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ght4855 (惘光)
看板BB-Love
標題[白聖誕] 〈如果十年,二十年後〉,第二回
時間Fri Dec 27 14:20:02 2013
場景:
鋪著落葉的人行道
食物:
冒著熱氣的薑湯
動作:
揉眼睛/蹲在浴缸裡沉思
台詞:
「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不要再盯著我看了!」
█████████████████分隔線███████████████████
「……不說謊、不隱瞞,有人遇到麻煩第一個挺身而出、不會放棄……」
※ ※ ※
人聲鼎沸。
如果不仔細去聽,那太具針對性的呼喊很容易讓人把這當成菜市場,而非系所博覽會
。雖然因為颱風和期中考的緣故,被迫從十月延宕到年底才舉辦,但不分師生絕大多數人
仍不畏寒風前來,努力吸引小高中生的目光,推廣自己的系所。
不過江寄流和坐在他對面的學妹明顯屬於那一小撮例外。
冒著熱氣的鬆餅和熱可可被擱在一旁,他倆專注地各自盯著眼前的螢幕,在這間校方
營運的露天咖啡廳討論寫作是他們的習慣,也是江寄流被笑稱為「老來春」的原因,在認
識李乘春前,他是少數系上沒有鬧「誹聞」的人,這在女多男少的中文系上尤其罕見。
天可憐見,當初他不過是因為在校刊上注意到這名直屬學妹的學妹的學妹的名字才開
始認識,不然和隔了三屆的小朋友正常哪有什麼交集,而且兩人談的也不外乎些寫作心得
,讀書分享,卻還是被冠上「老牛吃嫩草」的罪名。
雖然沒那個意思,但在校內三大情侶勝地之一談天喝茶,在任何人眼裡看來都像是在
約會,哪怕女方只要開口九成是在說男人推倒男人的美好也一樣。不過江寄流不得不承認
,這名學妹只要沒過度興奮的話,確實是人如其名、同日日春般可愛的嬌小女孩。
揉了
揉眼睛,江寄流閉目尋思文中的構想優劣、有無其它表現手法,一邊思考對方等
會可能會問的問題。
「江學長,你看完了嗎?」不只外表,李乘春的聲音也和名字一樣清麗活潑。
「嗯。」
別看她身子小,江寄流還清楚記得眼前這人是現任系學會會長,現在能和他在這閒坐
肯定費了不少工夫,因此他也不敢怠慢,忙道:「你趕時間,我們先來討論你這篇吧。」
雖是這麼說,但他還多抱了一個心思:如果時間不夠就不用討論他那篇不甚滿意的舊稿了
,誰叫他手邊的故事依舊難產中。正當他要繼續說下去,李乘春卻輕輕咦了一聲,江寄流
順著她的目光跟著看過去。
因為他們坐在外圈,和最近的展覽攤位距離不過十來米,很容易就看到那個眼熟的身
影。
「江學長,那個人長得好像你喔!」
她都指著人這麼說了,江寄流只好放棄假裝沒看見的算盤,更讓他暗道倒楣的是那傢
伙也發現自己了,正揮著手大步走來。
「江流,我聽你同學說你在這邊,幸好你還沒走。」他提著環保袋,裡面裝滿菜蔬水
果,充滿厚重的生活味。
「學長,這位是?」左右輪流盯著長相極為相似的兩人,李乘春眼裡閃著光芒,不用
想也知道,她的「開關」已經打開了。
「他是我……表哥,姓楚。」江寄流第一次這麼恨自己為了方便讓這人買菜,竟然放
心幫他打了一副鑰匙出入。真是跟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樣,貪嘴誤人!
「表哥嗎?那學長你長得比較像媽媽囉,好難想像喔。」李乘春笑開了懷,好不容易
才停下來,伸手道:「楚大哥嗎?我叫李乘春,二年級,算是學長的直屬學妹吧,還請多
指教。」
「楚聊葉。請多指教。」兩人相握的時候李乘春又笑了出來。
「楚大哥,你怎麼提了一袋子東西?」
「喔,我是出來買菜,聽到附近很熱鬧才想來看看……。」
「既然沒事的話,你還不快點『回去』幫忙。」江寄流生生打斷兩人的對話,利用身
體長的優勢扭腰背對李乘春,「和藹」地提醒道。
「喔、喔!也是,那我先走了,李同學,很高興認識你。」
看著楚聊葉走遠,李乘春才笑著問道:「學長,怎麼以前沒聽你講過有這個表哥住在
附近?」
「我們討論的是什麼?自然不會說到這個吧。」故作輕鬆,他強笑道:「而且要是讓
你知道這人,我或他還能安寧嗎?」
「在學長你眼中我是那種人嗎?」嘴巴雖這麼說,但她眼中分明寫著:生我者父母,
知我者學長。惜哉。惜哉。
暗自嘖了兩聲,江寄流耐著煩躁,無視李乘春的追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動什
麼,但光看到那傢伙一副主婦模樣走在人群裡就感到厭煩。
「會長!會長!」聞聲看去,卻是個不認識的小大一。
「會長,看起來要下雨了,我們想先把一些東西收進系學會。」
抬頭一看,果然原本半晴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罩上一片陰雲,連風也大了不少。
「好,那我也去幫忙吧。」小大一正要客套,李乘春卻臉色突然大變,接著翻找起身
上每個地方。
「怎麼,該不會弄丟了吧?」江寄流問道,一邊看向四周,說不定是剛才掉在地上。
系學會鑰匙雖然不只一隻,但要是遭竊就麻煩了,裡面放了不少充滿歷屆回憶的東西。
「我、我回去找找,今天是老師開的,或許我放在宿舍。」李乘春臉上已經沒有剛才
的光彩了。
「嗯,你先去找吧,我去系上問問。」言罷三人兵分二路。
但結果一無所獲。
「學長對不起,今天把你叫來結果什麼也沒討論到,還讓你東奔西跑。」雖然之後動
用了系上所有有空的人去找,但要在偌大校園內找一把鑰匙,難度不啻大海撈針,李乘春
一臉歉意地和陪她找了一下午的江寄流說道。
「沒關係,應急措施你處理好了嗎?」
「我已經請警衛幫我注意有沒有人撿到,系學會的門也多加上一道密碼鎖了。」
「那就好,大不了改天再重打門鎖,不要緊的。」這是他的真心話。
「嗯,謝謝學長,不過我還想再去找找。」
雖然勸了幾句,但李乘春還是毅然離開,眼看天色已晚,江寄流決定先回去。
「真是諸事不順。」看著空無一人的住處,他只剩下這個想法。看了看時間:五點四
十,原以為回來就有東西可以吃卻啥也沒有。失望之餘他倒不擔心那人偷走什麼,貴重的
東西他都有鎖好或隨身攜帶,公寓門口也有攝影機,而且諒他沒那個膽子。
重重嘆了口氣,他脫下外套就躺進棉被堆。「一事無成,諸事不順。」埋怨的話,在
靜極了的房間中聽起來格外清楚。
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或許是早上都待在人群中的緣故,或是已經兩人同居一個多禮拜的關係,他覺得四周
實在安靜過頭了,想自己離校外宿之初都沒有過這種感覺。空氣裡更隱隱傳來煎魚的香氣
,惹得他飢腸轆轆。
「明明小時候就習慣了。」他想到總是以父親為重的母親,往醫院跑的時間說不定比
待在家裡的時間還久,與其說是「家庭」主婦,不如說是父親的小秘書,自己能做的只是
盡量讓他們「放心」而已。
「好餓啊……。」隨手拉過棉被,他索性閉上眼。反正睡著就不會餓了,何苦醒著;
反正不抱期待,不受傷害;反正等等醒來的時候一定就……。
儘管腦中塞滿雜亂又矛盾的想法,他還是艱難地睡著了。
※ ※ ※
「哈、哈啾!」
當他醒來時,隨手拉過的棉被已經掉到地上,抽了一大把面紙,他擤著鼻涕,一邊藉
著外面昏暗的燈光努力看清鬧鐘上的數字:八點二十。
「喂!」他喊了一聲,也不知為什麼要這麼喊,但就是喊了,當然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
「搞什麼嘛。」披上外套,又抽了幾張面紙摀住鼻子,他把包含浴室在內的電燈全部
打開,一邊尋找有沒有什麼存糧。他這才發現,到處都找不到用來買菜的環保袋。
愣了幾秒,他才想到一個可能的情況:那傢伙該不會還在學校吧!
這不是不可能,要是系上的同學把他當作自己,很可能會叫住他,只是現在都幾點,
還有人跟他一起找嗎?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它可能性。至於帶著一籃子菜跑掉?那也
太可笑了,雖然他不是主教,沒有銀燭台,但還是有不少有用的東西可以偷的。
想到就做,他立刻衝下樓,學校到住處這段平時要走上要十分鐘的路程,他硬生生縮
減到四分鐘以下。因為早上是系所博覽會,此時學生都出外慶功了,校園裡除了幾棟研究
辦公大樓還開著燈外,就只有清冷的路燈亮著,不說
鋪著落葉的人行道,就連馬路上除了
他外再無一人。
忍住喊人的衝動,這麼丟臉的事已經超出他的底線,他像鬼魅般穿梭在寒風中。第一
教學大樓、第二教學大樓、圖書館前、操場……照著大一時校園巡禮的路徑,他一遍又一
遍地認識了已經不能再熟的校園,但始終沒找到那個人。
「咳、咳……蠢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罵的是誰,也開始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繞
了校園幾次,只感覺到喉嚨乾渴難耐,像被風給割裂似的,雖然流了一身汗,卻覺得全身
冰冷。
雙手顫抖,打顫的牙關無法咬緊,呼吸變得又淺又快,腹部更傳來劇痛。「不妙,這
症狀是……。」他一點也不感謝小時候耳濡目染加上三折肱成良醫學來的知識,因為身為
當事人知道這些幾乎一點用也沒有。勉強穩住腳步,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溫暖、有
人的地方,說不定自己還感冒了。
好不容易警衛室的燈光才出現在眼前,他眼中的畫面卻不住晃動。「我以前……好像
經常這樣。」他用力眨著眼睛,但怎樣也不能把四周看得更清楚,而且他竟然以為「自己
」正走過來扶住自己。
感覺到溫暖的事物,他本能地想靠過去,但不聽使喚的手腳連這點也辦不到,只能任
由對方半摟半抱拖著自己。一會兒,溫暖、清澈的液體滋潤著他的嘴唇,意識到那是熱水
才勉力嚥下。
「還看得見嗎?能說話嗎?」有人說話嗎?還是自言自語?雖然一切都模糊了,但那
股倔強的脾氣還是驅使他答道:「回……回去……。」
「不好意思,能幫我送他回去嗎?我們就住附近。」聞此,楚聊葉問向警衛,一點也
沒有在江寄留面前溫吞的樣子。
「這位同學沒問題嗎?叫救護車比較好吧?」幹了十幾年警衛的老伯對學生不是普通
的關心,眼前兩張臉他都看得很熟,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的身分,但看著臉色異常蒼白的江
寄流,他不得不緊張。
「沒事,他這是老毛病了,只要別再吹風,好好睡一覺就沒問題了。總之借我們個車
吧,幾分鐘就到。」他信口說道。總不能說自己就算送他到醫院,也沒錢、沒辦法幫他掛
號吧。
趁著一臉擔憂的警衛去發車,他解開江寄流襯衫的上排釦子,猛抽了幾疊紙巾大致擦
了擦他汗濕的身體,一邊和另一名警衛解釋這麼做的用意讓他安心,然後借了幾件外套,
才合力把人包起來送回去。
然後曾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又同樣發生在江寄流身上。唯一不同的,是江寄流一清醒過
來就在對方開口前說了兩個字:出去。
感覺到腦袋深處一陣又一陣的劇痛,還有發自骨子底的冰冷,他努力挪動身體,讓汩
汩熱水沖在背上,一邊
蹲在浴缸裡沉思:自己是怎麼了?他很清楚自己的體質遺傳自父親
,到了冬天就必須萬般謹慎,竟然會做出這種莽撞的行為。
「如果讓小春知道她一定會說這是因為愛。」光是自己會想到這個念頭就讓他感到可
怕,看來他真的病了,從多個面向來說都是。
因為絕不可能。
一開始他還沒注意到,但他已經肯定,自己心底很排斥這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
沒有工作,流浪街頭,性格溫吞,但偏偏這樣的一個人又頂著自己的面孔到處走動,
想到這他就覺得丟臉,像是有人在預告自己十年後的下場。但更讓他沮喪的是,自己竟然
接受了這種人的幫助,竟然有許多地方不如他,竟然偶爾會佩服他。
雖然他連話都說不好,兩袖清風,而且都什麼時代的人了竟然連電腦都不會用;可是
他卻燒得一手好菜;幾坪大的空間只花了半天就打掃得一塵不染,連他認為不可能有人會
去清理的地方都沒放過;即使偶爾櫥櫃忘了鎖,也不用擔心被動過;身體也比他好上太多
。
隨著血管快速舒張,他感到一股飄忽忽的昏眩感。就在他把臉埋進水底時,浴室門的
喇叭鎖傳來轉動聲。
「出去!」不顧頭痛,他昂身吼道,飛濺的水花打在乾淨的衣服上。
「那個……衣服……。」因為隔著門,他的聲音顯得悶悶的。
「再拿一套!等我叫你再從門縫遞過來!」吼完,他只覺得自己得頭彷彿要裂開了。
即使把臉泡在水底,聲音還是不斷傳進耳裡,但他至少可以不用分辨臉上那些滾燙的
液體是什麼了。
他覺得頭和骨頭很痛,身體很冷,但占據了他九成感覺的是來自羞恥感的煎熬著;特
地選了離家很遠的大學,而且延畢,最後自己依然是個不成材的東西,因為他很清楚,自
己所有的一切「財富」都來自父母;打工支付伙食,不過是自我慰藉,真要省錢當初就該
抽宿舍、直接畢業,甚至就讀老家附近的大學。
他知道他是在無理取鬧,既然不可能得到誇獎,那就至少能有個人來罵他,可是他就
連「責備」也得不到,連惹人生氣的能力都沒有。
他雖然收留了這個人,但他明白實現這件事的其實是他父母的經濟支援,自己只是狐
假虎威,役使對方,看著那個有同樣面孔的人做著瑣碎雜事,一邊在心中貶低他身為人的
價值,他只是想從中獲得那麼一丁點空洞的滿足感。
有人比他差勁了。有人責備自己了。來自不同角度、錯亂的觀感像是鴆酒一樣讓他又
愛又恨。同時又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告訴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人也是『人』,
不該這麼對待他。」
他在浴室這麼一待就是整整半個鐘頭,一吃過粥和
冒著熱氣的薑湯就回房間,關燈就
寢。
「我今晚不會鎖門,有什麼狀況的話就麻煩你了。」看著窗外除了冰冷什麼也沒有的
景色,他覺得跟自己十分匹配。
一秒,兩秒,預料中的答覆遲遲沒有出現,他疑惑地看向房門,卻見楚聊葉披著外套
,搬了張凳子正要進來。
「你做什麼。」
「你感冒了,有人看著比較好吧。」
「隨便你。」江寄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閉上眼睛。
沉默中,他可以聽見遠處摩托車急駛而過的聲音,窗戶被風吹得瑟瑟發抖的聲音,還
有一旁的呼吸聲。
「喂。」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你為什麼那麼晚了還在學校,我不是叫你回去嗎?」他才不會說他是受不了沉默跟
被注視的感覺呢。
「我聽你同學說李學妹弄丟了系學會的鑰匙,這樣不管是她還是你應該都會很困擾吧
。反正我有空就留下來幫忙找找……。」
「你對誰都好得這麼沒原則嗎?都幾點了才想到要回來?」
「其實……我沒注意到時間。喏,鑰匙給你。」說著,他把一樣事物放到床頭櫃上。
「你找到了?那給我做啥?」
「因為我想幫你……你喜歡那個學妹吧,把這拿給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不要。」說著,他抓起那串鑰匙,塞回楚聊葉手上,「我才不做這種拿別人的努
力來邀功的事。你不想自己還的話,就拿去警衛室吧。」
「你真是個好人。」江寄流睜開眼,看著那張在他看來笑得十分傻氣的臉,不由得感
到一股無名火。
「你是在討好我嗎?」
「不是。」烏黑的眼睛映照著微光,專注地看著床上的人。
「你剛才說你想幫我是吧?」
「嗯,你要什麼?水嗎?」
「手。」江寄流左手從棉被底下探出來,伸向楚聊葉,對方疑惑地用兩手交疊抓住,
像隻大狗似的。「這樣嗎?」
「對,不准放開。」說著,他又把手縮回棉被底下,拉得對方必須彎下身子。
「呃……我要握到什麼時候?」彎著腰,他艱難地問道。
「到我說好為止。」雖這麼說,但他只是想為難對方而已,這姿勢不要說十分鐘,就
是兩三分鐘也夠讓人腰痛了。
儘管告訴自己不能太早睡著,但疲倦和頭痛像是浪花般不斷拍打著他,意識像是女王
的脖子一樣,被慢慢地、慢慢地雕塑成纖細的線。朦朧的意識和外界最後維持的一點連繫
,是來自手心手背溫暖、微濕又粗糙的觸感,和他小時候夢寐以求的完全一樣。
那也是他在清醒的瞬間第一個感覺到的事物。
睜開眼,看向左邊,只見楚聊葉竟然真的用這個姿勢撐了一晚!而且還睡著了。雖然
房間有開暖氣,他也有披外套,但他原本就較消瘦的臉上還是留下了疲倦的痕跡,看起來
更加憔悴。
江寄流感到一震驚愕。驚的是有人聽了他的話,愕的是竟人有人會把那種孩子般的要
求當真,並付諸實現。
「真是愚蠢,一點也不會自己著想。」他在心中念道,難怪這個人會變成遊民,一點
也不為自己著想。可是他卻覺得有點羨慕,這人雖然是為別人做事,但卻看起來很高興,
即使面容憔悴嘴邊還帶著笑。
他緩緩地作了個深呼吸感覺身體狀況,頭痛不見了,也不發抖了,除了身體暖得不像
自己的以外,一切正常,彷彿昨天的病痛都是假的。「是他的緣故嗎……。」盯著那張酷
似自己的面孔許久,他悄悄伸出右手,摸出放在床頭的筆記本跟鉛筆,笨拙地用一隻手畫
起素描。
「那個……可不可以
不要再盯著我看了……。」楚聊葉依舊閉著眼,在他發出那語帶
求饒意味的聲音前,江寄流完全沒發現他已經醒了。
「
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他是真的好奇。隨著目光流轉,從喉頭、鎖骨一直
到手臂,他身上慢慢爬起雞皮疙瘩,深麥色的肌膚在朝陽下染上一種瑰麗的色彩。
江寄流笑了,如果用純「欣賞」的角度來看,這人真的很可愛。
「我問你,」一邊慢條斯理地動著筆,江寄流一邊問了個他過去從來不想了解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變成遊民?」
「因為我當了保證人。」
「為什麼要當?你當初沒想過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嗎?」
「因為他是為了實現夢想在努力,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就算現在也不後悔。」
「夢想嗎……。」江寄流喃道。或許他真的還是個不成材的人,但是,他可以夢想著
讓自己當個成材的、自己會喜歡的人,並為此努力吧。
畢竟連眼前腦袋這樣笨的人,都能做到讓自己有一絲好感、甚至羨慕的程度了,自己
能不能做到根本不必再問。
這點沒理由的信心,他還是有的。
█████████████████分隔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26.159.127
※ 編輯: light4855 來自: 114.26.159.127 (12/27 14:23)
推 begoniapetal:不知這樣會不會沒禮貌,但應該不會神展開吧?(望樓下 12/28 00:28
→ light4855:嗯...算是某種制式(?)的結局 12/28 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