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轉吧！轉吧！迷路的人們！
有介於昨天太晚出門導致行程落後，今日早點起來。早餐時候點了一個看不懂
的蛋料理，心想反正是蛋就不致於不能吃，結果送來的是兩顆我從來沒看過的東西
：圓扁麵包做底、中間夾著羅勒葉、再鋪上半熟的煎蛋，最上頭塗了一層焗烤起司
，吃起來像蛋汁口味的水煎包，總歸很神奇，而且兩顆就很有份量了。
今天的行程是威廉皇帝紀念教堂和柏林動物園，若有時間再排景點。
還是要搭Ｓ線，這回我比較看得懂了，在動物園站下車，走一段和台北街頭很
像的道路，遠遠就看到威廉皇帝紀念教堂，然後朝著目標走就對了。等紅燈的時候
看到一隻乾淨漂亮的聖伯納犬，站旁邊應該是牠的主人，台灣太熱不可能看到溫寒
帶的犬類，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真實的聖伯納犬，還在想要不要問主人能不能拍
照，燈就轉綠了，我也只好放棄。
可能來得太早，中間的舊教堂還沒開放，於是先到隔壁的新教堂，那是個以藍
色馬賽克玻璃為夜空、金色耶穌塑像為祝禱的八角空間，很親潮卻完整保留教堂該
有的莊嚴，外頭的吵雜進不來，就算不是來祈禱也可以來這裡吸收靈氣，也許過去
與現在之間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格格不入。拍照的時候又出現模糊晃動的情況，反
正我不管到哪裡，每次照神明塑像的時候都會這樣，調了好幾個模式才勉強可以看
。
回舊教堂，這時候就開放了，又正好遇到學生團來參觀，小小的舊教堂擠滿了
人，每個都拼命往金碧輝煌的圖畫天花板拍照，並看著解說了解那些斷垣殘壁的過
往，我也一樣。威廉皇帝紀念教堂是我這次最想到的地方，想真切了解身在其中的
感覺，在「君權神授」為主流的時代，皇室就是上帝的一族，在這個只服從強者的
地方尤其受用，建築上也給人高不可攀、卻仍可依附的感覺。沒辦法到樓上看內不
實景是有點可惜（不曉得是因為在整修還是本來就不能上去），但還可以從那個原
本是大花窗、現在是大窟窿望進去，是沒什麼值得驚豔的的模樣，但我仍試著想像
那時候立於廣場中心、接受四方民眾祈禱的風華。無論有沒有想像得成，此行都已
經達到目的。
在教堂附近的攤位買了一個鐵十字項鍊當紀念，然後問一位看起來很有男人味
的警察先生動物園怎麼走。真的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可以看到印度風格的柏林動物
園大門，路上還看到聽說是要搭兩個小時的車來吃的肯德基，以及偌大的「大明酒
家」中文字招牌，有種「他鄉遇故知」的錯覺，不過我是來體驗德國的，大老遠跑
來找「故知」好像有點不像話。
我很難想像市中心有座動物園，而且是很有名氣的動物園，風靡全德的北極熊
科努特（Knut）就在這裡，我倆當然也要去膜拜一番，然而德國柏林動物園雖然比
台灣台北木柵動物園還小，但仍具有相當的規模，走了一個早上、幾乎看完全境的
動物、從外圍繞到中心才找到北極熊區、得以參拜傳說中的科努特。科努特已經並
非當年的玩偶模樣，已經是碩大的成熊，但對我和小薩來說依舊是可愛到不行，接
著這兩位被洗腦的台灣遊客就買了一堆明信片和一隻玩偶，科努特果然是柏林動物
園的招財熊！
午餐也是在動物園裡頭解決，那是半自助式的餐廳，拿著盤子請服務生取菜。
那盤子不小，約有我兩張臉大，我也只叫了熱狗和水煮馬鈴薯塊，卻幾乎填滿整個
盤子，熱狗的長度比盤子的直徑還長，另一盤小薩叫的肉球和薯條也是堆積狀態，
再拿兩杯熱可可和啤酒，這樣就可以補足一個早上消耗的能量。找到位置開始大快
朵頤，隔壁桌有位有著金色波浪頭髮、一雙水汪汪藍眼睛的的小女孩一直盯著我們
看，連被媽媽牽走的時候也一直回望我們。她年紀還小，我們這樣黑眼睛黑頭髮黃
皮膚的人種是她從未見過的，如果情況反過來我們也會盯著看吧！
吃完飯繼續行程，動物園裡頭還有一棟獨立的動物館，門票得另外買，折扣後
兩張門票各省了一小筆數目（其實一開始入園就可以買全園票，只是搞不清楚是哪
個選項，亂選一通才變成要買兩次票）。三層樓的動物館包含水族館、爬蟲館、青
蛙館和昆蟲館，自然又是從頭拍到尾。水族館展的是很熱帶地區的魚類，連在台灣
養在家庭水族箱裡的魚到這裡都變成展示品，果然是物以稀為貴；爬蟲館的溫室布
置得當，落大櫥窗裡亮閃閃的蛇和蜥蜴、以及直接從橋上觀看的鱷魚可不是到處都
有；青蛙館和昆蟲館根本是眼力大考驗，除了色彩艷麗的有毒生物，其他都是一片
迷糊。至於蝴蝶區，只能說回台灣看就好，蝴蝶王國出身的人還是不要為難德國人
吧！
動物園逛完出來還有時間，決定坐計程車去德國抗爭紀念館。可是司機好像把
我們送到附近的新藝術博物館，搞不清楚東西南北只好帶著看不懂的地圖亂闖，不
料這時候開始飄雪，而且越飄越大。這就是「在風雪中找尋抗爭紀念館」，未免太
淒涼。最後終於忍不住寒風刺骨，轉到一處有警衛亭的地方問路，不料出來的是一
位帶著紅扁帽的藍眼軍官（直到歸國以後，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德國國防部」，
也就是說我倆的行為等同兩個外國人走到台灣總統府門口向憲兵問路，還壓根忘掉
德國是合法用有槍支的地方……），起先看著我們寫的地址搖頭說不知道，但一看
到我們要去的地點名稱就豁然開朗，略帶興奮地指向不遠處。原來已經經過好幾次
了，我們這兩個都沒在看招牌的！
踏著哭笑不得的步伐抵達，還向一位穿厚大衣的先生（猜測是出來休息的紀念
館員工）確認地點，這時雪勢更大了，我第一次體驗被雪花披掛滿身的滋味，美麗
卻不怎麼浪漫，深覺「灑鹽空中差可擬」倒比「未若柳絮因風起」貼切多了。然而
紀念館中庭那獨自挺立的抗爭代表「史蒂芬陶格」銅像被風雪吹襲壟罩，儘管知道
是事件發生時是七月夏天，卻覺得他們抗爭失敗的心靈有如此時，被幻滅與絕望的
冰雪層層淹沒。
……身體和心情都冷到不行，跑進紀念館內部、抖完身上的雪花後繼續參觀。
這個紀念館真的是「紀念館」，滿房間滿書櫃滿牆壁的檔案資料，通通是德文
，看不懂，一路裝懂看過去。比較有印象的是一片抗爭人員（當然都被處決）的相
片牆，比起我們的二二八紀念館完整許多，我們的還有很多「有像沒名」和「有名
沒像」的待查人物。有一區似乎是「後記」，那些抗爭人員身邊的人們接下來的去
向和未來芸芸，這也許才是抗爭人員最後的慰藉，心中所愛的人有好好活下去。
這裡還是要說一個丟臉的事情：我因為好奇去拿檔案夾，沒想到重到拿不動，
手一滑摔到地上發出驚天大響，附近正在校外教學的學生好幾個轉過來，一臉疑惑
地看著我。我也只能趕快用多國語言道歉（一慌亂就搞不清哪個是德語），把檔案
夾放回去然後逃走。超丟臉的啦！
出來的時後雪已經停了，接著前往波茲坦廣場，走到一半才想到忘了照紀念館
的外圍，再走回去拍照，還試圖照先前問路的警衛亭（到時才想到警衛亭後面的建
築掛有國旗，加上有紅扁帽的軍官當警位，搞不好是軍事重地，所以一樣拍外圍就
好。現在想想還真有夠不要命）。這一回去碰到一位找不到路、連我們觀光客也問
的先生，似乎是外國人，拿著一堆東西說要找公車站，也許是同理心使然，我倆隨
著他一起走了段距離，去那個胡亂闖盪的時候發現的公車站，後來他說這公車站沒
有他要搭的公車，只好和我們一樣繼續到處走，最後看到他上了一輛公車，希望他
能順利抵達。
我們也在路人的引導下找到波茲坦廣場，因為已經入夜，這裡是燈火通明熱鬧
非凡，各種白光閃爍的建築很像開始夜生活的台北市中心，然而卻意外找到柏林圍
牆遺址，這三面遺留的水泥牆，對人高馬大的德國人都是高不可攀，更何況是對我
們矮不隆咚的亞洲人，路面上還有分界的痕跡，過去的死亡地帶如今生氣勃勃，疤
痕還在但已經沒有痛處，也許這才是奇蹟。
路上找餐廳吃晚餐，走著走著才發現：原來波茲坦廣場就在前幾天買SUBWAY
的地方附近，只隔幾棟大樓而已，視力好一點照樣可以看到布蘭登堡門，也未免太
近了吧！我們隨意地找了一家有些昏暗的餐廳，在外頭研究那份的菜單。自從來德
國就一直想在街上找間餐廳吃，而不想只是在飯店博物館打發，我拿著手指書試圖
明白餐單內容，大概是「外國人」、「拿著書」、「一直看」、「站很久」的模樣
，讓從餐廳出來的三位男子主動為我們用英文講解，終於找到想吃的選向進去點餐
，我叫了豬排和啤酒，小薩累到沒胃口只叫肉湯和水（在德國，啤酒比水便宜）。
喝到「純淨無鹹味」的水，小薩如獲新生，我帶著科努特娃娃期待自己點的食
物，不過等侍者送上跟西瓜一樣大盤、裝滿豬肋排薯條沙拉的晚餐時，我又傻眼了
，好一個重質重量的德國，果然名不虛傳，幸好我真的很餓、費點精力還是把主菜
清空，薯條用紙餐巾打包回去。隨意叫的啤酒不苦且清爽，正是我喜歡的口感，太
幸運了，給他唏哩呼嚕喝個乾淨！離開前那位我們講解的男子說如果有機會可以到
他服務的飯店找他，迷糊之中聽起來就在附近而已，哈哈？這算搭訕？最後是還保
持清醒的小薩以我喝醉為由婉拒了
因為喝了酒，我自嗨得有點嚴重，一路上吵吵鬧鬧活像個酒鬼，算是被小薩拖
回飯店。晚上的布蘭登堡門近看另有氣氛，上頭的女神和馬車青銅像看起來亂像幽
靈馬車，既然照起來還是會晃動，就代表真的有靈在裡頭跟我搗蛋，哈哈。幸好一
路冷風吹得厲害，腦子雖迷糊但還算保持清醒，洗完澡就沒事了。
最後記一下這幾天的麻煩現象：我和小薩在照相方面意見分歧。小薩喜歡半身
照，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一樣；而我不喜歡卻一陳不變的模式，會隨著重點是人是物
而改變。我倆差點為這種事情在國外鬧得不愉快，因為一定是彼此拍照。最後怎麼
解決？我這邊是在照小薩的時候盡量配合，至於她那邊如何處置我就不奢望什麼了
。
（後來我跟素描課的老師聊到這件事情，老師說因為感情好才會這樣當面抱怨
，不然就會悶在心裡不說，回國後就直接分手不再往來。想想還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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