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uin990 (聆田)
看板BB-Love
標題[食戰] 我的少爺
時間Thu Apr 7 01:00:37 2022
8.皮蛋豆腐
文中有部分係屬瞎掰，請見諒m(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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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宣布解嚴的時候，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沒發生什麼改變，練華豐亦然。他身處的軍中環境封閉，變革之風不易吹入，因此，他還是必須依著兩年前被指派的任務，負責接送藍上校的兒子。
「華豐，你來了。」藍冬盈總是語氣輕快、滿臉笑意地鑽進練華豐車裡：「抱歉，讓你久等。」
那年代，小兵替長官做私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理所當然到沒有「私務」這個概念。練華豐早已擔任過司機無數回，其中有接送長官到其他地方開會的公務，也有接送長官眷屬往返營區的任務，擔任藍冬盈司機這樣的指派還是頭一次。
誠然藍冬盈是軍眷，可他只是名普通的大學生，接送的地點也和軍中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練華豐只是個中士，就連剛畢業的少尉都叫得動他，更別說藍上校是呼聲極高的少將人選。
練華豐很認命，頤指氣使的軍眷他遇過數次，但是藍冬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一副得自上校夫人的清秀眉目，氣質溫潤雅正，初次見面的時候，他拉著練華豐去西門町的咖啡廳，堅持要做東道主。
藍冬盈帶著歉意笑道：「抱歉，我跟父親說過好幾次，不需要派司機給我，但是軍中這種地方……到了他那樣的身份地位，我們家還是得做點派頭出來，否則他也為難。」
除去家裡背景，藍冬盈本身也相當爭氣，讀的是最高學府的外文系，在練華豐這個不會唸書的人眼裡，那就是菁英中的菁英，他倆簡直就是鳳凰與麻雀。藍冬盈大可對練華豐毫不搭理，但是他總是高高興興地與練華豐說話，又常常帶著練華豐去吃飯，漸漸地，接送藍冬盈成了練華豐心中最珍惜的任務。
「藍先生，今天要直接回家嗎？」
藍冬盈透過照後鏡與練華豐對上視線，他雙眼彎彎，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生氣：「你又叫我藍先生。」
練華豐很無奈，他本想喊藍冬盈「少爺」——藍上校的兒子，怎樣都當得起這樣的稱呼，但從接送的第一天開始，藍冬盈就不讓練華豐這樣叫他，還對他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
「我是臘月出生的，如果連艱難的冬天都能盈潤有餘，那麼，這一年必定是個好年。」他帶著點懇求：「我的名字寓意這麼好，難道不值得你喊嗎？」
練華豐有點笨拙地喊了好幾次，才學會如何平復莫名狂亂的心跳。只是，他還是常常忘記，而脫口喊出「藍先生」。
練華豐摸摸鼻子，他倒是準備好了說詞：「今天是藍先生成為社會人士的第一天，您是獨當一面的大人了，所以我應該喊您『藍先生』。」
藍冬盈說：「是祝賀我成為社會人士的意思？那祝賀完了，可以回復正常了吧？」
練華豐拗不過他：「……是，冬盈。」
見他換回平時的稱呼，藍冬盈便不追究了，說：「我們去城東市場吃炒麵吧，花店旁邊那一攤，再多包一份，我另外買束花，你回營區前幫我繞去你家拿給伯母，說是冬盈做事領薪水了孝敬她的。」
練華豐的出身早就被藍冬盈摸透了，知道他負責侍奉母親，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不會落了練媽媽一份，顯見是真正放在心上。練華豐從沒得過長官的提拔栽培，藍冬盈對他的好，便是他人生經驗裡，上司照顧下屬的唯一模樣。
藍冬盈不是行伍之人，他們之間接送與被接送的關係名不正言不順，比蒲公英還輕飄飄。加上藍冬盈工作之後就不太叫他接送，練華豐很是惆悵，覺得接送藍冬盈一次就少一次，但是他沒想過主動做些什麼，連動腦思考這種不花力氣的努力都沒有過，最後，改變的契機，還是藍冬盈提出來的。
那天藍冬盈外出應酬，久違地聯絡練華豐來接他。練華豐知道他喝多了，因為藍冬盈一上車就靠在椅背上，儘管臉上還是掛著微笑，卻沒有力氣找他說話，練華豐只能穩穩握住方向盤，不讓車子有一絲一毫的顛簸。
行了一段路，酒後的不適稍稍退去，藍冬盈才說：「華豐，我記得你是運輸兵？」
練華豐回道：「是。」
「我覺得你開車開得很好。你是因為技術好才成為運輸兵，還是成為運輸兵之後磨練出來的呢？」
練華豐老實地說，是後者。原本他想做通訊兵，結果長官大手一揮將他分成運輸兵，他也稀裡糊塗地去了。有些人覺得運輸兵就是後勤，軟弱，但練華豐進去之後開始背台澎金馬的道路圖，學開悍馬車，他漸漸也品出樂趣來。
開吉普車的時候，要悍；車上載人的時候，煞車要輕踩輕放；開久了，踩離合器和換檔就跟呼吸一樣自然。台灣的道路他也熟，中山高不用說，省道他幾乎都走過，縣道還沒踏遍，但有幾條特別有意思……。
他本來不打算說那麼多的，但見藍冬盈聽著聽著蕩起微笑，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嘴。說了一路，藍冬盈都只是靜靜聆聽，然後練華豐就不敢再說，停了下來。
「華豐，」藍冬盈終於開口，他的視線從窗外緩緩轉向駕駛座：「我準備和幾個朋友開公司做生意，需要時常到處往來，我想，聘一位自己的司機會比較方便。你願意嗎？」
這個邀約如果來得晚一點，比如說，十年後，練華豐已經拿到終生俸，每個月有一筆基本收入，不用擔心沒工作就會餓死的時候，他肯定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沒關係。」藍冬盈以為練華豐的猶豫是拒絕，也沒生氣，反而柔聲安慰他。
「少爺。」練華豐一但不經思考，喊出的就是這個稱謂。沒有終生俸這個倚仗確實令人不安，但是那人是藍冬盈，是他所遇過、最值得追隨的人。
而且，接受藍冬盈的提議，以後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喊他少爺了。
「少爺，」練華豐自知拙於口才，有點著急地漲紅了臉：「我、我可以。」
「真的？」
「真的。」練華豐保證道。
「那麼，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藍冬盈手撐著臉頰，笑得燦爛無比。
這陣子藍冬盈有點悶悶不樂，能夠洗去他的陰霾，練華豐便全無後悔。
他受聘的名義是藍冬盈的專屬司機，但是藍冬盈給他的薪水比當兵時還優渥，練華豐不敢閒著，什麼雜務都攬過來做，能夠減輕藍冬盈負擔的事情更是任勞任怨，漸漸地，他彷彿是藍冬盈的私人管家。
練華豐不太清楚藍冬盈的公司做的是什麼生意，只知道是跟進口貿易有關。這很合理，藍冬盈是外文系的高材生。在台海危機那段時間，練華豐擔心藍冬盈的生意受到影響，卻見藍冬盈的忙碌不減反增，他暗暗地鬆了口氣。
於是，當藍冬盈說，他要代表公司常駐美國處理生意的時候，練華豐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他覺得這件事註定會發生，甚至早該發生，只是藍冬盈等到練華豐母親對年之後才提出來。
藍冬盈一直給予他拒絕和反悔的餘地，但是練華豐堅持跟著，於是也沒有別人，就只有他陪藍冬盈遠渡重洋踏上異地。
他們落腳在加州洛杉磯郡的帕莎蒂娜，是一幢獨棟有花園的漂亮房子，藍冬盈住主臥，並且理所當然地把次臥安排給練華豐。對此，練華豐很慌張，直說自己找個舊公寓住就可以了，藍冬盈輕輕一笑：「這方圓幾十公里以內，都是這樣獨棟的房子，你去哪裡找舊公寓住？再說，你不跟我一起住在這裡，怎麼照顧我、當我的司機呢？」
練華豐無可反駁，於是就這麼開始跟藍冬盈做起失根的蘭花。來到美國之後，藍冬盈比在國內悠哉多了，儘管他偶而還是要到外出洽公，但是大部份時間都能夠待在家裡。他還是不知道藍冬盈的公司做的是什麼生意，他也不敢問，因為連藍少將都不能問。練華豐曾在無意間看見藍少將繃著臉，而藍冬盈以斥責的語氣對自己父親說：『以你的權限，你不知道的，就表示你不該知道，就不要問。採購不歸你管，把你的兵制改革管好就可以了。』
他能夠感覺到，藍冬盈是背負著重擔出國的。也因為如此，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回國的次數少得可憐，幸好洛杉磯的華人夠多，買些熟悉的日用品或食品並不困難，多少能緩解思鄉之情。
「冬盈，吃飯了。」練華豐從廚房窗戶朝外喊道。
「噢。」藍冬盈在院子裡蒔花弄草一整個下午，此時懶洋洋地走進來，摘下巴拿馬草帽隨手掛在牆上：「你沒準備很多吧？今天太熱了，沒什麼食慾。」
桌上已有清炒蔬菜、滷菜和蛤蠣絲瓜，練華豐笑著從冰箱拿出一盤皮蛋豆腐，俐落地切了點蔥花撒上。
「前幾天我就想，天氣熱適合吃什麼，還是皮蛋豆腐好，冰冰涼涼又簡單。」
練華豐沒有準備湯匙，因為藍冬盈總是能俐落的用筷子將飽滿又充滿彈力的皮蛋分為兩半，和豆腐一起分撥到兩人碗裡。藍冬盈喜歡吃這道菜，練華豐則是喜歡欣賞藍冬盈使筷子的模樣。
「對了，華豐，明年過年比較晚，你若想回去，我們可以安排。」
練華豐吃飯的動作一頓，距離上次回台已經快要四年，過年較晚表示可以待到三月多提早掃墓再回來。藍冬盈從來不會為了過年團聚或清明掃墓而飛回台灣，這些安排是為了誰，練華豐很明白。
「明年先不安排了吧。」練華豐繼續吃飯：「現在這情況，回去麻煩回來也麻煩，過半年再看看吧。」
「華豐，真的沒關係嗎？」藍冬盈追問，還故意調笑道：「我可是覺得和你兩個人在這裡與世隔絕、相依為命很好喔。」
練華豐端端正正地繼續吃飯：「嗯。」
嗯，我也覺得這樣很好，我的少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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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皮蛋豆腐，感謝版主列出它來，讓我能夠為文一篇以示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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