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lovekov:第一句就讓我笑出來了XD 對不起，大酋長XD 12/30 19:13
推 enter741002:而且很像索爾會說的XD 12/30 19:58
→ zx23:取材的點都被識破了，我感到十分哀傷... 12/30 21:34
刪文重貼，補了一點劇情
【關鍵字】
懸崖底下、溫暖的客廳、聖誕老人的禮物袋裡
熱可可、聖誕老人服、壁爐、間接接吻
你不用太難過，有時候太緊張的話就會這樣…
「你讓我失望了，卡爾洛斯。」
他才剛關上導師辦公室的門，那句話便字字清晰地在腦海裡響起。
因為剛放榜的關係，學生們不是在家抱著棉被哭，就是整理行裝準備踏上新的旅程
。空曠的走廊上空空蕩蕩的，靴子踏在地板上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清晰，每響一聲，
那句話就再一次迴盪在他心底。
今年的聖誕老人資格考試，眾所看好會以第一名之姿奪魁的卡爾洛斯，在『如何選
擇遞送禮物的小孩』這一門科目，跌破眾人眼鏡，竟然拿了不及格的分數，最後高
分落榜，無法取得聖誕老人的資格。
他的導師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特地招他到導師辦公室，問了卡爾洛斯詳細的題目，
在聽過他怎麼回答的之後，輕輕嘆了口氣，拋出了讓他心情沈重不已的評語。
「你讓我失望了，卡爾洛斯。」
不是我對你很失望，而是你讓我失望了。
卡爾洛斯很清楚這兩個句子所表達的意思有很細微的不同。前者是帶著高度的期望
，被期待者並不一定具備可以實現期望的能力，失敗是可以預期的，而期望的越高
，失望也越巨大。
後者與其說不抱著期待，應該說期望者知道且相信被期待者具有可以實現期望的能
力，失敗的結果是意外的，而因為一開始沒有表現出期望，失望時顯露出的是更多
的無奈，甚至帶著點期望者的自責。
他不想讓導師自責，沒有通過考試是他的錯，不是老師的錯。老師將他教得很好，
『雪地無聲走路』、『如何縮小身體不讓煙囪弄髒衣服』、『限時找出聖誕樹上的
襪子』等科目，他都以滿分通過考試，偏偏就是『如何選擇遞送禮物的小孩』這一
科…他自認他的回答並沒有錯，可是當紅色的不及格章蓋上雪白的准考證時，主考
官很顯然不喜歡他的回答。
「你讓我失望了，卡爾洛斯。」
他很想問導師他的回答錯在哪裡，但一觸及導師像在隱忍什麼的眼神，他便開不了
口。
他不想讓導師失望的，他希望用成績榮耀導師，希望導師可以以他為傲，可是就在
今天，他的成績讓導師蒙羞了。
沒有通過聖誕老人資格考試者，不得參與遞送禮物的任務。卡爾洛斯對遞送禮物的
興趣並不濃厚，他比較喜歡待在導師身邊幫他跑跑腿，整理資料，之所以參加考試
是因為年齡到了，聖誕村的小孩子們只要年齡到了，便可以自由參加聖誕老人資格
考試，今年是他第一次參加資格考。
結果他失敗了。
胡亂的踢著腳下的雪，卡爾洛斯一邊想著導師對他的失望，一邊信步來到麋鹿爺爺
的居所。
麋鹿爺爺以前是導師的坐騎，退休之後，導師在當聖誕老人的導師，麋鹿爺爺就擔
起教育小麋鹿的工作。
傳說麋鹿爺爺崇尚斯巴達教育，當他教小麋鹿飛行課時，是一腳將小麋鹿踹到懸崖
底下，所以從他手下教出來的小麋鹿，個個都是飛行中的好手，從來沒有發生過飛
安意外。
卡爾洛斯不知道這個傳言的真實性有多少，麋鹿爺爺在他眼中，是個疼小孩的老好
人…老好麋鹿，只要他在學校碰到什麼難解的問題，不方便找導師的，來找麋鹿爺
爺就能獲得解答。
「啊，小卡爾洛斯，你是來找麋鹿爺爺領取你的小麋鹿的嗎？今年的麋鹿素質很不
錯呦，我可是特地教會牠們游泳呢。」
卡爾洛斯聽到前半段，眼神就黯淡了下來，他等麋鹿爺爺自吹自擂完──事實上後
半句他根本沒聽進去──勉強讓嘴角拉出一個弧度，努力不讓情緒進到語氣裡：
「不是的，麋鹿爺爺。我…我沒有考上。」
「歐，可憐的小卡爾洛斯，你不用太難過，有時候太緊張的話就會這樣…」麋鹿爺
爺放下手上的工作，用頸邊蹭蹭卡爾洛斯：「讓我們到溫暖的客廳裡來杯熱可可，
你慢慢告訴我，是哪位主考官收了我的東西不辦事的？」
「麋鹿爺爺，偷塞紅包是不好的行為啦！」
「誰說我給紅包？我給的是拳頭！」
考試前給拳頭，落榜的機率更大吧！卡爾洛斯沒有把內心的吐槽說出來，他明白麋
鹿爺爺只是藉著開玩笑來轉變他的心情，他很感激老麋鹿的體貼。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這一天，裝飾好聖誕樹之後，在樹上掛上一隻大襪
子，隔天醒來，聖誕老公公就會在襪子裡面放好禮物，作為表現良好的小朋友的獎
勵。
注意，是表現良好的小朋友才有的，壞孩子是得不到聖誕老公公的禮物的哦。
於是，『如何選擇遞送禮物的小孩』成了聖誕老人的必考科目，這也是唯一一科，
沒有考古題可以參考，也不會有前輩告訴你該怎麼回答的科目。當初創立這一科的
聖誕老人，認為唯有自己想出答案，才有被徹底執行的可能，為了不破壞獎勵表現
良好的小朋友的傳統，每個合格的聖誕老人對這一題都三緘其口。
卡爾洛斯是這樣回答的：父母眼中的乖小孩、師長眼中的好孩子、以及同儕心目中
的好人，這三者是可以遞送聖誕禮物的人選。反之，則是選擇不送禮物的對象。
「主考官認為我的回答不合格，可是我想不通，這個回答哪裡有錯？」卡爾洛斯捧
著熱可可的杯子，指尖發涼。「聖誕老人只有一天可以發送禮物，所以參考小朋友
身邊的人的意見，這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歐歐，孩子，我覺得你的意見很棒。比起一些只以學業成績來看人的，好上太多
了。」老麋鹿樂呵呵的笑。
「可是還是不夠好，不是嗎？」卡爾洛斯小聲的說。
「小卡爾洛斯，不要太急著否定你自己。」老麋鹿從放在角落裡的聖誕老人的禮物
袋裡掏啊掏，掏出一台唉帕，戴上老花眼鏡，伸手在螢幕上面劃啊劃的。「只是一
些技術性的問題需要再加以確認而已。」
卡爾洛斯湊過去看，老麋鹿正叫出一段視頻，內容是一個老太太拉著一個警察模樣
的男人，不斷說著：「這一定是誤會啦，我孫子平常是很乖的，不要這樣啦，他真
的很乖……」
「這個老太太的孫子，可以送他聖誕禮物嗎？」
雖然對老麋鹿的問題感到很疑惑，卡爾洛斯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父母長輩眼
中的乖小孩。
鏡頭拉遠，這是一個新聞畫面，警察手上抓著的少年，因為聚眾飆車，還持西瓜刀
隨機砍殺路人，造成兩人重傷。被警察圍捕之後，少年的家人仍不願相信事實，認
為警察抓錯人。
「卡爾洛斯，你現在的回答呢？」
「不能送！」卡爾洛斯煞白了臉，他沒有想過會是這種狀況。
老麋鹿點點頭，又叫出另一段視頻。這個月剛出爐的模範生，象徵榮耀的模範生獎
章還別在胸前。帶著兩名同學，志得意滿的站在校園裡的某個角落，鏡頭只有照到
他們的上半身。老麋鹿停下視頻，看著卡爾洛斯。「依照你的理論，師長眼中的模
範生，應該符合送禮物的條件？」
卡爾洛斯點了兩下頭，忽然覺得不對，猶豫的看著老人。
「我們看下去吧。」老麋鹿微笑，按下播放鍵。模範生帶著兩名同學，志得意滿的
站在校園裡某個角落，鏡頭漸漸拉遠，模範生手上拿著棍子，兩名同學則是用腳，
正在毆打一名蜷縮在地上的同學。
「啊。」卡爾洛斯輕喊。校園霸凌！這是萬萬得不到聖誕老人禮物的。
老麋鹿又停止視頻，問著：「這個被打的同學，在同儕眼中顯然不是好人，那麼他
可以得到禮物嗎？」
卡爾洛斯想了一下，記起『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句，想要反射性的搖頭，又
想到老麋鹿接二連三設下的陷阱，再度猶豫了。
老麋鹿笑笑，繼續播放視頻。模範生與同學打累了，丟下棍子，烙幾句狠話之後就
走了。被打的同學看到他們走遠了，才小心翼翼的鬆開蜷縮著的身體，一隻才幾個
月大的小土狗從他懷裡鑽出來，著急的舔著他帶血的嘴角。
「一定要獎勵他禮物！」卡爾洛斯脫口而出。
「好孩子。」老麋鹿讚許的笑笑，順手又點開一段視頻。
一名大約十歲的孩子懷中揣著麵包，正跑給手持菜刀的店家大叔追趕。
偷竊。
「你要回答了嗎？」老麋鹿這次沒有停下視頻，因為被追趕的鏡頭很長，有足夠的
時間可以回答。
「不，我要繼續看下去。」同樣的把戲都玩三次了，再笨的人也知道得先看下去再說。
孩子利用地形甩開店家，氣喘吁吁的回到家裡，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隻鞋子，喝
得醉醺醺的父親揪著他的頭髮進門，為了遲來且貧乏的晚餐內容對他拳打腳踢，嘴
裡也少不了一頓謾罵，沒用、廢物之類的詞語。父親打夠了，搶走他手中的麵包揚
長而去。孩子搖搖晃晃的爬起來，擦去唇邊的血，推開房間的門，將藏在懷裡，此
刻已經被壓扁的麵包拿出來，撕成一片片，餵給重病在床的母親吃。
父親眼中的壞孩子，母親眼中的好孩子，店家警察眼中的壞孩子，街坊鄰居眼中的
好孩子。
「我不會給他禮物。」卡爾洛斯紅了眼眶。「可是我會給他溫暖，並製造機會讓他
脫離那種環境！」
「聰明的孩子，你的導師在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還不知道聖誕老人除了禮物之外還
可以給予小孩子其他幫助呢。」老麋鹿關掉視頻，將唉帕丟回聖誕老人的袋子裡。
「可是…」卡爾洛斯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旦當上聖誕老人，每年都要負責一萬名
兒童呢，只有一天的時間，我怎麼作得完所有兒童的評鑑？」
以前認為聖誕老人的工作就是像送貨人員一樣，將聖誕禮物一一放進襪子裡面就行
了，從來不知道送禮物的對象還有這麼大的學問。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責任非常重大。
老麋鹿又將蹄子伸進袋子裡掏啊掏，一邊說著：「一年只工作一天？天下哪有那麼
簡單的工作。今年的聖誕老人拿的是明年的送禮名單，如果覺得自己處理得完，明
年在送貨前再參加考核，以取得後年的送禮名單。」
卡爾洛斯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原來…原來名單是明年才送的，難怪他認識的聖誕
老人天天都鹿不停蹄，一整年的時間就是在忙這個。
「一萬名兒童，三百六十五天，等於一天要處理二十七名到二十八名兒童，等於不
到一個小時就要處理一個，其中不包括吃飯睡覺時間…」卡爾洛斯扳著手指數，天
啊，這麼忙！那他明年還要參加聖誕老人資格考試嗎？
而且，卡爾洛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拿最後一段視頻來說，如果他在評鑑的時候看
到的是孩子偷麵包失風被捕，不就不知道孩子其實十分孝順母親，而且是在父親的
逼迫下才會去偷竊嗎？以這樣的片段來決定要不要送聖誕禮物，會不會太偏頗？萬
一他沒有作好評鑑，沒有讓表現良好的孩子得到該有的獎勵，讓孩子傷心了怎麼辦？
「哎，瞧瞧你，白著一張小臉是怎麼回事呢？別讓老麋鹿嚇得你不想當聖誕老人了
哪。」老麋鹿終於掏到他想要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面手掌大的鏡子。「吶，
這可是查爾斯當年使用的物品，現在交給你，那個老頑固應該不會反對吧。」
卡爾洛斯接過來一看，那是面木頭柄，背後雕花，乍看之下極普通的鏡子。但木頭
的光澤圓潤，入手的感覺非常好，看得出來的確有著年份。
他的導師用過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拿到鏡子讓他感覺有些開心。
「這叫真實之鏡。」
「真實之鏡？」卡爾洛斯把自己的臉往鏡子湊，鏡面映照出來的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瞧見握把上面的洞沒有？這可不是讓你掛在牆上用的，你只要拿鏡子對著人，讓
洞裡出現那個人的身體任一部份，鏡面上就會出現那個人的真實想法。每個聖誕老
人在領取制服的時候，都會附帶這柄鏡子，它可是幫助聖誕老人評鑑的最佳利器。」
卡爾洛斯點點頭，很自然的拿鏡子對著麋鹿爺爺，被老麋鹿一把撥開。
「孩子，永遠不要窺看一個導師的內心，除非你想讓你的內心崩解。」老麋鹿臉上
仍是溫和的笑，但語氣冷得讓卡爾洛斯週身泛冷。
「抱…抱歉。」
「不知者不罪。」老麋鹿又恢復為一名睿智老者的語氣。「好了，你再找機會對別
人試試吧。哎，我們居然玩了那麼久，天都暗了，你還是快點回去查爾斯身邊吧，
免得讓他擔心了。」
卡爾洛斯抬頭看看天色，連忙跳下椅子，真的出來太久了。「麋鹿爺爺，謝謝你的
熱可可…」他握了握手上的鏡子，有些遲疑，又捨不得放開。「我…我真的可以收
下這面鏡子嗎？」
「當然可以，我說過，那是查爾斯的東西，由你接受是再正常不過。」
「可是…可是…」卡爾洛斯想起導師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眼神一黯。「老師說，我
讓他失望了……」還有那些，沒有隨著話語說出口的，他也不明白的複雜眼神。
他有資格，獲得這面鏡子，成為導師的傳人嗎？
老麋鹿嘆口氣，挪過去坐在卡爾洛斯身邊。「孩子，小卡爾洛斯，你相不相信老麋
鹿？」
「當然相信！」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不管是人生經驗，或是聖誕老人相關的事情，老麋鹿總是能指點他未來的方向，就
連一些小煩惱，老麋鹿也從來沒有嘲笑過他，一直都是很認真的傾聽，給予中肯的
建議。有時候想想，卡爾洛斯對老麋鹿的信任，說不定已經多過於他的導師。不過
，在他心中，導師還是在一個絕對的高度，重要性沒人可比擬。
「那麼，你再信老麋鹿一回，你的導師，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失望。」
「你怎麼知道？」
「就憑我跟查爾斯搭檔幾百年的交情。」老麋鹿眨眨眼。「我可是連他屁股上有塊
胎記都知道。」
為什麼你知道導師屁股上有……卡爾洛斯臉都黑了。這對搭檔…交情到底到什麼程
度？
老麋鹿看了他表情，樂呵呵的笑。「孩子，如果你明年還想考聖誕老人資格，有件
事不妨先讓你知道。」老麋鹿笑得眼睛都瞇了。「會被狗追的，不是只有郵差，還
有聖誕老人。」
卡爾洛斯在回去的路上沿途把玩著真實之鏡，導師曾經用過的鏡子。對於可以照出
人心的功能他還是有點懷疑，可他沒有隨機拿去照路人，覺得這是個人隱私，而且
，他沒有考上聖誕老人資格，拿到鏡子已經有些違規了，拿來亂用就更不應該了。
他想著從視頻上看到的例子，琢磨著明年主考官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應該要怎麼
回答，不知不覺就走到導師辦公室的窗下。
已經退休的前任聖誕老人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看著文件。數百年的歲月只在他臉上
留下些許風霜，兩鬢點點碎白，身材依舊結實修長，穿著剪裁得宜的襯衫及西裝背
心，看上去只像個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完全無法想像當他穿上聖誕老人服裝，貼
上白鬍子之後的模樣。
聖誕村的歲月和人間的算法不一樣，查爾斯的年紀如果換算成人類的話，差不多是
五十歲上下，正是散發成熟穩重男人魅力的年紀。
卡爾洛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老師，原來從窗戶這邊看起來是這副模樣，難怪總
有些女性會藉故經過這裡，流連著不想走。
查爾斯沒有發現他的學生站在窗下，他停下辦公的工作， 拿下老花眼鏡揉了揉眼，
略微無神的目光盯著辦公桌前茶几上沒收拾的茶杯，過了幾秒，查爾斯離開辦公桌
，坐到了茶杯前的沙發座位。
他沒有靠在沙發椅背上，而是正襟危坐，無神的目光聚焦起來，臉頰微微泛著紅，
不知道是因為壁爐的關係還是什麼。查爾斯看著茶杯，神情有些緊張，一滴汗從臉
頰旁邊滑落下來，他嚥了下口水，伸手拿起茶杯，就著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
一個看似普通的喝水動作，卻讓卡爾洛斯瞪大了眼。
那個位子是稍早他向導師報告考試經過時坐的位子。
可是他都已經在麋鹿爺爺那邊待了那麼久了，有沒有其他人來找導師，他也不知道。
他的導師…用杯子，與某人間接接吻。他為什麼知道？因為導師專用的杯子正放在
辦公桌上，平常查爾斯不會用客人的杯子喝水，更別提專程跑來沙發上拿別人的杯
子喝。
卡爾洛斯感覺到手上正握著名叫「真實之鏡」的鏡子。
老麋鹿說：「永遠不要窺看一個導師的內心，除非你想讓你的內心崩解。」
他想起導師輕輕嘆氣，說著：「你讓我失望了，卡爾洛斯。」
老麋鹿說，鏡子可以映照出一個人的真實想法。
他想起導師說話時隱忍的眼神。
老麋鹿說，你再信老麋鹿一回，你的導師，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失望。
真實之鏡被舉起來，握柄的小洞對準了查爾斯。
原本鏡子上映照的他的臉扭曲幻化，新的畫面出現導師辦公室，查爾斯穿著和此刻
一模一樣的衣服，正在與一個人接吻，他的手纏在那人的頭髮上，眼睛半閉，表情
迷醉。
卡爾洛斯只能看到吻他導師的人的後腦杓，不知道是誰。
他發現他非常不喜歡看到導師被其他人親吻。
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良久，兩人終於分了開來，查爾斯的薄唇微腫，一條銀絲還依依不捨的掛在兩人距
離不遠的唇邊，被他以手背抹去。
鏡頭微轉，焦距從查爾斯迷醉的臉上，移到另一個人身上。鏡頭持續轉著，他的臉
，卡爾洛斯的臉，從鏡中映照出來，也是一臉迷醉的看著查爾斯。
他的導師，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和他接吻？
卡爾洛斯回過神，發現他已經站在辦公室走廊上，手指關節傳來微微的鈍痛──他
剛剛敲了導師辦公室的門。
「進來。」
卡爾洛斯推開門時，查爾斯坐在辦公桌後面，手上拿著一張文件正要放在另一疊上。
「老師。」卡爾洛斯瞥了眼放在茶几上的茶杯，以及沙發上尚未恢復的坐痕。他走
到辦公桌前，拿起手上的鏡子給查爾斯看。「我都看到了，老師。」
查爾斯倏地站了起來，臉上有些窘迫。他繞過辦公桌，和他的學生站在同一側，張
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但看了一眼真實之鏡，又閉上嘴，抓了抓頭髮，不知道該說
什麼。
「老師。」卡爾洛斯一臉平靜，他將真實之鏡放在桌上，直視著他的導師。「老師
，你還有很多課程沒有教我。」
「呃？例如什麼？」查爾斯也鎮定下來。他的學生知道他內心的想法，而他沒有轉
身逃開，沒有覺得噁心，甚至還一個人來他的辦公室。
「例如，成為大人的課程，戀愛的課程。」卡爾洛斯欺身過去，就像真實之鏡出現
的影像一樣，吻了他的導師。
那滋味超乎想像的甜美。
對查爾斯來說是，對卡爾洛斯來說更是。
他突然懂了。查爾斯在說了對他失望之後，那個複雜的眼神。那裡頭隱忍的是，對
自己學生抱持的感情，因為說不出口，只好化為嘆息，避重就輕的揭過去。
恐怕查爾斯還誤會了他去考聖誕老人的動機吧？他不是因為不想待在導師身邊才去
考聖誕老人的，他只是想榮耀導師……
卻讓導師誤會而失望了。幸好，他並沒有考上。
「老師。」他困難的分開兩個人的唇，一條銀絲依戀不捨的垂在兩人之間，查爾斯
以手臂將之拭去。「老師，我明年一定會取得聖誕老人資格。」
他沒有忘記老麋鹿給他看的視頻裡面的小孩。若說之前考聖誕老人資格是為了榮耀
老師，現在則是完全為了那些小孩，需要獎勵的，需要幫助的。他覺得他對他們有
責任，就算聖誕村裡還有許許多多優秀的聖誕老人，他還是覺得沒辦法丟下他們不
管。
查爾斯僵了一下，卡爾洛斯連忙輕撫懷中人的背安撫他。
「然後，第一份聖誕禮物，我將會送給你。」他比著自己心臟的位置，一臉認真。
他的導師終於笑了。
「歐，忘了告訴那小子，真實之鏡還有一個功能，就是照出的影像會變成真實的。」
老麋鹿在壁爐邊烤著火，喝著熱茶，滿足的瞇起眼。
「不過沒關係，查爾斯一定會教他的。」老麋鹿又喝了一口茶，唇邊泛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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