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出自這期的科學人雜誌
撰文 薛莫
詩人在表達他們對人性的洞見之時，往往遠比科學家來得精鍊。例如，在波普的[論人]
這一首長詩裡，對於人類處境的左右為難，一針見血的觀察俯拾皆是:
過渡之境，生靈存焉，大愚若智，似聖實魯:
遇事必疑，然成見猶深，無欲則剛，惜軟弱依舊，
要起，要伏，躊躇不前，為神，為獸，猶豫未決，
欲身，欲心，徬徨歧路:出生，欲將死，論理，卻有錯。
波普這首疊句涵義深遠，而最後一句更是對科學的重大挑戰:難道我們一切的論理皆屬徒
然，終究要出錯嗎?於我們追尋答案之際，這份疑慮揮之不去，這正是人們會說懷疑是美
德的原因。我們必須時時注意吞論中是否有錯誤，永遠戰戰兢兢不僅是自由的座右銘，也
是思想的箴言。這才是懷疑論的比質。
令我懊惱的是，我居然在連續編輯，出版[懷疑論者]雜誌五年後，才想到自己從沒費心去
定義[懷疑論者，或甚至去查一查別人是怎麼用這個詞的。後來古爾德替我的書[為什麼人
會相信不可思議的事]寫序，其中提到這個詞的來源是希臘"skeptikos"，意思是"深思的"
。在詞源學上，它的拉丁衍生字是sceptitus，意思是探索的，省思的，這個字的意義在
古希臘文中還有一些變化詞，包括看守人，瞄準目標。所以，懷疑論就是深思熟慮與仔細
的探究。心存懷疑就是致力於批判性思考。懷疑論者就是錯誤推論的看守人，就是壞點子
的小納德們(譯註:納德是美國消費者運動的靈魂人物)
如此的本意和這個概念的現代意義如[犬儒][虛無]等誤解相差太遠了。不過如果考察一下
它的歷史，就可以稍微了解為什麼它的原始定義會有所改變。牛津英文字點對sceptic下
的第一個定義是:和古希臘時期哲學家皮羅與其追隨者一樣的人，他們懷疑任何真實知識
是否可能，認為沒有合適的基礎可以確認任何命題是否為真。這樣講，也許在哲學上是對
的，但在科學上就錯了。我們有非常充份的基礎來談論命題是否為真的機率，我們應以機
率取代確認，因為科學裡沒有百分之百不容爭辯的事實。
超弦理論或許還不確定，但是日心說就不是那樣。究竟生命的歷史最好用漸進說或是疾變
平衡論(punctuated equilibrium)來描述，也許還有爭議，但是生命會演化就沒有爭議。
其差別在於機率，這正好反映在sceptic第二個用法:這一類人懷疑某一探索範圍內的所謂
知識是否可靠，好，我們不懷疑所有事物，只懷疑某些某些事物，特別是那些沒有證據與
邏輯的。很不幸，有一些懷疑論者Y入第三種定義:他們習慣傾向於懷疑，而不相信眼前的
任何斷言或表面事實；也就是有懷疑性情的人。為什麼有些人在性情上比其他人更容易懷
疑?那是另一篇文章的主題，在此不談。我只想說，反過來說它也是成立，有些人在性情
上傾向於相信，而不去懷疑任何斷言，這兩個極端都不健康。
也許第四個定義最接近我們認定的懷疑態度或科學態度:真實追求者，還沒有明確信念的探
索者。懷疑論並非[尋找，你就會有答案]，那是典型的所謂確認偏頗。懷疑論是[尋找，並
開放心胸]。所謂開放心胸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在正統與異端間，找到不可或缺的平衡，既
分完全的信奉現狀，也非盲目的追求新奇。(高涌泉 譯)
英文原文請查www.sciam.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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