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週刊 Issue no.340 May 6-13,2004
不變《江湖》
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看到劉德華、余文樂、陳冠希、曾志偉， 以為就會似《無間道》?
《江湖》和《無間道》是兩碼子的事。至少, 我在觀看時, 一刻也
沒有想起過《無》。
《無間道》有著工整雕琢、刻意經營的精彩, 《江湖》節奏感強的
風格化作品, 藝術味道濃郁, 大膽顛覆敘事規則。
想看猶如昆汀塔倫天奴或北野武氏的血花四濺的動作場面，大概要
失望，連高潮都是慢鏡頭定格美感呈現，證明幕前幕後，均志不在
此。
電影沒有明確的時代注解，造型、背景都是抽離的。
是恍惚的, 悠遠的, 陰鬱的, 自成一個遠離現實的陰暗社會。虛無
氛圍, 不食人間煙火的武俠式悲情浪漫。可以是發生在任何年代,
甚至任何地方。
因為，江湖，是一種超脫時空地域的情懷。是快意恩仇，是死生相
許，決絕而轟烈。
雖然，我懷疑這個時代還會明白的人實在不太多。
你相不相信，至死不渝的兄弟情義？不相信，《江湖》就只是一堆
畫面唯美、風格強烈的抽象影像，無須浪費時間看下去。
江湖片在這個時代也許是不合時宜的，因為明白個中情懷的人太少。
幾年前看杜琪峰的《真心英雄》的時候，曾經感慨過。我至今仍很
懷念杜Sir當時的作品，《真心英雄》、《暗花》、《槍火》。
《江湖》讓我想起了那些電影。
雖然風格是不同的，30歲的獨立製片年輕導演黃精甫操刀，23歲的
大學 3年級女生杜致朗撰寫，連操控剪接的也只有22歲, 理所當然
地充滿新世代精神。電影顛覆敘事模式，很多事情沒有點明, 想像
與思考的空間寬廣無際, 若能投入便是海闊天空。
"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
黑暗，擔心讓你，一個人走……"
一首《把悲傷留給自己》貫穿整部《江湖》，幽幽的女聲輕盈地吟
唱。唱的是余文樂和林苑之間沒有未來的愛情，更是劉德華和張學
友之間、余文樂和陳冠希之間相互守護的情義。
電影中，男人們的感情濃烈得讓人震撼。
兩段故事穿插交錯, 是烘托, 是對比。
劉德華與張學友，兩個男人曾經出生入死，滄桑曆盡，坐下來，吃
頓飯，對話。
今時已不同往日。
但仍是不動聲色、平平常常地就似在話家常，沒有激烈對峙。
劍拔弩張的是外面的世界。
他倆的一通電話，外面風雲色變。但他和他之間，始終存在著情義
，雖然明知或許已無可避免地稍稍變質。
王國是兩人一點一滴艱辛攜手建立起來。面對面，從來都是只有對
方，如今卻似相隔萬重山。人，世界，都會變。阻止不了。
當老大的那個，始終堅信，能夠以情、甚至以死動之。生與死根本
無足畏懼，皆因早有覺悟，縱然遭兄弟出賣也心甘情願。江湖中人
，相信了就要信到底。
另一個也有他的執著。從沒想要當老大，他只是一直跟隨著他。第
一次拿槍，就是為了他。怎麼可以變？怎麼忍心背叛負情？他只竭
力想保有兄弟最後輝煌的風光，因此給對方的選擇只有兩個，
1) 離開江湖地; 2) 死，而且必須死在他的手上。
這邊廂，尚未經歷世事磨煉的余文樂和陳冠希，感情是單純而直接
的。一個雄心壯志地豁出去，為出人投地，不惜任何代價，找到安
身立足地；一個吊兒郎當、欺善怕惡，但無論如何都義無返顧地死
撐著死黨。
一段， 陳冠希在餐廳內瞥見外頭的敵人，笑了笑，便獨自一人出
去，刻意支二段， 開對手，甘心被圍毆淩虐，但最後解救了他的
，仍是余文樂，舉起?quot;三段， 砰! 砰! 砰!"，毫無遲疑。
4名男角，沈穩內斂與外露狂躁、靜與動的反襯，呈現出細緻層次
的性格描繪。都演得好，除卻張學友偶爾有些稍稍over。
不要錯過最後。
當字幕出現，銀幕上浮現了黑白片段。那是電影中, 余文樂與陳冠
希、劉德華和張學友, 兩段故事的中間過程, 是友情最燦爛的時刻。
是啊, 兄弟, 就是拍拍肩, 又可以一如往昔。
看這部電影，不要問為什麼？不要問最後出現的那班追砍劉德華的
人究竟是誰指使的，因為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 江湖人, 江湖命, 是逃不掉的。 4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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