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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R。 渡界、千霄(下)   約莫戌時,韋行之煎了一碗藥端出來,放在桌上放涼一些跟千霄說:「藥還燙 口,等會兒喝。我先替你上藥。」   他看千霄懷裡抱著幾本眼熟的書,伸手要幫他拿到一邊放,一面關心道:「那 幾本書你看得懂?」   千霄看他一眼,遲疑的搖頭又點頭,韋行之並未多想,只覺得千霄的樣子好像 有些疲倦,但雙眼看起來又比平常還清明。   「我會。」千霄把藥瓶接過來自己擦傷口。   「一會兒喝了藥就睡吧。」   「好。」   千霄喝完藥就直接在矮榻上睡了,也沒回韋行之的寢室。韋行之雖然回房就寢, 卻也是留意書房的動靜,一晚都沒睡熟,反而是擔心千霄睡不好把遊仙枕給了千霄。   那遊仙枕有不少妙用,韋行之這麼做也是想試試千霄會不會有所開竅,把話說 得更通順,畢竟才開口不到一日的工夫,千霄那雙眼就比剛開始還要明亮透澈,少 了之前妖嬈魅人的樣子,也許更早以前的千霄又是不同的樣子。   次日韋行之從睡夢中驚醒,倒不是發惡夢,而是心裡有個奇怪的感覺,出去才 發現千霄不在小屋裡,屋裡的東西全都還在,唯獨遊仙枕不見了。他找了整天都沒 見千霄的蹤影,摸不清千霄帶走那寶物的目的是什麼。   只是經過之前一場誤會,韋行之並不認為千霄有心偷那東西,定是有其他理由, 無奈找了幾日都沒消息,千霄恐怕真是這島上的主人,有心藏匿的話誰都找不出來, 就算抓了妖怪精魅來問也是毫無所獲。   第四天韋行之又試了一個法術,尋獲失敗,正有些失落就看到林子裡冒出一個 人影,一個紮著長馬尾身穿錦衣的男人,不正是千霄?   韋行之身形一閃就來到千霄面前,板起嚴肅的表情壓著嗓子,語帶怨懟的說: 「你到哪兒也不留張字條,以為我不擔心?」   千霄歉然一笑,兩手把遊仙枕奉上,客氣道:「行之莫要氣壞了身子。是我不 好,一聲不響的躲了起來,為的是借這東西。我、我當時枕著它睡了一宿,做了好 幾個夢,心思混沌茫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想再理清自己夢中所見,因此貿然偷 了這枕頭……對不起。」   韋行之呆住,倒吸了口氣說:「你,已經能把話說得這麼順了?」   「是。多虧行之這件寶物。」   韋行之看到千霄明媚爽朗的笑容,又那樣條理清楚的說話,心裡有些不安,他 不等千霄再說下去就捉著千霄的手腕說:「跟我回屋。我看看你傷好了沒有。」   千霄苦笑,被拉著走的同時又說:「不麻煩,我傷都好了。」   「我不放心。」   他們回小屋,千霄乖乖坐到書房榻上,韋行之把他兩腳擺到自己腿上撩開衣擺、 捲起褲子,那雙修長的腿已經不見任何傷疤,連腳毛都纖細得好像沒有一樣,不過 仍看得出這腿肌肉強健有力,是雙男人的腿。   千霄還得意拍拍自己小腿背說:「不騙你,都好了吧。」   「唔。」   「多虧行之的藥。」   「唔。因為你是妖怪,好得快。」   「說到這個,我睡了那枕頭以後夢到以前的自己了。行之,原來我是千霄變得。」   「什麼?」韋行之聽得有點迷糊,挑眉投以疑惑的目光。   「就是那個遭算計在這島上遇難的皇子。」千霄這話像拳頭重重打到韋行之心 口上,韋行之也不曉得自己在怕什麼,但又不能阻止他說下去。   「行之,我、我本來是人。不過你看過以前我留下的東西,也猜得到我現在不 是人,卻也不是鬼了吧。」   韋行之點頭,並不看向千霄,而是別開臉問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聽我說完吧。」千霄拉好衣衫和褲子,望著韋行之的側顏苦笑了下。他接著 講:「只怕我的屍骨早已不存在,與這座島融為一體,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歲月,藉 著島上的靈氣運轉,我跟這島也變得密不可分,繼而成了這座島的主人。這裡接受 了我,吞沒我,也可以說我成了他的一部分。直到那一日你出現,你雖不是凡人, 卻讓我想起一點點零星的往事,關於我還是人的往事……我有故鄉,我有我的國家, 我的族人……雖然他們,遺棄了我。」   「你恨麼?」   千霄望向窗外,目光不知落到何方,他神情平靜,良久啟唇道:「不。想恨也 不知能恨誰。身為一個愚昧無知的皇子,權位鬥爭下淪為犧牲者,是必然的宿命。」   韋行之攏了攏雙手,澀聲問:「你想回去看看嗎?」話一出口,他不可避免的 看到千霄亮著一雙眼睇來。   「可以麼?行之,我回得去麼?」千霄欣喜揪住他的袖子問:「可我以前就試 過了,離不開這島,我又不會飛,你能幫我麼?」   韋行之被千霄那雙熱切惹人憐的眼睛盯住,心軟得無法拒絕。他答:「當然可 以。你我相識不久,卻交情甚篤。你都能為我犯險去竊海中龍王之物,這點小忙我 自然幫得上。只是得先做點準備就是。」   「那太感激你了!」千霄開心得抱住韋行之,邊拍他的背邊說:「我有幸能與 行之相識,真好。還以為即使成了妖怪也無法擺脫這南海了。」   「擺脫……」韋行之苦笑了下,低喃:「嗯,我會幫你的。千霄。」   「你不怪我擅自取了那枕頭,我還覺著抱歉。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這島 上能給你弄來的,我都會幫你。」   韋行之搖頭微笑道:「那倒沒有。不過你都要走了,乾脆就在這裡住下,有空 就陪我聊聊也好。」   「好啊。我還捨不得行之,你非得在這座島修煉麼?」   「我師父指引我來的,他說我若想這修行路上再有所獲,便可往南海一探。所 以我才來的,只是如今覺得徬徨迷惘,但也不急,往後還有百年、千年。我師父說 過,任何迷惘都是一時的,若遇魔障,便是能悟之時。」   千霄點頭附和:「聽來你師父有大智慧,若能與之相談,定能解惑不少。」   「是啊。可惜他飛升了。不過世間際遇亦是如此,凡事端看自身的造化,而外 物強求不得。」   「那我真是幸運,有行之你。」千霄開心道:「因為你,我找回我被魅住的神 智,怪不得之前我還沒能記起自己是誰的時候,直覺就想跟著你啊。這就是緣份。」   「緣份……是啊,是緣份。」韋行之淡笑,眼底藏有落寞。 * * *   為了讓千霄能回故土,韋行之開始推算能夠出航的時辰,造船對他們來說不是 辦不到,難的在這島周圍的海流依循時節有某種規律的變化,不僅如此,也須對應 星斗和繁雜的條件,之所以要算到如此精細,為的就是千霄能安然返回他的故鄉。   哪怕是千年以上的斗轉星移,心中更明白那裡可能早已人事全非,改朝換代, 可千霄仍想再去看一眼。   韋行之還問他說:「若是遇到失望的事該如何?」   千霄回答:「不怕。我沒那麼脆弱的,我是妖魅啊。已經不是那單純的皇子。」   「唉。」韋行之輕嘆,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了。在他心裡,就算千霄變成妖魅 也依然是敵不過凡人機關算盡的好男兒。說真的他相當替千霄擔心,可又不願話講 出來成了千霄的牽絆。   白日裡,千霄讓島上的妖怪靈獸們幫忙打造船隻,韋行之則是到更高的山裡觀 察星斗,有時夜裡也忙得沒空回來,千霄仍是住在那小屋裡,兩人碰了面話也不多, 明明心裡都捨不得對方,可是卻都趕著要把這些事給完成。   這一日韋行之又在同一座高山換了地點,往向陽處移動據點觀測,發現了一整 片的瑤樹林,這瑤樹雖說四季都開花,但秋天是最為繁茂的時候,這片林子不會有 邪物侵擾,所以他挑了個好躺的草地靠著樹身休憩。   此時為白露,曉風輕拂,韋行之在瑤樹林裡醒來,整座樹林開滿了金花,淡金 的光輝有些晃眼,他瞇起眼適應了會兒,撢著衣擺起身。   想起之前千霄也曾送過他這些金花,他也想回贈,才要伸手去摘,那金花就立 刻發黑凋零了。其實他在來到南海孤島前對瑤樹的認識也是從書籍裡看過,並不曉 得徒手摘金花會使其發黑凋零。   「怪了。一摸就凋零,那千霄是怎麼摘這些金花給我的,摘給我以後我也碰了, 怎麼沒事?」   自言自語的當下,韋行之聽到樹下冒出一串調皮的笑聲,他瞅了瞅也沒看到什 麼可疑的傢伙,只看到樹下有個矮樹叢開很繁盛,卻僅開了兩朵重瓣紫花。   紫花隨風輕輕搖曳,聲音又傳出來了:「沒錯啊。是我們。」   韋行之挑眉,忖道:「是花精啊。沒嘴卻能說人話,真是難得。」   「嘻。當然,我們可是這島上最最聰明的花精。不像別的傻妖怪都給島主迷了 去,唉呀,我們怎麼這樣聰明啊。」   「唉,而且美得天生麗質啊。」   「真是的,島主都不懂的欣賞。雖然島主也生得好,卻差我們一點啦。」   韋行之聽那兩朵紫花說個不停,互相誇來誇去的,料想這兩朵紫花是一對,而 且還非常的……迷戀他們自己。雖然不是很想再理睬這兩朵笨花,但還是問了下這 瑤樹的金花怎麼摘採。紫花們的回答令他意外,紫花之一說:「你連這都不曉得。 這金花唯有島主才能採。」   「這島上所有事物都有靈性。」另一朵紫花接腔。兩朵紫花輪流回答他的問題, 聲如稚子,語氣調皮。   「就是這樣。尤其這瑤樹雖不能言,卻也認主的,所以金花全是島主的。」   「島主摘金花是要送心上人的。你一個外來客,摘它們何用啊?雖能辟邪,可 你並不需要吧。」   韋行之聽到這裡先是一愣,然後一頭霧水想了下,問他們說:「你說這金花是 島主用來送心上人,那麼他是一向如此?老是摘這兒的花送誰?」   「沒有沒有。島主沒送過誰金花,他每次摘了花都帶到海邊送水流囉。」   「漂走囉。海上漂滿了金花,很漂亮呢。」   「雖然隔得遠,可是風兒告訴我們那景象,一定很美。」   「也說不定是對海裡的妖怪惡作劇。」   「嘻,島主真調皮。」   說到這裡,其中一朵紫花說:「咦,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島主又來摘金花。」   「啊,我也想起來了。摘了金花,喜孜孜的模樣,不送水流了。是送給誰啊?」   「沒聽說。」   韋行之聽花精一來一往的討論,聯想到千霄當時送的金花是想對自己示好,也 說不定有更深的意思,一方面迷惘,一方面又忍不住感到高興。但欣喜過後是無比 悵然,他已經答應千霄要幫忙,更不願自己變成拖累,這些想法跟心情都只能自己 藏在心裡了。   另一方面,千霄在那小屋書房的抽屜裡發現被綢緞包裹起來的數枚金花,納悶 低喃:「這裡怎麼有……這樣多的……」   千霄神情微變,記起自己確實摘了金花送韋行之的事。當然的他比現在還要神 識混沌一些,單憑本能行事。   「這確實是我送的。可這……」他聽到屋外有動靜,是妖精們前來請示他有何 差遣,連忙將東西包裹好擺回抽屜,匆匆出門。 * * *   韋行之準備了一個黑釉寬口水缸,裝滿精怪們四處收集的露水,並在缸裡養了 兩尾魚,一黑一白,水面擺了個木刻小船漂浮在水中央。   他跟千霄說:「這是為你護航祝禱的方術,祈求你一帆風順。水底的魚將是你 的守護者,待期滿以後你也已經順利上岸了吧。那船有法術相輔,加上我算好的時 辰,會有一道海流把你送走。」   千霄聽了相當歡喜,當晚難得舉行了酒宴,和韋行之餞別,島上能來的精怪也 都來湊熱鬧,唱歌跳舞,至於那酒是島上秘藏的一個泉眼,湧出的就是甘醇清冽的 酒水。   狂歡徹夜,天明之時就是啟航的時機,千霄獨自上船與韋行之和島上眾妖揮別。 船越行越遠,最近消失在海天交界處,看似平靜的海在過不久襲來狂風暴雨,許多 浮木被海浪打上岸,其中還包括了一艘船。千霄當晚現身在幽暗的小屋外,模樣狼 狽哭號著:「你騙我,騙人。你設法將這島佈了結界,我出不去,離不開了。為什 麼這樣對我,為什麼?這個島我不要,都給你啊,都給你啊!」   韋行之被千霄撲上來咬住肩頸,渾身一顫。   「霄!」韋行之陡然驚醒,周圍淨是喝醉的精怪,各個奇形怪狀的,有個傢伙 還在啃他脖子,他歪頭一看才知道是千霄喝醉了,手腳纏著他,還把嘴湊到他頸窩 嘬咬,彷彿還喝不夠似的。   韋行之滿頭是汗,夢裡那都是他心生魔障,算是個警示吧。雖還心有餘悸,看 到千霄這模樣又不覺失笑,把千霄的腦袋挪開,一臂環著千霄喚道:「你該醒醒了。 時候差不多該上船啦。」   「唔。喝!」   「還喝不夠麼。一會兒全吐海裡餵魚。」韋行之拍拍千霄的臉,千霄眨著大眼 醒過來,其他妖精也都醒了,識相的各自散去。   韋行之送千霄到海邊上船,趁著白日才好走,不少妖怪也在海邊樹林裡目送, 情形就和韋行之夢裡的差不多。不過韋行之克服心魔,他可沒像夢裡那樣倒行逆施, 強留千霄,而是臨別前跟千霄說:「你放心,我在這兒用那法術護著你,會沒事的。 只要你在海上一心想著要歸返之處,又有法力相輔,很快能到你故土的。我給你的 法寶記得隨身帶好,你一個人、不,你一個妖怪畢竟太久未染塵俗,若是不習慣人 間,那就往山裡或海邊去吧。要不……」   韋行之話語未竟,笑了笑搖頭說:「好好過吧。我只能送到這兒。」   千霄上了船聽他一番叮囑,眉頭越皺越緊,大眼顯得極為無辜,彷彿要哭出來 似的,緊抿著嘴不吭聲,雙手緊攢著韋行之的袖擺。韋行之掰開他的手指,退到了 岸上,揚手將那船用法力推遠。   千霄不停望著岸上的人,韋行之也不停看著船上的人,直到兩人都再也看不到 彼此,後者才回小屋護著那水缸。   「千霄……平平安安的,別讓我操心。」   自那之後每一天朝夕,韋行之都會確認那水缸的狀態,確保千霄無事,黑白兩 隻魚總在水中悠游,偶爾水面被風拂起漣漪,但都還是風平浪靜的狀態。韋行之在 這之前也替千霄做過法術,暫時斷開千霄與這島的聯繫,畢竟那妖怪在這裡存在太 久,某種意義上都落地生根了。   只是沒有千霄在的日子,韋行之發現日子特別無趣,以前修行時每天做同樣的 功課都不覺得乏味,可現在實在空虛,白天常魂不守舍的,夜裡會莫名醒來望著月 亮發呆,一心希望千霄平安。   他知道自己那顆心是恢復不了了,也體會到動了凡心時那種被勾去魂魄的感覺。 日子乏味而漫長,但也迎來了冬季,這座島也是有冬天的,山裡會下雪,韋行之覺 得屋裡都有和千霄相處的記憶,為免亂了心神而跑去山裡躲著,與風雪為伴。   嚴冬的瑤樹林依舊開著金花,每片霧金的花瓣積了霜雪,金銀爭輝的景色很是 特別,望著這片樹林讓他暫時平靜下來,只是惦念著曾送他金花的男子。   斷不了的思慕像蜘蛛的絲線若有似無聯繫著某一方,寒風颳了半天消停,好像 整座島都在同情韋行之似的。其實在千霄離開以後,頭幾天他都做了同樣的惡夢, 夢到千霄的船被海浪打壞、掀翻,入冬才有好一陣子的平靜,算算日子從這島上出 發,普通凡間的大船也都差不多要上岸了吧。   時序悄悄流轉,冰雪消融,韋行之許久沒回屋裡,都只是早晚看過水缸就走。 即使千霄早該上岸了,察看水缸卻已經成了韋行之每天例行的事。天候漸暖,這島 也換了一番新景象,韋行之卻提不起勁修煉,鎮日貪懶躲在山裡假寐,巴不得長眠 不醒,逃避寂寞和虛無的追捕。   「千霄上岸了吧。在做什麼呢?」睡夢中,韋行之還記掛對方,忽然打雷把他 震醒,他有種古怪的恐慌,趕回小屋察看那水缸。水缸破裂,魚還活著,只是在地 上彈跳掙扎。   「起!」韋行之嚇一跳,施法將水缸恢復,讓魚回到缸裡,那魚不能死,只是 法術已破,水缸成了普通的器物,魚也失去守護者的身份。白忙活一陣,韋行之才 記起千霄早已上岸才對,所以這法術破了應也無妨。   「無妨的,千霄應該歸返了。無妨、不怕。」韋行之喃喃自語安慰自己。他難 得回到小屋,東西積了一層灰塵,捲起袖子動手打掃。反正閒著也就不怎麼用法術, 久違的勞動提振了心情,最後乾脆回房睡下。   這段期間韋行之在島上過得很安靜,那些精怪很少主動跟他有交集,一般躲得 遠遠的。儘管如此,這島給他的感覺還是和千霄很像,比起他以前去過的島都還要 溫柔,也沒什麼邪煞至極的東西在島上,否則千霄早就跟著島一樣變成魔頭了吧。   是夜,韋行之本該一夜好眠,卻在卯時初天剛亮的時候聽到敲擊的聲響。他立 刻醒來,本能握住懸在床上的長劍坐起,那聲音是有人在敲門?   「這氣息、不會的,不該是……」韋行之身形如電出現在門口,一開門就見一 個高大的綠面妖怪張牙舞爪撲過來,他反射性往那妖怪胸口踹上一腳,綠綠的妖怪 痛呼一聲「噯喲!」就往外頭滾,撞到樹叢裡才停。   藉著天光從枝葉間照射下來,韋行之定睛看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綠綠的妖怪, 而是頭臉被海藻蒙蓋的男人,剛才悶在海藻下的痛叫聲亦是他所耳熟的。   「千霄!」韋行之跑過去把千霄拉出樹叢,撥開滿頭滿臉的海藻露出臉來,千 霄呸了呸過鹹的口水,眨著大眼朝他抱怨:「你那腳踢得我好疼啊。不知骨頭裂了 沒有,疼死啦。」   「你不是走了麼?」韋行之難掩欣喜,也不管對方一身濕淋淋的就抱上去。 「千霄,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千霄聽著,忽然皺起臉大哭。韋行之被他嚇了跳,退開來又是拍肩又是摸臉, 溫聲哄道:「你哭什麼?不哭不哭,這回失敗了,我再想辦法,定能送你出島的。」   「我不走啦。不走了啦!」千霄哭得更大聲,這話幾乎用吼的吼起來。「我不 要再走了啦!你不能再趕我走啦!」   他吼完雙臂緊緊箍住韋行之,把頭臉埋在對方肩上磨蹭,吸著鼻子說:「不要 趕我走。」   「你這是……」韋行之愣怔,一時反應不來。   「行之,我走不了,也不肯走。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說這法術要我一直想 著回去的地方,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韋行之好像明白過來這什麼情況,胸口悸動,一顆心跳得厲害。   「這兒已經是我故鄉了。我能回去的地方就只有這裡。」   「是麼。你習慣這島了?」   「因為行之你在這裡啊。」千霄抬頭與他四目相對,認真道:「我一心想著你 才回來的。還是你、你不願再待這島,你厭倦這裡了麼?」   韋行之深深吐納,試圖平撫情緒,半晌神情凝重告訴他說:「我不討厭這裡, 甚至是喜歡這兒的。剛來的時候確實瞧不起這小島,如今卻愛烏及屋。你明白我說 的話麼?」   「嗯。這島適合你修煉,你愛上這島了是不?那很好啊,我可以幫你。」千霄 鬆了口氣,他從上岸一路趕回這兒,渾身海藻都來不及弄掉,這會兒安心了,連忙 抹掉身上髒污。但韋行之卻把他逼到背靠著後方樹幹上,按住他的肩膀說道:「我 說的愛烏及屋,先愛上的可不是這座島。你忘了你送過我金花麼?」   千霄無聲紅了臉,低著嗓音略帶磁性的喃喃:「啊,被你知道送那金花的含意, 肯定是那兩朵聒噪的紫花。」   話沒說完,千霄被韋行之以吻封口。   千霄嚇一大跳,渾身力氣好像都被這個吻抽走似的,虛軟癱坐下來,韋行之連 忙把他拉住,緊張問他說:「你怎麼了?」   「嚇死我了。」   「什麼?」   「你。」千霄兩手摀臉,悶聲問:「你不嫌棄我是妖麼?」   韋行之企圖撥開他遮臉的雙手,好笑道:「我都對你這樣了,你認為我會嫌棄? 嫌棄什麼?」   「可你之前一看到我就罵、罵我髒東西。」   韋行之仰首翻了下白眼,他跟千霄說:「那是因為你當時做的事也嚇著我啦。」   千霄回想了下,拿開手斜眼瞅他,跟他說:「我在島上是這樣的啊。無關情愛, 也確實淫亂得很。可我現在不同了,我心裡有你便不會隨便勾搭。行之,你願意跟 我在一起麼?」   韋行之沒料到千霄會這麼大方表白,聽了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又是歡喜,表情 就有點古怪,愣愣盯著千霄點頭,然後跟他說:「你先去沐浴吧。一身鹹腥味兒, 聞著難受。」   「剛才還說不嫌棄的。」   「我是不嫌棄你,可你受得了這一身味道?」   千霄拿自己濕透了的袖子聞了下,薰得他皺眉逃去後頭的小河洗澡了。邊跑邊 留話道:「行之你等我,等我洗乾淨──」   韋行之失笑,搖搖頭回屋裡給千霄準備地方休息。念頭在此打住,他看著自己 房間門口發愣,忖道:「既然都這樣了,也不必分開來,同住一寢就好了。就不曉 得千霄願不願意……」   他不由得浮想聯翩,一張冷硬高傲的臉也有點熱了起來,回房鋪好床準備乾淨 的枕被。換了新的燈油,法術輪番變化個不停,從外頭都能看到那窗子迸出光亮。   「哇哈哈哈哈。」這是千霄看到韋行之的寢室第一個反應,放聲大笑。「行之 你好誇張啊。」   「是麼?」施法整理房間的男人彷彿無視那換新的窗紙、浮雕的窗櫺桌椅及床 架、繡花的枕頭被子,連蠟燭都用金漆畫了花樣,幾乎像個喜房一樣煥然一新,雖 說半數以上是障眼法或直接從藏寶洞窟裡把東西轉移過來。   韋行之繼續睜眼說瞎話:「不是跟之前差不多?」   千霄看到桌上又擺了他之前送的金花,掬起笑臉附和:「是差不多。這花就沒 變過。」他回頭看韋行之,不由得想笑,那男人表面鎮定自若,心裡不比他冷靜多 少呀。   韋行之來到千霄身後,說話氣息輕古在他耳鬢,一手撈住他拿金花的手說: 「夜深了,我們休息可好?」   「我也睡這兒?」   「要不你想回哪裡去?」   千霄莞爾,搖頭說:「沒有,我想待這裡。只是怕打攪你。我、我睡相不好的。」   「不要緊。那你睡裏邊,免得摔下來。」   「也好。」   韋行之幫他把沐浴完才新換的衣衫掛好,兩人只著單衣就到床上睡覺。韋行之 這會兒倒是正經的閉眼休息,反而千霄有點意外,千霄側臥盯著他側顏看不停,床 帷外的燭火還很通亮,也許能維持到凌晨,他好不容易回來韋行之身邊,自然高興 得捨不得睡,就怕這是場夢。   過了盞茶的工夫,韋行之忍不住睜開眼轉頭睇向千霄,他說:「你整晚都不睡, 不累?」   「你也還沒睡。」   「我怕這是夢,萬一睡著之後你又不見了……」   「不會,我一直在這兒看著行之。」   「上回你不就在書房失蹤了。」   千霄尷尬道:「我不是存心那樣,你也曉得因由了。」   「要不,我們做點什麼吧。」韋行之的手繞過千霄的頸子,別有深意笑了下。 千霄感覺對方的手溫很熱,自己的臉也越來越燙。   「你不是清心寡欲麼?」   「你對修仙者有什麼誤解?」   「唔。」千霄跟韋行之對看了眼,驀地笑出來。   雖然動了情,韋行之畢竟沒有與男子相好的經驗,跟千霄有點尷尬的笑完也有 點不知所措,只是一本正經的坐起來。千霄也同樣坐起來面對韋行之,不過他妖怪 當久了,倒沒有什麼凡人固有的倫常束縛,愛上就愛上了。   「行之,我真喜歡你。」千霄笑彎了眼,拉起韋行之的手擱在心口說:「喜歡 到這裡都常常泛疼。」   「那該怎麼辦才好。」韋行之語氣低緩,發自內心的對千霄溫柔。   「你得讓我親一親。」   「好。」   千霄像是討到糖的孩子,笑得特別燦爛,一雙眼也灼亮動人。他捧著韋行之的 臉端視,看得自己都害臊,只敢小口小口親啄他的鬢頰。韋行之心癢難耐了,捉住 他雙手在掌心輕吻,然後抬頭蜻蜓點水的碰他的嘴,深深望著他問說:「還有呢?」   「我想想。」千霄訕笑著別開臉思考,靦腆道:「再來是不是要該脫衣服啦?」   韋行之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有了明確的指示就能立刻去做,這回換他大方表 態:「脫衣服,那還不簡單。」   韋行之三兩下就把身上脫乾淨,留了條裏褲,他看向千霄傻愣愣的,就說: 「你怎麼……」   「我不好意思脫。」   「之前該看也都看過了。」   「那不一樣。」千霄緊張得抖手,慢慢解開衣帶,韋行之的目光讓他相當在意, 搞到拉錯了一頭把結越弄越緊。韋行之按捺不住,伸手過來幫他解,一鬆開衣帶就 急切將他身上衣物都剝個精光,他赤條條的坐在床上像初生嬰孩似的,羞怯抱膝轉 個方向面對角落。   韋行之看千霄既然也懂得害羞,覺得那模樣可愛得緊,從後方抱住千霄往耳朵 臉頰啄了好幾口,雙手不時磨擦千霄的手臂和身體,千霄回頭跟他嘴對嘴親在一塊 兒,兩人身體貼得更緊密,逐漸不那麼緊張害羞了,千霄撩著韋行之的長髮跟自己 的捲在手指上說:「行之,你知道兩個男的該怎麼、怎麼做?」   「知道。可我手邊一點準備也沒有,今晚不如給彼此洩了火就好,不急於一時。」   「不要緊。我沒事。」千霄轉身抓住他手臂說:「我想要、想試。」   「可是這樣一來……」   「我喜歡行之。」千霄說完撲到韋行之身上親了親,覺得自己被一個硬物頂著, 退開來瞅見韋行之褲子被撐起一大包,訝道:「啊。這裡都這麼大了。」   韋行之紅了耳朵說:「你不也是。」   千霄胯部纏著的那塊布都濕了一塊,他呼吸有點亂,盯著韋行之那裡伸手去摸, 指尖推著那帳頂,韋行之呼吸重了些,他覺著有趣又故意戳了幾下,再握住它。 「濕透了。滲出來了。」   韋行之釋然一笑,乾脆也伸手玩起千霄那事物,兩人坐著褻玩起對方的性器, 最後又變成頭腳相對的位置。韋行之躺著,而千霄跨在韋行之身上,千霄把那礙事 的褲子脫掉,韋行之也撩開千霄蔽體的唯一布料,對著那陽物吞吐吸吮起來。   雖然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卻憑著對自己身體的瞭解和渴望,己之所欲必施於 情人,唇瓣包覆著齒列含弄或舌尖撥舔,又焦渴的將它往喉嚨深處頂,巴不得榨出 什麼嚥下。弄了一會兒雙雙粗喘悶吟,在對方口裡洩了出來。千霄還握著陽物舔個 不停,想將滴落在別處的零星液體舔舐乾淨,韋行之倒是將嘴裡的東西吐在掌心, 抓起千霄一腳把他翻身仰躺,問道:「還做麼?」   「唉呀。」千霄被翻身,紅著臉傻呼呼應了聲。「好。」   那精水就被塗在千霄自己私處,韋行之手上沾滿千霄的體液,千霄那根垂軟的 肉塊還不停流出汁液來,床鋪早已濕皺了一灘。   「呵。」韋行之有趣的低笑一聲,千霄窘得低頭不敢注視,前者的手正在撫摸、 按弄著小穴邊的皺褶,千霄感覺得到他連那手指尖的溫度都燙得可以,細嫩的皮肉 都被反覆的熨平似的濕潤發軟,但又很快緊緊絞住手指不放。   韋行之忙得滿身大汗,千霄見他腿間的東西又猙獰昂首,定是脹得不舒服了, 心疼低喚:「行之,我好了。快、快進來吧。」   「疼了就出聲。」韋行之也不客氣,實是欲火焚身了,抓起千霄一隻腳向前屈 折,握住肉杵往那肉穴推送進去。千霄立刻皺眉呼氣,側趴著揪住被單低吟。   「疼麼。」   千霄搖頭,感覺韋行之身體的一部分正往體內嵌熱,燙著那甬道猛烈的反應, 既想排斥異物,卻又好像強行挽留那東西到深處似的。韋行之也在煎熬一般低吟, 終是把那陽具整根沒入,肉囊也貼著股間細微磨蹭起來。   怪異的感受似痛似歡,他們互相在意對方的感覺,韋行之小心翼翼動了起來, 每蹭動一下好像就激起更多的快感,千霄緊鎖的眉心也逐漸舒開,似是得趣了,韋 行之才開始加大力道。   身心結合的歡喜與快感,任誰都抵抗不了,韋行之壓在千霄身上劇烈頂弄,張 口含住千霄的喉結啃吮,又不斷在這軀體留下吻痕,千霄抱住他的背脊,也把兩腿 屈起環住腰臀,仰首浪吟。   「行之,好燙。屁股裡要燒起來了。」   「還不夠。」韋行之邊囁吻他的乳尖邊模糊回應:「你真美,千霄。再久一點, 還不夠。」   「可那東西又粗又燙,頂得那麼、呃,那麼深。肚裡都要燒起似的……呼、呼 嗯,嗚……」千霄語帶哭腔,扭擺腰肢掙扎道:「快給我。」   「慢點。」   「要壓壞了。」千霄揪起眉心可憐喊叫:「後面也要壞了。嗚。」   那對囊袋都像要擠入窄穴似的,千霄瀕臨高潮而恐慌得哭叫著,韋行之將他牢 牢箍在懷裡繃緊身體,盡數在甬道深處噴薄而出,因抽插良久,險要鬧旱之處宛如 久逢甘霖,精泉一波波打在裡面,激得千霄又是微微扭腰抽搐。   韋行之恢復冷靜,依戀不捨的撤出那淫穴,千霄半瞇著眼喘氣休息,陽具抽離 時啵的響了聲,殷紅發腫的穴口仍不停張縮,泌出汩汩白液。韋行之見狀竟又拿起 陽物插回去堵上,千霄低喊,卻也主動把雙腿張開,兩手往後撥著臀肉做出淫魅之 極的姿態。   韋行之目光深深注視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色,低濁磁啞的嗓音問說:「你,這是 在誘惑我?」   千霄的指尖撓著兩人交合處,神態迷濛輕吟:「我是……妖嘛。你說不嫌、呼, 不嫌棄的……行之,還想要……」   這一夜,春色無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42.81.7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09229392.A.93C.html
changed5: 推推~>///< 08/28 22:04
aibayui: 行動派的行之也太可愛了!!!!!!! 08/28 22:06
看到妳的推文我改了下。古人好像不會講行動派。[自爆] 謝謝妳們推。哈哈//////
jessica19905: 千霄太可愛啦!!!!! "! 08/28 23:30
他會不自覺的撒嬌。-w-
yingkinB: 感謝賞肉吃(擦口水 08/29 00:02
謝謝推文。[遞紙巾XD] ※ 編輯: ZENFOX (220.142.88.50), 08/29/2014 11:32:54
Aeartha: 千霄好可愛~~~~行之行為也太逗趣了XDD 08/29 11:47
他有點悶騷。XDD ※ 編輯: ZENFOX (220.143.118.244), 08/29/2014 15:23:27
talantalanta: 推狐大>////< 千霄能從渾沌到清明好替他開心噢//// 08/29 21:02
ZENFOX: 謝謝妳啊。 千霄當人的遭遇太苦逼了所以這故事要多撒糖~* 08/29 23:46
stupidbird2: 推倒小狐大人 >////////< 09/01 00:13
ZENFOX: 啊哈哈哈~謝謝妳每次的鼓勵啊~(被推倒//// 09/01 13:02
trew558: 好喜歡狐大的文!!這兩人好可愛 09/07 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