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mkopin:喜歡這個故事。淡淡的，卻讓人有些能感同身受...:) 12/31 01:50
推 shin32603:好看XD不過真的遇到的話要原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12/31 02:19
推 AtaPAS:真愛無價，但別人付出的愛也是無價啊 ╮(╯_╰)╭ 12/31 23:15
關鍵句：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然後很抱歉，這篇故事的主角是個女性，但是主要角色也只有她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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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佇立在路燈下，腦中一片空白。
路上來來往往的情侶，店家應景擺出的聖誕老人大偶扭來扭去，人偶內的收音機，播
放著庸俗的聖誕歌曲。眼前一片都是綠的紅的白的繽紛色彩，交織在瀰漫著歡樂氣氛的夜
裡。
這是聖誕夜，一個很美好的時光。很多人正忙著約會，搞浪漫氣氛，但是她完全沒有
這種心思，一心只想著到底要怎麼辦。
手機響了，接起來。才剛按下通話鍵，就聽見電話那頭焦躁的聲音。
老編的吼聲大概幾十里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陳吟萱，你究竟問到那家『味珍廂』
了沒有？一個川菜館你跑了一整天，是要跑到阿里山才跑得到嗎？」
陳吟萱身體本能地一縮。老編的怒罵早已不是第一天聽到，但是那種歇斯底里又十足
穿透力的吼聲如雷貫耳，每次都叫她胃痛。
她深吸口氣：「還沒，老闆不肯接受採訪，我明天會再問問看。」
老編相當不滿：「人家小美都已經把那家年貨店搞定，開開心心跟她男朋友約會去了
。你那邊是怎樣？為什麼人家可以你不可以？明天中午以前要是沒能把『味珍廂』的採訪
搞定，你就不用回來了。」
砰一聲電話掛上。老編摔了電話，她也想摔電話。採訪不到人家是她願意的嗎？她
何嘗不想過個溫暖快樂的聖誕節？要不是因為那間川菜館的老闆對記者反胃，聽到要採訪
就擺臉色愛理不理，任憑她怎麼拜託怎麼求都沒用，她會淪落到聖誕夜裡回不了家的地步
嗎？
她住在離這個城市車程往返兩個小時的地方。她嘆口氣，打電話回家，打算先在附近
找間旅館住下來，不回去了。
她母親接的電話。「喂？」
「媽，是我。我今天沒辦法回家了。」
「又要跑新聞喔？」
「不是新聞是採訪。媽我是在雜誌社上班，不是在電視台上班。」
「好啦，反正你還不是記者。啊你是在哪個地方？要在哪裡過夜？」
「T市，找個旅館就算了吧。」
「夭壽，住旅館浪費。T市的話，你可以去住你哥家裡吧。」
聽到母親的提議她臉就冷了下來。
「媽，你出的天大的好主意。」語氣酸溜溜地。
「有什麼不可以？他又不會趕你出來。阿鈞今天過來把阿弟接走了，你可以順便去
看看他們啊。」
她眼睛睜大：「真的？你怎麼沒跟我說？」
「我本來打算等你回家再跟你說啊。阿弟一直問媽媽怎麼不回來，剛好他舅舅過來
，我就讓他把阿弟接走了。」
***
陳吟萱跳上計程車，一路殺到她大哥住的那棟大廈。
管理員問：「小姐你哪位？」
她說：「我是十二樓A陳瑋鈞的妹妹。」
管理員看看她，嘟囔一句：「長得還真像。」就讓她上樓了。
到了十二樓，她在大門口按電鈴，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人，穿著高領毛衣，溫
柔斯文的樣貌。
「小萱？你怎麼來了？」青年人有點吃驚。
「我來看我兒子。」她聽到客廳傳來兒子童稚的笑聲。
青年人淡淡一笑，說：「先進來吧。」
她進了屋裡，發現整個空間被佈置得情趣盎然。客廳一顆聖誕樹裝飾著五彩紙條跟小
燈泡，牆上貼著棉花剪成的雪景，電視旁的音箱櫃上還有親手製作的薑餅屋。電視播放著
迪士尼的動畫。沙發上一大一小正窩著看電視。小胖子一看到陳吟萱，歡呼一聲：「媽咪
！」跑過來，緊緊抱住她。
陳吟萱抱起被打扮成聖誕老人的兒子，在他肥嫩的臉頰上親兩口，說：「媽咪來了，
有沒有給舅舅跟爸爸添麻煩？」
「沒有，我很乖。」小胖子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
「真的？給媽咪親一個。」
小胖子在媽媽臉上印一個口水吻。母子兩親親抱抱一陣，她才抱著兒子坐上沙發，讓
小孩繼續看電視。
沙發上那個男人對她的造訪沒怎麼驚訝。
「你下班了？」陳瑋鈞懶洋洋地問。
「還沒。」陳吟萱掠掠頭髮，「我下班了也還沒下班。採訪地點有點問題，明天還要
跑一趟。」然後就把味珍廂的事情大致說了。
高領毛衣的青年人聽了忍不住對陳瑋鈞說：「你不是認識味珍廂的老闆嗎？跟他說一
下，幫幫小萱的忙怎樣？」
陳瑋鈞說：「可以啊，明天早上我給你打個電話。味珍廂的老闆張茂山是我病人，一
口爛牙的生殺大權都在我手上──等等，已經快十點了，你今天晚上住哪？」
陳吟萱笑吟吟地：「你認為呢？親愛的哥哥。」
陳瑋鈞說：「好噁心，別那樣叫我。你該不會要住我家吧？」
「不行嗎？」
「沒空床位了。」
「沒關係我可以跟阿弟睡一起。」她知道這個家裡有一個小房間是給兒子的。
陳瑋鈞嘆口氣：「你一定要睡這裡嗎？」
陳吟萱的笑意更深也更狠利了：「你就不能收留我，寧願讓我露宿街頭嗎，爛人？」
聽到爛人兩個字，陳瑋鈞就不吭聲了。陳吟萱又轉過頭去對青年人說：「又翔，我可
以跟阿弟一起住你們家嗎？」
小胖子聽到媽媽的話，口齒不清地嚷嚷：「我要跟媽咪睡！」
紀又翔說：「我當然歡迎啊，你是小澤的媽媽。」態度倒是挺真摯。他看到陳瑋鈞不
置可否，輕聲勸：「小萱好久沒有看到小澤了，現在又這麼晚，讓她住我們家有什麼關係
？」
陳瑋鈞看到自己力單勢孤，也沒什麼理由反對妹妹借住，只好無奈地說：「好吧。」
於是他們繼續看電視。動畫已經播到尾聲，阿弟也呵欠連連，是該睡了。紀又翔帶兒
子去洗澡，留下陳吟萱和她哥哥陳瑋鈞還在客廳裡。
「小萱，等等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怎樣？」
陳瑋鈞搔搔腦袋，有些尷尬地說：「我晚上打算帶又翔出去看夜景，晚一點才會回來
……」
陳吟萱淡淡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們看家。」橫豎兒子等等要睡覺，她明天也
要早起去採訪，根本不會想上哪去。
陳瑋鈞說：「謝謝。你要睡也可以去睡，希望我們回家時不會吵到你。」
她哼了一聲，問：「想約會你怎麼還帶走阿弟？」
陳瑋鈞說：「我們本來只是想過去瞧瞧媽，正好媽跟我說你的事情，又翔也想兒子，
我們臨時就決定把阿弟帶來了。你知道阿弟也很喜歡爸爸。」
陳吟萱冷笑：「你好像是在指責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
「不，我們都知道你工作很忙。」
「夠了。」
她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雜誌記者這份工作是她甘願的，生小孩也是她甘願的。當初
她考慮再三，想為了孩子換其他穩定的工作，還是割捨不下對這份工作的喜愛。當記者讓
她認識這個世界的廣大，了解社會的人情冷暖，她想不出自己除了當記者以外還會想轉什
麼行業。最後她選擇了工作，兒子在外婆跟舅舅兩邊跑，輪流被照顧。她很感謝家人，也
很常矛盾地自責自己不是個好媽媽。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禁不起旁人無心的刺激。
陳瑋鈞說：「明天我會幫你打電話給張老闆。」
陳敏萱說：「多謝。」
正好紀又翔給兒子洗完澡，小胖子只穿條內褲從浴室跑出來，淘氣地咯咯笑。紀又翔
捧著衣服在他身後追：「小澤，快點把衣服穿上，會著涼的！」話才說完，兒子已經撲進
媽媽的懷裡，打了兩個噴嚏，把媽媽弄得一身濕不說，還沾上了鼻涕。
「阿弟！這麼調皮，媽咪要打你囉！」她拿衛生紙擦掉鼻涕，板起臉恐嚇。
「舅舅！」阿弟轉向陳瑋鈞求援，可惜舅舅沒什麼立場幫他。
紀又翔給兒子穿上睡衣，輕聲責備：「你看，要感冒了吧。不聽爸爸媽媽的話，小心
明天起來發燒。」
陳吟萱聽到紀又翔的話，感到渾身的彆扭。等到紀又翔哄著兒子回房間吹頭髮，她吁
了口氣。
她哥先開口了：「你們看起來真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陳吟萱淡淡地說：「想太多了。用腳去想都知道沒那種事。」
陳瑋鈞換了個姿勢，動作有些煩躁：「所以我才不想讓你住下來……我沒辦法打進你
們的世界。」
陳吟萱站起來，打算要去找兒子了。她說：「你一個三十四歲的大男人少在那邊小雞
肚腸。事實就是明擺在眼前，你有疙瘩，我有疙瘩，紀又翔也有疙瘩。拜託不要裝得好像
只有你受排擠只有你才可憐的樣子好不好？我退讓得還不夠多嗎？講那種鬼話聽了討人厭
。」頭也不回地走了。一口氣發洩心裡話，讓她相當爽快。
***
紀又翔幫兒子吹頭髮，陳吟萱進來了。很奇怪的一家三口處在一個空間。他們有合法
的婚姻關係，但大家都知道絕對不是這麼回事。登記結婚只是好讓阿弟有個姓。紀澤全是
阿弟爺爺給起的名字。
陳吟萱問：「有沒有舊衣服可以給我當睡衣的？」
紀又翔說：「有啊，等等我找瑋鈞的給你。」
阿弟歡呼：「媽咪跟我一起睡！」
陳吟萱摸摸兒子的頭。小孩的身上傳來很好聞的沐浴乳香味。
「你給他用什麼牌子的沐浴乳？」
「就那個嬰兒專用的。」紀又翔笑笑，「當初買太多了沒用完。小澤都已經不是嬰兒
了，一箱還用不到一半。」
陳吟萱又狠很親了兒子一口。母子玩在一起的時候，紀又翔去給她找了陳瑋鈞的舊運
動服來。雖然是已經洗過收起來了，陳吟萱還是聞到上面有她老哥的味道，她皺起眉頭：
「好臭。這傢伙還是這麼臭。」
紀又翔靦腆笑了一下：「會嗎？」
陳吟萱說：「說不定你覺得挺香的。親兄弟姐妹都會覺得對方身上很臭，只有外人才
會覺得香，尤其是喜歡的人。」
紀又翔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眼神游移，看到阿弟要拿桌上的聖誕襪來穿，連忙阻止：
「小澤，襪襪是要拿來裝聖誕老人的禮物，不是拿來穿的。」
阿弟問：「爸比，聖誕老人真的會送禮物嗎？」
紀又翔說：「會啊，小澤乖乖睡覺，早上起來就會看到禮物了。」
阿弟說：「我要睡了。」鑽進被窩，小小的身軀捲起來，可愛得叫人想把他一口吃進
去。
陳吟萱嘆氣：「阿弟好聽話。」
紀又翔說：「是媽教得好。」他說的媽是阿弟的外婆。
陳吟萱搖搖頭。她知道紀又翔是很好的幼稚園老師，很會教小孩，管教自己兒子自然
也很有一套。她媽媽是放牛吃草式的教育方式，養出來的小孩不會那麼乖巧。
***
紀又翔回到客廳，看見陳瑋鈞臉色不善。
「怎麼了？你不太高興？」
「我真是個爛人。」
「嗄？」
陳瑋鈞擺出笑臉：「沒。難得的聖誕夜，要不要去兜兜風？」
紀又翔不明究裡，點了點頭。
***
陳吟萱卸妝洗完澡出來，哥哥跟紀又翔早就已經出門約會去了。她在兒子身邊躺下，
睡不到一個小時就清醒，怎麼樣也睡不著了。
她不敢驚動兒子，偷偷下床，溜到客廳。她打開電視，無聊地轉來轉去。夜間沒什麼
好看的節目，她轉到電影台，剛好看到某台正要放「斷背山」。
她好笑地默唸著李安那句名言：「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邊唸邊有種不是滋
味的滋味。其他電影台的片子都是鬼片或白痴般的闔家娛樂片。她還是回過頭去看「斷背
山」。
那部電影她早就看過了，再看也只是想殺殺時間。兩個牛仔的愛情逐漸醞釀發展，作
愛，別離，各自結婚生子後又藕斷絲連，飽受愛情與現實的折磨。看著看著，她的眼淚不
知不覺流下來，沾溼了緊抱著的枕頭。
她想起五年前的往事。那時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遇到了紀
又翔，當時他是她哥哥的好朋友。他們在家長有意無意的撮合下，很自然地開始交往。他
們訂婚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也不急著告訴未婚夫，她想在婚禮之後再給他一個驚
喜。
直到在婚禮前幾天，她才發現紀又翔的眼睛其實並沒有真正看著她。他是透過她，看
著跟她長相神似的陳瑋鈞。她試圖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杞人憂天。然而
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她披上婚紗的前一刻，陳瑋鈞衝進來，對紀又翔大聲告白，要求紀
又翔原諒他，跟他走。她眼睜睜看著紀又翔緊抱了她一下，說了一句對不起之後，就真的
跟著她哥哥走了。她像個傻瓜般被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心情。在陳瑋鈞衝進來搶人之前，她都沒想過一直最支持他
們交往的哥哥，會是真正的第三者。她恨死了那兩個爛男人。婚禮被延期，她對著逐漸大
起來的肚子，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去找了紀又翔，要他至少負點責任。於是他們
補辦登記結婚。
想到這裡，小小的身影從房間晃出來。阿弟哭著：「媽咪，黑黑……」
她過去抱起阿弟：「不哭，媽咪在這裡。」
阿弟說：「媽咪我睡不著。」
「那就跟媽咪一起看電視吧。」
小孩絕對看不懂什麼斷背山的。她正想轉到兒童頻道，卻正好看見主角對另一個主角
悲情地嘶吼，用最斷人心腸的話語說出：「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媽咪他們在說什麼？」
「沒有，他們要分開了。他在跟他告別。」
「什麼是告別？」
「就是說再見的意思。」
「那我如果看到聖誕老人，也要跟他說再見嗎？」
「他會先給你禮物啊。」她摟摟兒子，「禮物會裝在那隻紅色的襪襪裡面。你要什麼
禮物，襪襪都裝得下。」反正禮物是阿弟的爸爸要給的，她隨口亂說不怕空頭支票。
「媽咪，我怕襪襪裝不下我的禮物。」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爸比跟媽咪一起。媽咪不要討厭舅舅，跟爸比跟舅舅一起。」
陳吟萱哽咽起來。她怕給兒子發現自己在哭，轉過頭去。
「媽咪你怎麼了？」
「沒事。」她吸吸鼻子，「媽咪有點感冒了，流鼻水。」
就算是真正的聖誕老人，恐怕也無法實現這種願望了。她怎麼樣也不可能再跟紀又翔
在一起。一切都是覆水難收。
她抬頭起來，正好看見窗邊放著一張照片。那是她坐完月子，要出院之時，她跟陳瑋
鈞、紀又翔跟她媽媽合照的。她忽然想起自己生產的那天。阿弟胎位不正，醫師決定剖腹
生產。她媽媽那時還在南部，趕不及上來。生產全程是她哥哥跟紀又翔伴在她身邊。手術
費用是陳瑋鈞出的，在媽媽上來之前，她的月子也是陳瑋鈞幫她做的。
「我好歹是你哥哥。」他說，「總要幫你做點事。」
她那時認為陳瑋鈞只是因為自己要生的是紀又翔的兒子，才這麼殷勤。現在回想起來
，陳瑋鈞連診所都暫時歇業，放棄好幾天的生意，就是為了照顧她。這跟紀又翔是無關了
。陳瑋鈞大可以出錢當金主，讓紀又翔來做這些瑣事就好。但是他沒有，任著妹妹冷言冷
語地喊自己爛人，一直都好好地陪著她。她任性地要求這兩個爛男人為她做很多事，他們
都做了。她將他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她從沒想過要原諒他們。
她沒資格罵她哥哥。真正擺出受害者姿態的爛人也許是她自己。
阿弟很快就又睡著了。她一夜無眠，七點鐘才聽到開門聲，陳瑋鈞跟紀又翔回來了。
「夜景漂亮嗎？」她笑著問。
紀又翔小聲說：「不錯。」心虛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他們沒有真正在看夜景。
陳瑋鈞裝沒事地說：「小萱，我幫你打過電話了。張老闆很爽快就答應讓你採訪。九
點約在味珍廂門口。」
陳吟萱說：「謝謝。」
陳瑋鈞拍拍她的肩：「不客氣，你是我妹妹嘛。」
她去梳洗了準備要出門。出門前紀又翔追出來，手上提著盒子：「小萱，這是削好的
水梨跟我剛做的三明治，你帶在路上吃。」
她接過來，看到三明治裡面有她喜歡的半熟荷包蛋，輕輕一笑，說：「晚上拜託你們
把阿弟帶回媽那裡。我會回去吃晚飯。」
陳瑋鈞說：「那就一起吃吧。」
她點點頭，出門。聖誕節清爽的涼風吹在臉上，她希望今天會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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