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danceberyl: 恭喜完結！謝謝作者帶來的世界觀！ 12/21 15:13
感謝泥看完它～
它總共有兩萬字，我第一次寫這麼長，感覺抖抖的_(:3」<)_
※ 編輯: naminono (123.204.2.88), 12/21/2015 21:50:24
《虛構》
抽籤方式：自由挑選
場景：陽台、籃球場、客廳、聖誕樹下
食物：胡椒蝦、生巧克力、鹹酥雞、大杯奶茶半糖去冰
物品：電視機、圍巾
動作：頭靠在對方的胸膛、皺眉
台詞：「人生來就是孤單的。」、「沒有什麼是不會過去的。」
－－－
（八）
「我……」蔣鐸禮試著組織言語，但失敗了。他的尾音被李梨繪的話語蓋過去。
「好啦，我講完了。我都不惜面子和你分享了。阿禮，你是不是……嗯？嗯嗯
嗯？」
她眼睛又一瞄一瞄溜過來，又眨眨眼，像等待主人餵食的小兔子、小貓一般。
這可愛景象，蔣鐸禮已經看了十幾年，太熟悉了。他反射性地露出笑容。
然後，笑容慢慢垂落下來，他凝視著李梨繪，彷彿她是什麼禪師智者一般。幾
經思索，蔣鐸禮腦中開出一條路，光亮的路，所有火星都黯淡消逝。
當初與舒謹言道別時心中那陰鬱、沉重與無奈，都變成微不足道的灰燼，嘩一
下子被吹散了。只剩下空盪盪的茫然，而後，茫然變成一種好笑的、荒謬的感覺。
他彎起嘴角，從背後掏出遊戲匣。遊戲匣封面樸素，一行大字《治癒系愛情成
長故事系列－卷三》。下面列了幾個「溫柔腹黑」、「吃貨任性」、「寫實向」、
「共同成長」、「溫馨治癒」等屬性標籤。
「喔喔喔喔喔喔！戀愛遊戲！」李梨繪興奪地打開匣盒，匆匆看了一遍簡介。
她問：「你是當腹黑薛經理呢，還是主角舒謹言？我猜你是經理。快，你有沒有說
經典的總裁台詞？」
「等……等等！」李梨繪突然驚覺：「天啊……阿禮，原來你也是彎的。」
「不。」蔣鐸禮否認：「我只是想試試看。呃，總之，我不是彎的，只是剛好
喜歡上的是男性。」
李梨繪露出一種「我懂」表情，說：「嘖嘖，這也是一句經典台詞，阿禮你很
上軌道耶。」
「……」蔣鐸禮說：「角色我按隨機。分派到的是謹言的前男友。為了追求逼
真，設定的外觀和姓名，都用了現實身份。」
李梨繪「噗」的一聲笑出來：「前男友？簡介看起來是個人渣！你、你該不會
真去了什麼雜交派對了吧？」隨即她又眨眨眼，笑道：「嗯……如果你去了，我也
可以理解……」
「……」蔣鐸禮說：「我才不去。」
「前男友路線的時間點，比主線提前了兩年。遇到謹言後，我發現我和他很聊
得來。」蔣鐸禮敲敲手指，說：「和他在一起，甚至比跟現實朋友一起更開心。
「一開始，我還能清楚告訴自己，這只是遊戲，但後來……我沒想到，後來我
真的愛上他了。
「這兩個月來，我和謹言談了兩年的戀愛。這些都在主線劇情開始之前，我們
是一對平凡而幸福的戀人。這種生活，正是我想要的。我無法自拔。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無法把那視作遊戲，對我而言，他是真實的
，會呼應我的感情。他就跟你、跟我一樣，是個真實的、有感覺的人。
「離開前，我甚至告訴謹言，他居住在書的世界、他是一部小說的主角。他的
過去、現在與未來，都被文字刻寫下來……他的未來，將面臨許多受傷與苦楚，卻
註定發生、無法迴避。」
李梨繪「欸」了一聲，說：「你好殘忍。」
「……」蔣鐸禮說：「別說我殘忍，你可是個殺人魔。
「但謹言聽完後，反應很平淡。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相信我。
「我想，應該是不信吧，像這種事情，有誰能夠接受呢？」
李梨繪：「難說，這反應也很正常。要是有人告訴我，我是一篇小說的角色，
我也很冷靜的。寫都寫下來了，又不能改變事實，除了接受，我還能做什麼？」
她拍拍臉頰，嘟起嘴巴，又說：「有人還說，所有事情都遵守物理定律，所以
我們的命運從宇宙大爆炸的瞬間就決定好了呢。沒什麼了不起。所以，你和小舒的
事呢？」
蔣鐸禮不說話。光想到一個人的命運竟被書寫在紙上，而無法決定自己的思考
與情緒，他的心底，便像舖了層濕黏黏的抹布，又厚又重又窒息。他許久才擠出一
句：「……你們真豁達。」
蔣鐸禮接續他的故事：
「我與謹言的生活，只能持續到劇情開始運轉的那天，也就是聖誕節。我，身
為前男友，註定在當晚一場雜交派對被現場抓姦。而他，會遇上他的真命天子……」
蔣鐸禮哼笑了一聲。
「我知道，即使我不去派對，遊戲也有推動劇情的方法，誤會、意外，劇情有
諸多惡劣的手段，要插入我們的感情中。我是很自私的人，我不想見到他和我決裂
，不想讓他受傷，也不想讓薛彤與他有任何關連，更不想眼睜睜看他離開我。
「所以，我……中斷了遊戲。」蔣鐸禮把遊戲匣拿回來，「啪」地一聲閤上。
「沒有我存在的遊戲，時間就不會前進，後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會發生。
謹言他……他的命運就此停止。他的時空，永遠凍結在我離開的一刻，一動也不動
，就像……封在琥珀裡的甲蟲。
「我們的感情、我們的回憶，以及他的未來，都會留存在那一刻……不會變質
、不會破滅。即使這意味著分離，但對我來說，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想想有些遺憾吧，但我不後悔。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時光，為了守護它，我可
以不計代價……任何代價。
蔣鐸禮吸了吸鼻子，垂下頭，說：「我說完了。你……你可以開始笑我了。」
李梨繪歪著頭看他，說：「沒有什麼好笑的。你剛剛表情好溫柔，足以證明是
真愛。對於真愛，我一向尊重。
「但是，阿禮，雖然這有點殘酷，但我必須提醒你……
「舒謹言不是真正喜歡你。他沒有選擇權、沒有意志。他會愛上所有扮演前男
友的玩家，或是愛上扮演薛彤的玩家。端看你走那條路線。
「你們談得來，是因為遊戲公司搜集你的個人資料，知道你的興趣、喜好與政
治立場，甚至是你的性僻好與隱私。像這種戀愛型遊戲，舒謹言是一段為你貼身打
造的戀愛程式，雖然聲光效果很逼真、很立體、足以亂真，但從根本而言，他不是
真正的人。
「這樣說吧，有多少份遊戲碟、有多少位使用者，就有多少個舒謹言。他和每
個玩家相談甚歡，交往、接吻、做愛。遊戲都是這樣的，被設計來為顧客服務。
「阿禮……醒醒！不要陷進去好嗎？他們都是虛構的，都是條件判斷與參數設
定……他們不會因為架構複雜，就成為人。真正愛你、關心你的人，是我們這些真
人！」
蔣鐸禮感到李梨繪小小的力道，搖晃著他的肩膀。
蔣鐸禮很想質問：「真的嗎？你們真的有愛我、關心我嗎？
「你們是付出真心地想要了解我嗎？你們有把我看作一個，那怕只是一瞬間，
一個重要的人嗎？
「如果有，我為什麼感覺不到？
「難道日常中，短暫的、隨口一問的問候語，就能被稱為愛嗎？難道……這就
是你們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愛嗎？」
但他沒有問出口。
至少此時，李梨繪是真心關懷他。他不想傷害她。
於是蔣鐸禮嘆了一口氣，說：「沒錯。」
他低低地說：「你說的完全沒錯。我們去還遊戲片吧。」
＊＊＊
ＶＲ中心櫃台。
蔣鐸禮站在自動還片機前，一步步操作。
螢幕閃過一條警告：
「確認
是否確認要刪除存檔？
注意：刪除存檔是永久性的動作且無法復原」
這份存檔內，蔣鐸禮用了兩個月零碎的時間，談了兩年理想的戀愛。他享受了
高濃度的關懷、熱情與愛，沉浸其中，飄飄然茫茫然，如今卻只剩一種渴求、哀求
的感覺，從體內細細地啃食他。
他感到身體裡都是洞，憂傷的蠕蟲在其中爬進爬出，啃食，繁衍，佔地為王。
那孤獨的、不被愛的感覺，將他的軀體蛀食成一顆頹頹欲倒的枯幹，並且猛烈地繁
衍，蓄勢待發，洶湧而來，幾乎將他滅頂。
傷害，他幾乎有種絕望至自殘，以傷害宣洩痛苦的衝動。
他想到李梨繪說的：「有多少份遊戲碟，就有多少個舒謹言。」
他的愛人有成千上萬個，將在不同世界線，與相異的人走過相似的足跡。每一
次開機關機，就意謂著創造與毀滅。這想法讓蔣鐸禮不寒而慄。
「不。」他想。「和我有共同經歷的謹言，只有一個。就在這份存檔裡。」
蔣鐸禮知道，如果重新開始遊戲，新創出來的舒謹言，性格、思維與行為模式
會和之前有九成相似。然而記憶只有一份。
記憶只有一份，就在他腦子裡。存檔不算，存檔只是程式，只是條件判斷與參
數……
蔣鐸禮意識到，困於琥珀之中的，不是舒謹言，而是他自己。他所追求的，都留
在那份被守護的，最美好的時光之中，都體驗過了，成為記憶。他無法保證，在新
遊戲遇見舒謹言的「孿生兄弟」時，能心無芥蒂。
幸福，最妨礙幸福的，莫過於幸福的回憶。*1
回憶，蔣鐸禮人生唯一次足以被稱為真愛的回憶，並沒有留給他一絲掙扎的空間。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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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電影《風起》：「再沒有什麼比幸福的回憶更妨礙幸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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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是一篇：＃科幻、＃穿書、＃網遊（？）的故事。因為很喜歡穿書題材，所以想
寫一個合情合理穿書的故事。
另外也在思考，作為一個玩家，到底該投入多少情感去玩遊戲呢？
或著是，如果發現自己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無法改變、無法逃脫，會有多絕望？
大概就是這樣。
如果未來某天，虛擬實境遊戲機被發明出來，逼真的感官體驗，比起現代的小說、
電影與遊戲，將更容易混肴人對於虛擬與現實的邊界。
現在，人們就會在看電影時流淚，要是在感覺如同真實世界的虛擬實境中，人們會
有怎麼樣的反應呢？
光是想像就覺得很有趣。
感謝這次活動有黑聖誕，讓致鬱系作者也有發揮的空間。
也感謝讀完的讀者。這個故事的確滿胃痛的，文字可能也不是那麼平易近人，但我
就是喜歡這種胃痛的感覺。
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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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naminono (123.204.2.88), 12/20/2015 20:0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