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選自楊照--軍旅札記
晚飯時在軍官餐廳遇見醫官ㄇ君，我大略和他前後腳
用完餐下餐廳。因為要去醫務所替同寢室Ｋ君拿藥的關係
，我便與ㄇ君一起散步過去。途中我才曉得ㄇ君也是一位
文學的愛好者。拿過藥後，ㄇ君晚上不輪值，便留我在他
的小寢室裡閒聊。
我們不經心提及陳克華君，以及他以醫學院解剖課為
背景的一篇短文＜鴿子＞。我忍不住把心中長久以來存在
的惶疑傾洩出來請教ㄇ君。我記得那一年，我經常在路邊
撿拾到一些弱病的小貓。一年內共撿了七隻，一隻到現在
還養在我家裡，其餘六隻也都想辦法照顧一陣子或託朋友
餵養。而那年時報文學獎散文首獎卻恰巧是醫學院出身的
林野君的＜藥理實驗室＞獲獎。林野君在文章裡用冷靜、
細膩的語法、修辭，詳述如何殺了一○三隻野貓來做一項
藥理實驗。那文章令我讀後好幾個晚上睡不好覺，我反覆
在想，做過這樣一項實驗後，林野君還能保持對貓之作為
一種生命的尊重嗎？更可怕的，因這篇文章讓我回憶起更
早另一位出身醫學院的小赫君的小說＜祈教授＞和＜功在
杏林＞。尤其是＜功在杏林＞裡這樣一段人體解剖課上的
描寫：
「趙易一……從指導老師處借來鑿子及小鐵鎚，左手
扶著鑿子架在軟骨上，右手使勁敲幾下，直敲得他臉上的
肌肉也跟著顫抖，肋骨應聲而斷。
「不一會兒功夫，十二根肋骨左右兩排通通切斷，他
驕傲地提起胸骨，在空中飛揚，黑眼珠左右溜溜，指導老
師已走掉了，立刻露出他一貫的調笑態度：
「『排骨，排骨，一斤十六塊錢，一兩一塊錢！』
「『排骨，排骨，一斤十六塊錢，買回去燉給趙易的
祖母喝。』竟然還有人遙相呼應……」
我真正的疑惑是，經過殘殺那麼多的生命、切割過這
些屍體，一個醫學生能否繼續保持對生命真正的尊重與信
仰？
我知道這樣的問題是很 sentimental的罷，在醫學生
的眼裡。不過也許是覺得我還頗為誠懇罷，ㄇ君似乎頗為
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子，才沉吟地回答：「我想，是有這樣
的可能，一個醫學系學生受完教育，可能比一般人會『殘
忍』些，不會把生命看得那麼重。而且事實上，將來進到
醫院，也非如此不可。把生命當作一種客觀的對象，要不
然怎麼受得了呢？這也是沒有辦法，不做實驗，醫學就沒
有辦法進步了……」
突然一個念頭浮上心頭，我未詳加思考就說了：「我
突然想起中國的老話：『君子遠庖廚』，這是不是也隱含
了利用這種隔離，存養君子心中『天地之大德曰生』一類
尊重生命為最高價值的觀念？此外中國古代醫術雖然實驗
、解剖一路不發達，但是同時也因此較易讓醫師保有一份
敬重自然生命的德操……」
說到這裡，ㄇ君突如其來地變寒了臉，冷笑著說：「
這樣的想法未免有點『義和團』罷？」
我愣然，張口咋舌，不知如何再對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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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這世間生存不能猶豫不決, 做事要果斷. 有時甚至為了某些人事物捨命----
所謂的生存----充其量就是屠殺其他生物. 但是總有一天, 這些生物會開始苦惱猶豫,
然後責備人類. 記得凡事隨性而為, 無論內心產生什麼樣的情感與想法, 只要坦率接納
就行了. 生命正是如此. ～～花のあすか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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