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島原城裡的那些日子 (廿五) 站起來

[ShayGiven (Given)]

"這樣說來，那兩個娘兒們最後怎麼樣了?"

這回輪到那中年大漢沉不住氣了，話題雖是他起的頭，在官府裡邊的聲息也
是他比其他兩人靈通，偏偏他在泉州府衙一幹就是十多年，外邊府縣的事情
反倒不如經常走動的小販明白。

這會兒偏生遇上小販這小對頭，雖是行走市井做點生意的商販小輩，這人倒
是粗通文墨，並兼有些橋頭方巾說書秀才的腦袋，在緊要關頭賣關子的天分
更是一點不少，瞧他這樣一路道來，起碼已是刻意停頓了兩三回，每一回更
是恰到好處地斷在那欲罷不能之處，可將中年大漢急煞了一身氣。

"老兄在本府當差多年，想必對本朝刑律運用是如臂使指，"小販帶著狡黠的
語氣笑道，好不容易將這番對話的主導權搶白了過來，他可是不會白白浪費
了這暗損人的機會。"可知『站籠』此一囚械如何使用?"他尖利的嘴角再度
泛起笑容，"不過這畢竟是京城裡人在用的玩意兒，閩越草民如兄台和在下
摸不著頭腦，倒也是情理之中。"他又補上了這一句。

重政在一旁早已忍俊不禁，這中年漢子打從開始處處想占上高人一等，言語
間滑溜便宜更是不在話下，這會兒竟被一句『閩越草民』打入與自己和小販
同等的地位，倒也真是『強盜遇上賊伯伯』，棋逢對手了。

"都說是當差多年，『站籠』豈有不識之理。"那漢子忙脹紅著臉，粗聲粗氣
地反駁著。

原來這『站籠』，又稱立枷，乃是大明朝第十三位祖宗，當今聖上萬曆皇帝
發明的一種專門羞辱犯人的刑具，大抵上是一個木製造的一個高長籠子，木
籠子前面長，後面則較短，頂部裝置有枷的構造，在厚木板中間開有一個圓
孔，受刑的犯人就用枷固定在裡面。

而所謂『站起來』，指的並不是要犯人在地上立定站好，而是運用站籠的一
種示眾刑罰的別稱。

一般而言，這類站籠上面枷板的高度，可以隨著受刑者的體型高度而用榫調
整，官府若是意圖讓犯人受刑不支死去，便故意讓枷板固定的位置比犯人的
身高略多一點，如此一來，犯人的脖頸被枷套著，足底只能勉強的接觸到站
籠的底部，或是以踮起腳尖的方式直立在站籠裡，即使是年輕力壯的犯人，
不消兩三天的示眾也會因為體力耗盡而死在站籠裡面。

這種站籠之刑在這些年來，經常用在東廠和錦衣衛的詔獄中，專以對付皇帝
欽點的死囚和政治罪犯，因得罪了「廠衛」而死於立枷的非常多。而犯人在
被活活站死後，家屬並不能馬上把屍體收回，因為朝廷規定受立枷之刑者，
如未在期滿時已經死於枷中，親人並不可以立即收回死者屍體，要直至受刑
時限完畢後，才可以把屍體運走。如此一來，站籠之刑便成了當時朝野中最
令眾人悚然的刑罰。

雖然站籠主要是用來對付在京官員和百姓的東西，在外官行省較少出現，但
在遙遠的江南，官府則發展出一種站籠的衍生用途，專門用來拷訊當地的女
犯人。

一開始這種方法還主要是用在那些相對硬骨頭，摔了拶子夾棍還是文風不動
的悍婦刁女，但基於人性的弱點和律令的廢弛，一如可預期的這類用法很快
便擴及到所有的女犯。

這類衍生用途是這樣的，使用的對象雖是身材嬌小的年輕女人，但仍用大一
號的站籠將她枷起來，只是在犯婦的腳底板下墊上五六塊磚頭，讓她一開始
的時候還沒那麼難受。

用刑一開始，主審的官員先是詰問:"犯婦某氏有招無招?"如果得到的回應是
桀驁不馴的"民女實在無甚可招的。"衙役便取下女犯腳底的一塊磚頭。

再問"有招無招?""無可招。"好極了，那衙役便再去下一塊磚頭，"有招無招?
""無可招。"再去一塊。要是去到磚頭都沒了怎辦?那就代表這刁婦真實潑蠻
到連站籠都治不了的地步，只好把褲子脫了，讓大家看看屁眼和屄了。

實務上，大部分的女犯人在衙役取走第三或第四塊磚頭時，便已幾近兩腿懸
空，大汗淋漓，拿走第五塊磚頭，更是兩眼昏黑，接近彌留了，因此這一招
素來用在對付女人十分有效，當然，因此也造成不少冤獄和犯婦慘死在站籠
中。

"格老子的，站籠到底用在這有撈什子用?"那漢子見小販似乎又要開始賣關，
怒氣更甚。畢竟到目前為止無論南北，站籠的刑罰都主要用在拷問鞠訊一類
的用途，即使偶爾致人於死，到底不是一種處決之刑。將站籠用在凌遲女犯
人倒真是想也想不到的。

"那天，大老爺命差人在校場的一邊立了兩個大站籠-說是站籠，其實不過兩
根一丈高的大木橛子，上面一樣是兩爿用來枷人的大木板子。"

小販見中年漢子怒氣略消，才接著說下去，"不同的是，木板正下方另外立了
兩根嬰兒手臂半粗的圓木杵，高度差不多正好夠到那兩個女娃兒的水門附近。"

"兵丁把那兩個被搔過癢的娘兒們生抬到那站籠前面，畢竟是被破了瓜的，看
到那兩根東西就嚇得尖叫起來，說甚麼都不肯依呀。"小販說到這裡時，略略
頓一頓，瞧一瞧眾人反應才繼續。

"只是凌遲這東西是你說不依就不依的麼?最後那兩個女娃兒還是被枷了上去，
陰門正好對準那兩根話兒，不過姊妹兩個的麻煩卻有點不同。"

"哪兒不同?不都是站籠嗎?"

"給妹妹用的是真格的站籠，那木枷安在約莫五呎六吋的地方，讓那娃兒得踮著
兩個腳趾頭兒，才被會挨到那木杵的肏，可還真辛苦呢。"小販的聲音不帶一點
感情，甚至可以說是帶有一點病態的興奮，連重政也不經意打了一股寒顫。

"給姊姊用的說是站籠，還不如說是蹲籠。"

"燉籠?是用烤的把那娃兒凌遲嗎?"這漢子實在越來越不成話了。

"那木枷的高度銼得很低，低到那姊姊只能用紮馬步的姿勢蹲在枷下面，屁眼和
屄都露出來了，真個羞哇!不過更慘的是沒得坐下去歇一會兒，那木杵就在下面
，坐下去屄鐵定給頂穿。"小販說得愈來愈聳動。

"倒是那太爺還真損，大家看那兩個嬌娃兒在站籠下面扭屁股扭得正起勁兒，這
時候出來說甚麼"犯婦某氏兩人雖騎過木驢，但還沒給男人動過，理還算是處子
之身，如果她們倆兩天後還是雛兒的話，姑念其年幼，可予赦免"的屁話....。"

"為啥?"那漢子摸著後腦勺，一臉迷糊樣。

"太爺命衙役們連夜打出些餘精來，塗在那兩只對準女娃水門的木橛子上，只要男
人的東西沒進到她們穴裡，她們就還算是黃花大閨女，這樣說倒是也通。"

"那兩天後呢?結果如何?"重政已是等不及了。

"兩個姑娘都死在那兩具木枷裡。"小販答道。

三人突然同時覺得這仲秋的空氣一下子凝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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