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作者:whithead (人有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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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商應祺那大的沒有天理的房子之後,夏君堯第一次知道茫然的感覺。
不知何去何從、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該回去繼續過自己本來的生活吧?
只是,耳中的若有似無的鳴聲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沒有了聽力,世界變的整個不同。
夏君堯曾經看過一幕,幾個聽障的人彼此說話時,他們不能流利的交談,每當一個人
要發言時,便要拍拍其他人的肩膀,其他人才知道這個人要說話了。那時覺得很不可
思議,聽覺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是這麼平常的事情,每個人都可以同時和三四個人交
談,但是在無聲的世界中,眼睛一次只能看一個人,只能接收前方的訊息,那要如何
同時和眾人交談呢?
在商家時,夏君堯只需要看著商應祺就好,但是一旦回到平常的環境時,就不是這樣
了。
想著想著,突然害怕了起來,甚至有走回商家的衝動。
就在夏君堯猶豫時,突然肩頭有人一拍,他嚇了一跳,轉過頭,卻瞧見是許久不見的
若樺。
若樺滿臉帶笑,揚揚手中的塑膠袋,裡面裝滿水果,接著就張開嘴巴不停的說起話來
,夏君堯試圖從口型分辨出她到底說些什麼,但看了老半天依然只能認出幾個字,只
能不停的傻笑應付,接著若樺便拉著他的手往反方向走去。
這…他才剛從商家走出來,打算離開呢!
夏君堯發覺若樺打算拉著他去商家,嚇得甩開若樺的手,而後者滿臉狐疑的望著他。
「哥,你做什麼?我特地來探望你和商大哥呢?」
見夏君堯沒反應,只是瞪著自己,她又說:
「幹嘛?你傻啦?怕我打擾你和商大哥?」
夏君堯越來越慌,只知妹妹在開口,卻不知說什麼,他又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聽不見
了……
夏君堯正想法子要瞞過去時,突然見若樺展開笑容,朝自己身後揮了揮手。
不用回頭,夏君堯也知道身後是誰走來,而他的怒氣又有多深。
商應祺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後,來看看夏君堯,卻發覺他不見蹤影,連忙四處找尋,直
到看見夏君堯本應放在玄關的鞋子不見了,便急忙追出來。
他一眼瞧見夏君堯,正想把他拖回去時,才發現夏若樺正朝自己打招呼。
「商大哥!」
商應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應付夏若樺,然後緊緊抓住夏君堯的手臂,夏君堯抬頭瞧了
他一眼,儘管沒說話,兩人卻明瞭彼此的想法。
商應祺憤怒的眼神是在質問他為什麼要走,而夏君堯閃爍的神色,卻明白表示他知道
自己的身體狀況。
「…哥?商大哥?」
夏若樺瞧瞧自己的哥哥,又看看商大哥,在大街上兩人的眼神就這麼火熱的纏繞著…
不好吧?
「若樺,妳今天先回去好嗎?」
商應祺將目光轉到若樺身上,開口說道。語氣雖然溫和,但卻有不可抗拒的威嚴和架
勢。
將大門重重關上後,夏君堯被甩在沙發上。
商應祺拿了一疊紙筆,開始書寫:
「為什麼擅自離開?」
夏君堯咬著嘴唇不說話,商應祺嘆口氣,又寫:
「住這裡有什麼不滿意的嗎?我對你不夠好嗎?」
每寫一句夏君堯就搖一次頭,商應祺終於也耐不住性子了,大聲吼道:
「那你幹嘛要走?!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
他難道不知道,當自己發現他可能離開這裡時,心臟都快停止了!
這麼大的吼聲,夏君堯是聽得見的。他拿起筆開始寫: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的傷」遲疑了一會,他才又繼續「可能根本好不了,即使開刀也
沒用?」
見商應祺不答,他又繼續寫:
「我難道沒有知道的權利嗎?這是我的人生,難道你要繼續這樣騙我嗎?」寫著寫著
,突然心酸了起來。
他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會終生殘廢啊!
他越想越痛苦,越寫手越抖。
「我如果早點知道,我也能替自己為來的人生做點打算,這樣寄人籬下算什麼,我不
能靠你養一輩子!」
本來自己跟商應祺便是天差地遠,如今,是怎麼樣也追不上他了,彷彿他站在天邊,
而自己卻只能在地上的泥沼中蹣跚前行。
一個殘廢的人,能做什麼!
夏君堯不知不覺間掉下眼淚,當以為自己的耳聾只是暫時的時候,他可以毫不在意的
倚賴商應祺,但是,這一旦可能成為永遠,他便開始害怕,害怕自己失去了自我生活
的能力。
「君堯……」商應祺試圖安撫他。他知道君堯會慌,所以想盡量拖延,而自己更是到
處尋求治療的辦法。他又拿起筆寫字:
「你不要擔心,我們可以換很多家醫院,一直到可以治療你的耳朵為止」
見夏君堯依然低垂著頭,商應祺將紙條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夏君堯看了紙條一眼,絕望的搖頭。
商應祺急了,又寫:
「錢的事不要緊,我會照顧你的生活,如果你介意,當作是我借你也行」
突然紙被搶走,夏君堯將它撕成碎片,飄落在空中。
「你不懂我要什麼。」
在他把自己鎖進房裡前,他寫下這句。
我要什麼?
將自己埋在被窩中,夏君堯連自己都不懂為何要說這句話。
在自己內心深處,始終存在著對商應祺的自卑感,如今,這樁意外把原來並不明顯的
癥結給顯露出來了。
他是男人,不是商應祺踡養的寵物,是一個和他對等的男性情人……
夏君堯便是夏君堯,不需要倚靠任何人而存在。
從遇到商應祺以後,他就漸漸的沒有自己過活的能力了,商應祺會對他好,寵他,但
這是不對的。
好像…很久都沒想起自己要去法國的夢想。
離開會不會比較好?只要有手有腳,哪裡不能去?即使沒有聽力,他也能靠自己打工
賺的錢踏遍天涯海角。
「告訴我,他要什麼?」
商應祺看著紙條,輕輕的問。
「我不知道。」梁灝聳肩。
「我對他不夠好嗎?把什麼最好的都給了他,不夠嗎?」
梁灝從商應祺的手中把紙條搶過來,冷冷說道:
「或許就是太好了。換成你呢?你要當金絲雀,還是自由遨翔的鵬鳥?」
商應祺發了楞,金絲雀?他從沒有把夏君堯當作自己養的寵物。
「我對他好,是因為我喜歡他,我希望能盡我所能的讓他快樂……」
「那就離開他,說不定他會更快樂?」梁灝眼中閃著損人的光芒,但看到商應祺不悅
的瞪過來後,便連忙擺手說自己開玩笑的。
商應祺嘆口氣,低聲說道:
「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他不肯說話,不肯看我…我好累…對一個人好,卻得不到
回報,真的好累。」
偌大的一個房子中,夏君堯的房間這幾天來都安安靜靜的沒有聲息。前幾天的愉快好
像在作夢一般。
於是商應祺把梁灝找了來,不顧後者正為了公司的事焦頭爛額,因為他需要支柱,但
除了梁灝,沒人可勝任這個角色。
而梁灝也義無反顧的來了。
面對商應祺甚少露出的軟弱,梁灝選擇默默的陪伴他,不多說話,情場不比商場,不
是快、狠、準就會贏,而商應祺這商場老將,便在情場上失利了。
「你跟莫清呢?」
突然商應祺沒頭沒腦的問出這一句。
梁灝苦笑:
「幹嘛突然問這個?他一見到我就吵著要見夏君堯。」
「你說讓他們見見,君堯的心情會不會比較好?」
「會吧?畢竟他們是好朋友。」
商應祺默然,接著苦笑道:
「我這情人…竟比不上朋友嗎?」
「少胡思亂想。」
梁灝狠敲了商應祺頭部一下,「你們只是暫時性的倦了、厭了,只要過一陣又會和好
了,而且我也幫你打聽不少有關頭部手術的資訊,夏君堯的傷應該可以治的。只是錢
的問題罷了。」
「錢沒關係。」
商應祺說道,惹的梁灝笑出聲:
「你還真愛他。」
「大概吧……」商應祺微覺疲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很累?」
「有點,最近都沒睡好。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像永遠在夢遊狀態。」
「別把自己累倒了。」
商應祺點頭,索性倒頭躺在坐在自己身邊的梁灝腿上:
「借我躺一躺吧!梁哥。」
見商應祺嘴邊有一絲戲謔的笑容,梁灝也隨他去,反正他們大學時就常做這種事。
過了一會兒,商應祺均勻的鼻息吐出,竟是在梁灝腿上沈沈睡去。
當夏君堯走出房門,便在客廳中看到這樣的景象。
梁灝倚在沙發上打盹,而商應祺卻趴在他腿上睡著。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最近少理商應祺,只顧著想自己的事,當猛然看到睡的這麼不安
的商應祺時,才驚覺自己似乎和他越來越遠了。
最近不管什麼時候走出房門,便可瞧見商應祺監視般的坐在客廳,深怕他又演出上回
的不告而別。
夏君堯靜靜的看著他們,在這種時候,耳朵聽不見,卻彷彿助長了其他感官的知覺。
他可以感受到每個人呼吸的浮動,商應祺漸漸憔悴的臉,以及梁灝為公事而忙的疲勞
。
大家都很累了吧……
夏君堯輕手輕腳的走過他們身邊,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當大門關上,金屬碰撞聲還隱
約迴盪在空氣中時,他們依舊沈沈地睡著,沒有驚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