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日《中國時報》
當江湖大明星遇上新生代編導 …
當余文樂、陳冠希這組「青少年對照組」搭檔再度出現，劉德
華一樣世故而優雅地詮釋他的江湖味，再配上一首不算太久遠
的國語流行經典（女主角林苑以女聲詮釋陳昇的「把悲傷留給
自己」）……，「江湖」實在很難擺脫作為「無間道」風潮下
又一產物的指稱。
不過，它又不僅於此。因為指揮調度這些大卡司和這部大製作
的，是先前以獨立製片「福伯」獲得小眾注目（影展及其特定
觀眾）的年輕導演黃精甫。一入體制就要面對這麼大的陣仗，
能否把持？或者換個角度，新人新氣象能為這個開始氾濫的類
型提供哪些新意？才是值得關注的焦點。
這裡我們不能忽略先幫助過「福伯」得以拍攝、接著又拔擢黃
精甫執導「江湖」的監製曾志偉。他表面上不按理出牌，但其
實策略很清楚，此舉果然讓香港媒體對年輕導演如何「呼喝」
大明星演戲的傳聞興致勃勃，網路上也開始討論黃精甫會不會
是下一個王家衛（「江湖」確實有部分令人聯想到王家衛一鳴
驚人的「熱血男兒」，尤其主角正好又是劉德華與張學友）；
另方面曾志偉也成了挹注獨立新力進入香港主流的推手（去年
在港台電影獎都大放異彩的「大丈夫」導演彭浩翔就是成功的
先例）。
表面上，「江湖」有個非常符合古典「三一律」的結構：故事
發生在一個夜裡，傳言有人買凶要暗殺黑幫大佬劉德華（張學
友則是他的生死之交），另方面，余文樂、陳冠希這２個古惑
仔則決心用暗殺大佬藉機上位。故事本身沒有什麼新鮮感，諸
多的巧合（劉德華當天正好喜獲麟兒，余文樂決心赴死前竟愛
上了林苑）和可想而知的緊張懸疑（張學友是否會出賣劉德華
、劉德華是否會先下手為強），都像是被港片訓練有素的編劇
寫得出的橋段。
然而據聞年僅 24 歲、還在香港城市大學讀書的編劇杜緻朗（啟
用她又是一步險棋、也是好棋）卻把劉德華、張學友的瀕臨崩
盤邊緣的信任，和余文樂、陳冠希互相死命且急於出頭的血氣
方剛，以「平行」敘事來交代編排，而且讓觀眾原以為余文樂
、陳冠希會在雨中大戰劉德華、張學友，到最後才恍然大悟根
本不是這麼一回事，而多了一層觀影的樂趣和大出意外的驚喜
，這部份才是劇本的出色之處。但相反的，如果觀眾只能接受
單一直線的故事，而無法從這套特殊的平行敘事裡看出 2 組人
物的端倪，恐怕就會不知所云了。
有趣的是，劉德華與張學友的對手戲是吃飯聊天多過開槍殺人
，武戲文拍，用對話和簡單的行動來傳達彼此之間複雜的情誼
，算是另類而大膽。也正好對比了余文樂、陳冠希這組角色從
襲警、綁人、激烈的鬥毆，到人獸交的刺激、偏鋒。在穩健／
躁動、世故／單純、權勢在握／一名不值的比較間，不疾不徐
地從新舊對比走到最後的殊途同歸。許多預料得到的殘暴場面
，黃精甫反而多以示意的方式帶過，而非血漿四濺，卻又不會
因此減損觀影的張力，也努力走出和此類型較不同的表現風格。
雖然珠玉在前的壓力，以及商業體制的束縛，還是可以在「江
湖」身上看到痕跡（譬如前述跟「無間道」相似的一些印記）
，所以它還稱不上是一部破格之作。但是新人新力（黃精甫、
杜緻朗）對上一群影壇老江湖，彼此的妥協與激發，對一個量
產的電影工業體能形成什麼波動，卻值得關注。即使利弊互見
、有得有失，還是值得一試。也因此，讓新意與舊規撞擊在一
起的「江湖」，值得一觀。
‧聞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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