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聖誕] 親愛的聖誕老公公 下

[lingcc (石楠)]

　　麋鹿覺得有些奇怪，以前主人雖然也會突然陷入思考，但沒現在這麼頻繁，看

起來有事積在心裡沒辦法說出似的。



　　瞧他像失了魂，連那鍋看起來超甜的巧克力醬煮到發出焦味也沒察覺。



　　「主人……」麋鹿本想調侃他別燒了整個家，但像是感染到他的情緒，於是低

下身用角頂了頂他的肩膀。



　　「你很討厭仗勢欺人的人，對嗎？」聖誕老人端起熱騰騰的巧克力鍋，裝作無

意道。



　　麋鹿心感納悶，仍道；「我想沒有人也沒有鹿會喜歡，主人問這個要做什麼呢？」



　　「沒事，當我沒問。」老人低著頭披上風衣，「我去餵飼料，待會回來後開飯。」



　　麋鹿先是沉默半晌，忽地一躍擋在老人身前。



　　「有話就說，您在隱瞞什麼？是有人欺負您嗎？讓我代替您去討公道！」麋鹿

咆哮著，「主人，您不要再任人欺負了，要不是您放話要我別去找上帝麻煩，我早

就去找那臭老頭理論，憑什麼祂整天在上面高枕無憂，我們做得要死要活還得忍受

他的脾氣？」



　　聖誕老人盯著麋鹿片刻，才舉手抱住牠的頭，下壓帶往自己懷裡，低喃：「好

孩子，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沒事，別擔心。」



　　怕傷了他，麋鹿動作也跟著依順，但牠仍不願接受老人的說法。



　　「說謊……您剛才的樣子明明是藏著話，這樣吊著胃口真的很可惡，我有那麼

不值得信任嗎？」麋鹿以臉蹭了蹭老人的耳後，「主人，雖然我跟在您身邊很久，

也許在我之前還有其他鹿或是其他的動物得到您的信任，可以讓您無所顧忌傾吐心

事，難道我不可以嗎？我承認……我就像個老媽子嘮叨個不停，但這也是因為擔心

您，當我看見其他動物死去，我總會想著要是有天我也成了一具屍體，牠們會跟我

一樣，幫您埋葬我嗎？於是我決定要是有這麼一日，請您直接支解我，也許我的肉

不太好吃，但……」



　　麋鹿自顧自地說著，直到頸子的毛感覺到溼意，稍一仰頭，竟看到聖誕老人淚

流滿面，嚇得噤了聲。



　　聖誕老人抿住乾澀的下唇，無聲的淚水沿著臉頰皺紋蜿蜒滑落。



　　麋鹿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若不是因為四肢皆踩地，恐怕會舉起前腳慌亂無措。



　　「主人……我又沒罵您，您也知道我這嘴巴就管不住，我心直口快的，您聽過

也就算了。」



　　老人蒼白的臉孔泛起紅潤，他想忍住淚，卻因此滴落更多。他瞅著麋鹿急於解

釋的嘴，記憶中那張模糊的臉孔卻像是有人描繪，影像逐漸清晰。



　　騎士在變成麋鹿前，曾經要他選擇適當時機再告訴他過去的事。



　　「坐下吧，別浪費這桌料理。待會別說話，讓我來說一個發生在很久……很久

以前的故事。」



　　老人滄桑的嗓音，宛如面對一群孩童，緩緩為故事起頭。



　　他從王子的出生說起，一段他長大後奶娘才告訴他的過去。深明先天劣勢的王

子不願放下繼承權，於是處心積慮利用身邊每一顆棋子，一一鬥倒後，最終得到王

位。



　　除去權謀，就像是個感化人心的勵志故事，有人扶持王子、有人陷害王子，也

有人為了成就王子而犧牲性命。



　　每一個出場的人物是為了襯托王子的存在，直到他成為國王，身邊不乏為他而

死的人，顯得過多的配角模糊了騎士的重要性。即使現在聽眾只有失去記憶的麋鹿

，老人巧妙地拿捏每個角色的出場，他怕麋鹿心生嫌惡，於是將性慾的霸凌修飾為

粗暴的拳打腳踢。



　　即使已經卸下那個身份千百年，老人無奈地發現自己還存有一絲心計，他表面

上怕麋鹿想起騎士時的歲月，卻又希冀騎士仍是效忠他的，在知曉一切後會包容他

曾作過的每件事。



　　權力的果實如何甜美，他不陌生；但這些年看盡人間浮沉，日起日落不變，只

有朝代更替，或長或短，卻無永恆。



　　麋鹿聽著他的故事，直到故事說到國王高齡駕崩，遺囑將王位傳給名不見經傳

的私生子，一名僅是在地方上被津津樂道的老好人。



　　此舉無疑是否定過往的霸道作為，卻是他所能想到維持治世的作法，起碼不會

讓國家亡於親自指定的繼承人手中。



　　「主人，這是您還是人類時的故事嗎？」



　　老人執起酒杯啜了一口酒，微微點頭。



　　麋鹿垂下眼簾思索片刻，霍地張開，「我覺得……國王並不如您所講的無情。

他維持國境內的和平，即使戰爭不免有死傷，這也是不得已的，我想沒有哪個人能

夠每場戰役都全身而退。」



　　老人露出苦笑，「傻孩子，你怎麼不懷疑是我竄改故事，把國王塑造成博取同

情的角色？」



　　「嗯……主人您要這麼想我也沒話說。我以為國王會一直堅守他的原則，即使

每道命令不見得沒有瑕疵，他也不會聽取他人意見。他可以為了達成目的而輕易犧

牲親信，卻給騎士團團長時逃命的機會。要是讓他逃走，或者他早有反叛的意圖，

不就糟了嗎？」



　　「不會的，我知道他不會，」老人掩飾情緒波動，靜靜想了半晌才起身，「好

孩子，我們出門一趟。」



　　麋鹿想起剛才為了食物不得犧牲色相，滿臉不悅。



　　察覺牠的怒意，聖誕老人拍拍他的背，「放心，不會再讓你當孩子的寵物，目

的地是個安靜的地方。」



　　「什麼地方？」



　　「花園。」



　　「花園？」



　　聽從老人的指揮，麋鹿載著他快速奔馳，最終降落在一個像是過時的觀光景點。



　　佔地極大的花園在冬天無法看見枝葉茂盛的景象，光禿禿的樹枝向天空張牙舞

爪，異於尋常花園的是各處矗立的人物石像，還有一面像是以泥砌成的城牆立在花

園中心，即使在這蕭瑟的冬季並不突兀，麋鹿看到這幅畫面滿腹疑問。



　　「主人，我們來這邊是要看這些乾枯的樹還是一點也不精緻的石像？」



　　老人目光掃過每座石像，確定他要找的並不在裡頭，想是凶多吉少。就如麋鹿

所言，以那時代最高超的技術放於現今，受於器具所限，並不是會讓人想妥善保存

的寶物。一旦歷經戰火，倖存的藝術品更是寥寥可數。



　　他找到管理花園的文史研究員，對方是個中年男子，因為研究古語言而來到這

個古城，為了實地研究，索性應徵成為管理私人花園的負責人。



　　負責人看到聖誕老人與麋鹿拜訪顯得有些興奮，沒想到身處這個遠離慶祝的花

園，竟然還能感染遲來的聖誕氣息。



　　像是為了解開麋鹿對於此行的困惑，負責人熱絡地帶他們逛花園，並向聖誕老

人介紹這個花園的歷史。



　　「相傳這個花園的深層處埋葬一個國王，年代已經不可考，傳說他是個稱霸當

時的暴君，他在年輕時為了妃子背叛而殺了她，身首異處的妃子草草葬在這裡，」

他們走到泥牆旁，負責人指了指地面，「無情的國王一直到死前才命令部下挖出妃

子的屍體讓他憑弔，沒想到大批軍隊挖了好幾天只挖到她的頭骨，國王命正垂危，

也等不到妃子的身體，抱著妃子的頭顱就這樣駕崩。將死之際決定不去準備好的皇

陵，也跟著葬在這裡。」



　　聖誕老人一路聽著他說，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於自己的故事，雖然連最重要的

主角都替換了，大抵上倒是無錯。



　　當時他把騎士的頭骨放在床邊，每個親信都以為他得了瘋病，當他是被殺死的

冤魂纏身才會神智不清。他憑藉最後的權力要他們去挖一具埋了四十多年的屍體，

沒想到卻是先挖到相對小許多的頭骨，軀體卻像是人間蒸發。



　　若不因為現在是私人花園，恐怕早已被挖出研究個透徹，愛情故事中妃子也會

成為無名男性。



　　不過以騎士的身骨，大概很難被當作是失寵的床伴。



　　想及此，聖誕老人苦澀地暗笑。



　　「這面牆有什麼用途？」老人走到牆邊，他發現離地百公分有一個穿透牆的大

洞。



　　「見證愛情的東西，算是拿來哄騙遊客的，」負責人笑了笑，接著說：「洞的

外圈據說是金屬利刃，要是對愛情不忠的人將頭伸入，泥牆會立即崩裂，而金屬圈

也會因為落泥的重量割斷那個人的脖子。」



　　「這樣啊……」老人瞇起眼，沒多說什麼。



　　他藉口另有要事，向負責人告別後，和麋鹿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



　　「我以前的身體就埋葬在那裡，一個連墓碑也沒有的地方。」老人摸著麋鹿的

棕毛，心裡有些感傷。



　　「主人，您既然不曾殺了妃子，為何不反駁呢？」



　　「事實既然已成傳說，就已經不需釐清真相，況且會有這樣的說法也不是沒有

原因，真正埋在那下面的是……」老人嚥了口唾沫，「是你。」



　　麋鹿一時未會意，牠楞了下，片刻才吞吞吐吐地確認：「埋在下面的是我？」



　　「但你不是妃子，而是無辜被砍頭的騎士。」



　　老人從未感到如此畏懼，他沒想到可以如此輕易告訴麋鹿實情，面對一個上輩

子的仇人，牠將會如何應對？



　　騎士的靈魂能夠包容他，是因為他還留存對國王的忠心；但在聖誕老人之前，

一頭失憶的麋鹿不過就是勉強受命的坐騎。



　　「是主人您……砍下我的頭嗎？」



　　「是。」



　　麋鹿發現到牠的主人下意識退離牠幾步。



　　牠曾經懷疑過自己的存在，牠沒有長大成為成鹿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的過去

就如同牠對聖誕老人一無所知。



　　「主人……」



　　聖誕老人低頭，「對不起。」



　　「別跟我道歉，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老人搖頭，「不，是我利用你，我甚至對你做出更過份的事。」



　　麋鹿看著他，想了想於是屈腳，「上來。」



　　他們走到花園裡的泥牆前，見四周無人，麋鹿才放下老人。



　　「騎士如果對您是忠心的，他也不會被砍下頭吧？」



　　老人一驚，微慍反駁：「他就是因為太過忠心，才會笨到不懂得逃走！」



　　「殺了他的那刻，您很痛苦嗎？」麋鹿看著遠方的枯樹，淡淡地問。



　　老人看著牠，選擇講真話還是假話，是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但他不再是承擔千萬生命的國王，謊言於他、於麋鹿都是不必要的累贅。



　　「不會。我只覺得鬆一口氣，即使我很猶豫是否該殺他，但他的求死減輕了我

的罪惡感。犧牲他是所有方法中損失最小的一種，即使……」



　　「即使？」麋鹿揚起聲調。



　　「即使很多年後我才發現，那是對我來說最慘重的付出。」



　　「他是心甘情願，您只要接受他的犧牲，其他情感都是多餘的。」



　　老人凝視著麋鹿，目光有著一絲憤怒。明明是同縷魂魄，為什麼連他都懂他欠

騎士太多，麋鹿不僅不懂，竟然如此冷血？



　　「看來你會跟埋在裡頭的暴君很合。」老人冷冷地說。



　　麋鹿收回望遠的視線，走到老人身前低頭吻他的手，說：「可惜暴君手裡已經

抱著東西，恐怕沒辦法再伸手接受我的宣誓。」



　　老人睜大眼，頓時發現眼前那雙烏溜的眸變得狡黠。



　　「我的王，我的殿下，我的生命不足惜，只怕您會因此自責。」麋鹿四肢跪地

，「可恨的是我得不到您的信任，讓您無法放心告訴我過去的事。」



　　「你……你想起來了？」老人的聲音顫抖著。



　　「是的，在以鹿身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每一段與您共有的記憶宛如排山倒海

湧來，我看到放在棺木的您懷中放著我的頭骨，我心疼您曾為微不足道的我憂心，

所幸我的死在最初並未傷害您。」



　　「你該恨我，現在沒有任何阻止你怨恨的頭銜。」



　　麋鹿搖頭，「如同在變成鹿前所言，我只恨沒有雙手能擁抱您，在您痛苦時無

法給您安慰。」



　　老人幾乎要再落下淚，但對方恢復記憶後讓他不得不守住國王該有的尊嚴。



　　麋鹿深切地看著他，牠站起身，輕舔老人的臉頰，細細的鬍渣刺著牠的舌，牠

偏了偏頭，輕捲起微皺的耳垂。



　　「別……別再舔了！」老人摀住耳朵，耳根泛起潮紅。



　　麋鹿嘴角上揚，露出狡詐的笑容。



　　「我的小王子，您大概不知道在您還是娃娃時，我是個讓人頭疼的孩子王。」

麋鹿用角控制住老人的行動，將他抵在牠與泥牆間。



　　「放開。」聖誕老人雙手被架著，即使雙腳能活動也不可能直接踢麋鹿的臉。



　　「要放開可以，讓我先懲罰您隱瞞我這麼久，」麋鹿只能低頭講話，僵持了片

刻，自覺沒趣於是稍微鬆了鬆制伏。「唉……這身體還真不方便。」



　　老人沒放過這樣的機會，拚命後退想逃開。



　　「小心！」



　　麋鹿直接撲上主人，以柔軟的腹部覆蓋他。



　　泥牆傾刻碎裂，灰石不斷往鹿身砸落，重量帶起了大量灰塵，一人一鹿像在沙

堆中滾過幾圈。



　　張口欲言，氣還沒吸足倒是多吃了幾口灰，麋鹿只好勉強直起四肢，抖落身上



泥塊，狼狽地馱起共犯遠離肇事現場。



　　「這一定是上帝那老頭搞的！」



　　老人正忙著抹去臉上的灰，有點訝異地瞅著牠。



　　「我還以為你連信仰也記起來了……」



　　「是記起來了沒錯，」麋鹿不屑地哼了哼，「可是這腦袋塞了太多對糟老頭的

怨言，區區幾十年的洗腦只能甘拜下風。」



　　老人不禁被牠逗笑，見牠灰頭土臉，憐惜地用衣服幫牠擦抹。



　　「糟了。」麋鹿的身體突然僵硬。



　　「什麼糟了？」



　　「主人，您知道我的身體跟一般麋鹿不太一樣嗎？」



　　老人吭了聲當作明白。



　　「像是一般麋鹿會選在某些適當的季節做些該做的事，對我來說，那些事發生

的頻率卻會像人類一樣，因為一直處在適當發生的環境，就不必占星、問卜、看農

民曆，只要想做就能做。」麋鹿流暢地說著。



　　老人皺起眉，總覺得麋鹿恢復記憶後囉唆的本事更上一層。



　　「說重點。」



　　「遵命，我親愛的王，」麋鹿正了正色，「方才下官舉止冒犯，因而回想到之

前一些畫面。過去您的笨鹿只知暴躁地在鹿圈亂吼，要不就用角戳地，或者幼稚翻

滾，現在牠知道還有別的方法能夠解決這些困擾。」



　　「什麼方法？」



　　「辦法不難，」麋鹿露齒一笑，「我們可以去跟糟老頭談點條件，沒道理工作

這麼多年連一些福利也沒有。要是我能幫您做家庭手工，需要馱重物時又能化成麋

鹿，不是很方便嗎？而且要是無法控制那種事時，屬意的對象就在眼前，為了不要

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體型相仿的還是比較穩妥。您說是吧？親愛的主人。」



　　老人盯著麋鹿的笑臉，好歹自己也曾被稱為老狐狸，麋鹿騎士的心思他怎麼會

不懂？



　　不過，他倒是不厭惡總是以他命令為重的騎士，會有這樣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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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句： 1.我只要你。
         7.一個吻，該給你多少代價？
        10.別動。

關鍵字：泡芙、牛奶、熱呼呼的橘子、刀鞘、超甜的巧克力醬、櫻桃派、緞帶、
        蠟燭、禮品家庭代工現場、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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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紅在一點也不甜的橋段，怕寫不完於是就在此打住。

    拖了快一個禮拜真不好意思，終於暫時作個完結orz

    本來想堅持單純無心機路線結果還是失守……

    至於麋鹿的計謀是否有成功，或許年底有希望再見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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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板 bbs://bs2.to > P_lingc

                                專欄    http://0rz.tw/eb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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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derS:很溫馨…
※ 編輯: lingcc          來自: 114.38.29.237        (01/04 22:59)
推 shinyisung:麋..麋鹿先生黑掉了(￣□￣|||)a
推 shantsou:年底...是指今年的聖誕節嗎XD 為了看黑掉的麋鹿,我願意等
推 vickywang301:推推~~~  溫馨阿~   還得再等一年阿(￣3￣)
推 aiyameldalye:年……年底嗎（驚恐倒退三大步）不要這樣嘛Q口Q
→ aiyameldalye:不是聖誕節麋鹿還是可以出來啊ˊˋ我好喜歡這個故事
→ aiyameldalye:，又可愛又深後又溫柔。（捧心）謝謝作者：)
推 Kiebitz:可不可以不要再等一年+1 XDDD
推 STICKER:這個  體型相仿是為了.....顆顆  >////<
推 llllazycat:年底...我懂，農曆年嘛...快到了、快到了(毆)
→ lingcc:是11個月後的年底orz 謝謝每一位的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