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
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的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
在備受摧殘的面容。--瑪格麗特·杜拉斯
很多人都對《情人》開篇的這段話耳熟能詳，今天，我要把它獻給穿著33號球衣的巴蒂
。世界盃結束以後，關於巴蒂的消息並不多，可是每次聽到，都像情人的手指在耳朵裏
原本親昵地一搔，不意間卻碰破了耳膜，一下子辣痛入心。全都是英雄遲暮的悲涼，蒼
山如海，殘陽如血。
每一齣戲都有落幕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然而，看著巴蒂漸行漸遠終將絕塵
而去的身影，我卻一直深深眷戀。"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是啊，就這樣
低徊不已，牽引出關於巴蒂的種種記憶，久久無法釋懷。
我的年齡應該比這裏的各位大上幾歲，看球的歷史卻並不太長，而對巴蒂的熱愛，只能
追溯到94年那個多事之秋。我至今不懷疑馬拉多納的清白，巴蒂則是我煩悶心情中最大
的安慰。當年的巴蒂英風颯颯，揚眉劍出鞘，誰敢攖其鋒銳？然而最終銘記在心的，卻
是與羅馬尼亞那場血戰，阿根廷鎩羽而歸，巴蒂的激情與痛楚，簡直能讓16歲的我發瘋
。
那一夜我沒有流淚也沒有入眠，只是在自己的白襯衫上，一針一線地繡出了一顆心，小
小的，藍白色的心。當我剪斷最後一根線頭，胸中鬱結的情感才稍稍紓解開來。我就是
這種溫吞水性格，極少用激烈的方式表達感情，看球也喜歡馬拉多納那樣技術過人又異
常奸詐的球員。說起來，巴蒂對於我，還真是一個異數。每當看到他踢球，總有一種眩
暈和瘋狂在我的血液裏燃燒，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巴蒂。
然後就開始追隨意甲賽場上巴蒂紫衣金髮的身影，留心報紙上每一條關於巴蒂的消息和
評論，有人讚揚他，我莫名其妙地驕傲，有人批評他，我在心裏小聲為他辯護。我認定
了他，綠茵場上不世出的英雄。
98年世界盃，我正在考GRE，白天上課，晚上熬夜看球。不知為什麼，印象反而不是特
別深刻，回憶起來，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個滑稽的鏡頭：比巴蒂還高出半頭的裁判尼爾
森得意洋洋地舉著紅牌，巴蒂和貝殼一左一右站在他兩旁，正在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
。後來我在網上找到了這張照片，現在看到還忍不住竊笑。當然事後貝殼大罵阿根廷，
對巴蒂也是惡語相加，巴蒂反而替他開脫，兩相比較，高下立判，我不禁狠狠為巴蒂叫
了一聲好。
其實也是在98年，阿根廷敗給荷蘭的時候，一絲懷疑的陰影從我心上掠過：巴蒂是否足
當大任？話還沒出口我就捂住了嘴巴--對不起，巴蒂，我怎麼可以這樣想？
後來我在水木的BBS上看到了風靈關於巴蒂的那篇長文。清華是我的母校，水木也是我
流連最多的地方，我從不灌水，卻也注意到了不少阿根廷球迷。風靈的話總是那麼透徹
入心的懇切，也許因為我們幾乎是同齡人，有很多相似的感受。一句"巴蒂並不完美"，
正是我心中盤旋已久卻猶疑著不能說出口的話。被她說出來，我反而松了一口氣。
但是我以為，愛一個人不是"對他的缺點置若罔聞"，而是明知他有種種缺點仍然不離不
棄。當我開始留心巴蒂的眼睛到底是什麼顏色，我知道，在一個意義上，這種愛，已經
與足球無關了。
從那以後，看到批評巴蒂的文章和報導，我還會默默替他辯白，但是辯無可辯的時候也
就不再嘴硬，我接受了這個不完美的巴蒂。他不是我最初認定的那個蓋世英雄。那又怎
樣？我依然愛他。
後面的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先是轉會風波，佛羅倫薩球迷砸了他的塑像，我倒是暗暗
心喜，若非當初愛到極致，又怎會有如許瘋狂舉動？
接著又是球衣號碼，其實9號也好18號也罷，我是喜歡看巴蒂穿羅馬的深紅色球衣的。
這樣高貴的顏色，和他30歲以後"巴蒂大帝"的氣質極相配。
好容易捧到意甲冠軍，接著卻是進球荒，不進球也就算了，還被卡納瓦羅踢得頭破血流
，我的心跟著他上上下下，沒有片刻安寧。
世界盃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人象我一樣，一顆心為巴蒂繃得緊緊的，說實話我心
裏沒底，可是又多麼盼望他能寶刀不老……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
誰有不平事？
第一場巴蒂進球了，我又看到了他撥雲見日一般無與倫比的笑容。古龍常把美女的笑容
比作天下所有的花都開了，而巴蒂這樣英偉雄闊的男子，笑起來仿佛世上所有陰霾剎那
間消散，只要他一笑，我的眼前就是一片碧海藍天。
可惜巴蒂的笑是那麼好，卻又那麼少。阿瑞之戰的前夜，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比賽時
下了大雨，就象葡萄牙和波蘭那天的大雨。巴蒂在門前一次一次大力抽射，又一次一次
無功而返，長髮被雨水沖刷成一縷縷金色的涓涓細流…… 醒來之後，我無論如何都無
法驅散這個夢魘。
我承認那天沒有好好看球，從頭到尾，我眼裏只有巴蒂一個人而已。已經預感到這是巴
蒂穿著9號球衣的最後一場比賽了，我的目光始終戀戀不捨地追隨著他。從開始的開始
，到最後的最後--別哭，我最愛的人……
今年恐怕是巴蒂在球場上的絕唱了，只是到了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他將何去何從。過了
明年，他就要走出我的視線。不管怎樣，我會愛他到底。所謂愛他到底，就是當所有人
都以為我忘了，我還記著他，一個人默默地，心平氣和地記著他。
年底我就要去美國了，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感覺離巴蒂近一點。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
，我會親自站在他面前，哪怕他的金髮早已褪色凋零。我要親口對他說："我認識你，
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
說，我覺得現在的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
的面容。"
轉自酷極球星
http://www.socoolbbs.com/vbb/showthread.php?s=c4edfd4a91c63251eee6a5a3eed7d31
d&threadid=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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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惡魔的阿根廷，一半是浪漫一半是野性的阿根廷，一半是歐洲的紀律與
力量一半是美洲的技術與創造力的阿根廷，在登峰造極的優秀和跌入谷地的落魄之間絕不
選擇平庸的阿根廷，是一片古典與流行的音符中狂熱的重金屬搖滾，是日漸保守和功利的
綠茵場上一股桀傲不馴的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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