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BigBirdUncle:太悲了...... 03/09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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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島 【張耀升】
很少有人記得男孩的名字。通常，大家都叫他好人。「你人最好了。」「你真是個好
人。」好人時常聽見人們，尤其是女孩，這樣對他說。
當然，這是對話結束前的評語。通常，前面還有類似這樣的要求：「嘿，我們要去游
泳，你幫我們在沙灘上看著我們的行李好嗎？」坐在沙灘上，好人抬起頭，逆光的女
孩看不清楚長相，好人對著黑色剪影瞇起眼睛，悶哼一聲：「嗯。」人們才在一哄而
散前丟下那句話。輕飄飄的，秤不出誠意，像是吸扁後隨手扔在沙灘上的鋁箔包飲
料。
其實好人不是好人，這點他自己最清楚，他心中時常充斥著強烈的嫉妒跟占有。尤其
他最要好的朋友覺得陪女友逛街無聊，常要他代打。好友的女友總是忽視好人的存
在，走遍百貨公司的每層樓，只有從店員手上接下購物袋才會傳接球似地隨手往後一
擺，將購物袋交給他。好人願意做這些雜事，並不是因為好脾氣，而是只有這些時候
他才感覺自己離女孩近一點。好人喜歡看她的背影、她跟店員討價還價的表情，以及
接過購物袋時，兩人指尖偶爾的接觸。好人常妄想，他心裡的種種愛慕與慾念能這麼
電光石火地傳染給女孩。妄想他們就這麼一直並肩而行，久而久之，理所當然，成了
一對情侶。
只可惜女孩不懂這些。與男友激烈爭吵，便逃到好人的住處，要他收留，要他千萬別
讓男友知道她今晚住在這裡。雖然答應，好人的心裡卻升起一股受辱的感覺，他知道
女孩不當他是男人，才敢這麼無所謂地睡在他房裡。
當天晚上，女孩哭訴男友的種種不是，好人遞給她紙巾，也借給她肩膀。女孩哭累睡
著了，好人抱她到床上，親吻她的額頭，女孩身體僵硬，緊閉雙眼。他撫摸女孩的四
肢，等它們逐漸軟化，溫柔地與女孩躺在一起，溫柔地改變女孩的表情。女孩不曾睜
開雙眼，她只是趁他出門買早餐時離去，留下一張紙條，上頭寫著：「我知道你是個
好人，不會把我們之間的事說出去。謝謝你昨晚的收留，我想通了，我要回到男友身
邊。」此後女孩與女孩的男友都逐漸與好人疏遠，好人沒問原因，也不敢問。獨自睡
在床上的時候，好人常常把頭埋在枕頭上，搜尋女孩曾留下的味道。有時候，女孩的
味道會使他作一個夢，夢中的好人站在一座山上望著一群候鳥，牠們成人字形從空中
飛過，關照彼此自成一個團體。其中一隻候鳥跟不上，在山上暫歇，他餵給疲憊的候
鳥一隻魚，吃完魚的候鳥沒有馬上飛走，還留在山上，他以為自己從此有了同伴，沒
想到候鳥只是在等待人字形的候鳥群歸來，一看見同伴便拍拍翅膀飛走。
他從夢中醒來，在紙上寫下「鳥」與「山」兩個字，上下排列的兩個字靠太近，朦朧
之間看起來像「島」。沉靜的空氣環繞他四周，過去阻隔在他與女孩之間的某種障礙
已經化成冰冷的情緒，從他體內流出，淹沒他踏在地板上的一雙腳，他坐在床上，不
發一語，久久沒有動靜，就像一座島。一座沉默安分，沒有候鳥棲息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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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內容，好像是 2007/01/24 的聯合副刊吧
不過，我是在世界新聞網找到的 http://tinyurl.com/2nh3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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