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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訂角色名:性轉英=愛莉絲 章之八(一)我所不知道的妳 週末早晨的清新空氣總是如此宜人。 羅德里希.埃德爾斯坦佇立在寢室窗前,靜靜整理思緒。 大約一個月前,也就是伊莉莎白失蹤的當天晚上,她回來後在他耳邊低聲喃道: ──羅德少爺,我們結婚吧。 他忘不了自己當時的震撼,就連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禁愕然,更不要說聽到的當下。 「怎、怎麼這麼突然?」 「…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是、可是…!妳、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先進去休息吧,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談。」 最後他把未婚妻交給莉絲.敦士登,並私下告訴她此事。 嬌小的短髮少女點頭表示會好好安撫伊莉莎白, 但直到兩個女孩離去之後,他依舊如夢初醒。 他不懂,伊莉莎白在自己家過得真的很好嗎? 在這樣的要求背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同時自己的反應也值得注意:不是欣喜,而是驚愕。 這代表什麼?自己對伊莎抱持的感情,應該是異性相吸的那種喜歡沒錯啊… 畢竟是預定要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孩, 如果不是這樣喜歡著對方的話,那未免也太失禮了。 所以,就算是在潛意識中命令自己去喜歡她,也是沒問題的吧? 何況伊莎不管是外貌、個性或對自己的忠誠都無可挑剔, 禮儀什麼的也很快就掌握要領了。 只有「總把她自己當成女僕」這點讓他有點困擾,她的身分是未婚妻才對啊。 不管母親瑪麗安娜怎麼對待她,這個身分是不會動搖的。 不過這也只是小事,總之伊莎本來就是自己「應該喜歡的對象」… 只是,自己內心深處對她的情感真是如此? 他持續沉默。 蕭邦的革命練習曲無預警地響起,他微微一驚之後接起手機。是伊莎。 「羅德少爺,今天下午一起去野餐好嗎?天氣很好哦。」 「…好的,地點是?」 「操場附近的草地。我們先約三點在宿舍大門好了,下午見囉!」 喀。嘟嘟。 伊莎打給他的時候,很少有這麼快就掛斷的,甚至還不等他回話。 憑著直覺他認定,她有心事。 那麼就下午見吧──他轉身,開始準備迎接例行的上午練琴時間。  § 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眼尖地發現樹叢後方那一抹熟悉的暖棕色。 這一個月下來,他和伊莉莎白已經漸漸恢復到可以對話的程度。 雖然不再打鬧追逐以致班上安靜了許多,不過未來還有許多變數呢… 誰知道會怎麼發展? 銀髮少年突然起了玩心,隨即咧開一抹不羈的笑容。 他像隻兔子般在草地上匍匐前進,打算嚇對方一跳。 然而少了灌木叢的視線阻礙,呈現在眼前的畫面卻讓他不悅地皺起鼻子: 少女與野餐籃的下午茶時間── 以構圖而言相當美好,就算一旁散置著明顯屬於小少爺的練習樂譜集也尚可接受。 但少女全身被嫩色洋裝、荷葉邊寬帽與純白絲襪包裹住, 一雙湖綠色雙眸卻對操場上自在奔跑跳躍著的人群流露出惆悵的想望… 「幹嘛不去?」 他突地發話,壓抑著自己的不快。 「…不可能。」 她沒被驚嚇,如同無機質娃娃般淡定地回答。 「妳以前不是這樣的。」 搞什麼非得像個人偶一般端坐在這裡? 「我們無法回到過去啊,基爾伯特!」 少女的聲音忽地拔尖,彷彿警告。 「妳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痛苦!」 她回過頭,眼中盛滿哀慟。 「那你為什麼也一直要改變我成為你想要的樣子?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現在實際的樣子?為什麼連你也──!」 語句嘎然而止。 「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她問,帶著試探與不安。 「是,如果妳這麼認為。」 他的語氣難得正經。 「那麼,拜託你──能不能聽我一個自私的請求…  不要把我最後的容身之處也奪走好嗎?」 那就是你身邊啊,她無聲的雙唇如此訴說。 一陣沉默之後。 他走近她,沒脫鞋便在野餐布上蹲了下來。她沒有責備的表示。 「說吧,妳有心事。」 她略顯驚訝地看著他裝作不經意的側臉,有點氣惱難不成自己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但因為被了解的安心感,她放鬆下來的眉眼線條柔和。 「…昨天我接到母親的長途電話。」 「瑪麗安娜?」 「嗯。被狠狠地罵了一頓呢。說是我在學校不檢點的行為她都知道,  為了家族的面子要我好好注意自己的表現。」 「我說──妳是哪裡不檢點了啊!」 「就是這樣啦,笨蛋!」 她壞笑著捏了他的一側臉頰,卻帶著幾分苦澀的味道。 ──這不是貴族小姐應有的作為。 「我也還是很想變成知書達禮的好女孩啊。  所以以後還是沒機會跟你決鬥了吧?哎──」 看著她的刻意淡然,他頓時心頭一絞。  § 他從一開始便站在那兒,兩人的互動盡入眼簾。 反正自己一個人行動本來就很花時間, 即使只是去拿伊莎想聽他念的故事書,晚一兩個小時也不會有人懷疑他上哪去。 ──羅德里希才不會承認這叫迷路, 他只不過是想仔細欣賞路上的風景所以走得比較慢罷了。 原本是想讓好不容易破冰的兩位舊識有些難得的談話時間, 卻沒想到伊莎的心事不是向他說,而是向那少年傾吐。 就算這兩人現在不算完全恢復關係,少了偽裝與隱瞞的對話卻依然如此自然。 『…就算不管家庭因素,我能給她真正的幸福嗎?』 他自問。 『我對伊莎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 不是戀人,沒有誰對戀人會平淡到沒有心跳加快的觸電感。 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朋友, 但這份「友誼」當中的兩人關係似乎不對等,也不是真正的心靈交流: 談論的總是生活中的芝麻小事,卻從未分享各自心中的真正想法與感受。 他們並不真的互相理解,只想維護表面上相敬如賓的平靜假象。 就算多少有喜歡的情感,也不代表適合一生一起走。 那麼,把對方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無時無刻照顧自己、和自己一同生活的── 是家人。是妹妹。是自己的依靠。 簡單來說,只不過是想要有人陪著自己, 稍稍緩解自己與世隔絕並且不被了解的巨大孤寂罷了,對吧? 就像是兩頭帶刺的小獸在嚴寒中窩在一起取暖,卻不能獲得真正的安慰。 反而是眼前的兩人──他看得出來,他們對彼此都是特別到無可取代的存在。 雖然伊莉莎白從沒向他提過他們共同的過去,但經過幾個月的觀察下來, 羅德里希確定他們不僅有過長時間的相處、更對彼此有著絕對的信任與默契。 當然這並不就此構成「他們應該在一起」的充分條件, 他知道還有一些問題需要這兩人一同跨越。 但假如彼此都願意為了對方而付出改變跟行動,蛻變不會只是空想。 『至於我,』 他向自己的心叩問, 『不是那樣地喜歡伊莎、卻要她留在我身邊,是否只是自私之舉…?』 那麼,伊莎對自己又是什麼感情? 他有注意到她面對自己時,偶爾會嬌羞得像個小女人。 他的每個決定,她幾乎總是無條件地給予支持跟鼓勵── 除了用錢方式與生活作息等必要規範會有點強硬。 對於他多少會有的一些小缺點, 她選擇視而不見、告訴自己「羅德少爺完美無缺」然後繼續崇拜她心中的羅德少爺, 即使誰都知道不會有人完美無缺。 他發現有時自己扮演的是她父親的角色, 她對他的撒嬌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女兒, 需要他滿足她所有的安全感還有念故事書的要求。 她迷人同時也黏人,但是除了「羅德少爺的未婚妻」以外她好像什麼都不是… 這麼一來,「要求履行婚約」會不會只是伊莎想要確認自己的身分, 以此獲得生存下去的安全感、還有不會崩毀的穩定世界? 有什麼出錯了吧?這是伊莉莎白.海德薇莉原本會有的樣子嗎? 她真正需要的,是這樣的關係? ──這不是真愛,充其量只是一種迷戀對吧? ──他們長期以來建構的世界瞬間崩毀, 但是除去了眼前這層表象,羅德里希覺得自己似乎稍微…看到了真實。 『非讓她知道真實狀況不可。  雖然現在的伊莎可能不會接受、會覺得是我拋棄了她…  但是再過不久,只要等到她可以平靜下來的時候就好,』 他暗暗決定: 『總有一天我會讓妳看到──然後,放手讓妳自由。』 他邁步向前。  § 「我回來了。」 「啊、羅德少爺,」 伊莉莎白慌忙回頭,瞬間換上他專屬的燦爛笑容。 「怎麼這麼晚?──哎啊、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的!真是失策!」 「什麼話,我只不過是專注於欣賞路旁的花花草草罷了…  剛才看到一片白色的雛菊,就好像阿爾卑斯那兒的雪絨花一樣。  我們之前在瓦修家看過不是嗎?那種像雪片般的純白結晶。」 「是嗎?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天竺葵呢,」 她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髮際, 「嘿!基爾伯特,我前幾天在學校角落發現盛開的天竺葵喔!改天一起去看吧?」 「嗯,三個人一起去吧。」 「啊啊──這樣嗎?」 銀髮少年不想承認── 就算羅德里希最近更頻繁地對自己表示善意, 但每次看到小少爺時,他還是存有難以言明的心情。 不過不管他願不願意,眼前兩人自然而熱絡的互動竟然… 有點刺眼,炫目到讓他想要低頭來隱藏些什麼。   不能在妳面前哭泣啊 想要快點轉移視線   因為我還是情不自禁地 喜歡著妳啊 自己是不是一定比不上小少爺? 雖然不想這麼認為,但是為什麼她面對兩個人的態度會有這樣的落差呢。 回想起來,打從她轉學來的那天開始就是這樣了吧。   再見久違的妳 兩人間的感覺好像變了   穿著我不熟悉的衣服 髮型也不再一樣 和自己印象中那個綁馬尾的豪氣孩子大為不同, 台上的伊莉莎白散發出來的,是獨樹一幟的美麗。 雖然後來也會拿平底鍋追打自己, 但假日時的她總是選擇洋裝而非馬褲,加上放下來的棕色長捲髮,女人味十足── 漂亮,但總是帶了點陌生。   但是熟悉的天竺葵 那是我第一次送妳的禮物   至少還殘留著點我的痕跡 為此我感到欣慰 他不記得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了,或許是第一次被平底鍋打到趴在走廊上之後。 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抱怨,卻發現她髮際邊晃著的那個形狀, 就和他在分離前夕送她的草原天竺葵一模一樣。 時光流逝,粉色小花依舊像那晚一樣堅毅地綻放。   要和妳做回兒時玩伴的話 果然還是不行   這樣的想法 即使面對如此接近的妳 卻無論如何無法傳達給妳 好多次、好多次,有股衝動想要告訴她:「回到過去那樣好嗎?」 要是可以再一次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馳那就好了, 和記憶中那個棕髮孩子一起。 就算那孩子的外表改變了也沒關係,至少心是不會變的吧?   是哪裡弄錯了吧?為何會變成這樣?   集中起來所有的問題 也還是找不出答案啊 可是為什麼,當我說我愛妳── 我以為妳會笑著說出「我也是」, 然後我們就可以像是魔法一般翻開過去的書頁,然後一輩子住進去。 我知道有些什麼改變了,過去的我絕不會想要抱著夥伴吻著她。 但是,不可以嗎?因為我還是…   不能在妳面前哭泣啊 即使被勾起了回憶   因為我還是情不自禁地 喜歡著妳啊 遇到白雄鹿跟狼群那晚,妳還記得嗎? 我們本來是要去獵鹿做成鹿皮靴子的, 沒想到最後竟然失去方向,最後能活著回來真是奇蹟。 我的寵物鳥也是妳發現的,真不知道為什麼妳聽得懂牠失去媽媽的啼聲。 還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下午, 我還真沒料到一個穿著不怎麼樣的游牧小孩竟然如此強悍, 更沒想到我未來會愛上這個自信而堅強的女孩… 我同時刻畫在日記跟內心深處的種種往事,妳還記得嗎? 我知道妳從未真正遺忘。   不想在妳的面前哭泣 所以希望妳趕快把視線移開   我越是喜歡著你 就越是覺得期望落空 「這個笨蛋先生…。」 「欸?基爾伯特,你還好嗎?」 「啊啊,我沒事。」 只限此時此刻,不要看著現在的我。   真的有一點期待 想要重新開始   但是妳已經開始 愛著另外的人了 他看著伊莉莎白瞇著眼對另一個少年親暱地微笑,遞上親手做的果醬三明治。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妳不知不覺地改變了。 身上有著我不熟悉的東西,但也還有我們的共同回憶。 我想開始認識妳現在真正的樣子、然後去喜歡這個妳, 但是會不會連這點也不被允許? ──即使如此,我還是喜歡著妳啊… -- 章之八(二)世界中唯一僅有的花 「本大爺回來啦!媽妳還好──」 「小聲點,你媽在睡覺。」 銀髮少年提著為數不多的隨身行李匆匆闖入一片潔白的病房, 寶紅眼瞳冷不防地對上父親沉穩的視線。他放低音量: 「情況怎麼樣?」 「剛剛已經吃了藥,有變穩定的跡象。」 「那就好…」 昨天才接到父親打來告知母親送醫院的緊急電話, 隔天基爾伯特就和弟弟路德維希搭上特急列車趕回老家探望。 在他進入病房的此刻,路德維希正在醫院的廚房奮鬥── 除了母親以外,家裡做飯還可以吃的人就只有他。 為了避免討厭醫院食物的母親被哥哥或爸爸所「毒害」, 他二話不說便拿著鍋子說要親自煮粥給母親,然後板起臉禁止剩下兩人靠近廚房。 基爾伯特的動作緩了下來,看著父親撫著母親滿是皺紋的手。 雖然兩人早已不再青春、正如父親燦爛的金髮早已斑白, 但這樣充滿愛意的小動作卻從未改變。 就好像他們依然是當年眾人稱羨的戀人──其實現在也依舊如此。 他有點羨慕…跟好奇。 「爸,為什麼你跟媽可以這麼好?」 「嗯?」 像是錯愕兒子提出這個問題一般,腓德利克.拜爾修米特低頭沉吟了一會。 「我想應該是…磨出來的。」 「什麼意思?」 「兩個人的相處一定會遇到很多困難甚至衝突,  但重點在於要不要選擇兩個人一起克服。  你媽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就是這次發作得比較嚴重。  我會因此丟下她嗎?或許會──就是假如我比她還早離世的那一天。」 「啊…」 「在婚禮上我早就向她承諾過了。無論是豐裕或飢饉、健康或疾病、成功或失敗…  我都要與她一起渡過,讓我們一起變得白髮蒼蒼,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就沒有資格去認真地邀請哪個女孩跟你在一起。」 他想起自己私下問過法蘭西斯,為什麼身邊的女孩子總是來來去去。 『那些女孩子總是像瘋狂的蝴蝶一般自己撲上來…  卻不知道哥哥我真正要的才不是她們。  好吧──我承認是有用上一點迷人的小技巧,你想學的話哥哥可以教你沒問題~  不過不管怎樣,那還是她們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金髮美少年看似不在意地笑著, 『也不需要分享真正的自己,那些親密動作哥哥我閉著眼睛都會做。  大概幾個月就會開始吵架了吧,不過膩了就分開嘛,  這種遊戲絕對不會是我虧本哪。』 可是法蘭,銀髮少年不禁噤聲: 你知道嗎?你的眼神依舊對那些得不到的充滿了渴盼跟寂寞啊。 這是什麼樣的差別… 或許就在於心態吧? 把那個女孩看做是路旁隨時可以摘採並丟棄的果實、或者獨一無二的一朵花。 「所以說…你這小子也到這個年紀了吧,  告訴老爸你是看上哪個女孩啦?以前有來過我們家是嗎?」 腓德利克換上惡作劇般的笑容,看著面前的兒子瞬間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老爸可厲害得很哪。」  § 「有蟑螂──!!!」 淒厲的慘叫劃破女生宿舍的祥和,瞬間引起一陣不算小的騷動。 「蟑螂!在哪裡?」 「呀──」 「走開、走開、不要啊啊啊──!」 一個身穿草綠色睡衣的長髮少女聞聲從浴室衝出來, 暖棕色的髮絲還灑落著水滴與蒸氣。 「大家冷靜,我來解決牠!」 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讓女孩們安靜下來。 「蟑螂在哪?」 「在、廚房邊邊…」 「好。」 伊莉莎白隨手撿起附近的厚底拖鞋,謹慎地朝宿舍的廚房接近。 發現目標。 一隻肥大油亮的黑蟑螂正擺動著觸鬚,擅自擋在通往走廊的門口。不一會兒又開始移動, 接著又停下來,叫人搞不清牠的動向。 牠停了下來。 少女緩緩接近,看準時機── 啪! 「死了。」 她翻開拖鞋背面,不帶感情地宣告死亡證明──蟑螂的。 「誰可以拿幾張衛生紙給我...」 「唔喔喔伊莎好帥啊!」「好強!」「酷斃了──」「請讓我叫您大姊!」 「欸!?」 突如其來的歡呼聲讓她措手不及。 這什麼狀況?她只不過是解決一隻蟑螂而已啊,怎麼會受到如此崇拜… 這麼說來,最好還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在草原上跟灰狼對峙的豐功偉業比較保險。 跟灰狼或蟑螂比起來,她還比較害怕女孩子們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尖叫呢。 「伊莉莎白學姊好厲害──」 被這麼說是還蠻開心的啦。她笑著接受稱讚,但突然之間又想到另一件事: 『怎麼都是帥氣或強悍之類的形容詞呀…  雖然都很好,但我偶爾也想被說可愛或漂亮啊。可是…』 什麼嘛,這麼說來還真不甘心: 『有說過我「漂亮」的,竟然只有那傢伙呢。』 思緒飄回剛入學時的某個放學後, 銀髮少年燥紅的臉頰和彆扭的言語至今仍歷歷在目。 少女微微勾起嘴角。  § 「嘿,基爾伯特!」 元氣十足的女聲打斷了他的神遊,把意識拉回現實世界。 「待會下午一起去看花吧!」 「啊?什麼?」 「欸──我上禮拜不是有說過嗎?就是我新發現的天竺葵啊!」 「笨蛋先生,我當時確實有聽到您的回答哦。另外我下午要練琴,就不奉陪了哪。」 「呃、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你敢忘記我說的話試試看──!」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呢,他想。 不管他想不想,最後還是會被伊莉莎白牽著走。不只是手腕被牽著,心也是。 棕髮少女一臉期待地走在他前方,卻出乎意料地在校園某處停了下來。 「怎麼啦?」 應該還沒到妳說的地方吧?銀髮少年的眼中透著疑惑。 「嗯,只是…」 順著她的眼神望去,不遠處佇立著學校的溫室。 在終年常溫的沃得市,事實上是不太需要以溫室來保護熱帶植物的, 但總是有些貴重的稀有種需要多一些照顧。 負責的園丁總是不放心,一天到晚都在溫室附近看守照料著, 只有上相關課程的時候才會放人進去。 伊莉莎白沒進過溫室,但她覺得她似乎可以想像那裏頭的情景。 「…有時候會覺得溫室裡面被保護的花朵真好命,  但它們卻沒有草原上的野花來得自由。可是野花總也會有羨慕安穩溫室的時候…」 兩種都想要也都不想要,這種時候該怎麼辦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朵花──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啊。」 他輕聲嘆道。   努力綻放的花朵無論哪一朵 都是那麼美麗 不需要羨慕溫室花朵的嬌貴、嫌棄自己的不足, 也不用怨嘆沒有野花來得自由、或者因為所處的環境而感到無法呼吸,   世界中唯一僅有的花   每個人都擁有著不同品種 每一朵花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正如妳就是妳。   單純地為了讓那朵花盛開 而努力著就好 妳對我說過「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現在實際的樣子」, 可是妳又有接受自己真正的樣子嗎? 兩邊都不能接受也無法選擇,只能卡在中間感到全身撕裂般地痛苦。 但其實妳不需要這樣的,因為一開始的妳就是獨一無二。   無論大花或小花 都不是相同之物 我喜歡的啊,就是妳噢。就是妳。   無法成為No.1也好 所以想要用盡全心待妳。 妳也要好好對待自己,可以嗎?   原本就是最特別的Only one 他沒有把後面那些語句說出口。 但是在伊莉莎白轉頭看著他的眼神當中,好像已經明瞭了些什麼。 -- 章之八(三)學園祭風波 時間很快地到了五月,一年之中學園最熱鬧的時節──學園祭。 到處都是忙碌的學生,各樣人聲充斥在空中。 就算到了晚上,校園中依然活力十足, 不管是哪一班都費盡心思要在祭典上展現最獨特的一面。 但也就是在這種時候,誤會與衝突特別頻繁,挑戰的所有人的耐心、韌性跟成熟度。 「二年A班、基爾伯特.拜爾修米特,今天也超過十一點還沒回宿舍…」 身兼宿舍層長的瓦修.茨溫利微微皺起眉。 最近例行的巡房總是會看到好幾間空宿舍, 而且隨著學園祭逐漸逼近,學生晚歸的狀況還有加劇的趨勢。 「一直記點數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找天跟他談談吧。哎…」 不斷煩躁地旋轉著手中的筆, 他最終還是選擇在記錄簿上草草劃記,並把筆插回了胸前襯衫口袋。 在宿舍走廊盡頭的方格大窗邊,微微可以聽到對面教學大樓傳來的琴聲。 「『月光』是嗎…?」 金髮少年低喃道。 他知道那是誰。 同樣的琴聲他已經聽了多年,卻奇妙地從未厭倦。 是因為深深了解彈琴的少年吧?對方隱藏的心思總會不自覺地透過琴聲流露出來。 而他雖然對音樂沒有研究,但總能精準判斷舊識的心緒。 今晚的羅德里希──很累,卻又強撐著身體硬是要練完今天的份, 琴聲當中帶股倔強的氣息。 「…每次都是這樣,這個笨蛋先生。」 少年輕揉眉心。 到底「笨蛋先生」的口頭禪是誰影響誰的早已不可考, 唯一確定的是他們總是如此責備對方,卻又在言談間帶著點釋懷與了解。 「有沒有必要為了獨奏表演這樣勉強自己啊。  讓我不得不記你點數很好玩嗎?真是的…」 而在盡責的風紀委員看不到的角落, 還有其他的衝突暗暗地等待發酵。  § 午間廣播清脆地響起。 『一年A班的路德維希.拜爾修米特,請至高中部一年級導師室。  重複,一年A班的路德維希.拜爾修米特,請至…』 四周開始出現竊竊私語,彷彿這是意料中事。 而話題主角只得抿起唇,不發一語地離開教室。 「拜爾修米特同學,最近有幾位同學反應你沒有盡全力參與班上的學園祭預備。  就算是謠言也總有個來源,你自己知道原因嗎?」 頗具威嚴的導師轉過身問道。 少年試圖解釋: 「老師,我真的有在幫忙學園祭!  我大哥都跟我一起做表演道具到很晚才回宿舍,他可以證明!」 「那為什麼好幾位同學會這麼說呢?  老師也知道你個性一向認真有擔當,會不會是哪裡出了問題,你再仔細想想看?」 「這我真的不知道…」 「威斯特,剛才是怎麼回事啊?」 一回到教室,就看到基爾伯特老早等在門口。該怎麼跟哥哥說呢… 「──我想應該只是一點小誤會吧?不礙事,哥哥放心吧。」 路德維希扯出笑容,揮著手要對方放心,可這怎麼瞞得過相處多年的手足呢。 銀髮少年微微挑眉: 「是嗎?──那,晚上見啦。」 「嗯,哥哥再見。」 既然你有難言之隱,本大爺就去查個水落石出! 到底是什麼事讓威斯特竟然開始憂鬱? 這年頭又不流行「少年某某的煩惱」,那是他爸媽年輕時代的東西… 喔不,同班的本田菊似乎很喜歡一部叫什麼某某某的憂鬱煩悶嘆息還是消失的動畫! 聽起來有夠憂鬱的! ──哎呀管他的,兄弟有難就該出面不是嗎?  § 「Moi Moi,伊莉莎白同學──」 「什麼事?」 已經穿好啦啦隊服的棕髮少女轉過頭,微笑面對出聲的溫文少年。 提諾.維那莫依寧,在班上屬於不太起眼的那一型, 這次是因為一起參加班上的創意啦啦隊才有比較多的互動, 不過誠摯友善的應對讓人很快就會對他有好感。 但眼前的少年正露出一副困擾的表情: 「那個、愛莉絲同學已經連續幾次沒來參加練習了呢。  做為她的搭檔,這樣我也沒辦法真的練習到雙人的動作,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 「啊,的確呢…」 在忙碌的學園祭前夕,一人身兼多職是很正常的狀況, 從來沒有經驗的學生也可以因此學習團隊合作, 伊莉莎白這次便是擔任班上的創意啦啦隊隊長。 不過團隊合作總是會遇到成員出狀況的時候… 「嗯…愛莉絲她的個性一向很認真的不是嗎?  至少每次段考前三名都是被她、班長亞瑟還有那個誰──  噢,愛德華啦──包下來了,  而且她負責的副班長業務也從來沒出過問題啊,應該是不會刻意偷懶的才對…」 「愛德華好歹也是我們班的耶,他要是知道名字又被忘記的話會難過喔。」 提諾苦笑著,偶爾他也會為沒什麼存在感的老友感到淡淡的哀傷。 明明長得不錯、成績優秀而且人也好相處,怎麼老是被忘記呢? 「呃、我不是故意的啦!我真的有想起那個戴眼鏡的誰──」 「對那個人的印象只有眼鏡」的這種情況, 就該說是「眼鏡才是本體」嗎?人都到哪去了啊… 提諾嘆了口氣,心想改天還是來辦個「眼鏡男改造大賽」之類的活動好了, 這樣一來老是得前三名的愛德華總該煥然一新了吧? 「不過現在的問題還是在愛莉絲同學身上,可以請伊莉莎白同學妳去看看狀況嗎?  也避免其他隊員開始不滿或偷懶,這樣就麻煩了呢。」 少年將話題轉回重點,畢竟真的有隊員開始對此事說長道短, 再這樣下去恐怕誰也無心練習。 「那當然,包在我身上吧!」 棕髮少女笑著答應,隨即開始構思要怎麼對總是一本正經的愛莉絲.蘭卡斯特開口。 在那之前,她還要先穩定團隊的氣勢── 「大家準備囉,各就各位!──音樂開始!」  § 在宿舍的走廊盡頭,一個少女的纖細身影單薄地靠在窗旁,看著不遠處的啦啦隊練習。 明明換上了啦啦隊服卻選擇不去練習, 就連總是仔細繫緊的沙金色雙馬尾現在也顯得沒甚麼精神。 『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明明自己也不想這樣的…』 就在沮喪之際,一個耳熟的女聲喚住了她。 「愛莉絲!」 她急忙轉頭,卻發現是現在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伊、伊莉莎白?」 對方一瞬間的心虛、動搖跟退縮,她都看在眼裡。 每個人或許都有不同的理由吧,她想, 但是如果不選擇去面對的話,光靠時間永遠也不會自動解決那些問題啊。 而不明就裡地罵人,是不會有多少效果的。要找出真正原因才行。 伊莉莎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溫和,並且釋放善意。 亞瑟、愛莉絲還有他們的同鄉最習慣以天氣做為話題的開頭了,不是嗎? 「吶,今天天氣也很好,是個練習的好日子喔!」 「嗯,是啊…」 她不斷找出共同話題,並且努力不讓對方感到被責備或威脅, 而愛莉絲也如她所願地漸漸放鬆下來。接著,時機差不多到了── 「可以告訴我,妳最近還好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幫妳一起解決喔。  不然練習的時候都沒看到妳,總覺得怪怪的呢。」 「啊、這…」 雙馬尾少女低著頭,出身名門又自尊心強的她很少會主動在人前示弱。 這可說是她極少見的坦誠,就連雙頰也染上一抹紅: 「雖然實在很不想說,但…其實我之前在家鄉的私立女校裡,  完全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又很嚮往大家一起完成一件事情的感覺,  所以才選擇啦啦隊,可以說是滿足我自己的心願吧。可是…」 伊莉莎白給對方一個鼓勵性的微笑。 「可是真的好困難…」 那聲音彷彿快要哭出來似的,但聲音的主人卻仍拼死命地保持冷靜: 「一直從搭檔身上跌下來,  就算是好脾氣的提諾.維那莫依寧也會覺得我很煩、很討人厭吧?  我本來以為自己的笨手笨腳只要努力就可以克服、但是──  對不起造成妳跟大家的困擾,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啊…」 從緊張又殘破的語句中拼湊出來的原因,原來是── 「因為害怕失敗,所以妳才不敢去練習嗎?」 「我知道我影響到大家的練習狀況了,對不起…」 「那,我跟妳一對一加練怎麼樣?」 她笑著提議。 不去面對的話,永遠也不會進步的呀。所以只要願意跨出這一步的話… 「咦?」 對方愣住。 「別小看我,我可是很強壯的喔~要把妳抬起來也沒問題!  而且男生的動作我也會,所以如果妳願意的話,今天晚上就開始特訓吧?」  § 經過一陣子的仔細打聽,基爾伯特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簡單來講,就是因為他的寶貝弟弟平時剛正不阿的個性容易使人不快, 再加上負責的舞台道具部分竟然被其他同學給不小心遺忘了, 也沒有什麼人看到他們兄弟倆大半夜地還在美術教室裡做著道具── 於是,就被誤會成獨斷獨行、不投入班上活動。 當然,他也知道是誰帶頭這麼說的。 即使再怎麼生氣,卻也不能先入為主的認為對方就是惡意散播謠言。 他不自覺地轉著筆,坐在自己床上思考著。 『到底要怎麼做才好…』 過去的基爾伯特,遇上這種不合理的事,當然二話不說衝到對方眼前揍個痛快。 但那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這次究竟要怎麼做,他也還在思考。 『不如這樣試試看…?』 窗外的月光灑落在房間地板,多了些沉穩卻不冷冽的溫度。  § 今晚的學園仍然充滿活潑的生氣。 銀髮少年照例搬著大型道具進進出出, 卻突然注意到這幾天晚上除了固定的鋼琴聲,還多了其他的音樂。 透過手提音響放出來的快節奏舞曲音量不大,卻足以讓周遭的人們提起精神。 他在走廊邊邊停下,往下面的小廣場望去。 兩個身穿鮮豔啦啦隊服的女孩在月色陪襯下,不斷練習著有點難度的雙人動作。 雙馬尾少女偶爾會出錯,但卻能聽到夥伴不間斷的鼓勵聲,於是誰也沒有放棄。 「愛莉絲加油!有進步了喔~再試一次!一、二、三、四──」 他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棕髮少女將長捲髮綁成久違的馬尾,乾脆俐落的姿態竟然比許多男孩都來得帥氣。 不知道她會不會累? 噢不,應該說身為額外付出時間的啦啦隊長,累是一定的。 但是只要有人能在旁加油打氣,就能繼續走下去吧。 愛莉絲.蘭卡斯特幾次沒去啦啦隊練習的事情,班上同學多少也知道, 所以就算不清楚伊莉莎白實際上是怎麼解決的,現在看了一眼就推測得出幾分。 『她也不是當年那個只會打架的小鬼頭了呢…』 深深這麼覺得,他帶著笑意出聲呼喚。 「喲,伊莉莎白!」 少女抬頭發現是他,露出坦率的笑容: 「嘿!辛苦了,加油!」 「妳也是,加油!」 短暫的招呼之後,兩人繼續回去忙自己的工作。 雖然僅此幾句對話,心中卻充滿了共同奮鬥的自信。 『因為你也在──』  § 隔天晚上的宿舍餐廳。 「伊莎姊有聽說我們班最近的事情嗎?」 兩人坐定後,嬌小的金髮少女率先開口。 「什麼事?」 伊莉莎白回問,一邊切著盤中的牛肉。 雖然眼前的室友還有基爾伯特的弟弟都在高一A班, 但平常也不會特意去了解其他班的狀況。 「就是有關路德維希同學的那場風波呀,之前連老師都有介入關切呢。  因為班上好多人都以為路德維希同學沒在幫忙學園祭,結果竟然聯合排擠他。」 「咦咦──?」 那個總是認真破表的路德維希?怎麼可能會沒幫忙! 這些學弟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她追問下去: 「那,結果呢?」 發生這種事情,路德維希自己有苦說不出,但基爾伯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畢竟是那麼寶貝的親弟弟啊──伊莉莎白想道。不過他會選擇怎麼做? 「結果是基爾伯特學長解決的唷!」 莉絲.敦士登語中笑意盈盈: 「他去找了帶頭的同學問清楚對方想法,  接著就冷靜地出示證據告訴他,他們兄弟總是忙著做道具一直到深夜。  反而是對方措手不及,頻頻道歉呢。」 「這樣啊──」 她不禁鬆了口氣,不過真的難以置信… 是那個老是衝第一要找人幹架的基爾伯特耶!他什麼時候有這種溝通手腕? 「對啊,很不可思議對吧?  後來在那位同學的公開道歉、路德維希也同意原諒對方的狀況之下收場了。  我之前還很擔心這件事會怎麼發展…  說真的,我也沒想到基爾伯特學長可以做到沒人打架的這種結局呢。」 假如忍不住這口氣、發展成校園鬥毆的話──這是很容易的結果── 可就沒那麼好解決了,而且還會影響到路德維希接下來要怎麼面對同學。 這樣可以說是最好的結局了吧,但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 「那傢伙啊──雖然平常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但面對他真正看重的東西,可是很認真的唷。」 她笑著回答,在心裡面卻悄悄驚嘆於童年玩伴的改變──是使她引以為傲的。 拉開了一點距離,卻讓他們在近距離的互相吸引以及隨之而來的困惑之外, 也能清楚看到對方的優點還有其他許多面向── 然後,更加欣賞彼此。 章之八fin.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0.21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