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裡是野山家
穿過了薄霧,日光以一絲絲的線條,努力地想要使地上帶來一絲光明,即
使大地上的人們,早已不再需要它的撫慰,也可以看清一切了。但是,一
百年的時間,對於恒星來說,畢竟是一瞬而毫無感覺,因此,不論何時,
溫暖的泉源仍持續著放出她的光和熱。
即使是這樣的用心,則仍然不會領情的,就是地球,這個頑固的兒子自身
了,經過四十六億的漫長歲月,地球似乎有了自覺,想要脫離母親而獨立了,
如同居住在大地上的人們,如今也想離開蔚藍星球,而尋找新的天地一般。
姑且不論這些了,在大地上面,抱怨著生命之母的人們,還是有的,溫暖
使人生存下來,但過度的熱力卻使人類無法消受。許多生命因為太陽而誕生,
但是亦有許多的生命,是因為陽光而逝去的。對於這些,除了嘆息以外,亦不
可歸責於,那個毫不吝惜自身,只是努力的想滋養萬物的光。
而現在,位於東經大約120度,而處在北回歸線以北的一個小島上的首都,
也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正在離地面五十公尺的一間斗室內,只是抱怨
著:
「這陽光真是刺眼啊~」女子名叫梓,蓋著不屬於自己的毛毯,赤裸著身
體,睡眼矇朧的樣子,在異國的一日早晨,醒來的第一句話就要和太陽公公過
不去......這也難怪,畢竟誰會在這樣的一個時節,如此的早起呢?
「唔~這裡是哪裡啊~唔~~我想起來了。」梓仰起了上半身,發育不良
但肌膚仍頗為柔細的身上並沒有覆蓋任何的衣物。梓習慣性的想拉開窗簾,而
後方憶起前一夜為了這個異國都市的美麗夜景而著迷。尤其是,低著頭才能看
見的,以傳統中國式的「飛簷」而構築而成的,全國最大的運輸中心,以及就
在她們下塌的飯店隔壁,雖然無法從窗口窺見,但來時已知其高的,有著百貨
商場的摩天大樓,而樓頂所能看到的夜景,說不定更為美麗吧。
不管如何,這和梓的出生地~東京一般,有著很驚人的相似點:方便的交
通,流通的資訊,川流不息的人們和富有人情味的市民,這也是為何梓會選擇
此地,作為第一次海外旅遊的地點,不是毫無根據的。
「為什麼不選擇紐約呢?妳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去的嗎?」坐在木質的咖啡
桌對面,有著金色的,猶如海浪般的髮式,充滿著高雅氣質的京都短大女
學生,也可以說是梓的從小到大的死黨,西野薰,這樣的問著,眼中滿是
疑惑和不解。
「我不想去那裡,因為紐約與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梓微笑以
對,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梓,對於咖啡,通常不是品味,而只是作為
談話用的解渴劑。以及少女時代開夜車所用的提神用飲料。不知道從何時
開始,對於咖啡,梓根本不會認為那是奢侈的消費,即使是再高級的曼特
寧或卡布其諾,亦是如此,因為......
「小圓,再給我一杯」梓只是微笑以對。
忘了是哪一次了,梓一如往常的走入「花門」,門口的鈴聲叮叮的響個不停,
小圓只見到身著著純白水手服,打著青藍色的領帶,和制式的短裙、白統
襪和黑亮的靴子的梓,帶著成為高中女生的成熟入座的梓時,有這樣的問
答:
「梓姐,我可不可以請問妳一個問題呢?」小圓一邊送上開水(事實上是
不需要的,梓與其說是客人,還不如說是食客),一邊很有禮貌的請問著梓。
「可以啊~」上了高中的梓,當然成為註冊商標的兩條馬尾,已經消失無
蹤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到了高中時代仍然留著這種髮式。儘管如此,上
了高中的梓,還是依然的,以她並非高雅如西野,也不像成熟如神原,而
一貫的親和力量帶給了許多同年的異性希望,和失望。
「嗯......長久以來,小圓心裡一直在想~~」小圓吞了口水,說
道「梓姐小時候,常被人叫作小紅豆吧~」
「嗯~」豈只是小時,到了不久前國三的生涯,還是依然擺脫不了「小紅
豆,小紅豆」這樣的稱謂。國中的生活,「小紅豆」三個字帶來的並不是親
切,而是一種嘲弄似的口吻。也因此這時候的梓,會對小圓的這句話皺了
一下眉,儘管明白小圓沒有任何的惡意。
「那......可是梓姐的本名是「梓」,而他為什麼會是~~會是~~」
小圓小心翼翼,看見梓的表情中閃過一絲不悅,心中更是緊張,畢竟她也
不是那個小學時代,無法無天的小孩,而轉變為一個專情的少女了。因為
如此,所以她會對梓特別好也不是沒有考量的,然而,大概是由於太緊張
的緣故,話並沒有說全,但是梓卻也料中了小圓的心思了......
「哦~妳想問的是,『小紅豆』不是我的本名,為什麼他叫大豆,對吧。」
小圓點了點頭。
「這個啊~~說實在話,我也不清楚呢。妳要去問爸爸媽媽才行」也不算
是壞心眼,梓留下了一個小小陷阱,讓小圓自己往裡頭跳。
「嗯~~我會去問爸爸媽媽的~~啊~~」語畢,發現已經上當的小圓,
嬌嫩的臉頰泛了一片潮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而梓的預感,在十數年
之後,也方成真。
梓的上半身靠在床頭櫃上,高級的木紋家俱只是靜靜的散發出它的高雅。
梓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自然比初起床時要好了許多,撥開了瀏海,也不
急著下床梳洗,梓只是想起了剛才的夢,被陽光所中止的夢,是什麼呢?
剛才我作的是什麼夢呢?對了,是櫻花~是公園~
上野公園,不僅是東京都內的第一座公園,而且是全日本最大的公園,在
上野公園裡,除了地標──青銅雕塑的「西鄉隆盛」像以外,亦有著許多
的京點,包括上野動物園,東京國立博物館,國立西洋美術館,上野之森
美術館,國立科學博物館,東京文化會館等。
然而,足以為世人所知的,當推櫻花林為首,在每年的四月一日至四月十
五日間,公園的一千株櫻花樹盛開,「花見」(賞櫻活動)就此開幕。
一千株的櫻花啊,那會是多麼壯觀的景色,尤其是加上櫻花樹下,那百倍、
千倍的人兒,直與落花媲美。而為數眾多的,還有湛藍的天際之中。飛舞
的和平象徵──鴿子在三度空間中發出自己的光彩。
其中的一棵,櫻花樹下。坐在以金魚紋路織成的蓆墊上面的,是小學時代
的,梓的好友們:僅僅是小學生的時代,就已經發出成熟的氣息,雖然有
些高傲,但畢竟也是兼具熱心與才能的神原陽子、十分獨立自主,在小學
時代從沒有傳過緋聞的兒玉翠、品學兼優的模範生,無論何時何地都顯露
出莊重的氣味的高橋朋美,三個人正在品嚐各自帶來的賞花便當。而站在
一旁,抓著麥克風不放,作事總是迷糊的阪口誠、剛剛才連續唱了十二首
歌,坐在一旁猛喝水的是高柳健、至於依偎在小健旁邊,滿臉幸福的樣子,
則是最早有著少女情愫,雙頰微紅的西野香。大家聚在一起,為著春天而
歌頌,也為了畢業而感傷......
好像......少了一個人。
是的,那並不是夢,而他,始終都沒有在夢裡出現。
雙人床上,電話嘟~嘟~的聲音,從他的旁邊傳過來,對了,電話是在另
外一頭啊,可是,誰會在這種時刻煞風景的打攪呢?
梓再看了一下窗外,地面上,像螞蟻一樣小的人群,直在勿忙的移動,奔
跑,川流不息的狀態,而霧,不,是灰色的風,漂浮著不宜人的粒子,在
這個都市,這個島嶼,這個世界,不斷的流動著。
我也會不停的流動嗎?梓心想,然而,下一秒時,她就已經否定了這個想
法,「我一定會很幸福的,我已經有歸宿了。」
電話仍舊在想著,然而,梓卻不想起身,下床,繞著床一週再將話筒拿起,
在這個愉快的早晨,她決定開一個愉快的小玩笑:
梓坐著,把他的毯子搶了過來,露出了另一副赤裸裸的、經過鍛鍊的身材,
「他的睡姿好可愛」梓心想。登冰~~」沒有了毛毯,又被梓玩弄的他,也不知道是否感覺到
乳房滑動的觸感,依舊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只喃喃念了一句,然後又沉
默了。
梓感到捉弄人的快感,一面唸著「誰會無聊到在人家蜜月旅行的時候打電
話來,真是的~~」一面將響了許久的話筒拿了起來,靠到耳邊。說道:
「喂~~這裡是野山家」梓不由自主的這樣講。
「呵~~早安啊,不過,妳這句話,是不是要改成『喂~這裡是小笠原家』
比較好呢?」
電話的兩頭都響起了清澈的笑聲,在櫻花盛開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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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 你又在偷聽我講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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