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友

    在挪威訪問，有一點感觸很深，那就是挪威人如何對待自己的歷史和傳統。

     挪威人也說自己歷史悠久，儘管這種悠久和中國的歷史悠久還有一些距離。但在歐洲
，挪威的歷史並不算短。九至十一世紀，是挪威海盜名揚歐洲的時代。其後的丹挪聯盟時
期，挪威度過了400年漫漫長夜。而真正意義上的挪威王國自1905年開始，至今不過100年
。挪威人珍惜自己的歷史和文化，他們讓歷史"活"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讓傳統延續在今
天的現實中。這是挪威人對待歷史的獨特之處。

     比如，在許多賓館和飯店的房間、大廳、走廊裏，都有用玻璃鏡框鑲嵌的一幅幅黑白
圖片，很精致地挂在牆上。這些照片，有的是關於那個城市舊貌的，有的是關於賓館和飯
店自身歷史的。不僅如此，有的還把與自身歷史有關的器物擺放出來，供遊人參觀。我住
的奧勒松的一家賓館，走廊角落的玻璃櫃裏擺放著陳舊的木工工具，以及一些發暗的木器
，包括車轅等。據賓館服務員介紹說，這裏很久以前是個木工作坊。到對面一個飯店吃飯
，房間裝修很潔淨，但牆上吊著些舊車圈、舊車胎，還有一輛舊自行車。這裏原來是一家
修車店。主人們樂意向人們展示自己家族或建築的歷史，而許多旅客也對此充滿好奇。

     又比如，在北極圈內的特羅姆瑟市政府會議室裏，許多黑白頭像鑲嵌在牆上的橢圓鏡
框裏，那是歷任市長的照片，包括剛離任不久的市長的照片，也懸挂在那裏。這是民選的
市長，?市民服務，受人們尊敬，他們有理由在這裏占一席之地。最早的照片已經發黃，每
個人額頭上的皺紋仿佛記載著這個城市的歷史和故事。

     再比如，歷史上，挪威海盜曾把歐洲攪得不得安寧，但他們征服海洋，闖出水路，在
大海裏打魚，在風浪中搏鬥，客觀上也傳播了文明。挪威人至今深?其中蘊涵的開拓和冒險
精神自豪。在挪威，有著名的海盜博物館，還有海盜樂園，供遊人欣賞玩樂。挪威20克朗
硬幣的背面，就是海盜船的圖案，在很多玩具上、小飾品上，這種圖案隨處可見。

     還有，遇到傳統節日，以及國慶日的遊行和聯歡時，挪威人都穿上民族的傳統服裝，
以紅色?基調，有點像我國貴州、雲南少數民族的服裝。現代人，穿傳統的服裝，採用傳統
慶祝方式，這是耐人尋味的。這令人聯想到首都奧斯陸的建築，數百年前的傳統歐式建築
還完好無損地保留並使用著，與一些並不太高的現代建築和諧並存，構成了關於這個城市
發展的一幅縮影。

    不管是對待國家和民族歷史，還是對待城市和個人歷史，挪威人都把歷史融入自己的
普通的日常生活中，虔敬中顯出隨意。當地官員不會打著建設和發展的旗號大肆毀壞古老
建築，也不用借著某種名義把歷史強行灌輸給孩子們。這種歷史看得見，摸得著，活生生
地滲透進挪威人的衣食住行中，它不會湮滅，更不容易被遺忘。它活在人們心裏。

     歷史和現實並不是截然分割開來的。把歷史融于日常生活，其實是讓歷史的根脈延伸
到今天，讓傳統流淌進現實。傳統的力量是強大的，它制約和影響著一個人、一個民族的
發展。每個人既生活在現實裏，又生活在傳統中。丟棄自己的歷史是不可能的，忘記自己
歷史的民族是沒有出息的。挪威的發展經驗值得我們學習，對待歷史的態度和做法也同樣
值得借鑒。

     即使是這樣，在全球化浪潮中，挪威人仍時時有危機感。一位德國學者在《不合拍的
挪威》一書中以不無讚賞的口氣評價說："挪威是目前歐洲最大的民俗博物館，而同時也是
一個巨大的未來實驗室。"一家電臺邀請聽?評選"挪威特色中的特色"，收到3萬個回復，答
案主要集中在塞爾布毛線花手套、刮奶酪器、挪威長絨貓、尖頂毛線帽、峽灣、八弦小提
琴、挪威憲法日等，最後勝出的是褐色山羊奶酪。

    現在，關於挪威特色的討論仍在繼續，人們在討論中更強化了自己的民族認同感。

來源：人民網 2002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