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下文字轉載自 rodwang 的信箱 】
【 原文由 rodwang 所發表 】
發信人：SCCID (南方社區文化互動式資料庫) 看板：sccid-kaoMPA
日期：Sun Aug 20 07:16:00 1995
標題：醫學哲學 ■蔡炳煌
醫學哲學
■蔡炳煌
一、有機與無機
在科學掛帥的時代裡，醫學毫不例外，是科學。說哲學，是要提醒，科學不
全然是「機械的」。
有機的「生命科學」其實比無機的「機械科學」是更複雜，更高層次的。
醫學的對象是「人」，人像機械，人更不像機械─有結構、有功用、有儲備
系統、有安全裝配、有能量生滅、會損傷故障......，這些都像機械；能學習、
能生長、能繁殖，體質差異無法規格化，有難以捉摸的精神作用，不須人為操控
，能修復自己....，這些都不像機械。
簡單講：無機與有機畢竟大異其趣。
二、度量
「度量」是一切研究的基礎。有「有形」的度量 (人發明的，能「數據化」
的) ，也有「無形」的度量(天賦的「自明」，不假數據，如蜘蛛之結網)。
純物質世界比生命世界，有著相對的「穩定」和「靜態」屬性。拿客觀 (有
形) 的尺度來研究純物質世界，貼合邏輯，成就斐然 (雖然最後跑出一個「測不
準原理」) 。而其應用，亦即所謂的「科技」，則能巨能細能高能深能快能遠，
似乎漫不受限。總之，人的能力藉科技膨漲了何只千萬倍！這使人激起了「人定
勝天」的豪興(雖然最後帶來了「生態浩劫」)。
人，做為被研究的對象，以客觀的尺度來探測之，很快即發現：客觀尺度能
適用的範圍實在有限。不說精神現象難以量化，就連生理現象中最重要的一些基
本原則，如「適應」、如「恆定」、如「ＮＦＢ負向反饋」、如「耐受性或抵抗
力」等等，都無法明確地數據化；一些能測定的「生理病理」樹值，又存在著比
無機世界更大的「誤差度」。此乃「無法規格化的體質差異」 (不同個體，彼此
之構造與功能不能全等)與「生命是動態的實踐過程」(不易重複實驗，同一個體
，在不同的時空，標準會根著變動) 所使然。換言之，即使可用客觀的度量來描
述人的生命現象，也必須因人因時而做修正，否則只能算是截取了影片中的一個
鏡頭，或像「人是剝了毛的兩腳雞」一樣，只能言及「同」，無法涉及「異」。
人，本身就是「一把尺」，一種無形的尺度 (像蜘蛛或其它物種一樣，擁有
天賦的「自度之明」) 。用它來度量「宇宙」，難免失諸「主觀」，不夠「精確
」(人的宇宙觀必然不同於蜘蛛的宇宙觀)。但，用它來度量「人類」或「個人自
己」，卻有客觀有形的尺度所不能及之處。例如微妙的心理，人際的互動，個人
的「舒適與否」等等。 (想像一下，如果病人全都變成啞吧，也不會哭叫或比手
劃腳，亦即少了無形的尺度，縱有再精密的測量儀器，醫生如何看病﹖)
三、各適其所適、自度乃最明
兩個陳述與一則寓言─
A.陳述：讓每個人都吃兩碗飯。
B.陳述：讓每個人都吃到飽。
A.有科學強調的「精確」「數量」，但顯然「太過簡化」，「不夠科學」。
B.缺乏客觀齊一的精確數量，但這才是符合人性的各適其所適的「真正的
科學」。
寓言出自「韓非子」─鄭國有個人想買鞋，在家先把腳的尺寸量好了。到了
市場才發現忘了帶尺寸，趕快回家拿了再到市場，卻已散市。有人問他，為何當
初不用自己的腳去試穿鞋子﹖他回答：寧信度，無自信也。
這個寓言敘述了一個有「科學精神」卻忘了自己才是本身最佳尺度的人。
是的，機械科學容易使人忘了：人有「各適其所適」的特性與「自度乃最明
」的秉賦。
四、物極必自反
另一個容易被機械科學忽略或遺忘的生命科學的基本原理，乃是被稱為「永
恆的常識」的「平衡原理」。
「空中走鋼索」是個最能讓人了解何謂平衡的例子。
比起各種機器，「肉做的」人體，因其「適存」的各種環境條件、生理條件
，也顯得範圍狹窄而有限，所比也極易看出平衡的重要。
透過ＮＦＢ的本能，人體隨時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正」狀態自動改為「
負」狀態，藉此使各種生理機能保持在「最適合生存」(Homeostasis) 的範圍內
(人的生命活動幾乎完全靠了這種無形尺度的「指示」， 要在休克很嚴重時，它
才會「指示錯誤」，變成「正向反饋」而致喪命)。
例如心臟的一縮一張，肺部的一呼一吸，左腳蹲酸了改蹲右腳，餓了吃飽了
止，累了休息醒了活動，以及對冷熱的趨避等等。若無這種「正反平衡」的機制
而吃不知飽，睡不知醒，水火之災不知逃，則生命是無法想像的。
這種「正反平衡、有入有出、有進有退、有加有減」的調節機制，就是俗語
所稱的「物極必反」(「極」的標準當然因人因時而異)，也就是「事無絕對，只
有制宜」之意 (運動有益健康但不是在疲憊想睡或身體受傷的時候，營養有益健
康但絕不是在已吃飽或生病沒食慾的時候，藥物可以治病但超過適當劑量反有毒
害等等) 。
生命受制於平衡原理，是個「常識」。其實整個地球也就是一個「大生命體
」，它也無時無地在顯示這種「物極必反」的本質。如日夜之嬗遞，如四季之輪
替，如秩序(能量)與無秩序(廢物)之循環等等。它們的目地都在指向適合「生命
存在」的「平橫狀態」。
科技以整個地球為主要舞臺(登月或探測全宇宙只是插曲)，以「服務人類」
為歸依，照講，科技不應忘了平衡。然而人類的優點正是他的缺點，他擁有萬物
莫及的智能，卻也因此陶醉在可觀的科學成就中而「一醉不醒」，任憑「為成長
而成長」「為征服而征服」的「癌細胞的想法」整個世界帶進生態失衡的困境。
五、進化
人是進化的結果，身上保留著「適者生存」的質素。人類有文明或有進步的
醫學醫藥是「最近」的事。在漫長的進化史上，在人仍只是動物的「黑暗時代」
裡，人有了病(相信也早就有微生物的存在，所以想必也有傳染病什麼的)，並無
醫學知識可幫忙治病，但人還是存活下來了。沒有科學醫藥，便只能依靠「自然
本能」來治癒疾病，這是個合理的推測 (要點是：生命所發生的症狀大多是身體
發出的「警鈴」兼「護身符」，能指引人體回到「平衡」)。
舉個例，發燒時，人體自動會感到思睡與厭食，順著這種「自明」，像隻動
物例如狗一養，多睡少吃(只渴望喝水)，大多能漸漸康復(以退為進)。如果誤解
本能，把「警鈴」當「喪鐘」，把「護身符」當「判決書」，認為「不吃就沒有
抵抗力」(所有病人和很多醫生都有種似是而非的想法)，那麼，一面想睡，一面
還要覓食(其它食物比空氣和水是相對不易獲得的)，這是多麼矛盾的「設計」﹖
如果病中沒食慾而暫時不吃就會「缺乏抵抗力」而「潰不成軍」，那麼，具
有這種「體質」(病中硬是沒食慾)的人應該早就被物競天澤淘汰掉了，如何能殘
活至今﹖
六、抵抗力
「力」是物理術語之一，可以量化。「抵抗力」則是抽象的生理學用詞，難
以量化，我們如何定義它﹖為了糾正「不吃就沒有抵抗力」的謬誤並回答「不吃
，抵抗力從何而來﹖」請先看幾個例子─
⑴玩過棒球的人都知道，打到球心時，用力不必大，球卻飛得遠，否則出力再
大，效果仍差。
⑵臨床觀察，胖壯的大人小孩並不比瘦弱者少生病；同一個人，較瘦時，很意
外地，反而較不病；平常無病的壯夫最猝然而逝的例子也時有所聞。
⑶我們用手可以拔起一株小草，卻推不倒一棵大樹，但颱風來時，大樹被吹斷
了，小草卻仍搖曳生姿。
由以上的經驗和觀察，我們可以用一個簡單的說法，掃除看似錯綜矛盾令人
迷惑的觀念之霧，那就是把「抵抗力」定義為「愈趨近平衡點或平衡狀態，力的
效度愈大，也可說是較有抵抗力」，當然，這也是個無法以數字的觀念 (透過人
綜觀的無形的「心靈之尺」卻極易了解之)。
當人體靠著本能的指引，在「不適」時，暫時表現出「消極的，以退為進」
的作為，使各種生理狀態趨近「平衡」，這時，原本預貯的營養和抗體都能作「
較有效」的動員和利用，這就是抵抗力的來源。
如果科學設法「理解」上述「小草與大樹」的「事實」，而推說那是哲學，
那是狡辯，這樣的科學，是否需要「啟智」﹖
七、醫學的功過
科技是人類史上的「新生兒」，它的「神通廣大」，滲透一切，淹沒一切，
為人類帶來莫大的福祇。但也在短短「幾刻鐘」內就把「經年累月」慢慢蘊釀進
化而成的地球整體(包括人畜)弄得「面目全非」，可謂「功過參半」。
現代醫學，基本上是秉承了「機械主義」的科技性格，一心嚮往「突破」本
能、「征服」自然、「改造」缺陷。
在大病與急症的處置上，如手術、移殖、加護醫療、人工器官的使用等等，
的確都能「續本能之有窮、補造化之不足」，值得誇耀。
但在佔了七成生病機會與醫藥花費的「小病」的處理上，現代醫學不僅忽視
了本能的角色，而且反其道而行。在有益的「幫助病人休息」的處置之外，又矛
盾地「畫蛇添足」地鼓勵沒食慾的病人進食 (忘了平常人體溫調節機能是「完好
無礙」，所以攝食不會發燒，但已然發燒的病人，其體溫調節機能是在「失靈狀
態」，所以食物產生的熱量只徒然增高了體溫，對「抵抗力」毫無助益) ，此一
方面是科技「窮兵黷武」「挑戰自然」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又受了認為營養差
抵抗力弱才易受感染的「微生物致病學說」的推波助瀾，因而屢屢獲致「燒退又
起、病菌抗藥、急性拖成慢性」的令人遺憾的結果。
不僅療效令人遺憾，更令人扼腕的是，現代醫學對民眾帶來的「關念污染」
：忘了本能，忘了平衡，不惜花費再花費，只為追求「更多」「更快」「更強」
，只知進不知退，只知「有」的可貴，不解「無」的妙用 (只相信營養有用，不
承認餓能治病) 。
這不是「哲學」，這是比基礎醫學更「基礎」的觀念，這是真正的「生命科
學」！很可惜的，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醫學步上其它科技的後塵，為人體這個「
小地球」帶來無法挽回的「健康浩劫」。
--
如果您捐給 SCCID 1000 元，就代表高雄的社區運動
人士，對 SCCID 的贊助，可以減少 1000 元。
請劃撥： 41830863 陳豐偉帳號，謝謝！
..
※ 轉載:‧華 佗 bbs.cmc.edu.tw‧[FROM: ip61-128.cm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