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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一座孤島,某日來了個修仙者,他能凌空而行,雲海飛馳,因其師尊在飛 升之前說他若想要到達更高的境界,就來這片海上歷練,這會是他修行之路的另一 個開始。   於是他來到這座島,對他而言這島還真如滄海一粟,雖能看出雲氣靈盛,是修 煉的好地方,但島上也必然匯集不少山精野怪。何以在這片大海挑中這座島,實是 因為這座島是這海域唯一的陸地。   他降臨在山林裡,周圍是果實成熟的棪木,空氣中有股幽微的果香,他能感知 到在到來之前有不少東西一哄而散,都是讓他那氣勢所逼退的精魅。   還有幾個沒能逃遠的妖怪被他逮住,他一撒手就釋出幾道絲線般的靈氣將其縛 住,都是些海中遊魂與異獸所變化成的妖怪,他役使那些妖怪在島上為自己搭建住 處,妖怪們還為他從島上搜羅不少東西,又在某個洞窟找到不少值錢的東西,於人 間而言是寶藏,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派得上用處的器物家具而已。   利用完妖怪,他沒別的想法,更不想豢養他們,解了咒術就將其打發,返回屋 裡小憩。這已是他和那些小精小怪忙活數天的事了。他拿了一個有名堂的遊仙枕, 讓自己即便於睡夢裡亦能不間斷的練氣、神遊。   神識遊於太虛,只見宇宙中星河運轉,幾乎是忘我的狀態,倏地一個聲音打攪, 他聽見有個微亂低沉的吐息,還有一股奇異的淡香,不知怎的氣氛變得旑妮,吐息 聲輕細,誘人遐想。   「赫。」他從床上突然睜開眼醒來,天色還是暗的。   他揚手往床上撩畫,掛在床架上的劍自動隨他飛出屋外,他縱身飛入樹林開始 搜索異狀,周圍飄散某種惑人氣味,聞起來好像會甜。他思忖這擾亂心神的東西, 必然是妖物的氣息,他攜寶劍追尋,不花片刻的工夫就找到來源。   他住在山坡上,不遠有座小瀑布,瀑布附近有棵粗約兩、三人環抱的古木橫陳, 倒下的古木已生滿苔綠,上頭趴著一個明顯是妖怪的女人,她通體是赤紅色的鱗片, 眼睫濃長如小山雀的羽翼,是翠麗的顏色,髮色則更淺,宛如湖光透亮。   跨騎在她背上的是個身形軒舉,容貌清麗的男子,有雙湛藍的眼眸,皮膚白皙 得不像凡人,但身體姿態倒與一般人無異,他與她正在交媾,顯然還在肉體情欲中 享受著,女子舒服得呻吟,男子一聲不吭默默擺蕩身體衝撞她,呼吸有些亂但不至 於失控。   追來的男人一時驚住,手握長劍瞪視他們,一男一女也是詫異得頓了下,但又 開始持續那未竟之事。男人收束心神朝那對淫亂的妖物罵道:「髒東西!」   赤身裸體的男子摟住女子身體,揉著她的乳房,但他眼尾卻帶笑意的睇向那不 速之客。   「真是白費工夫。」持劍男人感覺不出威脅或敵意,只覺得浪費時間,咋舌調 頭就回到他棲住的小屋。他回床榻上打坐靜心,可心卻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那兩 個妖物作樂的景象,雖說他知道世上比那淫靡荒唐的事更多,但還是一時有所衝擊, 畢竟他醒來以後是憑本能衝出去「應敵」的,哪曉得……   這一夜恐怕是睡不著了,他索性下床來到書案前翻閱在海島洞窟發現的古書。 有幾本書像是久遠以前在這島上待過的人所留下的記錄,用字大致是看得懂,但詞 句理解可能與現今有點出入,需要費一番工夫研究,恰好能拿來打發時間。   寫下那幾本書的人字體娟秀,運筆輕快又不失巧勁,他慢慢讀懂部分內容,較 能順暢閱覽時天色已泛白。他闔上書靠在椅背上喃喃:「原來是個男的,被人拋棄 在這島上啊。」   寫那幾本書的人是很久以前某國的年輕皇子,為了替皇兄護送另一國公主回來 完成大婚,用數量龐大的船載滿了寶物作為聘禮。然而,那只是一個皇位爭鬥的陷 阱,代為出使的皇子被安排好連同大船遺棄在這座孤島上,那些人一回國必稱皇子 遭遇海難,而年輕皇子隻身一人是不可能驅使大船返航的,所幸船上還有點儲備的 水糧,皇子勉強靠那些東西存活了一陣子,並將這遇難的事情和心情都寫下來,排 解內心的恐懼和無助。   內容有一大部分是日復一日相同的作息,覓食、躲避野獸或神秘不可知的險境, 有幾次皇子想試著造小船逃出這座島,可普通的小船無法抵抗海流,不管怎樣都會 被海流打回島上,於是皇子開始觀察海。撐了一年多就沒有任何文字記載,任誰都 會覺得皇子死了。況且,這件事似乎發生在相當久遠的時空中,能被保留下來的也 就只有洞窟裡的東西,連大船殘骸都可能被海水沖走了。   書裡所留之名,只寫了千霄這名字。他不經意的想起之前所見的妖物,那個朝 他笑睇一眼的男子。將那妖魅與皇子做了聯想,他搖頭苦笑,反駁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吧。人已經夠可憐了,還淪為妖魅,豈不是永遠困在這島上了。」   天亮以後,他聽到窗外有細微的聲音,打開窗子察看,只看到之前與女妖交合 的男子遠遠的在樹林裡朝他望過來,他能窮百里之目,清楚就看到對方咧了嘴傻笑, 他啐了聲要出門教訓對方,邊走去門口邊罵道:「你個妖穢竟敢來挑釁,我韋行之 可不是好易與的。」   罵完開門,卻見門口堆了一簍簍的山蔬、野菜、魚蝦蟹什麼的,淨是新鮮的食 材。韋行之愣怔,再抬頭看方才那男子所在之處已杳無身影了。   「這……難不成是賠禮?」韋行之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好笑,妖怪精魅也懂得禮 數?   韋行之皺眉,傷腦筋的朝樹林子放話:「這份禮我心領了。可我並非凡人,長 久都不需吃這些東西,還是來領回吧。」   他說完退回屋裡關門,回坐榻打坐,感應這屋子裏外的動靜,雖察覺到那傢伙 還在附近,但不想再跟對方有更多的接觸。直到那東西好像遠離了,韋行之才又去 開門,那些食材都收得一乾二淨,他才滿意的關門出去探索這座島。   白天韋行之在島上活動,驗證那幾本書裡的東西,夜裡回屋休息,不到兩日他 又感覺到有東西接近住處,是那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有一股淡香。他正坐在書房裡, 打開風兒抓撓的窗子,看見窗台上被放了小小一束的金花。   這孤島有不少奇異物種,這金花即是深山裡一種瑤樹所生,室裡擱著它能辟邪。 韋行之忽地笑出聲,他喃喃:「妖魅送我的,是個辟邪之物。哈哈,當真好笑。」   那個妖怪大概是因為韋行之不肯收食材,所以換了另一種禮物。韋行之覺得這 一掌金花沒什麼問題,於是就找了一個紫釉瓷瓶將它擺好,擱在書案上。他的嘴角 不自覺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又出門去了。   若是凡人肯定無法在這島上自在走動,雖然它算是小島,想走完一圈也得耗費 不少時日,況且它內部山勢陡峭,平坦的緩坡水澤又有好幾處充滿瘴氣,當年那個 皇子大概也只能多數時間在海岸邊想辦法求生,難以深入探索島內環境。   韋行之覺得外圍這麼繞也沒意思,便往另一座山裡去,卻見到那個送他金花的 妖怪坐在大樹上,四個妖怪簇擁那男子,而那男子自顧自的拿了一個小木梳在梳髮, 動作相當生疏。其他妖怪都容貌俊俏,分不清雌雄,卻都有野獸或禽鳥的特徵,好 像十分想與男子做更親密的事,只是男子不感興趣的推開他們。   韋行之汗顏低噥:「這島是怎麼了。連精怪什麼的,全都給他迷去了不成?」   一隻頭上長角的妖怪跪下來捉住男子的腳,張口含住腳趾吸吮,男子因為癢而 笑了幾聲,抽開腳把那妖怪踹開,拿著木梳將他們都揮走,逕自跳下樹幹想轉移地 方待著,結果跟不遠處的韋行之對上眼,開心的揮舞雙手跑來。   韋行之不懂那男子為何見了自己這樣高興,但對方從沒有過敵意,也不像外頭 世界奸險狡詐的妖怪精魅,所以站在原地等對方過來,看情況再應對。   那男子拋開精怪們來到韋行之面前,他盯住韋行之高高挽起的髮髻,一面瞧一 面梳自己的頭髮,然後試圖也將那頭烏黑的長髮盤到頭頂,可是他並沒有任何能固 定的東西,也沒有半點技巧,手一鬆動,長髮就如瀑布般散落下來。   「噗。」韋行之噴出笑聲,脫口大聲道:「你是在做什麼?」   男子眨著懵懵懂懂的一雙明亮大眼回瞅,一手指了指韋行之頭上的髮髻,模樣 很是無辜。韋行之見狀嘆氣,跟他說:「你想把頭髮紮起來?」   男子點頭,又開心微笑。韋行之抿嘴吁氣,一手拍胸口說:「我叫行之。韋行 之。你呢?報上姓名來。」   男子又一臉無辜的朝他眨眼,呆愣得可以。韋行之皺眉,頭大了。「要不就給 你取個名,就叫……千霄。」   「……」   「千霄。這名字可以麼?」韋行之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直接就把人家皇子的 名字冠在來歷不名的妖怪身上了。不,嚴格說,來歷不名的傢伙是他自己也不一定, 人家可是早就在這孤島待著了。   男子聞言點頭,開心扯開笑顏,樣子有點傻。韋行之接過他手裡的梳子,兩人 找了一個能歇腳的地方坐,就在附近一棵瑤木之下替千霄梳起頭髮,不過兩個身上 都沒有簪子,因此韋行之拿了條布繩給千霄紮馬尾。   「先這樣吧。」韋行之把梳子遞還,並說:「這樣夠你再騙九個、十個妖怪了 吧。」   千霄把梳子草草塞進衣懷裡,韋行之才發覺千霄的衣裳雖是漂亮的織品,光鮮 漂亮,可也明顯是舊了,而且還穿得亂七八糟,繫繩的結也是草草打上,說白了就 是千霄在這島上一直是衣衫不整的狀態。   「你是故意這麼穿的?」韋行之問完都覺得自己失禮,還有這問題挺蠢。「你 不太會穿這東西是不?」   千霄看看自己的衣著,再看看韋行之的衣著,點點頭,接著要把身上衣物脫掉。 韋行之先冷靜觀察,發現這個千霄像個孩子一樣傻愣單純,連穿衣服都不會,而且 只套了兩件外袍四處跑,裏面該穿的一件都沒穿。   「唉。」韋行之仰首再嘆,手撫額際很傷腦筋。他明明懶得理這邊什麼精怪, 各自修行就是,怎麼不經意就管上這個白癡妖怪了。   千霄把衣衫披在肩上,伸手輕輕揪著韋行之的衣袖,好像在叫韋行之教他怎麼 穿。然後又帶韋行之到島上另一面,那兒還有個石窟,一樣藏有大批的寶物和生活 用品,一看都是價值非凡的東西,而且有十幾箱衣物。   韋行之已能預想得到,將來他會把教養一隻白癡妖怪列入自己的例行修行課業 之中。   往後數日,千霄都會帶他認為好的東西擺在韋行之會看到的地方,有時是門口, 窗台,有時是會經過的地方,等韋行之發現的時候再現身。韋行之把對方送來的東 西收屋裡,幾次都告訴千霄說:「你送我東西我是高興,不過也沒必要三天兩頭這 樣。對了,我見你都一聲不吭的,你是不想說話,還是不能說話,又或者是沒聲音 說話?」   千霄聽了微微啟唇,好像想回答什麼,可半天答不出聲音來,有點無奈的笑了 下。韋行之覺得也沒什麼好勉強,就跟他說:「無妨。反正能表達意思的方式多的 是,比手畫腳也行。」   其實不靠言語溝通是麻煩,可韋行之卻覺得他們之間往來也沒太多障礙,也沒 什麼困擾。後來有幾天,千霄都沒有出現,韋行之也閉門不出,在家清靜幾日,翻 閱他自己研究的典籍。日子不知不覺過了十多天,月亮都慢慢圓了,韋行之臨時興 起想到外頭散步,他走沒多遠就察覺千霄的氣息。   千霄從幽暗的樹林裡冒出來,身上只在腰際隨便纏了塊布,半裸的身體不曉得 沾了什麼而微微發光,就像撒了一身的星屑。他來到韋行之面前攤開掌心,兩手攢 了一堆細丹沙及大小不一的白玉,那白玉透著光火察看能看出內部特殊的石紋。韋 行之印象有種玉石適合拿來磨了煉藥,就是眼前這種東西。   「你哪裡找的?」韋行之大喜,心想師父說的果真不錯,這島上太多奇異之物, 相當適合修煉。千霄見他高興的樣子也受鼓舞,指著海的方向,並拉著他的衣袖要 帶路。   韋行之搖頭說:「跟你走太慢。你指路,我帶著你吧。」說完就把千霄環臂抱 住,兩人身子很快變得越來越輕盈,腳下騰空飛了起來。   千霄是不會飛行的,他當下一慌抱住韋行之的頸子,閉緊雙眼逃避,半晌才聽 韋行之問:「我不會讓你摔著的。好啦,你哪裡找的玉石?瞧你的樣子,是在海邊?」   千霄睜開眼看到韋行之望著自己笑,他也靦腆微笑,指著島上向陰處,兩個一 直往海岸去,沒多久千霄忽然掙扎起來,韋行之逼不得已就在附近樹林裡把他放下, 輕斥道:「你怎麼回事?」   千霄對他搖頭,韋行之問:「不是要往海岸走?這些玉石在海邊不是?」   千霄點頭,卻又雙手擺了擺、猛搖頭。韋行之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好, 我曉得了。你不讓我靠近海?」   千霄點頭,韋行之又道:「你這是怕我把這些東西掏空?」   「……」千霄目光游移,像被說中心事又像在思考怎樣表達意思,沒等他回應, 韋行之就氣憤哼聲道:「罷了。這東西雖然好,可也不值得我這麼被你用小人之心 猜度。你喜歡你就全留著,我不要了。」   韋行之氣惱對方把他看得這麼貪心,將收在腰間小囊的玉石及細丹沙都扔還給 千霄,拂袖而去。千霄慌了手腳,可是他完全追不上會凌空飛行的韋行之,兩個就 這麼不歡而散。自此又過了兩天,韋行之一早下床在床邊踢到一個沉甸甸的木箱。   箱子打開來全是細丹沙及海中發掘的玉石,他才想起之前為了千霄方便學東西, 他將這周圍的結界撤了一些,不將千霄防在外頭,因此只有千霄能自由出入。這箱 東西八成是千霄的賠禮,只是看了它們,韋行之依然滿腹火氣,又踢了木箱幾腳才 走。   隔日,屋裡多了一個木箱。一樣是約莫十升大小,雖然挖到這個量很容易,但 要從海邊運到這小屋也得費不少勁,千霄看起來雖是個年輕健壯的樣子,但韋行之 還是不喜歡那傢伙幹這種勞力活。雖非親眼所見,光用想的都莫名心煩。   可木箱一天就多一個,一連十天,韋行之本打算千霄累了自己會停止,暫且擱 置不理,沒想到還真是風雨無阻的給他搬運玉石過來,他終於受不了心裡的矛盾揪 結,就在屋裡用法力傳話道:「千霄,別再運那些東西來了。我不需要。」   也不知那小子聽見沒有,韋行之發現自從和千霄鬧不愉快以後,他心裡沒一天 平靜,於是決定當晚去海邊攔阻千霄搬運玉石了。順便查一查千霄是為何不讓他靠 近海邊。 * * *   有一身仙術和這座島的靈氣相輔,韋行之從深山到海邊也不過盞茶的工夫,更 何況他又不是住這島上最高的山,而且本來山就臨海不遠。   只是他沒曾想到夜晚的海會有這麼詭異的氣氛,這一帶的海岸是沙灘,近圓的 月亮高掛空中,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隱隱發亮,大概是細丹沙一類的東西。不過縱 然有月亮,這兒還是暗得幾乎看不清景物,勉強才能透過海裡玉石細沙的反射看見 浪花滾滾。   韋行之歛住自身氣息在海灘上無聲行走,走了一小段路聽見有硬物碰撞的聲音, 還有不太一樣的水聲,不是普通海浪,而是有某種東西引起較高的浪濤,他凝眸往 黑暗深處掃視,感覺到有個妖氣濃重的東西從海裡上岸,那東西所在也有千霄的氣 息。   「不好。」韋行之心神一凜趕了過去,立刻撒手用法術投出幾團光作為照明, 並揚聲斥喝:「妖孽,還不現形!」   他定睛一看,有個體型如蛟的東西出現在海灘上,那東西上身是人,下身如蛇, 背上好像有翅膀,受他驚動而展開來掀起一波巨浪。韋行之施法將那巨浪化掉,才 看清那不是翅膀,而是鰭,而那妖物正捉住千霄的雙腿想將其拖進海裡,千霄兩手 死抓住攀爬在沙灘收長的植物不放才得以拖住一些時間。   韋行之當即抬手一指,飛劍砍了海妖的雙手,海妖因劇痛而咆哮,聲如驟雨, 但兩手卻沒斷,爪子倒是將千霄的雙腿抓出駭人的血痕,長劍凌空折返不停刺擊海 妖,逼得海妖撤回海中。韋行之提防海裡隨時會有的突襲,一面趕過去將千霄打橫 抱起,速速遠離海岸。   他們返回小屋,韋行之焦急得將千霄放到床榻上,千霄早已痛苦得滿臉是淚, 韋行之嚇了跳,沒想過這個精力旺盛又傻呼呼的傢伙也會有這麼脆弱狼狽的一面, 也緊張得湊到千霄身旁邊察看傷勢邊哄道:「有我在,不讓你有事。你、嘖。」   韋行之皺緊眉心,那海妖的爪子有毒,幸而韋行之隨身常備了一點靈藥,本是 為了以防萬一給自己用的,量也不多,這會兒就全給千霄用上。只是毒性雖緩,傷 還是傷得不輕,腿骨都被海妖弄裂了,韋行之默默給千霄處理傷口,表情陰沉得可 怕,千霄忍住疼痛不敢妄動,最後暈睡過去。   韋行之沒弄醒千霄,覺得睡了倒好,忙活了一晚有些疲倦,坐守在床邊也睡著。 翌朝陽光透過窗紙照進屋裡,千霄初醒就想悄悄離開,忍著不停叫囂的疼痛輕手輕 腳下床,還沒能舉步邁出就被韋行之捉住手肘拽了回來,踉蹌跌坐回床邊。   「你搞成這德性還想去哪裡?」   千霄的手肘還被抓住,他蹙眉掙扎幾下,然後頹然放棄。韋行之跟他說:「在 你好起來之前都不許離開這屋子半步。」   聞言,千霄拍打床架抗議,又想剝開韋行之的手。韋行之緊抓不放,沉下目光 跟他講:「你別鬧脾氣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不讓我去海邊的,那裡夜晚有危險, 可也只有夜裡才能找到玉石的脈絡去挖掘,你怕我有危險,怎麼就不怕自己讓海妖 害了。真是蠢!」   韋行之說到後來幾乎是在怒吼,千霄嚇得僵住不動,韋行之回過神來,表情有 點尷尬古怪,逼自己緩和表情和語氣說道:「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早就不氣你了。 我是氣自己……害了你遇到這樣的事。」   千霄輕拍他抓在臂上的手背,搖頭安慰他,略嫌蒼白的臉擠出一抹笑容來。韋 行之看了心軟,也報以淺笑告訴他說:「你真是傻。不過,沒有丟著你不管真是太 好了。往後你別做那種事,也不用時不時找寶物給我,就算你什麼都沒有,我見了 你也是高興的。」   千霄聽這話,那笑顏比方才還要燦爛,他抿了抿嘴像在斟酌什麼,低頭想了想, 反過來抓住韋行之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千霄,你想說話?」   「……行……」千霄的臉慢慢紅了起來,嘴巴輕輕開合幾回,用乾淨清朗的嗓 音輕喚:「行之。」   「你有聲音,你會說話?」韋行之內心無比欣喜,就好像他以前修煉時,第一 次學會法術那樣,有一種純粹的成就感和歡喜,他激動得抱住千霄叫道:「唉、太 好啊,你會說話,那我們以後能多聊啦。而且你第一句叫著我的名字,真好。」   韋行之開心的拍千霄的背,大笑的聲音震得千霄有點腦袋發昏,千霄也是默默 微笑,又試著喊:「行,之。行……之。」   「對,我是行之。你呢?」   「千妖。」   「是霄。」   「霄。」千霄赧笑,指著對方和自己練習道:「行,之。千、千……霄。」   「對。還有呢?」   「我。你。我,你。」   韋行之被他逗樂了,練習了好一會兒,似乎兩個都忘了不久前的危險和傷勢, 韋行之問:「你是不是太久沒開口說話,該怎麼講都不會了,所以一直沒講話?」   千霄歪頭想了想,點頭回答:「嗯。好,好像。」   韋行之又聯想到那皇子的事情,試著問:「那你曉不曉得以前這島上來了一個 凡人,他也叫作千霄?我其實是借了那人的名字給你的。」   千霄聽了沒什麼反應,無辜睜著大眼發愣,然後搖頭表示不曉得。韋行之深呼 吸,點頭說:「也是,怎麼說都太巧了。」   韋行之要出門找草藥為千霄醫傷,他擔心千霄無聊,就把千霄移到書房坐榻上, 臨著窗子能看一看外面景色,無聊還能翻書看,雖然也不曉得千霄看不看得懂,但 書上有時有圖畫,總比字有趣吧。   除了書又留了幾樣能當消遣的小法寶,不用咒術催動時就只是件小玩意兒,安 頓好千霄以後韋行之就出門去了。跨出門檻之前,韋行之又透過屏風與牆的間隙瞅 了眼拿書翻看的千霄,臉上不覺浮現幾許溫柔的笑意。   他清楚自己是越來越在意千霄,不僅是因為好奇千霄和那皇子究竟有沒有關聯, 更多是心裡有了記掛。一開始他是不屑、厭惡,根本不想沾上那傢伙,是千霄自顧 自的跑來示好,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竟對那妖怪卸下心防,甚至出門為其採 藥。   從前一同修行百餘年的同門之間感情都還沒好成這樣,哪怕是師兄弟間也未曾 同處一室這麼久。韋行之一路上想了又想,琢磨自己是什麼心態,既不再像初時那 樣不可一世的輕視對方,也沒想過把千霄當寵物般教養,他只是出於憐憫和回應對 方的善意。   「唉。」這一嘆,像在提醒他自己內心的情感不光是憐憫與回應而已。雖然那 份心情尚未明朗,卻已經帶給他隱隱恐懼,有些事他還真不願再深想了。壓下絮煩 的念頭,他專注在島上找尋能作藥的材料。   夕陽西沉的時候,韋行之單肩挎了一個滿是藥材的竹簍回來,遠遠就看到屋外 有好幾隻精怪被擋在結界外進不去,有的藏匿在樹上,是蛇精,有的躲在樹叢裡, 是花妖,有的則伏於外面的牆垣暗處,總之那些傢伙的目標看來都是千霄。   千霄則百無聊賴的摘著窗口上的花葉扔向外頭,像是消極的在驅趕他的仰慕者 們。韋行之看那行為有點好笑,臉色稍霽的返回屋裡出聲道:「我回來了。」   千霄探頭朝門口的韋行之展笑迎接,兩手撐在桌面想站起來,韋行之喊住他說: 「別亂動,你的腳好點了麼?」   「好。」千霄扶著桌椅慢慢走出來,短褲下露出的雙腳還有相當可怕的爪痕傷 疤,不過看起來毒性沒有造成久遠的影響,傷口也由於他是妖非人,癒合得極快。 氣色看來也沒有前一晚那麼蒼白了。   千霄指了指韋行之拎著的竹簍說:「藥?」   「還不是,我得去忙活,將它們煉製成藥。你幫不上忙就自己打發吧。」   千霄聽了失望得低頭扁嘴,韋行之心軟,把東西先擺一旁扶著他坐回榻上聊說: 「是不是想出去找你朋友玩?」   「不是。不是朋友。」   「那是你的……呃……情人?」   千霄歪頭望著韋行之,好像似懂非懂的想了想,他道:「他們無聊,找我玩。 我寂寞,也找他們。」   「那還真是……」韋行之有些無語。果然妖怪看待事物的方式與常人不同,自 然也不受倫常道德的束縛,一切隨性而為啊。   「行之。我,我是王。」千霄指自己鼻子微笑道:「這的王。可海裡,不歸我, 所以……」   千霄氣餒的低頭嘆氣,好像忠心耿耿的狗兒蔫蔫垂耳,看得韋行之心思浮動, 直想伸手揉揉千霄的腦袋和頭髮,不過再怎樣都太荒唐了,自然是將這股衝動忍住。   韋行之依千霄所講的字句推敲道:「你的意思是這座島歸你所管轄,可是海裡 就不屬於你所能掌握的範圍,因此去挖掘玉石算是偷了海裡的東西,會有危險?」   千霄連連點頭,握住韋行之的手說:「行之,厲害。知道我。」   「呵,這沒什麼。不過我還真是小覷你了,原來這島都歸你管啊……那我之前 還真是不識好歹,多有得罪了。」   千霄只是衝著他笑,下一刻靠到他懷裡撒嬌。被這麼大一個男人撲到懷裡,韋 行之嚇傻了,渾身僵了下,抽身提起竹簍說:「我要去忙了。你自便。」   千霄失重趴到榻上,重新撐坐起來望著韋行之逃跑的方向,歪頭笑了笑。他轉 移注意看向坐榻一角落堆了幾本書,隨手拿來翻閱。裡面都是字,一張圖都沒有, 可是這字體和文章不知的吸引他的目光,意識彷彿墜入了一個久遠的時空中。 --------- 太久沒寫短篇了好生疏。[抹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42.91.91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09118347.A.7A7.html
m9314101: 開新篇了!! 08/27 14:32
ZENFOX: 是啊。想說大逼活動湊個熱鬧。[羞] 08/27 16:38
yingkinB: 千霄感覺好好吃WWWWW 08/27 16:53
ZENFOX: 對啊。有沒有一點萌萌?-u- 08/27 17:39
changed5: 推推~ 08/27 20:46
ZENFOX: 謝謝。 ^(++++)^ 08/27 21:00
aibayui: 女神推推~~ 08/27 23:26
謝推!^ ^ 不過女神是?owo)a
jessica19905: 好久不見推!!這千一定是彼千(?)啦!!! 08/28 03:38
沒錯沒錯。某狐出品怎能不狗血老梗。(喂 ※ 編輯: ZENFOX (220.143.123.16), 08/28/2014 10:07:18
aibayui: 對呀~ 最近都在瘋狂補狐大的文 實在是太喜歡了!!! 08/28 21:07
ZENFOX: 咦,女神是指我?我只是屁孩啦。XD 很謝謝妳喜歡啊。(羞 08/28 21:26
stupidbird2: 千霄可愛 08/30 09:30
ZENFOX: 謝謝。^__^ 08/30 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