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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瞌睡的森林 當太陽升到將近天空正中的時候,格里恩在一處溪彎停下腳步,要大家等 一下。此地岸邊有一塊寬約十公尺的平坦潮溼沙地,再過去則是稀疏零落的 灌木叢,逐漸隱沒到陰森的樹蔭裡。他將手放進水中貼住溪底,對著眼前的 溼沙岸念誦咒語。 「……森林女神妮芙德麗啊,我們讚揚妳的智慧,因妳那變遷的權能而更 為彰顯。願將水過無痕的行跡,傾入靜謐的湖泊中。」 格里恩念完咒語,便一腳踏上那塊沙岸,快步向前走進灌木叢之中,潮溼 的沙地留下一排深而清晰的腳印。他回身招呼剩下兩人也趕快跟上來,亞雷 特便牽著桑普薩,和尤西莉一同上岸,踏著成列的腳印也走進灌木叢中。 待三人都進入昏黑的樹蔭下之後,格里恩揮手向前,將手上殘留的溪水撒 落在沙地上。原本明晰可見的四排腳印(三人一馬)便逐漸模糊而消逝,回 復到一行人上岸前的原始模樣。然後格里恩朝森林深處指了個方向,亞雷特 認為應該是西南方。 「朝這個方向一直前進,大約午夜以前,我們可以抵達一個護林德魯依的 駐留林。到那裡就大致安全了。」 在用餐和略事休息後,他們離開溪谷逐漸向上爬,之後又是一個降落,越 過另一條小溪,再往上爬。晨橡森林在這個區域的地形起伏相當頻繁,連帶 著也增添穿越森林的辛勞。 亞雷特的雙腳疼痛不堪,他還是咬著牙繼續前進,因為尤西莉和他一樣疲 憊,卻沒有任何怨言。她的臉色蒼白,抿著嘴唇不發一語,黑絨長裙又再次 沾滿了青苔和黃泥。兩個人緊跟牽著桑普薩走在前頭的格里恩,再次越過一 條清澈冰涼的小溪。 但縱然人的意志再怎麼堅定,動物累了就是要休息。桑普薩在越過第三條 小溪之後,站定在一道斜坡前,再也不肯向上爬。格里恩安撫了一下牠之後 ,說道:「沒辦法,我們再休息一下吧。」 尤西莉找了個粗樹幹旁坐下,屈起雙膝擱著手臂,將頭埋在兩手間休息。 亞雷特問她:「妳還好吧?」她只是擺動一下左手,示意亞雷特別吵她。 格里恩放任桑普薩去吃草後,問道:「亞雷特,你的傷口還會不會痛?」 「會啊。」亞雷特有些尷尬地簡短回應。他脫臼的左肩還是一移動就會痛 。除此之外,先前糊上藥草、以樺樹皮包紮的燒傷仍有撕裂般的痛感。 「像這樣不眠不休地拼命趕路,體力消耗太劇烈,傷口也很難痊癒。」格 里恩試著活動他包紮起來的右手手指,看來也是有些艱難。「我們都需要再 換一次藥,你陪尤西莉在這兒休息,我去找藥草來。」 亞雷特忽然覺得過意不去。他收斂先前吵架後一直延續下來的彆扭,擔心 地問:「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還沒休息過?」 「沒辦法,在晨橡森林中,我有保護你們的安全的責任。」格里恩露出缺 乏生氣的笑容,「也算是對我莽撞行動的一點補償吧。」說完他便轉身消失 在樹林的陰影中了。 亞雷特重新回想昨晚的情景。格里恩出手的狠毒最讓他印象深刻,但他顯 然事後也頗為懊悔。亞雷特所不能接受的是:為何他一直堅持那是「不可避 免的事情」?格里恩這種態度是否和他是個德魯依有關呢? 從高處樹葉金黃色的反光,猜得出現在已經是黃昏了。山坡旁,桑普薩正 咬著樹根旁的蕨類。亞雷特找了個樹根的凹處坐下,很快也沈沈睡去。 * * * 兩人換好藥之後,尤西莉還在睡覺,而桑普薩仍然津津有味地吃著山坡旁 的青草,一點都沒有打算出發的模樣。這時天色已暗下來。星光穿過樹林點 點落下,高處樹梢的葉緣抹上一層冰霜色的月光,好像匕首銳利的邊緣。森 林中的夜行動物開始活動,穿梭在枝幹葉叢之間,雖然視覺上黑暗難辨,但 聽覺的森林比起白天是更加生機活躍。 格里恩和森林意識對談之後說:「附近沒有任何人活動的蹤跡,我們再休 息一段時間好了。」他輕手輕腳地將披風圍繞在尤西莉身上,以免晚風讓她 著涼。雖然已是晚春時分,但晨橡森林地處偏北,晝夜溫差還是相當大。 於是兩人並肩靠著大樹幹坐下,咬著乾糧果腹。亞雷特體力和精神都略有 回復,想起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格里恩,你說過晨橡森林的意識能區分 普通的獵人和盜獵者,是吧?」 格里恩放下乾糧,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既然晨橡森林有自我防衛的 意識,為何還會有人敢到森林中來盜獵?」 他看著溪水沈默了一陣子,考慮著該如何措詞——或者是考慮該不該告訴 亞雷特此事的真相。 「剛才所提的,在百年前的過去,的確是事實。」 「百年前?這麼說來……」 「在德魯依口傳的歷史之中,」格里恩平靜地述說,「我們的祖先曾遊歷 整個大陸,認識許許多多不同的森林,最後發現晨橡森林是其中最獨特的。 雖然所有的森林都有意識存在,但大部分的意識都顯得零散模糊,嗯……打 個比方說:森林的東邊會和西邊吵架,北邊和南邊則彼此不認識。森林既是 整體、又是由許許多多的個體所組成。 「經過長時間的調查,德魯依的祖先發現:只有晨橡森林她的意識清晰而 堅定,能夠掌握森林中所有事物的一舉一動,是個完整的個體。祖先們相信 晨橡森林是特別受到妮芙德麗恩澤的聖林,因此決定在此延續教團的命脈。 這是距今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三千多年?」亞雷特相當驚異,「德魯依的歷史已經有這麼久了?」 格里恩微笑著說:「這還不包括遷徙到晨橡森林之前的歷史呢,不過那之 前的歷史大都軼失了。德魯依的詩歌中有提到當時世上發生了大災難,許多 國家因此毀滅了,死了成千上萬的人。啊,這好像扯遠了。」 他回歸到最初的話題,「依照老一輩德魯依的說法,晨橡森林的意識逐年 地、一點一滴衰退中。從一百年前起,這種現象便明顯地可被察覺。到了今 日,除非是在晨橡森林的中心地帶,否則這意識幾乎都是處於沈睡狀態。」 格里恩伸個懶腰,「有人戲稱:這是晨橡森林在打瞌睡。」 亞雷特腦際回想起弗蘭提拉近年來風之頂的變化,從狂風吹襲到凝滯無風 ,不也和這種情況很像嗎? 「根據口傳的詩歌中所描述,」格里恩繼續說下去,「晨橡森林在三千年 的歷史之中,也曾經兩度出現同樣的情形,但最後都回復原狀。所以長老們 大都認為這是自然的循環現象,並不怎麼重視。 「在晨橡森林的整體意識衰退之後,我們德魯依還是可以和森林各地的零 散意識對談,就像我剛才所作的那樣。但是這樣得到的訊息雜亂而模糊,效 用就很有限了。」 亞雷特好奇地問:「那過去是怎麼回復原狀的呢?」 「我不知道。」格里恩歉然道:「這些細節,大概要去問負責傳誦歷史詩 歌的吟詩德魯依。」 他稍微挪動身體改變靠在樹幹上的姿勢,試著讓自己坐得更舒適點。這年 輕的德魯依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為止,還不曾坐下來好好休息過,而且他受傷 的程度和亞雷特不相上下,就算德魯依平日接受的訓練再怎麼嚴格,也很難 掩飾臉上的疲憊之色。 亞雷特勸他:「你看來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先睡一覺?」 「疲倦確實是掩飾不住的,」格里恩說:「但我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你別替我擔心。」 這時格里恩懷裡的莎莫瑞拉突然從衣領探出頭來。「你睡醒了嗎?」格里 恩輕輕撫摸莎莫瑞拉的頭,這小動物閉上眼睛,似乎覺得很舒服。 兩人草草將乾糧吃完後,便站起身來準備繼續前進。格里恩上前察看桑普 薩的情況,確定牠可以重新上路了。亞雷特原本要叫醒尤西莉,但他遲疑了 一下後,又轉頭走到格里恩身旁。 「格里恩,我為今天早上的事情向你道歉。」 面對亞雷特誠懇的致歉,格里恩微笑說:「別在意,這件事我也有錯。」 「但我祇是為我的態度道歉而已,」亞雷特強調:「我還是不能認同你的 想法。」 格里恩並沒有答話。亞雷特感覺兩人之間又出現劍拔弩張的氣氛,這時格 里恩肩膀上的莎莫瑞拉卻向前一躍,跳到亞雷特的肩膀上。他頓時覺得心情 舒坦多了。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經驗——莎莫瑞拉似乎有讓人放鬆心情的本 領。 「我們彼此有不同的思考方式,」格里恩緩慢而嚴肅地說:「但有件事我 希望你能瞭解:關於昨晚發生的事情,即使我不認為自己有錯,我的心情還 是很難受的。」 「這就夠了。」亞雷特報以和解的笑容。 -- 有一天尹世宇(某個和我同屆的學長)從軍中打電話給我: 尹世宇:史萊姆我問你,你有沒有聽過小菱對你說話? 小 菱:有啊有啊。 史萊姆:什麼!?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 /\/\ Origin: // (sob.m7.nt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