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聖誕] 守候

[mignon (le chat)]

他打開門鎖，抱著一小包貓食走進屋內。

已經很駕輕就熟了。

「小貓、小貓。」點亮天花板的大燈，他彎下腰輕聲呼喚，「來吃飯囉。」

從客廳迅速朝他跑來的小小身影，是隻約莫四個月大的橘子貓。

喵──

小貓仰起頭，在他腳邊不斷地繞圈磨蹭著，一見到他開始倒起飼料，叫聲變得更為急促。

讓牠自己待在這間屋子大半天的，肯定悶壞了吧。

「慢慢吃，別噎著了。」心疼地摸摸埋頭苦吃的小貓，他往裡面走去，開始每天的例行公
事。

拉上窗簾，巡視過各個地方後，再將屋內的東西整理一番。

房子不大，很普通的小坪數套房。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整理，因為這裡唯一的住戶是隻貓。

但他還是拿起抹布，將明明已經一塵不染的桌子椅子又再擦拭了一遍。

儘管努力的找事做，還是花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就已經完成所有的工作。

他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發呆。

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

貓咪吃飽了，跳到沙發上在他身邊十分起勁地踩來踩去，似乎覺得很有趣。

微微勾起唇角，伸出手逗弄著貓。

總是抓不到他擺動的手指，揮舞著小掌的貓兒睜大困惑的雙眸，咪嗚咪嗚的直叫。

「笨貓。」他笑起來，起身將貓兒抱進自己懷裡，「跟你主人一個模樣。」

小貓的注意力移到他的衣服上，張開貓嘴和牠眼前的鈕釦奮鬥拉扯。

毛茸茸的身軀抱起來很舒服，但怎麼也無法讓冰冷的心獲得溫暖。

「想不想你主人啊？」看著小貓努力不懈的模樣覺得有趣，他輕輕扯著牠的耳朵問，「叫
他快點回來──」

當然不會有回答，就只是突然很想說說話而已。

哪怕是一人的自言自語，也好過這一室寂靜的壓迫。

一人一貓玩鬧了一會，看見時間差不多了，他將貓放下準備離開。

小貓跟到門口，歪著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明天早上再來喔。」歉疚的笑了笑，他朝小貓揮揮手。

喵──

隔著一扇門，耳邊似乎都還能聽見小貓帶著撒嬌意含的叫聲。

他咬住唇，在墨黑的夜色裡獨自走著。

方才拿出來鎖門的鑰匙，握在手心的冰冷觸感，讓他突然升起了哭泣的衝動。

＊＊＊＊＊＊＊＊＊＊＊＊＊＊＊

到底持續了多久呢？

一個星期還是好幾個月？

對於時間的流逝，他已經失去計算的能力。

自從男人將這把鑰匙和寫著公寓地址的小紙條塞進自己手裡，然後笑著說完那些像是道別
的話語之後。

他不想清楚的知道，他究竟有多久沒有見到他。

反正既然那人想要他活著，那他就按照他的心願繼續活下去吧。

他知道男人很愛貓，在兩人分離的前幾天，他還很興奮的說要準備養貓了。

所以一按照紙條找到公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附近的寵物店領養。

橘子色的小公貓。

他記得男人跟他說過最喜歡的是這樣的貓，儘管聽的時候故意裝作毫無興趣，其實暗地裡
偷偷牢記下來。

也剛好寵物店就有這樣的貓，聽完醫生的叮囑，採買好必備用品，他便興奮的把牠帶回家
。

回到男人的家。

他不住這裡，可是他卻每天早上和傍晚準時來這裡餵貓，還會幫忙繳交管理費和水電費。

很無意義的行徑。

因為他現在住的地方不許養貓，所以只能養在那人的家。

默默地幫自己找藉口，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他搬過去不就解決了？

男人當初一定也是希望自己能住到他家，所以才會把鑰匙交給他。

才不要，絕對不要。

憑什麼任何事情都得按照那人的安排才行？

就是不想他稱心如意。

他另外租房子，兼了幾份工。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不太習慣，畢竟跟自己成長至今的生活差很多，但也慢慢的上手了，甚
至還交到幾位朋友。

生活規律充實，是以前的他從來沒有想像過的。

可他不在他的身邊，看不見這一切的變化，也無法與他分享經歷的點點滴滴。

日復一日的等待，日復一日的失望。

逐漸厚實的寂寞思念。

再這麼消磨下去，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連用鑰匙打開公寓的勇氣也會跟著不見？

不願承認，偏偏又是事實。

因為進到那間房子，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所以才膽怯的不願接近，可同時矛盾地想撫
觸那些與男人有關的任何事物，每天都在這樣的情緒裡掙扎不休。

或許領養貓的另一個企圖，就是給他一個去他家的好藉口吧？

那麼自以為是的人，就這樣把他推出了他的世界，最後甚至還對自己露出那樣的笑。

溫柔的，滿是愛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是被深愛著的，而他卻從未對那人說過，其實自己也愛著他。

說不定再沒有說的機會了。

不顧一切的幫助他逃走，男人怎麼就沒想過會有什麼下場等著？

他不敢去碰觸昭然若揭的事實，只是一味地固執等待。

＊＊＊＊＊＊＊＊＊＊＊＊＊＊＊

熱鬧的街道上點綴著繽紛的色彩，人群熙熙攘攘的店家裡播放的全是聖誕節的應景歌曲。

從打工的地方出來，過節的氣氛已經很濃厚了，放眼所及不是一對對甜蜜的情侶，就是一
大群正準備要去狂歡的團體，路邊還有扮成聖誕老公公的人被孩子們圍住，笑呵呵地發著
糖果。

婉拒同事們的邀約，他準備趕去那人的家。

每到這樣的節慶日子，他就分外覺得孤單。

一時興起的他慢下腳步，張望一下後走進一家蛋糕店裡。

「歡迎光臨！」

店員笑著招呼，店內人潮很多，大部分的人是來拿之前預定好的糕點，他隨意的觀看，一
個放在冷凍櫃的八吋大蛋糕吸引住他的目光。

厚厚的巧克力醬，上面擺放了聖誕老人和幾隻麋鹿作裝飾，最中間是一個大大的禮物造型
餅乾，周圍還用巧克力做成的花點綴，造型簡單大方。

「那個蛋糕有人訂嗎？」他轉頭詢問。

「先生您要嗎？這個是之前有人訂，但剛剛臨時打電話來退掉的。」小姐親切的介紹，「
這是我們甜點師傅為聖誕節做出來的蛋糕，外面抹上厚厚一層巧克力，內餡則是海綿蛋糕
和巧克力醬的搭配，很搶手呢！」

「多少錢？」雖然不是特別喜愛巧克力的人，但他突然很想要嚐嚐看。

算是應應景吧。

「八百五十元。」

「我要了。」他掏出錢包，「幫我包起來。」

「好的！」

大概是誤以為他要送人，拿到結帳櫃檯後，小姐很費心的替他包裝，還在盒子外面繫上了
紅色的緞帶。

「謝謝您的惠顧！」找好錢，將放進袋子的蛋糕遞過來，小姐從櫃檯下方抽出一朵玫瑰，
「這是消費禮！可以善加利用喔！」

看著對他眨眼的年輕女孩，他只是曖昧的笑，沒有解釋。

之後又去便利商店買了一打啤酒和幾包零食，才走到那人的屋子。

比平常的時間要晚上一點，門一開那隻貓就已經在玄關處徘徊了。

「餓啦？」他邊拖鞋子邊笑，「我這就去弄給你吃。」

喵──

小貓在他腳邊打轉，跟進跟出的。

「真是的，食物又不會跑掉。」他拿出飼料倒到碗裡，有些好笑的說，「快吃吧！」

小貓喵了一聲就立刻跑過去，很開心的樣子，卡滋卡滋的咀嚼著。

把蛋糕擺到客廳的茶几上打開，然後拿出湯匙。

首先第一個目標……就是聖誕老人好了！

挖了個聖誕老人大口咬下，裡面包著草莓口味的軟糖。

看著聖誕老人缺了頭的身體，他哼哼幾聲。

世上根本沒有聖誕老人，都是些騙小孩的玩意！

他吃著蛋糕，突然想起自己從來沒有過過聖誕節。

因為嚴厲的父親是傳統的東方男人，家裡從來不過西方的節慶。

所以他活了二十幾年，還真沒收過什麼聖誕禮物。

屋外傳來陣陣喧嘩聲，與室內的寂靜形成極大的落差。

巧克力吃多了還是有點膩，他順手打開啤酒，豪邁的喝著。

巧克力蛋糕配啤酒──這樣的組合還真是創新。

他不禁笑出來。

蛋糕漸漸縮小，手邊的空罐子越來越多。

明明是充滿歡樂與希望的夜晚，只能這樣度過的他還真是悲慘啊。

他酒量雖然不會太差，但一下子喝完這麼多罐啤酒也挺吃不消。

最後一罐被他解決，他打了個酒嗝，將四散在周圍的啤酒疊得高高的。

吃飽的小貓好奇地湊過來，擺動的尾巴掃到酒罐把它們拍倒在地上，製造出來的聲響讓牠
嚇得立刻跑開，在遠處小心翼翼的張望。

「哈……」

他躺在地板上，指著一臉戒慎恐懼的小貓大笑。

頭好暈，肯定是喝太多酒了。

不過沒關係，這樣的感覺很舒服。

木質的地板很冷，但他沒有爬起來的打算，酒精帶來的暈眩感讓他感覺全身輕飄飄的。

下次要再多買一點酒。

意識朦朧的時候，他這麼想著，感到身邊似乎有一團毛球在爬動。

「小貓？」口齒不輕的叫喚，「你也想睡了啊？那我們一起──」

外面好像傳來了聖誕歌曲，還有人跟著唱得很大聲。

好吵。

這些快樂幸福的東西，跟他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蜷起身子想摀起耳朵。

小貓突然抬起頭往門口張望，耳朵抖動著像是在聽些什麼，下一秒鐘突然向門口奔去。

「怎麼了？那裡有東西嗎？」

他揉揉眼睛，勉強撐起身子。

小貓跑到鐵門前，睜大圓圓的雙眸。

東倒西歪的跟了過去，快到門口時他聽見開鎖的聲音。

怎麼可能呢？

唯一的鑰匙在他身上啊──

他吃驚的靠在牆壁上，覺得肯定是自己聽錯了。

不，不只有一把。

還有另一把，他在剛來這裡時就去打的新鑰匙。

──「跟你說，我們家有個很特殊的傳統，就是把備份鑰匙藏在門口的踏墊下，這樣就不
用怕忘記帶鑰匙或鑰匙不見了。」

他記得那人是這樣跟他說的，他還嘲笑他們家的傳統就是健忘和到處丟三落四。

──「被小偷發現怎麼辦啊？」當時他挑挑眉，反問。

那人靦腆的摸摸頭，「不會吧，藏好一點就好啦，哪有這麼聰明的小偷？」

看吧！早知道就不要相信他的話了，果然有小偷！

他呆呆的看著門被轉開，腦中一片空白。

喵嗚！

小貓跑到他身後，看樣子牠比他還膽小。

門打開了。

走進來的人有著他熟悉的面容，每次只要一閉起眼，就能毫無困難的描繪出來。

啊，這一定是夢吧？

他想，然後傻傻的笑著，拖著不穩的步伐走過去。

因為老天看他可憐，在平安夜裡給了他一晚的美夢。

醒來就會消失了，所以絕對不要醒過來。

那人向他伸出手，在他快要跌倒的時候緊緊抱住他。

真的不是夢嗎？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不敢太快去相信，他害怕一切只是自己太過於思念而產生的想像。

「我回來了。」

掃過耳邊的灼熱吐息，以及悅耳低沉的嗓音。

眼淚不斷從臉頰滑落，他窩在他懷裡貪婪地汲取著那溫暖的氣息。

「聖誕快樂。」男人在他耳邊輕輕的笑，溫柔的問，「我這個大禮物你要嗎？」


關鍵字：鑰匙 聖誕蛋糕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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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生得出乎我預料的快耶( ′-`)y-～
然後我真的很愛最後一句>////<
當初構思這篇時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句XDD

補充:
   第一次這樣回推文，感覺好新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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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公貓們不安分地騷動著，
擺盪的長長尾巴上，
快樂與悲傷交織成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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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30.15
推 ferretwen:最後有溫馨到，推最後一句！
         哈啊，謝謝(羞)
推 coppielia:最後一句讓我小小哽咽了一下　Ｑ＿Ｑ。。
         我朋友說看到最後一句回想前面，覺得很甜>//<
推 meisterhaft:貓咪~我好喜歡貓咪.....有心酸又有溫暖呀~
         我也超愛貓咪的!(握)
推 moon75:喔~幸好最後很幸福  小貓太可愛了>///<
         嗯嗯，我希望能讓看的人會覺得有淡淡的幸福感說<(￣▽￣)>
推 ping0951:橘子貓~ 好像很可愛.. 最後一句很讚!!
         橘子貓真的很可愛喔\⊙▽⊙/(我是貓痴XDD)
推 clearmoon:好結局真是太好了
         對啊因為是聖誕節，想說寫個幸福的結局= =+
推 saraclaire:看前面還以為會是黑聖誕...要幸福喔！>w<///
         他們會的!>w<///(這表情符號好讚 我愛上它了XD)
※ 編輯: mignon          來自: 61.230.125.78        (12/24 1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