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報 副刊 2004-03-21
唯有業隨身？ 從《大隻佬》《無間道》看佛法
隨著 4月初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的到臨，也是電影界總結去年成績的時候。回
顧過去一年，本地電影不乏優秀之作，其中更有部分作品以探討佛法為中心主題，
又或是於內容上富有佛法意味。如以因果、業力為題的《大隻佬》、以善惡為主線
的《無間道》系列。其中藉電影手法來表達的佛法，相信若由法師來開腔「評論」
，分外饒富意義。
《大隻佬》 看似宿命其實積極
由導演杜琪峰拍攝的《大隻佬》，「打正旗號」以討論佛教因果為主題，不但在電
影圈內引起爭議，即使在佛教界中，也不乏評價的聲音。熱心於青少年弘法工作的
海全法師，觀賞過這齣電影後表示：「大體上我覺得《大隻佬》的動機是正面的：
『希望沒有人再殺人』，只是因為戲劇效果的側重面不同，因此令部分觀眾誤解，
以為佛教抱宿命觀，但事實上剛好是相反。」
●看到因果理應開心
電影以主角「大隻佬」（劉德華飾）與女主角警察李鳳儀（張柏芝飾）的相遇為主
線，而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前因」，就是原為武僧的「大隻佬」為何會捨戒（即普
遍所說的還俗）？「我想這也是此劇的爭議點之一吧。」海全法師笑說。「戲中形
容大隻佬因為能夠『看到』因果，覺得很沮喪、難以接受，於是便還俗了。」
法師表示，其實大隻佬只是走了第一步，「見到因果應該是要覺得開心、自在才對
，因為你能夠明白整件事生起的因緣，那麼你下一步，便可想辦法把『壞』的緣化
解開去，這也是佛教強調的思想。」
●追殺自己的瞋恨心
另一處頗具爭議的情節，便是描寫大隻佬追殺兇手孫果的一節，「我想是由於對白
交代得不清楚，才令人覺得費解吧。當大隻佬發現李鳳儀被殺，憤而追拿的『孫果
』，其實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大隻佬自己的瞋恨心。」
劇中大隻佬向「孫果」問：「你到底是誰？」對方沒有回答，卻「化成」與大隻佬
一樣的形相。法師指，「那是因為大隻佬覺悟到，其實與自己一直對打的，就是自
己心中的瞋恨。所以他表面上好像很憎恨孫果，但其實他是與自己內心的那份『惡
』在爭鬥。」
在覺悟後，大隻佬向由瞋恨心轉化成的另一個「自己」說，「你是我心中的佛。」
許多人覺得此話莫名其妙，海全法師解釋道，「那是由於佛教經常強調『兩面性』
。瞋恨心既是令大隻佬痛苦的根源，卻也是令他覺悟的因緣，所以他在明白了一切
之後，便倒過頭來『感謝』這份瞋恨心，令他得以由煩惱轉菩提。」
●「很努力」扭轉命運
有些佛教徒指摘《大隻佬》包含了負面的信息，因為女主角李鳳儀最後還是難逃一
死，令人有「宿命」的感覺。
對此，法師卻表示，「或者我們可以將之視為值得沉思的題目。如當大隻佬為李鳳
儀的因果向老法師求教時，師父回答他說，這女孩的前生實在是殺業太重，但她已
經很努力。我覺得值得注意的是『很努力』幾個字。雖然因前生所種下的殺人惡業
，致使她今生要承受惡果；但別忘記，她於今生所種下的善業也會於來生開出善果
，這正是改變命運的積極方法。」
李鳳儀≠日本兵
在《大隻佬》中，女主角李鳳儀曾向大隻佬問過這麼一條問題：「到底李鳳儀是否
就等於日本士兵（即她的前生）？而他所做的事為何要由我來承受後果？」相信這
也是許多人心中的問題。
海全法師答道，「其實李鳳儀與日本士兵不等於是『同一個人』，只是兩者之間有
極密切的關係。若說兩者是相等的，那麼日本士兵之前所犯過的惡行，便等於是李
鳳儀犯下一樣，那不就是宿命論、無法改變了嗎？但佛教不談宿命，前生所作的，
你可以用今生的時間去行善，從而扭轉厄運。而且我們要明白，無論任何時候所種
的因都會變成『業』，生生世世依輪迴隨身，正如前生是日本士兵的李鳳儀，帶不
走任何軍刀、軍服，唯有結下的惡業隨身。」
撰文、攝影（部分）：鄭鳳
《無間道》 看似被動實質自招
雖然電影《無間道》不像《大隻佬》般，以佛教因果論為主題內容，但在電影的開
首及結尾處，均引用了佛經經文來作「註腳」。據導演劉偉強及編劇麥兆輝所稱，
採用「無間」二字，是為了凸顯劇中人劉健明（劉德華飾）作為一名由黑社會派到
警方的臥底，做下許多亦善亦惡的事，內心不停掙扎，猶如身陷地獄般無間斷的受
苦。
許多觀眾均對此片有甚高的評價，尤其是片中能夠深入地刻劃劉健明內心的矛盾點
，以及他於善惡之間的搖擺和掙扎，令人有切身的同感。
●劉健明怎會「冇得揀」
但作為一名出家人，海全法師卻對劇中角色的處境有不一樣的感受，「我知道有些
人會對劉健明的角色寄予同情，甚至覺得他一心想做好人卻不成，彷彿冥冥中有其
宿命般。但在我來看，卻不認同劉健明有何『宿命』可言，而且他的掙扎其實可以
很簡單解決。」法師笑言，劉健明想「做好人」，實在是很容易，「去自首不就可
以了嗎？」
正因為劉健明身居高位，坐擁華屋名車，又受同僚的愛戴、上司的賞識，所以他捨
不得這一切。「正如這世上有些人，因為不想失去現時擁有的名與利，所以做出違
背良心的事，歸根究柢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小善大惡無補於事
法師以佛教的角度分析說，「從劉健明心中執意要『做好人』的想法來說，他有為
善的傾向。可是由於他處處以維護個人的榮譽、地位為先，甚至不惜犧牲他人性命
來保護自己，以致他所做的事每每是『先小善而後大惡』。」如他一方面努力破案
、捉拿罪犯，另一方面卻因替黑幫頭子韓琛當臥底的關係而通報消息給對方，使其
能順利逃脫警方的緝拿。
「好比一個人走私槍械，賣給人犯案，跟著又去舉報持槍犯案的人，那不是很可笑
嗎？要知道罪案的源頭，正是由於有人助長罪案的發生。」海全法師指出。
●惡業如鹽善業如水
那麼如劉健明所做的「好事」有作用嗎？
法師再打了一個譬喻說，「惡行就好比一杯充滿鹽分的水，味道極鹹，而善行就是
不斷地向杯中加水，沖淡『惡行』的味道。所以不是說全無作用，只是不能以一善
還一惡的觀念來計算。」
法師強調，過去的「惡」雖是我們無法改變，但現時的善，卻可改變將來的際遇。
他笑了一笑，套用《無間道》中的一句對白，「條路點行，係由你地自己揀！」
「無間道」釋名
「無間」一詞出自佛經，梵文為「Avici」 ，音譯作「阿鼻」，指最苦的八熱地獄
之一「阿鼻地獄」。墜此地獄的眾生，受苦永無間斷。凡作下五逆罪（分別為殺母
、殺父、殺阿羅漢、破和合僧、出佛身血等）之一者，死後必墜於無間地獄。
據《地藏菩薩本願經》卷上載，「無間」包括有五層意思：
一、趣果無間（命終之後，直接墜此獄中，無有間隔。）
二、受苦無間（墜此獄，直至罪畢出獄，其間所受之苦無有間斷。）
三、時無間（劫之間，相續而無間斷。）
四、命無間（劫之間，壽命無間斷。）
五、身形無間（地獄縱橫八萬四千由旬，身形遍滿其中而無間隙。）
第一集的《無間道》片末還引用了佛經經文：「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
地獄中之大劫。」寓意僥倖脫罪的劉健明雖未受現世的法律制裁，但卻身心飽受掙
扎於善惡間的痛苦，這也是他「無間」受苦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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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全法師希望人們改變對佛教一貫的印象，「其實佛法對生命有很積極的看法，更
不會認同宿命論。」
佛教界普遍都很贊同《大隻佬》所帶出的正面信息，尤其是其中強調「不可殺生」
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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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道》刻意模糊善惡的分界，劇中的主角行事亦正亦邪，但以佛法的角度來看
，他們都有全盤向善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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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隻佬》中，由張柏芝飾演的女警李鳳儀，品性善良且具正義感，雖然她的前生
種下極大惡業，但她於今生努力積善以扭轉命運。
大隻佬所面對的「逃犯」孫果其實就是自己的瞋恨心，當他明白這點後，慈悲心頓
時生起，令他原諒了孫果，也消除了瞋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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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末段，大隻佬明白了煩惱的根源是來自自己的內心後，頓時豁然開朗，自在、
瀟灑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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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健明（劉德華飾）本來可以選擇自首，光明正大地活下去，但他卻因捨不得名利
地位而陷入善惡的掙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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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道》中的警方臥底陳永仁（梁朝偉飾）看似是飽受命運播弄，但法師卻說，
「他其實可以辭職不幹，脫離令他痛苦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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