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lowerday (花天桑)
看板BB-Love
標題[中年] 與你成家
時間Thu May 9 20:07:15 2019
有點老的中年，老男人我的菜
家，到底是什麼？
年輕的時候和戀人組成了家庭，苦著日子留學、養孩子。就算只是租房子，但那個人在
哪，家就在哪。後來存夠了錢，買了間真的家，三十坪的房子三個人住差不多剛好。孩
子漸漸長大，我們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瑣碎。每每在怒吼著甩上門後，擁抱自己入眠。
孩子去美國留學的第二年，我們離婚了。三十坪的房子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人，還算得
上是一個家嗎？
「梁杯杯，去運動哦？」電梯門打開，坐在管理桌前的花姊有精神的和我打招呼。花姊
之所以叫花姊是因為那一頭跟花媽一樣的捲髮，但又不到花媽的年紀。
「嗯，天氣好不出去走走就渾身不舒服。」我全副武裝，穿著緊身車衣車褲，頭戴安全
帽，牽著我的寶貝腳踏車，在一樓大廳調整了下鞋帶後才往門外走。
「路上小心！」
跨上那台鈦合金的腳踏車，迎風騎了出去。從自強國宅騎到古亭河濱公園，平日的早上
這裡沒什麼人，大都是和我一樣的退休老人。我一直保持良好的運動習慣，早些年喜歡
爬山，週末一個人就背著包從象山爬到虎山，山上的錯從複雜的小路都摸得一清二楚。
以前常想和太太兒子一起去爬山，但太太總是不喜歡運動，兒子也有各種的事情要忙。
後來發覺膝蓋越來越不行，就改成對膝蓋負擔比較小的單車。騎車的速度感讓我心情很
好，總是不知不覺的越騎越遠，常常一不小心就騎到關渡、淡水的。今天天氣很好，我
想多騎一會兒，沿著河濱公園騎到淡水後在老街買了個古早味蛋糕，在河邊休息了一陣
子才又跨上車騎回家。
「今天騎去哪裡呀？要不要來喝茶？」回到住處，花姊正在泡茶，還有幾個同棟的住戶
在沙發區喝茶聊天。
「淡水。」我看了下沙發區，都是些熟面孔。自強國宅每棟都十五樓起跳，一層四戶，
算一算也是住了很多人，但是只有兩台電梯，所以住在十五樓的我坐電梯下來總會遇到
些別層的住戶，久而久之也就認得了。
「好啊，但是我滿身臭汗的就不坐了。」接過花姊的茶水，我在一旁站著。
「騎去淡水啊？真是老當益壯。」住在五樓的退休飛官感嘆的說。
「只要持續運動就可以保持體力，我們老了真的要多運動。」喝完手中的熱茶又倒了一
杯。
「對啊對啊，國青哥你就是要多運動啊！別總是整天在這裡喝茶聊天。」花姊和一旁的
男人說。我記得那是住十七樓的住戶，看上去才五十幾歲，不知道是不是提早退休。
「我也是會在中庭遛狗的。」被點名的何國青反駁。
「你們家黃飛鴻才這麼大隻，是可以運動多少啦！」花姊繼續嘮叨，一旁的飛官已經和
另一個住戶聊起當年軍中往事了。
「那我先上樓洗澡了，先走一步。」我放下茶杯準備上樓。
「我也差不多該去餵狗了。」何國青大概不想聽花姊的嘮叨，也藉機離席。
等電梯時，我看著稍比自己矮的何國青的頭上也有參雜的白髮，所以是臉看上去年輕而
已嗎？
「十七樓嗎？」電梯來了，我立起單車讓出位置，順手幫對方按了樓層。
「嗯，謝謝。」電梯空間不大，何國青勉強站在不會被車子打到的對角。
「抱歉讓你擠。」
「不會，這車不錯。」
說到車我心中叮了一聲，是識貨的！「鈦合金的車架，是可以拿來做飛機的材料，所以
比一般車輕很多。」
「會難保養嗎？」
「平常簡單清洗一下就可以了，我比較常騎大概一個禮拜會上油上蠟一次。」樓層慢慢
上升，沈默了一陣子就到十五樓了。
何國青先退出電梯，在外面幫忙按著電梯門讓我出來，道謝後就簡短的道別了。
那之後的第二次見面是在社區中心打完桌球後，走出來遇到牽著狗的何國青。
「遛狗啊？」明知故問就是中文寒暄的精髓。
「對啊，今天難得沒下雨，趕快帶他出來走走。你打球啊？」何國青也來了個明知故問。
「嗯，不過這裡球友不多就是了，有時候要碰碰運氣。」
「桌球的話我也會打一點，如果找不到對手可以算我一個。」何國青一手拉著狗繩，一
手掏出了手機和我交換聯絡方式。
「那是......黃飛鴻嗎？」地上那小小隻的狗一隻手就可以輕鬆抱起，難怪花姊說他遛
狗根本不算是運動。
「呃......其實是黃黑紅，就顏色的黃黑紅。」
「......因為是黃色黑色紅色的嗎？是什麼狗呀？」小狗蓬鬆的毛是黑色和咖啡色的，
到底哪來的紅色？
「嗯，對啊。」何國青抱起那隻小狗，「是約克夏，朋友家生的，可以摸哦，他不會咬
人。」
我伸手靠近小狗的鼻子，想讓小動物先適應自己的味道。小狗圓滾滾的眼睛很討人喜歡，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晃著頭聞了聞我的手，然後舔了一口。
啊，原來是舌頭是紅的。
「真可愛。」我沒想過要養寵物，但偶爾玩玩別人家的也不討厭。
那之後我不去騎車的時候會問問何國青要不要去打球，打完球肚子餓有時還會一起吃個
東西再回家。巷子裡那家醬料配方獨特的涼麵店我已經吃了二十幾年。早期還是路邊攤
時只營業到中午，這兩年搬到對面的店面，營業時間變長，價錢也漲了，不過幸好還是
一樣的好吃。何國青很喜歡路口那家會爆汁的餡餅，又怕被燙到又想吃的樣子總是讓我
發笑。我們漸漸有了交集，我除了知道何國青以前是前幾志願女中的公民老師兼桌球社
指導老師外，還發現了他貓舌頭，而且一點辣都不能吃。
「男老師在女中教書會不會很麻煩啊？」我接下一記殺球往對方反手方向打去。
「年輕又未婚的時候比較多學生會在那邊害羞的找你問問題，給小紙條什麼的。老了又
未婚，學生也就不把你放在眼裡了。下節是體育課的話我下課都要逃難，晚了他們就要
直接脫衣服換體育服了。」何國青沒接到那球，撿回球重整氣勢，一個旋球打過來。
「現在的小女生還真是開放。」
「那不是開放，是把我當gay。」何國青無奈的說，「公民課多少會講到婚姻平權，稍微
表態一下就傳遍整個學校說我是gay了。」
「這樣更不會跟學生有什麼桃花交纏也好啊。」往返了幾球，我一個沒反應過來讓球飛
了出去，「就算是我們在大學教，師生戀也是很麻煩的，等下不小心就被學生性騷擾，
幸好我是理工科男生比較多。」
「往好處想是這樣沒錯啦。」
所以何國青沒結婚，真的是gay嗎？那天打完球，這個問題在我腦裡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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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鄰居，但我第一次進到何國青家是兩個月後的某天。何國青說感冒了不去打球時
我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他傳訊息拜託我買運動飲料和感冒成藥時才覺得事態嚴重。匆
匆到超市買了兩大罐的運動飲料和感冒藥，又順手外帶了碗鹹粥。
來應門的何國青看起來虛弱得快昏倒了，亂糟糟的頭髮和家居服讓他顯得更加沒精神。
「多少錢？」何國青看起來想拿了東西就把我趕走，真是的，當我是UBER FOOD嗎？
「錢之後再說，先讓我進去。」雖然沒被邀請硬是要進別人家不太好，但是眼前的病人
實在讓人沒辦法放著不管。
「會傳染......」
「我有口罩，還有誰叫你不看醫生。」我撈出口袋裡的口罩，何國青拗不過只好放我進
門。
何國青家裡算得上乾淨，和我家的格局差不多，對單身的人來說實在有點大。一進門黃
黑紅就繞著我的腳邊團團轉，跟前跟後的我好幾次都差點絆倒。
「吃東西了嗎？」我直接把鹹粥塞給他，也不管對方答案是吃了還是沒吃，明知故問第
二招。
「謝謝。」何國青窩到餐桌前，小口小口的把粥吹涼吃，「抱歉沒辦法好好招待你。」
「說什麼，趕快照顧好自己身體，都一個人住了更要照顧健康啊！好歹也比我年輕了好
幾歲，身體比我還差。」我碎碎唸著到廚房找杯子倒運動飲料。
「最近有在運動精神比較好了，連花姊都說我看起來氣色不錯欸。」
「黃黑紅吃東西了嗎？要餵他嗎？」聞到食物的香味，黃黑紅一直在何國青腿邊蹭，還
立起兩隻前腳想討食。
「啊沒關係，他吃過了，不用理他，他只是貪吃。」
「連狗都記得餵，自己就不記得啊？」我看不過，乾脆把黃黑紅抱起來揉。雖然看過幾
次，但抱狗還是第一次，軟呼呼又亂動的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好像兒子兩三歲時抱起來
的感覺。
「噗，該不會你們家碎碎唸的都是你而不是你老婆吧？」何國青忍不住笑了出來，拿湯
匙的手差點把粥灑出來。
「總是要有人做這個工作啊，不過老婆也跑了沒人唸只好唸你了。」我自嘲的說。
「啊......」何國青愣在那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沒事，都這麼大的人了，不適合勉強在一起也沒什麼意義。反正小孩也大了可以
理解的。」
「哦......啊！燙燙燙——」何國青有些尷尬的低頭吃粥，吃得太急又燙到舌頭，不顧
形象的吐回碗裡。
「慢慢吃啦，要不要裝小碗放涼了再吃啊？」
「不用啦，我再讓他涼一下。」何國青更尷尬了，一個勁的攪拌他的粥。不知是因為感
冒還是因為吃熱粥的關係，臉頰紅得像是剛運動完似的。
盯著何國青吃完粥，然後把藥吃了後我就回去了。怕做得太過被嫌雞婆，沒強制把人塞
進被窩裡。但離開前還是再三叮囑他要記得吃藥、補充水分，真的不行要去看醫生以及
有事聯絡我。何國青也不嫌我囉嗦的一一應好。
「等我好了再一起去騎車吧。」他送我到門口時說。
「欸？真的？」雖然一個人騎車動向比較自由，但是有人一起也不錯。
「不過我可能只能騎ubike就是了。」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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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老了，身體就是有各種狀況。儘管我努力保養，依舊是用了五六十年的身體了。
何國青感冒好了之後，換我痛風發作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便當店喝的那碗紫菜排骨湯的
關係，隔天腳踝立刻腫了起來。算是多年的慢性病了，我待在家裡猛灌水加速代謝，希
望趕快把身體裡多餘的尿素排出。沒辦法出門走動實在不太開心，何國青說他要來看我，
乾脆把他約來喝茶。
「嗨，還好嗎？」幾分鐘後，何國青就出現在我家門口，我花了點時間在一跛一跛的走
到門口開門。
「老毛病了，過幾天就會好了。」我引他到客廳的沙發，茶几上擺著我的茶具。
「沒想到你這麼健康的樣子也會痛風。」在我燒水的時間裡他好奇的拿起茶葉盒看。
「啊，這是得獎的文山包種茶耶，還有編號的那種！」
「有個朋友每年都會包一整箱的茶，就會跟他要一些來喝，真的很不錯哦。」我熟練的
溫壺、溫杯，潤泡後再沖泡。
「這架勢還真有泡老人茶的感覺了呢。」，何國青接過聞香杯，「啊真的好香。」
「就真的是老人了，貨真價實的老人茶。」
「比樓下泡的好喝。」
「比樓下難喝還得了，哈哈哈。」
我們從日常聊到過去的工作，從運動聊到興趣。何國青是個好聊天的人，順著他的話總
是有辦法接續到下一個話題。聊著聊著也消滅了不少茶水和茶點，膀胱承受不了起身去
洗手間。
「要不要幫忙啊？」看我半跛半跳的走路他有點擔心的問。
「難道你要背我嗎？」我又加大步伐跨了兩大步抵達廁所門前。
「感覺我都沒幫到你什麼忙啊，還讓你招待。」
「陪不能出門的我聊天就是幫忙了啊。」
解決了內急回到客廳，明明沒多久的時間，但看何國青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呼吸平穩的
像是睡著了。累了嗎？剛剛他說最近迷上看公視劇，昨天看到比較晚才睡。我伸長了手
勾來一件掛在餐桌椅背上的外套替他蓋上，他在此時睜開了眼。
「啊，睡著了嗎？抱歉抱歉。」何國青打了個哈欠。
「你也累了吧？也聊很久了不用陪我沒關係。」
「你真的很會照顧人呢。」他依然披著我的外套，慵懶的賴著。
「有時候不被需要的照顧就是煩人了。」我也在他旁邊坐下。
「孩子正在青春年華，能照顧自己的。我們是老人了，這樣互相照應我覺得很好。」何
國青靠得很近，手臂貼著手臂，歪斜的腦袋都快要壓到我肩膀上了。
「那......我們互相照顧吧。」
「嗯。」那夾雜著白髮的頭靠上了我的肩，輕輕的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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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青哥跟梁杯杯一起去騎車哦？」花姐的大嗓門依舊在我們電梯門剛開時就開始廣播。
「我們明明沒差幾歲，為什麼他是國青哥，我就是梁杯杯？」
「誰叫你頭髮比較白。」何國青眼角帶笑，幫我扶正了歪斜的頭盔。
有了能夠互相扶持的人，謝謝你成為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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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要寫被看護推出來在中庭曬太陽聊天的橋段，但後來覺得那實在太老了www
還有我又糾結了很久的篇名們，特別感謝友人的腦洞提供：
退休後在做什麼？有沒有空？可以撩嗎？
餘生
成家
成家要在退休後
先退休再成家
退休後給撩嗎
退休，家的起點
退休後這樣撩
歲月靜好
老得好幸福
戀愛沒有退休
人會退休，戀愛不會
退休生活
我想照顧你
噗浪
https://www.plurk.com/flower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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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30.156.40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57403637.A.DFE.html
推 ulion0155: 推！ 05/09 20:21
頭推是你的了！（沒人要
推 aqurn: 真的是過日子的感覺 QQ 05/09 20:47
超沒有戀愛感的哈哈
推 nikeko0316: 花天大的糾結感覺可愛，喜歡人會退休，戀愛不會（沒人 05/09 21:01
→ nikeko0316: 叫妳選 05/09 21:01
我就在糾結他們根本沒什麼戀愛感
推 fannygoods: 退休後給撩嗎 不錯呀!! 05/09 21:05
沒什麼戀愛感然後也沒什麼在撩啊！怕篇名與內容物不符
推 wsx321edc: 推篇名們XDDDDD 05/09 21:47
寫文最困難莫過於取篇名QQ
然後就會變成各種輕小說標題格式
推 i20030506: 主角有點像我老闆哈哈，不過他比較老，也熱愛運動跟單 05/09 21:47
→ i20030506: 車 05/09 21:47
嚇！主角還真的是有原型的，不過原型還沒退休XD
推 giasailar: 互相照顧過日子的感覺真的好棒啊QQ 05/09 22:06
→ giasailar: 我喜歡退休後給撩嗎（沒人問妳 05/09 22:06
退休後給撩嗎第二票！是一種多元成家的概念（
推 abearinakita: 推推！05/09 22:38
謝謝～～
※ 編輯: flowerday (1.171.158.52), 05/10/2019 12:05:33
推 juailag: 是不是芝鄉涼麵！(整個重點錯05/10 13:55
天哪太專業！！！ 就是沒錯！！！
※ 編輯: flowerday (111.71.99.67), 05/10/2019 16:17:06
推 xrinexrine: 好溫馨哦棒QWQ!!!! 05/13 12:16
推 izumi1412: 看到涼麵跟餡餅，該不會背景是成功國宅吧XDDD 09/09 0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