從軍中打電話給我: 尹世宇:史萊姆我問你,你有沒有聽過小菱對你說話? 小 菱:有啊有啊。 史萊姆:什麼!?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 /\/\ Origin: // (sob.m7.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