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聖誕] 覆水‧下

[ljrmp (請當作不認識我(埋))]

　　從前男友那邊帶回他給的『聖誕禮物』之後，謝宇擎就一直呆坐在房間裡。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當初是他甩了他，明明大三大四沒有他的日子過得很
輕鬆又逍遙，明明他們已經兩年多沒有聯絡....

　　為什麼畢業後搬回家裡整理東西時，翻出那堆保存著他倆滿滿回憶的東西會
讓他懷念得想哭？

　　為什麼會好想再見他一面？

　　為什麼會不顧一切地騎了一個小時的車去尋找那個他不熟悉的地址？

　　為什麼在見到他之後，兩年前的寒假突然斷絕的情感和悔恨會像潮水一樣瘋
狂地湧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了解到自己是多麼愛他的時候，他的文書卻告訴他：
『我已經不愛你了』。
　　


　　『你走吧，我已經不愛你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說....』

　　『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不可能的。』

　　『為什麼？』

　　『....因為早在兩年前，我就已經無法承受你給我的一切了....』



　　謝宇擎搖了搖頭，拒絕再去回想那令他心碎的一幕。

　　這就是自己當初傷害了他的報應吧....這報應來得好快啊....


　　再看了看聖誕禮物兩眼，他還是不知道怎麼讓他維持現在的模樣？


　　時間不會停住，更不會後退，所以錯過的事情無法再重來。

　　覆水難收──這就是他想告訴他的事。

　　所以他給了他一隻幼貓，一隻在兩三個月後就會快速長大的幼貓。

　　發呆一整天之後，謝宇擎還是苦笑著去買貓飼料了。



　　從那一天開始，謝宇擎每天都活在親手毀滅希望的痛苦中。

　　他怕小貓長得太快，所以不敢給太多食物，但是一想到小貓是他『送』的禮
物，又捨不得讓他餓肚子，而且小貓此時最需要的就是營養，他也不忍心看小貓
發育不良。

　　於是，每天餵貓的時候，就是他最痛苦的時候。

　　他會緊緊地盯著小貓把飼料一顆一顆吃下去，然後在嘴裡喃喃地念著：『小
貝，吃少一點....小貝，吃少一點....』


　　他不知道讓小貓停止成長的方法，日子卻一天一天在過。


　　半年過去，小貓已經長成原來的兩倍大。

　　終於有一天，他坐在地上抱著貓哭了起來。　　


　　這一整年，他沒有再和文書聯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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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把貓交給他已經快滿一年了。

　　這一年，他沒有再來騷擾過自己，吵鬧著要復合。

　　應該是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吧？


　　連尚羿喝了一口熱咖啡，思緒飄回遙遠的過去。



　　大二時第一眼見到那個新任總務，他就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他也知道對方不是同性戀。

　　但是那個深深吸引著自己的男孩卻也對自己特別地好，這給了他一絲希望。

　　他選擇了告白，給自己一個實現夢想的機會。


　　他看得出來男孩在那個危險的邊緣掙扎著，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將他拉入不平
等的世界，但是愛是自私的，他無法忍受不愛他的人卻對他那麼好，這只會讓他
更痛苦，更想要他。

　　所以他選擇偶爾曝露出自己的脆弱與痛苦，讓那個對感情定義模模糊糊的總
務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在一起的那幾個月，他對總務傾洩出所有的感情，希望用幸福和甜蜜的感覺
綁住他，讓他待在自己身邊久一點，至少陪他到畢業。

　　原本也一直很順利，可是那個寒假過後，對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喜歡自己問太多問題，不喜歡每天都一起吃飯，不喜歡他像對待女生一
樣對他，不喜歡社團的人曖昧的眼神....


　　他知道，他不喜歡的東西，其實只有一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這天遲早會到來，但是沒有想到會是在他最愛他的時候。

　　總務對他的排斥越來越明顯，他不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越來越差，於
是在他向自己提出分手的想法時，他只是默默的接受了。


　　他沒有去想為什麼，因為原因通常和之前他交過的幾任男友一樣，只是因為
對方突然『想通了』而已。

　　他原本以為總務會是他最愛的人，沒想到卻是傷他最深的人。


　　因為無法再承受，所以他選擇了轉學，選擇離開那個放棄他的男孩。


　　在新學校，他也交了一兩任新男友，但是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兩年來都
沒有再連絡過他的狠心總務，然後就和新男友分手了。

　　他改用別的方法來忘記他：打工、運動、聯誼，還有修系上殺手的課。

　　不太有效率，但是也小有進展，至少他不會在一個人的深夜裡買五瓶冰火回
來把自己灌醉，然後隔天胃痛吐得一踏糊塗。


　　可是就在他畢業以後回到家鄉，那個無情的男孩卻出現在自己家門口，三兩
步衝上來抱住他說『我們復合吧』。




　　連尚羿又喝了一口咖啡，回想著畢業後第一年，總務每每來找他求和卻被他
冷漠地趕走的情景。

　　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到可以用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己，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戀
人。就像當年總務對他做的事一樣。


　　拒絕他，不是因為不愛他，而且因為已經對他失去了信心。

　　年少輕狂的時候他都無法放開一切愛他了，現在還能殘留多少面對這個社會
的勇氣呢？


　　看著牆上十二月的日曆已經進入十位數字二開頭的日子，連尚羿不自覺地摸
了摸咖啡杯。

　　今年聖誕，他就不會再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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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小貝！』

　　看著玻璃櫥窗內的幼貓，謝宇擎不由得露出了像是得到極上寶物一般的笑容。

　　『小貝，你看，他和你小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雖然文書一定知道不可能是同一隻貓，但是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說不定他
還會給他另外一個機會。

　　可是看到櫥窗上面貼出來的價錢時，謝宇擎的笑容凝了凝。

　　他放下貓籠，從行李裡面拿出存摺和錢包仔細地看了看。


　　買了就沒錢了，可是他找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隻最像的，而且今天
已經是最後一天，買了就可以去見他....


　　於是他毅然決然地提起貓籠走了進去。



　　提著兩個貓籠從店裡出來的時候，謝宇擎高興得就要哭了。

　　站在十字路口，即使穿著不厚的外套，似乎也不覺得冷；即使早餐還沒有吃
，似乎也不覺得餓。

　　他充滿希望地想像著文書看到小貝和幼貓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人家說沒
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把小貝養得這麼好，又找來了和小貝一年前一模一樣的幼貓
，再怎麼說也會稍微感動一下吧？

　　而且為了讓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認真的，他還....


　　也許是剛才興奮時用掉太多能量，他有些乏力地蹲了下來，和貓籠裡的小貝
面對面。

　　『小貝，你覺得他會原諒我嗎？』

　　『如果他不原諒我的話，我們三個就一起去流浪吧！你看，我已經先幫你找
好伴了，等他長大就可以陪你玩....』


　　『少年仔，你還好吧？』

　　路人的叫聲吵得他頭痛，明明沒有吃東西的胃此時卻翻湧起來。

　　『少年仔，你沒事吧？看你臉色很不好捏！』

　　沒事，我沒事，我要趕快帶小貝還有小小貝去見他....

　　撐起乏力的雙腳站起來，卻只看到天地一片搖晃。


　　『少年仔，有車！』


　　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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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尚羿看著牆上的鐘。

　　已經超過十二點了。

　　不只聖誕夜，連聖誕節都已經過了。


　　謝宇擎沒有來。

　　那是當然的。


　　連尚羿關了床頭的燈，蓋上棉被睡他舒服的覺去。



　　沒還睡熟，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不曾見過的室內電話號碼。

　　『喂？』

　　『呃，請問您是謝宇擎先生的....情人嗎？』

　　『....不是。』

　　『可是，他的手機裡登錄您的名稱是....親愛的老公....』

　　『........請問您是哪一位？』

　　『喔我這裡是ＸＸ醫院，謝宇擎先生昨天出了車禍，被送到我們醫院來。』

　　車禍？！連尚羿瞬間感到渾身冰冷，握著話筒的手顫抖了起來。

　　『傷勢....嚴重嗎？』

　　『除了小腿骨折和輕微腦震盪是車禍造成的以外，他還有胃潰瘍和營養失調
的跡象....您方便過來一下嗎？我會請醫生跟您解釋清楚。』

　　聽到只有骨折和輕微腦震盪，連尚羿冰冷的身子才慢慢開始回溫。

　　『....護士小姐，他手機裡面的前三個號碼是父母手機和家裡的電話，請妳
聯絡他的家人。』

　　『我聯絡過了，但是他的父母不願意來。』

　　『不願意來？』

　　『是，他們說已經和謝宇擎先生脫離親子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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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個很美的夢，所以不願意醒來。

　　夢裡，他帶著小小貝去見文書。

　　文書看到小小貝，露出很驚訝的表情，然後很滿意地笑了。

　　『真的和一年前一模一樣。阿擎，我果然還是很愛你，我們復合吧！』


　　夢很美，很甜，夢裡的文書就像四年前一樣對他溫柔地笑著，所以當他醒來
時，便忍不住哽咽，眼角滾下了幾顆眼淚。


　　隱約記得自己被車撞，然後昏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但是他直覺
聖誕節已經過去，而他再也沒有那個勇氣帶著小小貝去見他的文書了。

　　因為夢裡的過分美好提醒了他現實的殘酷。


　　為什麼他當時會傻得認為只要買下小小貝就可以擁有一線希望呢？

　　他早就知道連尚羿已經不愛他了，不然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拒絕自己，冷眼
看著自己傷心離去，最後甚至還給了他這樣一個難題。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願意為了他跟父母坦白，然後被趕出了家門。

　　就算這樣，他還是願意用身上僅剩的錢去買一個可能會讓他動容的小小希望。


　　再次閉上了眼睛，讓眼淚安靜地流洩出來。

　　他努力地想像方才夢裡見到的景象，想像著文書溫暖的擁抱和寵溺的眼神，
然後命令自己的大腦：再讓我作一次剛才的夢....再讓我作一次剛才的夢....

　　我好想見他....讓我再見見他...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連尚羿站在床邊看著他。

　　呆愣了一會兒，謝宇擎突然坐起身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地搖晃著。

　　『你看過小小貝了沒有？他跟一年前的小貝一模一樣。連，你看過了沒有？
這樣算不算？算不算？』

　　連尚羿只是一直看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那，你看過小貝了沒有？我把他養得很好，因為是你送我的，雖然他跟一
年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可是、可是....』

　　『阿擎。』

　　『可是....我跟一年前是完全一樣的....』

　　『阿擎！』這次換成連尚羿緊抓住謝宇擎的肩膀用力搖晃了一下。『你冷靜
一點。』

　　他抬起茫然而模糊的雙眼看著他。

　　『是喔....原來還是不能算數啊....』

　　他一苦笑，眼淚就不爭氣地滑了下來。

　　『不然，你今年再出別的條件給我好不好？不過要簡單一點的....』


　　連尚羿突然緊緊地抱住了他。

　　謝宇擎一時愕然。他已經四年沒有被這樣擁抱過。


　　『你說了對吧？』

　　『嗯？』說什麼？

　　『我打電話去你家，問你的父母為什麼和你脫離親子關係。』

　　原來他是問這個....

　　『嗯，說了。我告訴他們，我在四年前愛上一個男人，這四年來一直沒有忘
記過他，所以我現在要去求他原諒我，求他回到我身邊。』

　　『笨蛋，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次換連尚羿激動地將他抱得更緊，好像要把他揉進自己懷裡一樣。

　　『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麼？』

　　謝宇擎輕輕地觸碰著連尚羿的雙手，輕輕地回擁著他。

　　『當年我因為這個因素而離開你，現在這個因素消失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會
離開你了....連，你原諒我了對不對？』他小小聲地問。

　　連尚羿沒有回答，謝宇擎也沒有勇氣再問一次。

　　天地間所有的聲響彷彿都在這個時刻靜止了。


　　然後就在謝宇擎以為或許連尚羿並沒有原諒他的時候，他聽到了這四年來最
美妙的一句話。



　　『擎，快點把傷養好吧，小貝和小小貝還在家裡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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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水難收。

　　從盆子裡潑出去的水雖然沒有辦法收回來，但是經過蒸發和凝結的過程，也
許要多循環幾次，也許要繞一個大圈子，總有一天，水會再回到原來的盆子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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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三天終於寫完了....Orz (←連續三天都寫到半夜，快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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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4.243.87
推 uranushgsh:我...我推~
推 Fully:淚推～～Q/////Q  看到擎對羿說請他再重新開一個條件那裡時
→ Fully:好心痛啊...T____T  還有他費盡心力去找到一隻小小貝也是
推 meisterhaft:我的眼眶濕了~~~   推~~~
→ Fully:還好有這個下篇 Q口Q  雖然眼睛裡還是很多水 但值得了>///<
推 uranushgsh:他找到小小貝那段好令人動容QQ
→ Fully:作者大人辛苦了～～>Q<
推 saraclaire:淚推Q____Q好感動...作者辛苦了~謝謝你的幸福結尾:)
　　　　不客氣，也謝謝各位讀者的不吝指教....U///////U
推 yunyiing:淚推 QQ... 我哭了　還好是好結局...
推 shinome:竟然是小貓咪！！>////<
推 bousyoku:推..T__T看到一半好怕是BE喔..也推最後一段
　　　　我我我、我是打死不寫BE的，所以大家可以放心看～～>"<
推 viatoryi:淚推Q口Q  幸好是好結局>////<   真感人......
推 Berlin5148:淚推 QQ..............還好是好結局
推 JoannaChang:大推~~~~
→ yunyiing:『可是....我跟一年前是完全一樣的....』→這句讓我大哭
推 musicya:我就知道會車禍啦！(哭哭) 可是好感動，還好是he...
　　　　是的我用了老梗～～XD
推 zoe3209:還好是好結局...
推 oka:淚推....幸好結局是甜的 這個小擎還真是可愛阿.... Q口Q
推 koyako:淚推Q___Q  原來是小貓~~~
推 jingmau:好幸福的結尾~~~可是為什麼我的眼睛還會流汗呢?
　　　　給您一張衛生紙擦擦汗....U///U
推 cometoback:淚推.....  這個結局真是好.....Q_____Q
推 Marga:看到阿擎抱著小貝哭起來那裡…我也差點跟著哭了Q_Q
→ Marga:謝謝作者寫了這麼好的文～
　　　　不客氣，謝謝大家不嫌棄....U///////////////U
推 jingmau:有沒有砂糖番外或後續阿????
　　　　老人家已經熬夜三天了，需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U Ubbbbb
推 finlute:嗚 為什麼盆子裡的水跑到我的眼眶裡...作者是好人T^T
　　　　我又被發卡啦~~~XDDD  （怎麼不管寫紅聖誕還是白聖誕都能拿到卡？XD）
推 heartwide:好感動Q_Q 幸好是好結局
推 theaulait:呼～好文～～如果我伸小貝跟小小貝的文會不會被打XDD
　　　　我對兩邊都是獸的沒興趣....U///U (咦？)
推 dcain:真好看，也推盆子的水跑到我的眼睛中~QQ，在一起真好^^
推 rukia114:好結局真好，這次是感動到流淚啊T口T (吸
推 TAKUTO1224:好想看合好後的甜蜜>"< 感動Q_QY
推 queerbb:好感動~~~O_Q~~~~~~好棒的文~~~
推 sonzo:我的眼睛T口T  盆子裡的水蒸發後跑到人家眼睛來了啦....
推 tortoise1017:請問...我可以敲甜蜜蜜番外嗎?>///<
→ tortoise1017:想看兩人在一起後和兩隻貓的小故事
　　　　等我補夠眠了再說吧....Orz  而且兩隻貓的H實在是....(沒人叫你寫H！)
推 joinjo17:淚推~~QQ，還好最後有在一起，您辛苦了>///<
推 teachersay:感動推Q_Q   想看甜蜜生活後續+1
推 auroreancat:好感人，也覺得好可愛，不管是人還是貓>////<
推 dawnrosa:淚推   看還沒有完  眼淚就掉下來了
推 Torisas:淚推 好好看Q//Q想看甜蜜生活後續+1
推 OrangeMio:這是我這一陣子看過最催淚的文了Q_Q 我需要砂糖~~~~~
　　　　(拿出一包砂糖)別客氣~~~XD (被毆飛)
推 upmoon:很感動  我喜歡喵咪的代表意思
推 laimeter:嗚...邊看邊哭(擦)特別是看到失去的愛情狂擁而來那裡>"<
　　　　我也是邊寫邊擦淚這樣....XDDDDDD
推 hobbitfen:中間本來以為是悲劇了，很高興回頭的很及時，好看
　　　　我是走溫馨路線的，不管是白聖誕還是Ｈ聖誕....U/////U (咦？)
※ 編輯: ljrmp           來自: 222.156.83.119       (12/28 2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