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 陳千武
我的同學 中一中的學長們
百分之九十九 當了醫生
只有我一個 異端著
迷戀著 用非母語的語言寫詩
不能自拔
醫生醫社會眾生
醫毛病的肉體與心靈
也不休止的 醫自我利益
因此 有很多人應徵去日本
做無醫村的主治醫
也移民美國加拿大
從事解剖大同世界的人道主義
如今 我偶而生病
找不到同學名醫來診治
我問：你們為什麼不回台灣來？
這裡 有這麼多親人生病了
名醫啊 為什麼 不回來！
怎能回台灣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台灣雖是咱們的故鄉 可是
無數都中國人在異國 患了懷相病
有故鄉 回不去
牽戀著故鄉的雙親和妻女
積四十年的勞累懷相病
重症一發作 會駕機盲撞
飛越海峽
降落於仁川或廣州
獲得新的認同 讓人擺佈
命運注定
有故鄉 回不去
回不去就決意死守
在異鄉的祖國 從祖國
蔓延到世界各個角落
無止境地 傳染了懷鄉病
為了抵制頑強的病菌
我們這些老醫生 不留在海外診治
要誰來醫？
我的同學 中一中的學長們
百分之九十九 是秀才醫生
姜內科在長崎醫原子病
江外科在加州醫謀殺創痛症
黃小兒科在加拿大把脈小留學生
也有人在南美洲醫搶財逃命
仁慈的醫生 都會受歡迎
永久居留在異鄉
不錯 我生病了 這裡
還有很多傳統的中醫和巫醫
為我診治 不錯
你會聽到我的子孫時常在喊：
「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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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獨處之後，才會真正謙虛。
因為真正瞭解，剝除了那些表面繁華，
自己原來有多麼不堪挖掘。 ----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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