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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有一種病,叫愛滋 作者∕劉虹風 與愛滋的距離,再次拉近一點點,是因為一封電子郵件。來自一個無法 被周遭的人瞭解的外國人。 Mary Ellen ,一個天主教的修女,來台三十四 年,台語講得比我的英文還好。 見了面,她說,她現在是台大醫院的義工。專門照顧愛滋病患的義工。 我瞪大眼睛看著她,腦袋被「為什麼」這三個字塞滿。 為什麼她願意奉獻這麼多的時間,比我活過還多的時間,投入愛滋病患 的照顧中?為什麼她願意在一塊定義中不屬於她的土地上,貢獻她所有的焦 慮與關心? 我沒有問。這是我的一貫風格。人生的這種可能性對我來說是存在的。 而且我會認為,會這樣做的人,不因為榮耀,不以國家、民族之名而做事。 他們關注的是那件事情本身。 因為當時在場的人,所欲關注的也是 Mary Ellen 所碰到的弱勢族群的 問題,因此她當敘述她的處境時,她顯得很自在。但我們都知道,在她所工 作的環境中,她沒有太多機會可以如此的暢談。 「你為什麼要作同性戀?」「你作同性戀多久了?」她憂傷且略帶荒謬 表情的敘述著,她聽到醫生問愛滋病人的話。心中隱隱地想起那天看到《醫 望》雜誌裡,「臨界點劇象錄」因愛滋過世的導演--田啟元的遭遇。顯然, 當年至今,愛滋與同性戀之間不僅等號仍未完全去除,而那莫名其妙的污名 仍緊緊跟牢。 眼前閃過一個畫面:若干年前,愛滋病人上電視時頭上罩著的紙袋,挖 空的兩眼,跟心中的傷痕一樣深。 「愛滋,不過是一種病。」田啟元這樣說。我覆誦著。 然而這個社會卻不願與這種病面對面。有人會反駁,「政府不是花了許 多錢,補助愛滋病患的治療了嗎?」 於是我該住嘴嗎?因為政府嘩啦拉的砸了錢來治療這個世紀之病,但卻 無法嘩啦拉地、嚴厲地對所有的人說,「愛滋,不過是一種病。所以請不要 對愛滋病患投以異色的眼光」! 我們的確管不了別人的眼光。在那樣的眼光下,所有的愛滋病患的身影 越縮越小,駝僂的背影在這塊土地踽踽而行。因為一種病,一個病人失去了 基本的尊嚴。為什麼? 因為,愛滋與同性戀撇不清關係嗎?因為同性戀也算是一種病嗎?那你 知不知道雙性戀,對你來說也可能是一種病?而且屬於異性戀的你會得到愛 滋病的機率,並不比他們少。 因為,愛滋病並不特別愛同性戀的人;愛滋病不會分辨同性戀、雙性戀 或異性戀;也不會管你是大人、小孩、老人或者是已婚、未婚。 嘰嘰喳喳、小聲悄悄、斜視嘴碎、走避隔離、惡臉相向、惡口相對…… 愛滋病患猶如過街老鼠。以道德之名、以宗教之名、以父權之名、以衛生之 名……韃伐同性戀之聲此起彼落。 握著自己僅有的愛人的手,同性戀愛滋病患逃回屬於自己的窩。外面的 世界太可怕,甚過將會帶來死亡的愛滋病本身。 性與病之間的衝突點升到最高,但焦點被模糊掉了。因為你必須知道, 你無法保證所謂「正確的」性與愛滋病之間的絕對關係。甚至,你無法保證 隔絕了「性」,你就與愛滋病絕緣。 比如說,有一種小心翼翼守護著婚姻的女人,可能是韃伐過同性戀與唾 棄愛滋病的女人,唯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而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病」 竟然會「從天而降」。她那出外尋歡,堅拒戴保險套的男人,將愛滋病送給 這個視婚姻為一生依靠的女人,當作禮物。又比如說,連性行為都沒有過的 人,依然「惹病上身」。 怎麼會是同性戀惹的禍?你該知道,愛滋病有孔就鑽,「正確的性」對 它而言是無意義的。僅有「安全的性」是比較可以阻止它蔓延的方法。而因 為其他因素而患上愛滋病的人,更不該因為愛滋病的名,背負異樣的眼光。 許多人都努力想要消除這樣的眼光。但終究,愛滋病在過往與現在,都 被許多不應該的韃伐,蒙蔽了真相。愛滋, Mary Ellen 所面對的,是一種 不為人從心接受的疾病。她深深的明白,「愛滋」這兩個字帶給人們恐慌的 原因,但她希望,因為它是一種病,因此該還給得病的人「知與受治療」的 權利。 愛滋的暗晦,不是來自這個病本身;它的暗晦,來自於我們對於性污穢 的想像。性該美好,我們那複雜的腦袋給性太多的污名。愛滋該被預防與治 療,無論愛滋病人得病的原因為何,都不應被剝奪被治療及被正常對待的權 利;而面對我們社會對於愛滋病不清不處的認識,每個人都該努力督促政府 及醫療單位去正視,共同還給愛滋病一個正常的面貌。 「愛滋,不過是一種病」。但這句話有多深沈,恐怕瞭解的人並不多…… (作者目前是「台北女性權益促進會」的工作人員) -- 一枝草,一點露; 大家一步一腳印, 作夥用心愛台灣。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ks88-243.dial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