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雷東多(送給rvr的謝禮)
作者 柳如煙
轉自 http://www.argforever.com/dispbbs.asp?boardID=6&RootID=900&ID=900&page=1
(一)你是王子,雷東多。是布伊諾思愛麗絲街巷中,那些赤足踢球的窮孩子裏的貴。
我不知道在南美那塊魔幻大陸上,在遙遠的廣傲的癲狂的阿根廷,足球是如何與探
戈一起,成為一種國粹的。但是也許對阿根廷的那些天才們來說,那小小的黑白球體,意
味的不僅僅是運動或者愛好,更是一種命運賦予的契機。在馬拉多納選擇足球的時候,在
裏克爾梅選擇足球的時候,我知道他們其實根本沒有選擇。貧困給他們鋪就了一條通往綠
蔭場的道路,足球是他們唯一抓的住的,通往嶄新世界的鑰匙--這說起來其實是悲哀的。
也許我們甚至要感謝貧困,因為假使沒有它,在我們的記憶中,也許就會失去最亮的星星
了……
不過有一個人不是這樣,費爾南多·雷東多。其實他是有著選擇的權利的。那個出身
不錯,喜歡看書、看時尚雜誌,凡事不動聲色的少年,他的未來曾經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足球為職業,也承受了它帶來的可能的金錢和聲譽,以及必然的壓
力、傷痛、矛盾以及爭論……我想雷東多是帶著某種藝術家的羅曼提克去對待這種運動的
,和巴黎街頭那些渴望成為梵高的流浪畫家沒什麼不同。我不會和一個藝術家討論所謂"忠
誠",正如我不會和一個商人討論這個字眼一樣。所謂他的偏執他的特立他的苛刻他的高傲
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這不是他在乎的。
(二)在八年前的那個夏天,我戴一頂寬邊帽子,笑彎了眼叫你"小雷"的時候,我就知道 ,你是不同的。
我知道出身並不能決定一切,但是不可諱言,生長環境對於一個人的整個生涯,都
有著莫大的影響力。在馬拉多納以及他之後的那一代中,我始終以為唯有小雷,選擇足球
、以球員為職業的理由是最純粹的。他僅僅是以一種狂熱來愛著。這種狂熱帶來了拖著灌
水的膝蓋在場上飛奔的意志力,卻也同時帶來了決不妥協決不回頭的性格。總覺得小雷對
球員身份的理解始終是建立在藝術家的本能之上的,他不僅要勝利,還有賞心悅目;不僅
要完美,還要雷東多式的完美,他清楚的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小雷實在是很有點傲氣的。
小雷是個"王子"。他與孩子般率性又任性的老馬;和風一樣犀利的卡尼;和戰鬥不
息生生不止的巴蒂都不同。在94年世界盃的那個阿根廷隊裏,小雷只是小雷。在場上他
是十一人之一,在場下他只是他自己。脫下藍白間條衫的小雷和其他隊友總顯得格格不入
;就像他總和比拉爾多、帕薩雷拉顯得格格不入一樣;他甚至與整體阿根廷人給世界的印
象都格格不入。這種與眾不同或者說不合時宜在他的足球生涯中如標記般存在著,並且越
來越清晰。
就像文如其人,球風也表達性格。小雷的風格是楊柳岸曉風殘月式的,有點涼,有
點傲,有點灑脫,也有點落寞。我想是沒有人能夠重現這種風格了,因為永遠沒有人能洞
悉他的心底,在想些什麼……雷東多只是雷東多,小雷只有一個。
(三)也許在哪個翩翩少女的美夢之中,你是白衣白馬,飄然而來的。把長髮向耳後輕輕 一攏,一笑就絕了紅塵。
巴爾達諾算是雷東多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了,他把他領到伯那烏。有"阿根
廷詩人"之稱的巴爾達諾,在很多方面和小雷其實非常非常相像。最膚淺的講是高大英俊
的外表,再來是談吐氣質,甚至到邊踢球邊讀書這種小的地方。他們都不是馬拉多納式的
平民化的英雄,那樣的英雄屬於巴賽隆納。巴爾達諾-雷東多-勞爾,皇家馬德里的貴族神
韻這樣代代相傳。
也許上帝創造出小雷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有一天他要入主伯那烏。皇家馬德里,
白色-紫色-黑色;費爾南多·雷東多,高傲-優雅-有點沈默。雷東多時代的皇馬,是唯一
可以用"華貴"來形容的俱樂部:鼎盛時期的米蘭是"華美";三冠王時的曼聯是"華麗";現
在的皇馬是"豪華"--他們都當不起這個詞。雷東多不屑鏟斷;雷東多不屑衝撞;雷東多甚
至不屑雙後腰。在皇家馬德里,在長期沒有稱職前腰可用的皇家馬德里,這樣一個"王子"
用他藝術家的天賦藝術家的執著藝術家的不屑敝睨群雄。
在伯那烏七萬五千觀眾面前的小雷光輝萬丈。這是一個為他的藝術而傾倒而陶陶然
而欲醉微醺的世界--這個世界在皇家馬德里,在歐洲;卻不在他遙遠的故鄉阿根廷……
(四)馬德里的夏季,阿根廷的冬天。四年一場大夢啊,小雷。一個四年接一個四年,夢
醒的時候,你哭了沒有?
後馬拉多納那一代的阿根廷人,也許是悲劇最貼切的代名詞。卡尼吉亞就像是伊卡
洛斯,想要飛向太陽卻墮落黑色的海洋;巴蒂斯圖塔有如阿喀琉斯,在建立不朽的時候客
死他鄉;每次想起雷東多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朵盈盈獨立的水仙花,那個希臘神話中最
美的少年他說:"我堅持!"於是在河岸上守望到地老天荒。希臘神話是命運悲劇,更是性
格悲劇。這樣比喻,仿佛詛咒。但是那一代可以傾城的阿根廷天才,的確無一個可以逃脫
,命運的手掌。
我知道小雷太性格了。他的優點是堅持;他的缺點,恰恰也是堅持。對進攻的堅持
,對防反的不屑;對拉丁藝術化的堅持,對粗糙的德式沖吊的不屑;對個性特點的堅持;
對軍事化的不屑;對長髮的堅持;對平頭的不屑;對梅諾蒂式的堅持,對帕薩雷拉式的不
屑--甚至對俱樂部的堅持,對國家隊的不屑……
這就是雷東多,執著,永不妥協,甚至極端。這與他在藝術足球上的成就是一體兩
面的;對他最刻骨的恨和最真誠的愛都來源於此。他是最明亮的白也是最深邃的黑,是矛
盾,也是綜合。我說過小雷是個有藝術氣質的男人,對於一個藝術家我不願去討論所謂"忠
誠",討論單純的對與錯。費爾南多·雷東多,我寧願選擇相信他忠實於阿根廷,卻不忠
實於國家隊,僅此而已--
(五)當伯那烏百年華誕的焰火點燃;當馬德里一個青春少年在接受浪潮般的掌聲;當你
已經離開;當你即將歸來;"小雷",你在米蘭的天空下,笑著,緘默無言--
在伯那烏看到坎比亞索的時候我哭了。我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小索只是他自己,
他不是小雷的替身,這樣想對兩個人都不公平;我反復反復的對自己說:我並不想證明什
麼。證明人類是可以戰勝時間的,冥冥中有種詭秘的力量可以讓舊日輝煌瞬間到來。可是
我依然落淚了。我不能否認,白色,後腰,和煦的眼睛,他讓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雷東多
。
每次看到小索在場上飛奔的時候,小雷都會從遙遠的記憶中投射來渺茫的身影。我
像曾經那樣期待雷東多一樣期待坎比亞索,像愛上了母親所以愛上女兒。可是坎比亞索不
是雷東多,他不是。小索只是雙後腰之一,是前腰的輔助者。他還不能成為那個奏響主旋
律的第一小提琴手,他只能作一段妙曼的和絃罷了--雷東多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回來了…
…
喜歡的一句話說,一個人走過這個世界,留下陽光以及腳印;陽光灑向現在以及空
間;腳印留給未來以及時間。留下陽光和腳印的人是幸福的--費爾南多·雷東多,我相信
他是幸福的……
雷東多-坎比亞索,有一種傳承在時光裏緩緩持續,我怎麼能夠不流淚呢?我是如
此的感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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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n Milan solo con te 米蘭,米蘭,只擁護你
Milan Milan sempre per te 米蘭,米蘭,永遠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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