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明星
馬 來 西 亞 海 邊 ， 黃 昏 。
成 群 的 鳥 停 佇 在 沙 灘 上 。
下 一 個 鏡 頭 ， 我 要 飛 奔 ， 讓 受 驚 的 鳥 佔 滿 畫 面 ， 襯 托
鏡 頭 中 ， 我 孤 獨 的 背 影 。
好 美 ！
我 努 力 讓 自 己 進 入 浪 漫 的 空 間 裏 。
「 五 、 四 、 三 ......」 準 備 ， 一 次 OK！
明 天 一 早 ， 我 要 趕 回 香 港 ， 日 落 前 不 搞 好 ， 一 切 就 來
不 及 了 。
「 等 一 下 ！ 」 攝 影 師 忽 然 大 叫 。
「 怎 麼 回 事 ？ 大 哥 ， 沒 有 陽 光 了 ！ 」
導 演 的 語 氣 ， 快 要 殺 人 的 模 樣 。
「 鏡 頭 進 沙 ！ 」
「 奇 怪 ， 沒 有 動 啊 ？ 」
「 是 沒 動 ！ 」
「 要 修 多 久 ？ 」
「 要 回 去 拆 下 來 ， 慢 慢 清 理 ！ 」
「 完 蛋 了 ， 又 拍 不 完 ！ 」
「 怎 麼 會 這 樣 ？ 」
暮 色 中 ， 他 們 大 概 看 不 清 楚 我 的 神 色 ， 我 實 在 沒 有 勇
氣 站 出 來 承 認 ： 「 對 不 起 ， 我 習 慣 了 ， 一 定 又 是 我 的 錯 。 」
好 像 從 到 台 灣 開 始 ， 我 的 遭 遇 就 非 常 「 特 別 」 。
唱 片 做 好 ， 到 日 本 拍 MTV， 由 於 我 有 戲 要 趕 拍 ， 時 間 緊
湊 的 不 得 了 ， 想 不 到 ， 在 日 本 的 第 二 天 ， 一 部 新 的 攝 影 機 無
緣 無 故 就 「 當 機 」 了 ， 人 生 地 不 熟 ， 光 找 修 機 器 的 專 業 工 廠
， 就 費 了 九 牛 二 虎 之 力 ， 好 不 容 易 ， 機 器 進 場 ， 借 來 一 部 正
常 的 機 器 ， 已 浪 漫 了 一 個 工 作 天 。
有 了 機 器 ， 我 的 眼 睛 卻 在 此 時 莫 名 其 妙 地 泛 紅 、 疼 痛
， 前 前 後 後 試 了 五 種 眼 藥 水 ， 都 無 法 減 低 眼 睛 裏 的 血 絲 ， 痛
苦 的 攝 影 師 只 好 猛 拍 遠 景 、 中 景 ， 在 剩 下 的 三 天 裏 ， 情 況 都
沒 有 改 善 ， 誰 知 道 就 在 打 道 回 府 的 那 一 天 ， 一 早 起 床 ， 忽 然
發 覺 神 色 清 明 ， 鏡 子 裡 那 雙 黑 白 分 明 的 眼 睛 ， 只 是 徒 然 令 人
憎 恨 而 已 。
想 不 到 這 只 是 個 開 始 ， 在 後 來 的 一 連 串 的 「 打 歌 」 行
程 中 ， 所 有 不 可 能 發 生 的 事 全 發 生 了 。
我 記 得 我 第 一 次 上 的 節 目 是 中 視 的 「 歡 樂 一 百 點 」 ，
錄 歌 前 的 排 練 ， 一 切 順 利 ， 就 在 導 播 準 備 正 式 錄 影 的 時 候 ，
電 腦 燈 光 的 程 式 ， 突 然 全 部 失 靈 ， 那 時 ， 還 不 覺 得 可 能 是 自
己 「 天 賦 異 稟 」 肇 禍 ， 只 覺 得 奇 怪 ： 為 什 麼 好 好 的 燈 光 會 壞
？
聽 說 這 套 燈 光 從 啟 用 以 來 ， 從 來 還 沒 失 靈 過 呀 ！
那 天 ， 燈 光 足 足 三 小 時 才 給 我 面 子 「 復 元 」 ， 而 我 也
耽 誤 了 整 個 下 午 的 通 告 。
事 隔 兩 天 ， 在 到 中 視 錄 「 女 人 女 人 」 ， 也 是 好 端 端 的
攝 影 機 電 纜 突 破 故 障 ， 攝 影 師 換 了 一 條 預 備 的 ， 居 然 是 壞 的
， 只 聽 他 們 說 ： 「 邪 門 ， 電 纜 怎 麼 可 能 故 障 ？ 」 這 一 天 ， 我
又 等 了 兩 個 多 小 時 。
可 能 和 機 器 真 的 犯 沖 吧 ？
第 一 張 唱 片 打 歌 的 時 候 ， 只 要 上 電 視 ， 多 少 總 有 些 問
題 ， 停 電 、 錄 影 帶 「 秀 逗 」 、 播 錯 影 片 ......宣 傳 期 結 束 時 ，
唱 片 公 司 的 宣 傳 已 經 封 我 一 個 「 災 難 明 星 」 的 綽 號 。
若 說 這 只 是 「 入 境 開 始 」 過 程 中 的 一 個 考 驗 ， 噩 夢 並
沒 有 結 束 ， 到 了 第 二 張 「 我 是 不 是 該 安 靜 的 走 開 」 ， 我 仍 然
保 持 著 「 機 器 剋 星 」 的 本 色 。
第 二 張 唱 片 的 第 一 波 宣 傳 ， 第 一 個 節 目 是 「 連 環 泡 」
， 安 排 的 是 我 連 序 唱 三 首 歌 曲 。
新 的 歌 曲 ， 新 的 舞 蹈 ， 新 的 舞 群 。
上 台 之 前 ， 我 和 四 個 舞 蹈 員 已 經 練 習 了 一 個 多 小 時 ，
錄 製 過 程 中 ， 從 台 下 觀 眾 熱 烈 的 反 應 ， 我 知 道 我 們 的 演 出 還
不 錯 ， 也 因 為 觀 眾 的 瘋 狂 ， 我 和 舞 群 也 卯 足 了 全 力 。
錄 影 結 束 後 ， 我 連 灌 了 兩 瓶 礦 泉 水 ， 坐 在 化 妝 室 喘 氣
， 忽 然 看 到 導 播 走 了 進 來 ， 臉 上 有 一 股 異 乎 尋 常 的 微 笑 。
我 有 種 不 祥 的 預 感 。
「 郭 富 城 ， 累 不 累 ？ 休 息 一 下 。 」
「 怎 麼 了 ？ 」
「 休 息 一 下 再 說 。 」
「 導 播 ， 到 底 什 麼 事 ？ 」
「 剛 剛 我 們 錄 影 帶 子 有 雜 訊 。 」
「 補 哪 段 ？ 」
「 全 部 重 來 。 」
我 望 著 目 瞪 口 呆 的 舞 群 ， 真 想 說 一 句 ： 「 我 對 不 起 大
家 。 」
災 難 並 沒 有 隨 著 宣 傳 期 結 束 而 停 止 ， 當 我 為 了 「 香 港
小 姐 選 美 」 到 瑞 士 出 外 景 ， 在 雪 山 上 拍 攝 跳 舞 的 畫 面 時 ， 候
選 佳 麗 一 個 個 OK過 關 ， 剩 下 有 六 年 舞 蹈 基 礎 的 我 ， 竟 然 一 個 翻
滾 ， 翻 下 山 去 ， 差 點 成 了 雪 地 冤 魂 。
在 醫 院 觀 察 了 兩 天 ， 剛 回 到 旅 館 ， 就 接 到 台 灣 打 來 的
電 話 ， 一 陣 寒 暄 確 定 我 平 安 無 事 後 ， 電 話 那 頭 又 開 始 支 支 吾
吾 。
「 說 啊 ， 什 麼 事 ？ 」
我 知 道 ， 又 有 事 發 生 ！
「 你 再 回 來 一 次 吧 ！ 我 們 補 錄 一 點 東 西 。 」
「 為 什 麼 補 錄 ？ 」
「 你 上 次 上 『 金 曲 龍 虎 榜 』 錄 的 那 個 單 元 ， 和 胡 瓜 、
鄧 程 慧 的 那 個 被 洗 掉 了 ！ 」
「 洗 掉 ？ 」
「 對 啊 ， 有 史 以 來 第 一 次 ......」
唉 ！ 為 什 麼 總 是 碰 上 這 樣 多 的 第 一 次 ？
在 一 而 再 ， 再 而 三 的 「 好 事 多 磨 」 後 ， 我 幾 乎 要 確 信
， 他 們 給 我 取 的 名 字 ， 好 像 相 當 貼 切 － － － 標 準 的 「 災 難 名
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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