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hassaku: 事後的羞恥play超棒的XD!!! 04/18 03:22
本篇H有。
這麼連續發下來發現肉的頻率好高啊!
(現在才發現不會太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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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與黑龍戰鬥的善後工作,五人回到旅館的時間已是凌晨。
在其他人回房後,以暮硬是把在呼呼大睡的旅店老闆叫起,寫了一張便條要他送去日神殿
,接著走入自己住的房間,開始收拾物品。
穿到爛的換洗衣物、簡單的醫療藥材、根本懶得翻的書籍、派不上用場的紙筆、買不到什
麼東西的銅幣、聞到膩的薰香、陳舊的香爐……
當他把最後一項行李慢慢放入行囊後,以暮低頭盯著包裡少得可憐的物品。
「呵……」他不禁自嘲,「有必要收嗎?」
這些東西就算他丟在這裡也不會造成妨礙,神殿裡什麼都不缺,卻也什麼都沒有。
他從日神殿出來時,除了身上穿的一件祭司袍之外,只有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陪著。
如此出來,就原樣回去。
每次都是這樣。
也好,省得看到多餘的東西又要煩心。
他把小包隨意扔在床上,倚坐於窗邊,垂眼沈思。
直到太陽突破雲層,穿過玻璃窗戶侵入斗室。
房門被敲響,不等他回應就被打開。
他根本不需要轉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將包口的束帶拉好,以暮背起行囊,轉身面對來客。
「走吧。」
清晨,很早就起床的羅洛德卻無意下床梳洗,只是睜大眼睛躺在床鋪上,摸著自己曾被龍
角刺穿的腹部,一點異狀都沒有,連個小疤痕也沒留下。
以暮到底是什麼人?羅洛德以前也曾和日神殿打過交道,卻從沒聽過這號人物,是日神殿
刻意將以暮藏起來嗎?那為何又要把人硬塞給羅洛德?
又欠了以暮人情,他今晚搞不好又會吵著要羅洛德『安慰』他--
話說以暮昨晚沒有過來,是因為用了復活術而疲倦嗎?
想起他們討伐完黑龍、踏上歸途的時候,以暮出乎意料地沉默,但是羅洛德注意到他用一
種奇異的眼神--或者說,羅洛德根本沒想過這神情會出現在以暮臉上--盯著其他人。
那眼神……像是知道自己即將被拋下的孩子,既無助又寂寞。
會是看錯了嗎?
看著天花板沉思的羅洛德猛然坐起身,望向自己的行囊,想到那把木梳。
這把梳子……那天衝動之下就買了,送給以暮當作他救了自己一命的感謝吧?
『你的命只值一把梳子?』他或許會這麼說,但羅洛德相信以暮最後還是會收下。
因為那個傢伙其實本性很--
不管如何,羅洛德還是決定把這東西送給他,不如現在……沒錯,現在就去說吧。然後或
許能稍微跟以暮聊聊……關於他的事,因為他們已經是同生共死的夥伴了嘛,對,就是這
樣。
只是這樣而已嗎?
「該死……」好吧,他承認想跟以暮建立起超出夥伴的親密關係。
以暮應該也不會反對--是嗎?真的是如此嗎?
那以暮為何這幾天除了來找他上床以外……就沒再多談什麼?
他曾提過的私事也只有關於那個早洩的男人。
仔細回想他們這幾天的相處,除了指示他們該做什麼、該接哪些工作之外,以暮很少主動
參與他們的對話。
羅洛德想起出發打黑龍的前一天,以暮對自己的保留。
他不信任我們,但……
偶爾羅洛德會瞥見以暮在他們熱絡地聊天時,露出嘲弄的笑。
原以為是以暮對他們的吵鬧感到不悅,但現在想想,比起諷刺他人,那更像是自嘲。
以暮是不是--
他忽然想立刻見到那位傲慢任性的祭司,想確認自己的猜想是錯誤的,那只是他的胡思亂
想。
在他把梳子收入懷中,準備去找以暮時,席斯倉皇衝入房間,沒頭沒腦地抓了羅洛德的手
就往外拖,「老大!快出來!」
「發生什麼事?」
「在一樓出現很多神官要把以暮帶走!現在卡崔克跟七珋在那裡擋著--」
預感居然真的實現,羅洛德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為什麼?」
「不知道!那些神官嘴巴比女人的腿還難撬開啊……」糟糕,他說話怎麼跟以暮一樣了?
要是給卡崔克聽見他一定又會遭到一頓臭罵。
兩人匆匆趕到旅店門口,果然看到正在跟卡崔克與七珋拉扯的神官,以及淡然看著一切的
以暮。
以暮盤著胳膊倚在牆邊,手上拿著簡陋的行李,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像眼前上演的只是
一齣與他無關的鬧劇。
「你們在幹什麼?為何帶走我的隊友?」羅洛德的聲音宏亮,立刻吸引所有人注意。
看似是帶頭的老神官推了推充滿刮痕的眼鏡,袖口上的金線與銀色鑰匙徽記表示他來自日
神殿,「喔--您就是把以暮帶出來的那個人嘛,我們只是要帶他回日神殿而已,不用緊
張。」
「不是你們日神殿要我帶走他嗎?現在為何又突然要帶他走?」
「嗯?但當初說好的就是這個任務結束就要讓他回日神殿,」老神官偏頭問道:「你們不
是已經向協會提交結束的報告了?」
聞言,羅洛德怔住了,「什麼時候有這個協定了?」
「他抱著你大腿哀求時說的,不過你當時好像沒精神聽啊……呵。」開口的是以暮,他完
全無視一臉錯愕的羅洛德,視線落在羅洛德頭頂的大廳吊燈上,「不過你也沒提出異議,
神殿這裡就當作你同意了。」
「什麼?你不能成為我們隊伍的成員之一嗎?」
「不能。」
「為什麼?日神殿並沒規定神殿人員不能參與冒險者的隊伍。」羅洛德想靠近以暮,卻被
老神官擋住。
以暮沒回答羅洛德的質問,逕自轉過身,微微仰起頭看著外頭的晨曦,「該走了。」
「等等!」羅洛德想直接推開老神官,但旁邊的神殿侍衛立刻上前擋住他。
「以暮大人……」七珋沮喪地看著以暮的背影。
「雖然說有協定在先……但是不能通融一下嗎?」卡崔克蹙著眉對其他神官問道,卻只得
到搖頭的回應。
「怎麼可以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啊?」席斯不滿地抗議:「反正你們神殿的人這麼多,也
不差他這個祭司吧?」
「很抱歉。」老神官一臉『說真的我也不想讓他回去』地看著四人,「造成你們的麻煩真
是對不起,若還需要日神殿的人員隨行,我們也可以再介紹。」
「不需要--」羅洛德毅然拒絕,「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他難道不能隨意外出嗎?」他看
著站在門口、背對著自己的人影,長髮在朝陽下閃著帶紅的金色。
穿著祭司袍的背影即將隱沒在逐漸變亮、刺目的日光中。
霍地,羅洛德產生了一種以暮即將被什麼東西帶離這裡的恐懼,他放聲喊道:「以暮!」
看著外頭的身子驀地一震,以暮微微側身斜睨著四人,在目光即將落在羅洛德身上時又忽
然轉向地板,發出輕蔑的笑聲,「呵呵……你以為我被神殿軟禁嗎?收起你那個氾濫的同
情心,我才不要這種廉價的東西,你不會認為我痛恨這種生活吧?別把你的價值觀強加在
我身上,告訴你們--我快樂得很。」雖然口中這麼說,但聲音和表情卻沒任何喜悅之情
,他垂下頭,若有所思地撫著自己的一撮頭髮,「這幾天我玩得挺盡興的,可以讓我好好
回味一陣子。結局就是你還活著,然後你們隊伍也煥然一新,更擺脫我,皆大歡喜。所以
別再造成彼此的困擾了,反正你們還有成千上百個神官祭司可以找,我相信這次對方不會
不告而別。」
他把手中的行李抱在懷裡,思索了一會兒,把行李扔到羅洛德面前的地板,『咚』的一聲
,重量頗輕的小包發出格外沈重的聲音,「呵……就這樣,再見了,羅洛德。」他隨意地
擺擺手當作道別,大步離開旅店。
其他人連忙跟了上去,站在羅洛德前面的老神官對他深深一鞠躬後也跟著快步離去。
只是一個祭司,卻要日神殿勞師動眾地迎接他回去,以暮果然是很特別的存在。
不管是對神殿、對這個隊伍……還有他自己。
即使其他三人在旁邊躁動催促,但羅洛德仍沒有追上去,他只是沉默地看著地板上的布包
--寂寞、無力地躺在那裡。
以暮最後仍沒有直視羅洛德一眼。
◇ ◇ ◇
在被昏黃燈光給染色的斗室內,以暮坐在沒有任何裝飾的木桌前,閉著眼沈思。他面前有
一個小爐,裡頭飄起縷縷輕煙,偶爾會因以暮的嘆息而在空氣中畫出各種圖案。桌上有一
本攤開來的陳舊精裝書,內頁已經泛黃,文字也有些磨損,印刷字體間有許多出自以暮的
俊秀字跡--這是他在附屬於日神殿的宗教學院讀書時所用的課本,裡頭寫的是關於日神
殿的歷史、教義、神權的運作方式……等等,內容比一般信徒閱讀的書還艱澀許多。
手指撫著書頁,紙張的觸感透過指間傳來,以暮深深吸一口氣,熟悉的香味充滿胸腔。他
的房間內總是燃著薰香,據神官說法,這種香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當他感覺煩躁時,就會點燃它--結果是讓自己更煩。
但是他並不討厭這個味道。
就像那個傢伙一樣。
他用兩根手指夾起鬢邊的髮絲,頭髮因凝固的血液而黏成一束--這是羅洛德在倒下時留
的。他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割下這撮頭髮,放在手心裡端詳。
血液已經變成暗褐色,緊緊地包在金色細絲上。
接著他把頭髮舉到燃著的火爐上,只要他一鬆手,爐裡的火就會立即吞噬它。
然後,就什麼也沒剩下了。
「嘖……明明就不想留……」
當時好不容易決定把所有的東西扔在旅店,回到這裡的時候才發現頭髮沾著的血液,而自
己會不時下意識地撫著它。
煩,煩死了。
反正那些人也是一樣,好不容易能擺脫他,雖然一開始會很懊惱失去以暮的力量,但沒多
久又會找到代替的人,立刻就把以暮從記憶中踢出去了吧。
每次都是這樣……就算真的有人會滿嘴冠冕堂皇的理由,卻沒人能把他帶走。
所以他只想用短暫的外出時間--能玩得多瘋就多瘋,最好讓自己忘了擁有的身份與力量
。
忘了吧,然後再等待下一個把他帶出去的人,再恣意享受眨眼間的愉悅,最後回到神殿-
-
這種事情……習慣就好。
這樣,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以暮闔上眼,鬆開手。
四個男人在日神殿門口一字排開,身上散發的氣勢儼然是要去屠龍弒神一般。
七珋舉高拳頭大聲喊道:「為了以暮大人!就算敵人是日神,我們也不會退縮!人擋殺人
,神擋殺……唔!」
狠揍七珋一拳的席斯壓低聲音說:「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們又不是來踢館的!」開什麼
玩笑,日神信仰可是五大陸的宗教龍頭,更別提他們面前的神殿是日神殿的本部,他們哪
惹得起?
「喔喔……席斯,那個好玩耶,可以再來一次嗎?」
「滾!」
「你是不是想用這個方式來安慰我呀?可是你跟以暮大人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截--」
「如果你不想被弓弦勒死、棄屍荒野的話,就給我閉嘴。」卡崔克對七珋露出看似和藹卻
飽含殺意的笑容,「到那裡一個人玩吧,高興怎麼玩就怎麼玩,最好別再回來了。」
「你們怎麼說話越來越像以暮?」羅洛德蹙眉問道。
這三個人根本被帶壞了吧!
「先不管這個,老大,一切交給你了。」席斯像是交付什麼一樣地拍著羅洛德的肩膀,「
畢竟我們欠了他這麼多人情,就這樣看他離開實在過不去。」
「是啊,老大,我們四個人吵吵鬧鬧地跑進去也只會被趕出來,靠你了。」
「沒錯,不然席斯他們那種程度不夠啊,我覺得好空虛喔……果然還是要以暮大人……老
大你也這麼認為對吧?不是以暮大人不行。」
七珋你到底把以暮當成什麼了?而且為何連我也要跟你相提並論?羅洛德把到口的話吞下
,拍拍沮喪的七珋,「我盡力。」他朝三人點點頭,邁步走入日神殿。
一向安靜莊嚴的神殿內,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神殿衛兵與神官都匆匆忙忙地在走廊上
來去,羅洛德嘗試好幾次想叫住人,都被隨意打發掉。
好吧,既然這樣……他就自便吧。
對神殿內部不熟的羅洛德盲目地在複雜的通道內左彎右拐,竟也給他繞進沒人看守的內殿
。
想起上次以暮領著自己來到此地的狀況,他憑著記憶朝某個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呢?」一個甜甜的嗓音從羅洛德腳邊傳來,他低頭看去。
一個年約十歲左右、擁有淡金色長直髮、五官標緻的小女孩蹲在柱子陰影裡,不知為何她
也穿著像是日神殿神官的袍子,下擺沾著泥土。若非她出聲音,羅洛德還真沒注意到她在
那裡--她躲得可真好,是在玩嗎?
「我想……應該是那裡吧?」羅洛德隨意指著往更深處的走廊。
小女孩眨眨水亮靈動的眸子,好奇地盯著羅洛德,「那裡很容易迷路喔。」
「我想找人。」
「很多人來這裡都說要找人,不然就找東西,可是他們真的知道自己要找什麼嗎?」小女
孩戳著自己鼓起的臉,「你呢?你知道嗎?」稚嫩的嗓音說著富含哲理的童語,俏皮的模
樣令人莞爾。
「嗯,我知道。」羅洛德堅定地頷首。
「喔--這樣你跟他們比起來輕鬆多了。」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羅洛德旁邊,歪著頭,
「所以你要找什麼?我帶你去。」
她是誰呢?看起來沒有惡意……但是羅洛德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找以暮,他蹲下身,讓自
己的視線跟小女孩同高。
女孩也有一對金色的眼珠跟頭髮,不過和以暮比起來,她的髮色像是初升的朝日,說是金
更像淡黃色;以暮卻是即將沉下的晚霞,金中帶點紅。
她會認識以暮嗎?羅洛德轉念一想,憶起上次來到這裡、眾人紛紛讓路的情景,應該說-
-日神殿裡有人不認得以暮嗎?
「妳有看到--昨天回來的……一個跟妳一樣是金色頭髮,眼神很兇,嘴巴很毒的祭司嗎
?」
小女孩晃著頭,長髮隨之搖盪,像是金色的波浪一樣,「我知道啊,他昨天一回來就把兩
個神官氣到昏過去,還罵哭了幾個新來的神殿侍衛。所以神官叫他待在房間裡不准出來。
」
他到哪裡都是這副德性啊……羅洛德哭笑不得地想,「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他還在房間裡,平常這種時候他會到處亂跑,今天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呢,不知道發生
什麼事情?你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吧?」不過那位難搞的祭司大人的心思還真猜不透,羅洛德自己也沒把
握。
小女孩點點頭,咧嘴甜笑,舉起短短的小手拉住羅洛德的手指,「不然我帶你過去,你要
好好安慰他喔。」
『安慰』嗎……這個詞彙聽在羅洛德耳中反而變成另一種含意。
「我到底想在這神殿做什麼啊……」羅洛德搖頭甩開那些妄想,任由小女孩領著自己,龐
大的身軀被矮小的孩童牽著走,呈現一個強烈的對比。
「他常常去鏡廳呢,那裡有好多鏡子。」小女孩用手在空中比劃,「他總是在那裡看鏡子
,可以看到很多人、很多地方喔。」
「妳會跟他一起看嗎?」
「有時候會,他會跟我說他看到的東西,有些聽起來很有趣呢。」
「像是什麼?」
小女孩戳著臉頰,眼睛往上飄,「喔……他上次很開心地跟我說他看到兩個男人在搶另一
個看起來是女人的男人,結果其中一個搶他的人是個看起來是男人的女人,而且看起來像
女人的男人居然真的是男人。喔,對了,還有他們被脫光綁起來--」
「咳!咳咳!好了,不用說了。」他到底在神殿裡面看什麼東西?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複雜
?繞口令?到底有幾個男人和女人?還有活春宮?居然興沖沖地跟小孩分享?
羅洛德忽然想轉頭離開神殿了。
小女孩領著他來到一個莊嚴的大門前,看著將近兩層樓高的厚重石門,不難想像門後是什
麼。
「這裡是……日神殿的主祭廳吧?」
雖然很少進入神殿,但羅洛德多少也有見識過其他神殿舉辦的大型祭祀,對這種規模的房
間有點印象。
大型的神殿通常分為內殿與外殿,外殿是提供各個信徒參拜、諮詢的地方,只有擺代表神
的象徵物,比方說火神殿是火神的雙刀,水神殿則是水神的首飾,至於日神殿則是一串鑰
匙或提燈。
內殿除了神殿人員的住所、高階神官行使神權的場所外,還有最主要的房間--主祭廳,
這裡有栩栩如生的神像,只有在特殊日子才會開放給信徒進入。
「這裡是他平常住的地方,神官說他不能擅自離開內殿。啊,因為他常常不安份,會『欺
負』信徒,神官覺得他需要讓主神好好開導一下。」
「住在主祭廳裡面?」開導?以暮最需要的是淨化吧?而且顯然沒什麼用。
「主祭廳旁邊有可以休息的小房間喔,日常生活也沒有問題。不過他在主神身旁住了好久
了,品行一點都沒有改善呀。」小女孩竟把羅洛德內心的話說出來,手貼上門板,「嘿唷
。」小巧的臉因為使勁而皺成一團,看上去十分可愛。
「等一下……我進去沒關係嗎?」
「裡頭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物,而且懷著惡意的訪客根本進不了內殿,別小看日神殿了啊
。」
這個小女孩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說話倒是老氣橫秋的。
「打不開呢,真奇怪……難道是從裡面鎖住了?」小女孩非常粗魯地踹了大門兩腳,石門
當然紋風不動,「你是來帶他走的嗎?」
這個為所欲為的放肆舉止……羅洛德忽然覺得在這女孩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
「如果可以,我就會帶他出去。」
「但是他不可以隨便外出呢,只有冒險者協會讓人帶介紹信來,他才能去外面……暫時性
的。」
「暫時?就是--完成那次的工作就會回神殿?」
小女孩搥著大門,嘟起嘴,「對呀,你為什麼要這麼疑惑?神官沒跟你說嗎?」
「我……不確定。」羅洛德盤著胳膊回想當時接以暮出去的狀況。因為本來合作的水神官
忽然離去,他又急著前往黑龍的所在,所以老神官說什麼--順道一提,他是邊哭邊說的
--羅洛德根本沒注意聽,「我只記得好像說了『協會已經半年沒介紹人過來,拜託帶他
走』之類的話……」
「因為他在神殿太無聊會找神官或侍衛玩呢,偶爾抓到幾個信徒也會跟他們玩一下,隨便
靠近他很危險唷。」
看這情況是玩別人吧?到底多少人受過他的荼毒?而且為什麼她的口氣像在談論某種魔物
一樣?
這個小女孩好像跟以暮很熟啊?她是他的什麼人?不過只要能知道更多關於以暮的事情,
或許就能找到契機帶他離開神殿,「為什麼只有以暮有這種奇怪的規定?而且還要這麼多
神官跟侍衛護送他回神殿……他是什麼人?」
小女孩仰望羅洛德,眼中流露出超乎外表的老成,「就因為他是受到神特別寵愛的人啊。
至於規定--」稚嫩的臉龐露出笑容,「那是他自己訂下的。」她踮起腳,抓住大門上的
鐵環,「對吧?別偷聽了,快點開門。」
「哼……廢話真多。」以暮的聲音自門後傳出,「妳真是年紀越大越嘮叨……姊姊。」
羅洛德先是意外這石門居然隔音這麼差,接著驚愕地看向小女孩,退了一步細細審視這位
怎麼看都只有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姊姊?」
「你跟她說了半天話,居然不知道她是誰?小心被人賣了還要幫忙算帳啊。」
「妳、妳是?她……」
「她是被稱為最接近主神的存在--日神殿的大神官日曉。興趣是是頂著這副模樣騙人,
尤其是騙賣糖果的小販,身為大神官做出這種事實在有失身份。」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有失身份?而且我可不是因為個人興趣才保持這種樣子的,我已經說
過很多次了。」日曉插著腰說道:「難得有訪客來,不開門迎接一下嗎?好歹我也快兩年
沒看到你。」她的外務太多,以至於無法顧及這位『弟弟』。
「雖然我叫妳『姊姊』,那也只是對妳這個把我撿回來養大的『老女人』一點點的尊敬,
但不代表我要聽妳的。」
「你真是不聽話啊……」日曉兩手抓著門上的環,玉足都踩在門板上了,可愛的形象立刻
破滅,她朝羅洛德招手,「你在幹嘛?快來幫忙啊,看是要打爛這扇門或是怎樣的隨便。
」
「這……」大神官要人打壞日神殿的東西?這姐弟倆簡直一副樣子。
雖說如此,但日神殿不准帶武器,他可沒把大劍帶進來,更何況就算武器帶進來了,羅洛
德也沒自信劈爛面前這扇高達兩層樓的巨門。
「你們男人果然都很沒用,沒有了武器就什麼都做不了喔?空有一身肌肉!」日曉哼了一
聲,拍著門,「你偷偷在裡面做什麼?害羞嗎?出來面對我們啊!」這不屑的模樣跟以暮
如出一轍。
「妳剛剛可說日神殿裡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以暮的嘆息自門後傳出,沒多久大門就
緩緩開啟一條可供兩人進入的空隙。
「你不在的時候確實是如此。」日曉靈巧地鑽入主祭廳,羅洛德跟在後頭。
一踏入大廳,首先吸引羅洛德目光的是畫在四道牆上、精緻生動的壁畫,他迅速瀏覽過去
,圖畫內容是主神創造這個世界的過程,及五名子女的出生等等……只要是這世界的人都
耳熟能詳的故事。
羅洛德的目光掃過四周,最後定在正前方--大廳的另一頭。
空蕩蕩的大廳深處,只有以暮一個人站在中央蓋著布幔的神像前,背對著來客。
光從神像的高度就可以想像其雄偉程度,遠遠望去以暮的身影顯得更加渺小。
以暮離門口這麼遠,究竟是如何跟他們對話及開門呢?羅洛德不禁想著。
以暮始終盯著面前的神像,嗤笑道:「妳是這樣看我的啊……『見不得人的弟弟』嗎……
那我們就去見不得光的房間聊聊吧。」他連看兩人一眼都懶,逕自朝大廳右邊的小房間走
去。
「我可沒這樣說啊,我是說你的那些奇怪的私人娛樂!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還故意曲解成
這樣?看來我真的太寵你了,才會讓你變成這種彆扭的個性。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啊……
」日曉一蹦一跳地拖著羅洛德跟上。
以暮住的房間似乎原本是用來堆放祭祀用具的倉庫,只有一扇感覺不太常開啟的破窗透入
陽光,空氣非常沈悶。扣除掉床鋪、書櫃與桌椅外,能活動的地方非常少,僅供一人基本
起居的窄室內擠進了體型壯碩的羅洛德與日曉,空間更顯得不足。
除了書本與香爐以外,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簡直像個牢房。以暮就這樣住在這裡?忍
受這種生活多久了?他想就這樣住在這裡……一輩子?一向自由慣的羅洛德光想像就覺得
不寒而慄。
以暮端坐在房內的木床上,視線先是在日曉身上繞了一圈,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先客
套一下吧……『歡迎您回來,大神官』。」
「真心話呢?」
「妳去外頭逛了一年才回來,到底有什麼鳥事需要處理這麼久?」
「最近各大陸動盪很多啊,我要安撫人心,到處喊一下『主神會庇佑你們』、『一切苦痛
都會過去』之類的話,為什麼人對這麼不切實際的話這麼相信呢?」
以大神官的身份說這種話不太妥當吧……你們姐弟倆專門來摧毀信仰的嗎?羅洛德不由得
對日神選擇授予權柄者的眼光感到懷疑。
日曉跳到以暮腿上坐下,在他身上開心地搖著自己的雙腳,這副模樣儼然就是個純真的小
女孩。以暮雖然面露無奈,但還是伸出兩手環抱她,這個動作熟練到彷彿做過很多次。
看來他沒嘴上那樣排斥日曉……真是刀子嘴。羅洛德莞爾地看著兩人。
以暮吁了一口氣,銳利的目光快速掃過他,落在羅洛德身側的門上,「你來幹嘛?怕我被
神官他們大卸八塊還是論斤兩給賣了?」
「不是叫你講話不要這樣語帶諷刺嗎?怎麼越大越不聽話?我要把你小時候的糗事都抖出
來喔?像是在神殿跟其他小孩打架還打輸的事情。」
「哼……」以暮不自在地別過頭,竟沒有回嘴。
難得看到以暮沒辦法應付的對象,羅洛德興味盎然地挑眉,開始打量房內。
房間內的家具只有一張跛腳的書桌、桌旁的木椅及毫無裝飾的木床。刮痕佈滿木質的桌面
,上頭擺著一本封面破損的精裝書、花紋斑剝的水瓶,還有正燃著薰香的陳舊青銅色香爐
。
「真是個簡單的房間。」
「和『前傭兵團團長』的房間比起來連廁所都不如吧,可真是見笑了。還有你可以坐下嗎
?你給我的壓迫感很大。」
聞言,羅洛德只好乖乖地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陳舊的木椅發出淒厲的哀號聲,似是快撐
不住他壯碩的身軀。
「他給你的壓迫感不是來自於視覺上的吧?」日曉拉著以暮的頭髮,訝異地發現一綹不自
然的平整髮絲,「你這裡怎麼切成這樣?真醜。」
「沾到東西了,洗不掉。」說這句話時,以暮挪了挪身體,若有似無地閃躲著羅洛德的視
線,他啐了一聲,「妳少管我。」
「你別像個還在叛逆期的男孩一樣。」日曉拍拍環著自己身體的手臂。
「妳也別裝出天真小女孩的模樣,都一把年紀了……」
「我要保持童心未泯的心態啊!」
「用『童心未泯』這個詞,那就是代表妳已經超過擁有『童心』的年紀了。」
當日曉與以暮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時,找不到介入點的羅洛德只得隨意翻閱桌上的書
本打發時間。泛黃的書頁很薄,裝訂處也有些脫落,讓他不由得放輕翻書的力道,他盯著
書本一陣子後便皺眉闔上。
「不要動我的書!」以暮忽然吼道,音量大到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啊……抱歉,我只是很好奇……」羅洛德連忙收回手,臉色一變,「好像有人過來了。
」
「喔,大概是來找我的吧?」日曉悠哉地晃著雙腳說。
羅洛德詫異地問道:「原來他們跑來跑去是在找妳?」
把神殿搞得一團亂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有任何反省之意,她捲著以暮的金髮笑著,「對呀,
我對我的躲藏技術很有信心唷,我真想躲的話沒人找得到我呢。連神殿的武僧們都沒辦法
喔!這是主神的庇護!」
「庇護……這種事嗎?」
「妳別仗恃著唯一能找到妳的人不在就為所欲為。」以暮哼道。
日曉皺起眉頭,臉上竟微微泛起紅暈,瞪了以暮一眼。後者滿不在乎地訕笑幾聲。
「妳幹嘛躲起來?」羅洛德開始覺得頭痛了。
「因為我不想參加大神官回歸的儀式,出門要辦一次,回來也要,麻煩死了,那個很浪費
時間又沒必要,不能讓我在門口喊一句『我回來啦』就好了嗎?全天下有哪個人回家像我
這麼麻煩?」
「沒有這個例行儀式,這些在神殿關到腦袋壞掉、思想僵化的神官們就不知道妳回來了。
」
「那我以後回來就放個全晴陽都看得到的大煙火如何?」日曉也沒有任何反省之意,「反
正都要花錢,不如弄點讓市民看得開心的東西。」
難怪整個日神殿都騷動不已,這兩姐弟的自我中心也挺像的。羅洛德再度下了這個結論。
「日曉大人!原來您在這裡!」上氣不接下氣的老神官終於出現在敞開的房間門口,後頭
跟著幾位大汗淋漓的神官與武僧,「我們可終於找到您了……」看到以暮抱著日曉,他沉
聲喝道:「不可以對日曉大人無禮!快點放手!」再轉頭看到羅洛德,「你怎麼進來的?
你們把這傢伙趕出去!」他對身後的武僧下了個命令,接著瞪著以暮,「又是你搞的?你
能不能安分點?」
「全都給我站在那裡不准動!」日曉跳下以暮的腳沉聲一喝,本來要擠進房的武僧全都嚇
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她退去嬉鬧的神情,換上帶有不符合外觀的威儀指著老神官,「姐
弟間交流感情,何來無禮?此外,這位客人是我帶他進來的,你怎能不分青紅皂白便直接
怪罪以暮?我平常是這樣教你們的嗎?我才一陣子不在神殿內,你們就忘了自己是侍奉主
神的僕人,應該要有包容萬物的胸襟?」
「是……萬分惶恐……」老神官跟武僧們連忙彎下腰,也因為這樣他們沒看到日曉扮的鬼
臉。
「好了,我要去處理雜務了,看看這些人到底在我外出時把神殿搞成什麼樣子,你們兩個
慢慢聊吧。」日曉插著腰,對神官們說:「你們聽好,不准讓人來打擾他們,通通從內殿
出去!」待神官與武僧們退出房間後,她走到羅洛德跟前,踮起腳捏著他的臉說道:「以
暮的個性是直率了點,所以常常與人衝突,但他本性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惡劣。」
『直率了點』?羅洛德狐疑地瞄了以暮一眼,後者狼狽地轉開頭。
「哼,真感謝妳還看得起我。」
「以暮!不准對日曉大人出言不遜!」老神官看到日曉掃過去的眼神,趕忙低下頭,不敢
作聲。
日曉湊近羅洛德耳邊,「比起自己擁有的力量遭人濫用,他更怕別人利用完他後,就將他
拋棄遺忘,所以為自己下了個條件--『只有不會拋棄他的冒險者,才能帶走他』,只有
對他有執念的人,才足以成為他離開日神殿的動力。」她覷了一旁繃著臉的以暮,「我希
望是你,你和以往來這裡找他的人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是。」話說回來,什麼叫做『決定性的不同』?羅洛德看到日曉不太正經的笑容,決定
不要再追問。
日曉輕輕頷首,對羅洛德微笑--像是託付重要事物給信賴之人後的安心微笑--便領著
老神官一行人離開。
陋室中的兩人陷入尷尬的沈默好一陣子,以暮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煩躁,逕自走出房間,
回到寬廣的祭祀大廳,羅洛德只得無奈地尾隨上去。
匆匆離去的神官忘記關上大門,正值傍晚的日光自外頭斜射而入,把原本沒什麼照明的大
廳染上迷惑人心的橘紅色。
以暮再度走到方才羅洛德與日曉進來時他站的位置--被布幔覆蓋的雕像前,仰頭望著它
。
羅洛德沒見過布下的雕像是什麼樣子,學著他抬頭望去,看半天看不出個意思來,只好把
視線放到以暮身上。他見對方沒打算說話,也就默默凝視著那張板著的臉,直到那張臉出
現些微情緒波動。
受不了這僵局跟羅洛德的視線,以暮惱怒地開口問道:「你到底來幹嘛?」
「你幫我很多忙……而且還救了我,欠你的人情還沒還完。」
「所以你是來還債的?不必了,我大人有大量,不想跟你計較。再見,門口在那裡,轉個
彎翻個牆就能出去,慢走不送。」
羅洛德朝以暮湊近,後者僵硬地背過身去,「我想……再組一次傭兵團,我需要人手。」
神像前方的供桌上放著幾個插著鮮花的花瓶,以暮撥弄著嬌豔的花朵,「組團?你是沒人
能找了嗎?看起來你還不懂我的遊戲規則--結束一件工作我就會回神殿,不會和任何人
建立長期往來合作的關係,現在你要我加入你的傭兵團?我只是個祭司!你是要我幫你在
門口掃地嗎?」
羅洛德抓住正在剝著花瓣的手,緊緊握在掌中,不讓以暮把手抽回,「那些都是你自己規
定的不是嗎?是什麼東西讓你拒絕踏出去?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才沒怕--你別在那裡隨便亂揣測我的想法!」以暮憤怒地吼道:「你也是一樣!每
個人都一樣!看到我的力量就興奮地湊上來!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那裡大放厥詞!」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願意跟我說關於你的事情!既然如此,你現在跟我說
清楚!說明白你--既然不想出去,卻又三不五時去鏡廳窺看外面事物的心態是什麼?」
「你真固執。」以暮轉動手腕想掙脫羅洛德,但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他嘆了口氣,「鏡
廳的事是大神官說的吧?她連這種事情都跟你說?」語氣中蘊含的怒火稍減,他視線再次
回到神像上,也不想管羅洛德仍舊死抓著自己,「也對,你是她第一個帶到我面前的外人
……哼,看來你很得『姊姊』的心啊。」金色眸子盯著沒被抓住的另一隻手,鮮少勞動與
外出的手不像羅洛德那樣黝黑粗糙,「你知道我的事之後……要做什麼?有什麼用?」
「當然是帶你出去。」看以暮的情緒比較平靜了,羅洛德鬆開他的手,但又往他身旁靠近
了些。
「哼……等等可別哭著跑走。」感覺到身側的熱度,以暮顯得有點不自在,盤起胳膊,「
我的力量……從一出生就有了,而且……你也看得出來吧,太強了,強到我在孩童時總會
誤傷身邊的人,強到我的母親--在我剛滿九歲的那一天--把我丟在日神殿。」想到那
時的狀況,以暮臉上閃過不願給他人窺見的痛苦,口氣變得很輕,「她推開抓著她不放的
我,死命逃走的背影我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哈哈……她在幹什麼呢?我又不會對她做
什麼。我只是追在她身後不停喊著,想要她回頭……就算是一眼也好,一個擁抱……一句
話……就算只是喊我的名字……」
為什麼呢?他從未跟外人說過這麼多往事,今天卻無法停下?
因為是這個男人嗎?這個紅髮的男人有什麼特別的?他只是個……外人。
願意犧牲生命,保護以暮的外人--
以暮握住那綹被小刀削過的頭髮,不想去思考那些煩人的事情,他現在只想找人一吐為快
,「真好笑……明明就不想要這該死的力量……卻又不得不依賴它……我痛恨這力量,最
後我終於想通……至少我可以用它來做我想做的事情。」
「但是你卻不利用它離開神殿。」
「哼……離開神殿?為什麼?外頭有什麼東西值得讓我逗留嗎?我確實喜歡在鏡廳看外頭
人們的蠢樣,那又如何?我看我的,他們依然過著他們的日子,我們沒有任何一方會受到
傷害--」
「你沒有嗎?你難道都不曾感到寂寞?」羅洛德的手搭上以暮的肩膀,「你從未嚮往過外
頭的一切嗎?」
「有,但是那次我差點殺了在神殿照顧我到大的……幾乎等同於我父親的人。」以暮閉著
眼,沒想到自己居然連這些事都跟羅洛德傾訴,「曾經有人像你一樣,進來神殿想說服我
跟他出去,而我也被他說動……然後……呵,我狠狠傷了阻止我離開的人,最後驚覺對方
只是看中我的力量而已,他對我其餘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卻看不穿,太天真了。」以
暮兩手一攤,呵呵笑著,「我受夠了,雖然我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但還知道什麼叫做感恩
,我不希望因為我造成神殿人員的傷亡!你們這些外人要我為一個認識沒幾天的人拋下撫
養我長大的神殿--憑什麼?」
「所以你很喜歡這裡。」羅洛德比了一下大廳。
「即使神官們囉唆得要死,但這裡吃得飽穿得暖,我為何不喜歡?」
「你那房間能住人嗎?我看不出你真心想留在這裡!這裡不自由。」
「哈?那房間我只要能睡覺就好,難不成還要放貴得要命的羽絨被跟金碧輝煌的庸俗裝飾
才行?我要是在房間待得煩了,大可在神殿散步透氣,還能拐個信徒娛樂一下,想做什麼
就做什麼,哪裡不自由?外頭的事物對我來說就是玩具而已,有就玩,沒有就算了,即使
少了那些東西,我依然愜意得很。」
「你不想出去外面?」
「當然想,偶爾出門逛逛就夠了。」
「你也對外頭的事物沒任何留戀?」
「都是身外之物。」
「看著我說,」羅洛德扳過以暮的身體,逼他面對自己,「你從昨天到現在完全沒正眼看
過我一次,你現在看著我說--你對外頭一點感覺都沒有!」
金眸第一次透露出明顯的動搖,以暮咬牙抬頭,直視羅洛德的雙眼。
在看到那對焰紅的眼睛時,以暮立刻就後悔了。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他硬是擠出言不由衷的話,「我對外面的所有事物……沒有抱持任何期望。」
這個祭司還真是頑固,但是羅洛德自己也是個執著的人,他絕不會輕易讓這副德性的以暮
從自己手中溜掉。下定決心的羅洛德揚起一個狡詐的笑容,「既然如此--」大手不知從
哪拿出被血液弄髒的一撮金髮,頭髮特地還用細繩束著,「你幹嘛留著這個?還綁成這樣
,夾在自己時常閱讀的書裡?真是特別的書籤,上頭的血……好像是我的。」臨死前的最
後一幕他可是印象深刻。
一看到那樣物品,以暮立刻滿臉通紅,退了一步,靠在神像的供桌邊。總是口若懸河的他
竟說不出半個字,像是發現珍藏的寶物被人偷走一樣惱怒錯愕,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居然胡亂拿我房裡的東西……」
「你想出去。」羅洛德在以暮面前晃著頭髮,「老實一點。」這表情可真是破天荒的稀奇
,他可要好好品味一番。
「哼……你這傢伙也是本性惡劣,搞不好比我還糟糕。」被逼得沒有退路的以暮搶下頭髮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隨意跟人離開,誰知道你們腦袋裡打什麼主意?哪天又--」
羅洛德扣住以暮的下巴,不讓他轉頭,「我會守護你。」
「承諾每個人都會說,但是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你手上那不就是證據?」
握緊手上的金髮,腦中浮現羅洛德躺在血泊中,毫無生命跡象的景象,以暮臉上閃過一絲
掩不住的痛楚。
很好,這表情讓羅洛德十分滿意--顯然以暮也不是真的對他那麼無情。
「我想要足以託付性命的夥伴,所以我需要你。」
「我?託付性命?你確定?」以暮放聲大笑,接著笑聲嘎然中止,「你需要我做什麼?治
療?後援?還是……」仰起的臉上潮紅尚未退去,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床伴?」
看到這個誘人的神情,羅洛德差點就說出肯定的回答,他乾咳一聲,「你的分析能力很強
,而且臨場的判斷力也夠,更重要的是你敢開口……還有--」這個詞彙說出來讓他汗顏
,但他還是說道:「你很……善良。」
「善良?你在說笑嗎?你在這點的天分比吸引敵人的技術還高啊。」
「一開始挑戰黑龍那次,你很直接地點出我們不足的地方,你大可收拾包袱離開,或是硬
配合我們的節奏,馬上結束這項工作,最後我們這些人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再來是關於我
過去的事,其實你可以完全無視,甚至是把他們強行淨化掉;還有劍士的事情,你也能騙
我。」
「原來你喜歡誠實的小孩啊。那我可以跟你介紹其他保證句句實話的神官如何?」
「不用,」羅洛德搔搔頭,思索要怎麼表達才不會讓以暮感到不悅,「而且席斯他們也都
希望你回去,他們也無法像信任你這樣信任那個神官。」
「所以你怎麼想?」
「我?就是剛剛說的那些……」
「你叫我老實一點,那你真的是只需要一個夥伴?哼……」
「我是……需要一個副手,我覺得你很適合。」
「然後?」
「你的心思比我細一些,可以提醒我。」
「還有?」
「行動力也很強,而且該給建議時就會直說,很有效率。」
「這些跟你剛剛說的東西有什麼不一樣啊?你說了半天我還是聽不出我為何要跟你走?你
有什麼值得我拋下這裡的東西?」
聞言,羅洛德把被自己抓亂的短髮撫平,看向天花板,再輕咳一聲,含糊地說:「我想…
…你應該還沒吃膩吧?我這道『菜』……我對我的……呃,技術跟體力還滿有信心的。」
這可不是自誇。
以暮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難為情的羅洛德,須臾,大笑聲傳遍了整個祭祀廳,「哈哈哈哈
哈……你、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我可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理由帶我出去!
噗哈哈哈哈!在神像面前色誘神職人員……你真是史前無例第一個……好,那要是我吃膩
了呢?」
「我會找到其他讓你留下的理由,在那之前……就先將就吧。」
以暮雙眼含著笑意地盯著羅洛德,嘴角勾出一個挑釁的笑容,開口說:「你是第一個進來
我房間的外人,更別說居然是姊姊帶你進來,還容許你留在這裡……我不禁懷疑這是主神
的安排了。」他一手暗示地搭上羅洛德的肩膀,「確實……在這裡待得很悶……呵、呵呵
……你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到最後都沒辦法帶走我嗎?」
「為什麼?」以暮的表情帶著羅洛德很熟的暗示,被手指輕觸的地方逐漸發熱。
「因為他們不夠瘋狂,這讓我覺得很無趣啊,那些人都只是抱持著臨時起意的心態來,一
點覺悟都沒有,這種人能忍受我多久呢?呵……」白皙修長的手指撫著羅洛德臉孔,一手
扯掉雕像上的布,滑順柔軟的高級布料落在以暮身上,「你想帶我走……就在這裡跟我做
愛。」
「什麼?這裡?」羅洛德抬頭看著以暮身後的雕像--自是眾神之父,創造這世界的日神
。
日神的形象是一個身形矮小的老者,雖然身上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斗篷,仍掩蓋不住兜帽下
莊嚴肅穆的臉孔與包容萬物的雙眼,目光彷彿穿透神殿牆壁,看著無人能及的遠方;緊閉
的嘴唇含著笑,是宛如嚴父般守護子女的淡淡笑容;布滿皺紋、自寬鬆袖口中探出的左手
握著一盞油燈,右手則是一串掛滿各式各樣鑰匙的鐵圈。
樸實無華的外觀,但也更加明確地感受到神像的威嚴。
羅洛德愣愣地瞅著雕像,近距離看更能感受到它散發出的磅礡氣勢。在這神像面前,就算
席斯那種個性輕浮的人也不禁肅然起敬吧。
看著他啞口無言的模樣,以暮繼續說:「如何?你的決心……跟你的慾望……足夠帶走我
嗎?」
羅洛德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沈默地撇開以暮,轉身走向大廳門口。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以暮發出悶笑,臉埋進蓋在自己身上的布裡,免得忍不住出聲。
這男人也是這樣嗎?每次以暮跟那些想帶他走的人這麼說,不是大罵他瘋子,就是拂袖而
去,若是他的私人房間就算了,但沒人敢在神殿主祭廳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
果然……也不是你……
以暮唇邊揚起自嘲的冷笑,抓著布幔的手指逐漸收緊。
不,不要扯下來,別去看,忘了那傢伙,然後那男人也會忘了自己。
不要再想了,會忍不住追過去的。
他已經不是那個哀求冒險者帶他離開的無知少年。
『碰』,門口的石門關上,大廳再度陷入令人迷惑的黯淡中,站在門前的羅洛德轉身大步
回到一臉意外的以暮面前,兩眼直直盯著他,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志,「既然你都開口邀請
了,那我也只能奉陪。」
以暮回望羅洛德的眼,從正經的表情中看出他毫無虛言。
他選擇沉淪?
「哈哈哈哈,果然……我果然沒看錯人啊!潛藏在你心底的瘋狂……」以暮攬住靠上來的
羅洛德頸子,整個人反被按上石製供桌,粗魯的動作差點把旁邊的花瓶給撞掉,「只有你
……才能……」他剩下的話語都進了羅洛德口中。
「呼……嗯……你這麼急啊……」以暮輕喘著,臉頰因升起的欲望而浮現淡淡的紅,手抓
住正在解開自己衣釦的大掌。
「你也希望這樣不是?」以暮的力道根本不足以阻止羅洛德,他毫不猶豫地扯開以暮的上
衣,露出裡頭赤裸的肌膚,帶繭的手立刻撫了上去。
「呵、呵呵……這裡可是神聖的祭祀大廳啊……嗯,你每次都這麼野蠻……」
羅洛德的手指經過的地方都留下鮮明的紅印,即便他用讓人感覺疼痛的力道碰觸,以暮的
欲望卻因此燒得更加旺盛。當上衣完全被褪去後,他的身體也遍布羅洛德所留下的印記。
始作俑者瞇起眼,唇角揚起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得意,似是對自己的傑作頗為自滿。
這個細微的動作以暮沒看漏,「早就知道你這傢伙內心藏著不為人知的野獸,別壓抑了。
」
羅洛德的回答卻是吻上他身上的紅印,唇舌像是要拂去這些印子似地在以暮身上移動,一
手拉掉他的腰帶,輕而易舉地扯掉以暮下身的屏障,手指熟練地探向臀瓣間的私密。
「啊……」感覺到外物侵入時,以暮的背脊挺直繃緊,隨即晃著腰讓自己的身體更吞入羅
洛德的手指,「再來啊……不用擔心我受不了。」
羅洛德抬起以暮的一腳,在後庭的入口邊緣用指尖刮搔輕按,再伸入另一指,兩指交錯進
出著。
「嗯……你還真是體貼,直接來也無所謂啊……還是--」
「夠了。」羅洛德抽回手,不滿地咬著以暮的耳朵說道:「我已經決定要做,就不會反悔
,不用一直試探我。」他把以暮臀部抬高,握住對方逐漸甦醒的欲望,「看著你的神好好
享受吧。」語畢,他直接掏出自己的性器,直接挺入。
「啊!」突如其來的強烈侵略令以暮渾身顫抖,下身的火熱與石製桌面的冰冷同時襲來,
這種矛盾的刺激比以往都來得尖銳,他忘情地抬起頭呻吟,金色瞳孔中映著上方的神像,
他自嘲地笑了。
明明是如此下流的身體--在這種地方做著污衊神殿的事,竟令他更加興奮--卻能行使
神的權能,是不是代表這種行為是被允許的呢?
「懺悔夠了嗎?」羅洛德把以暮的雙手壓在他的頭頂上方,加重慾望進出的力道,「聽到
……神的聲音?」
「哼……我……我從來……不懺悔……嗯、也從來……沒聽過祂的話語……啊啊……」
「祂在的吧。」
「是。」沒錯,神一直看著世間萬物,所以即使以暮聽不見祂的聲音--祂還是在這裡。
以暮瞟了羅洛德一眼,看到的卻是溫柔的注視。
就是這種眼神……讓以暮決定要離開時,始終不敢看向羅洛德。
看到了,就走不了了。
這個傢伙……不管是什麼事,都被他一概承受下來了啊,不管是以暮的不安,或是任性的
舉動。
真是令人討厭的男人。
在受到以暮這麼惡質的對待後,卻還是這樣看著他--到底有什麼毛病呢?這個強硬又陰
險的男人……
「呵、呵呵……」以暮輕蔑地笑著,這笑讓羅洛德感到不悅。
「你這笑聲還真打擊我的信心。」
「這可是……對你的讚賞……啊……呵……原來你--這麼容易就軟了嗎?」
充滿調侃的眼神激起羅洛德的怒火,他把以暮的腿扳得更開,使勁地頂著內部,「閉嘴,
專心感受我……」強勢蠻橫的侵略令以暮無暇回嘴,只能扭著身體迎合他的動作,手指緊
揪著散在桌上的衣物。
『哐噹』一聲,供桌上的花瓶被以暮胡亂揮動的雙手給打了下去,精緻的器具立刻變成沒
有價值的碎片,鮮花與清水潑灑在地板的絨毯上,這插曲完全影響不到兩人高昂的興致。
腦袋被快感充滿的以暮輕晃著頭低吟,原本整齊束好的金髮也不知何時散了開來,一綹一
綹的金色線條纏在羅洛德的手臂上,因汗水而服貼在上頭,「嗯、啊……呵、呵呵……」
在呻吟中穿插著零碎的笑聲。
以暮還是游刃有餘的模樣讓羅洛德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他鬆開以暮的雙手,抱起衣
衫不整的身體,停下律動,「你到底在笑什麼?」
以暮坐在供桌上,輕佻地用手指勾著羅洛德的下巴,抬起兩腿夾住他的腰,讓兩人的身軀
更加貼合,「哈哈……何必這麼懊惱?怕自己不夠勇猛?嗯!」悶哼代替了他未完的話語
滑出口--羅洛德抓住他的欲望,揉著滲出液體的頂端,同時又開始抽動深埋在體內的硬
挺。
「哈……」以暮瞇起眼,陶醉地享受手指的撫弄,在即將到達極限時,羅洛德又倏地停止
,舔著他的胸膛,上頭已經覆了一層薄汗。
羅洛德實在不想讓以暮稱心如意,他想讓這個男人更加焦慮--為自己的一舉一動而焦慮
。
這個想法在腦海浮現時,羅洛德忽然理解自己為何放不下這個傲慢的祭司了。
看到羅洛德專注地吻著自己的身體,卻遲遲沒有其他動作,以暮收緊正含著硬挺的後穴,
感覺到扶著自己腰部的手指跟著使勁,「不行了?」他抱住羅洛德,舔吮著繃緊的頸子,
「你第一次跟我做就讓我用後面射了……今天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啊……呵……全神殿的人
都去恭迎偉大的大神官回來,沒人會來打擾我們……我們可以做個夠……」他愉悅地聽見
耳畔的嘆息,接踵而來的卻是更猛烈而狂亂的侵襲,才剛消減的欲望又立刻竄起,激情麻
醉了彼此的理智。
在以暮因劇烈的快感而顫抖、在大掌中解放後,羅洛德依然沒停下抽送,將有些無力的身
體往自己這裡拉,讓以暮的臀部整個懸空著,只能任他擺佈。
莊嚴的祭祀大廳中迴盪著淫蕩的肉體拍擊聲與兩人的喘息,羅洛德像隻脫韁野馬一樣在以
暮體內恣意奔馳,直到以暮再度達到頂點,無力地癱在供桌上。
羅洛德放緩進出的動作,托著留下手印的臀,細細品味肉壁的顫動與溫度,手指沿著以暮
的眼、眉、鼻的線條而下,最後落在吐著喘息的唇上,羅洛德模仿著以暮方才的口氣說道
:「不行了?我可還沒射。」
「哼……」仍沉浸在餘韻中的以暮張口含住他的手指,舌頭靈活地繞著指尖,他的模樣彷
彿口中的異物是美味佳餚般,半瞇的雙眼閃著引誘的神色,「嗯……哈啊……」透明的唾
液沿著羅洛德的手指從以暮的嘴角滑落,「再來啊……」
羅洛德無奈地投降,還沒滿足的欲望頂入熱烈邀請他的肉穴深處,「你這個……沒有操守
的淫亂祭司!」
「操守?呵……你這個正在上祭司的惡徒有資格說我嗎?」以暮親暱地摟住羅洛德的脖子
,視線掃過他背後空無一人的大廳,露出惡作劇的笑,低頭在硬實的肩膀上留下齒痕,「
呵……看到沒?」
「看什麼?」
以暮輕啄羅洛德的唇與下巴,把得逞的情緒隱藏在閉上的雙眼中,「我們都是瘋子啊……
」
神啊,若這種瘋狂是您創造出來的--那想必您也會連同它一起包容吧。
兩人的纏綿從大廳一直持續到以暮的房間中,等到激情揮霍殆盡,一絲不掛的兩人擠在窄
小的木床上喘息。
以暮倚在羅洛德肩頭,呼吸逐漸平復,漸漸地,細碎的聲音傳到羅洛德耳中--起初是隱
忍的竊笑,後來變成毫不掩飾的大笑,「哈哈……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嗎?」
「我的腦袋還算清楚。」不就是做愛嘛,只是地方、時間還有對象都很特別。
「你看看神像前的狼藉……這可是玷污神殿的大罪啊!」
本來蓋在神像的布被扯下來,大剌剌地攤在供桌上,昂貴的布料上沾滿了兩人親熱時的體
液與汗水。而本來在桌上的花瓶也無一倖免,全都慘遭毒手,成為沒價值的碎片,跟被反
覆踐踏的花朵一起散在地上。
老神官看到現在大廳的慘況搞不好會氣到立刻去見主神謝罪了,不過以暮還真想親眼見識
老神官那時候的表情。
「喔。」羅洛德一臉泰然,「所以?」趁著沒人趕快去收拾一下就好了。
「哼……說得輕鬆。我們可是共犯啊,你已經擺脫不了我了喔?」以暮神采奕奕地騎上羅
洛德腹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日曉……就算她不在,但日神殿發生什麼大小鳥事她可
是都一清二楚,她不會追究我--但是你呢?哼哼……」想把他甩開就只能面對來自日神
殿大神官的怒火了。
「你是知道會有這種後果才會這樣做?」既然誤上賊船,那就認了。
「對,而且……哼……呵……哈哈……」以暮猛然轉過身,對著羅洛德看不到的『人』說
:「你們引以為豪的團長可是墮落了喔!他可是豪放地在神像前像個種馬一樣操著無辜的
祭司呢!早跟你們說了--哈!」
『無辜的祭司』是誰啊?以暮的話讓羅洛德背脊一涼,「你在跟誰講話?」
不管是在大廳還是房間,以暮會不時地望向某個無人的空間,但當時羅洛德無心細想原因
,現在內心浮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覺得呢?」
羅洛德順著以暮的視線看去,當然什麼也沒看到,但直覺感應到有東西在那裡,他額上流
下一滴冷汗。
「他們還沒走?你不是不喜歡--」
「你覺得在日神殿到處勾引信徒、現在還表演給主神、大神官觀賞的我會在意有觀眾嗎?
」一個跟三十四個對他來說都一樣。
「你唬我?」不行,比起被不甚熟稔的日曉知道,他更在乎往昔好友在旁邊對自己的房事
評頭論足--以他們的個性絕對會做這種事--羅洛德忽然興起一頭撞死的衝動……等等
,現在死了不就要去見這些隊友們?
他的求生意志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強烈過。
「我沒騙你,但是我也沒說他們看到你沒事之後就會乖乖離開。」以暮咬著他的胸,「放
心,他們看得很高興。」
「拜託,別講了。」他才不想知道這種事。羅洛德用手臂遮住眼睛,像是這樣就能逃避悲
慘不已的現實,「你還有什麼事該跟我說的?」長痛不如短痛,索性讓以暮全盤托出,免
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喔?你真的想知道?有些事情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羅洛德搖頭,吁出一口氣,「所以真的還有。」就算誤上賊船,好歹也要知道賊船往哪開
,「你照實說好了……」
「哼……這可是你說的……」唇舌在他的肩頸游移,以暮含糊不清地說:「確實我有事情
必須提醒你……很重要的事,一件而已,放心好了。」
「一件?」看他的行事作風,一件還不夠多嗎?
這個保證完全無法讓羅洛德安心,而他懷疑的表情忠實地呈現心裡所想。
見羅洛德這副模樣,以暮輕笑一聲,輕吻他的額與眼安撫著,等他眉間的皺紋稍微舒展後
,輕聲道:「就是……」
門外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叫,就像是看到什麼驚世駭俗的慘劇一樣,充滿絕望與驚訝。
「什、什麼?」羅洛德立刻從床上彈起,把以暮抱在懷裡護著。
那個慘叫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是……那位老神官的聲音?
「真可惜……沒看到他老人家現在的模樣……」以暮看著門的方向嘻嘻笑著,「我要說的
是主祭廳的門沒辦法鎖啊。」
「但你剛剛……」跟日曉一起過來時大廳確實是鎖住的啊!
「主神賦予的神權非常好用,不只能夠治療,還能夠封住我想要封的任何東西啊,哈哈,
你現在覺得大開眼界了嗎?看起來大神官的回歸儀式差不多結束了,一般流程是還要回來
主祭廳一趟……若你不想被武僧們追殺的話,最好趕快離開……呵。」
這已經不是賊船了,根本就是沉船,搭上去的人都被通往深淵的漩渦給捲進去,萬劫不復
。
「這種事情你要早點說啊!」羅洛德連忙穿上衣服,然後看著床上一絲不掛、完全沒有任
何動作的以暮,一咬牙,「別怨我,這是你自找的!」他抓起床上的被褥,直接把以暮整
個人包起,扛上肩頭,舉起木椅砸破窗戶,就這樣帶著以暮跳出窗外,把神官和武僧們的
呼喊跟嚷嚷全都拋在身後。
「該死!你這該死的傢伙--」羅洛德在夕陽的映照下爬上日神殿的圍牆,一邊不停地咒
罵。
回應他的是不帶任何嘲弄、純粹而開懷的笑聲。
這個笑聲是羅洛德曾經聽過的--在他們被土巨人追的時候,以暮也是這樣笑著。
這該死、道貌岸然又表裡不一的祭司……讓他無法產生厭惡啊。
現在卻會打從心底開懷地笑著,他是真的很開心。
聽到這個笑聲,羅洛德內心的憤怒跟著消失無蹤。
真沒辦法啊……一切都是自找的。
於是他又嘆了口氣。
沉船就沉船,反正他上去之後也沒打算下船。
至於他肩膀上那個惡質的祭司……回去後再好好地『教訓』他--
羅洛德看著夕陽,咧出一個滿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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