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詭異鐵鏽色光暈的大廳裡,穿著水色袍子的金髮青年挪動小刀,將土藤根切成厚度相
同的片狀。他的主人正拿著直尺和圓規勾勒法陣──事實上,這類文具可以說是法師的必
備用具──儘管對於優秀的法師,就算不使用工具也能依靠天賦將欲施展的法術連結到歪
歪扭扭的法陣上。
這是個無法以努力論高低的職業,像亞肯特這樣沒有天分的人就是臨摹出完美的符咒也無
法施展出傑出的魔法,但好歹他也曾幫昔日同學抄過許多作業。
一旁燒著的大鍋滋滋作響,裡頭藍綠色的液體翻滾起來,法瑞斯特放下法陣,揀了個土藤
根,將那蜷曲的植物丟進滾燙的大鍋裡,一轉頭,他的助手就貼心遞上裝著魔法石粉的紙
片。
「五公克。」他說。
亡靈法師瞟了他一眼,將紙片放到設定好的磅秤上。指針微微晃動,然後停留在其中一個
度數上。
精精準準的五公克。
「你知道我在做什麼?」亡靈法師問。
「土藤根、魔法石粉末、百葉蟲血漿、完整的乾燥魔蝙蝠翅膀、格利塔血猿眼球、火水晶
、迷魂草和幻蝶鱗粉。」亞肯特將桌上的材料依序念出來,「以及熟成期間會用到的迷魂
法陣。你想製作格利塔迷魂藥,我猜得沒錯吧?」
法瑞斯特不懷好意的看他,「看來我僱了個秘系法師。」
「我還在學徒階段呢。」
「三年級?」傀儡師語帶譏諷地問。
在正統的法師教育,三年級是理論與實作的分水嶺,天分不足的學生大多會卡在這個階段
,直到他們垂垂老矣。在還沒設立修業年限的遠古時候,法師學院常會看到不死心的老者
跟新來的孩子們一起上課,傾家蕩產不斷重修著修不過的學分。
「五年級。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純粹念書方面我倒是很擅長,所以才能死撐著升
上五年級。」亞肯特說:「法師的相關知識我都知道,處理材料或是畫法陣也難不倒我
,我會是個優秀的助手的,我保證。」
法瑞斯特輕蔑地哼笑一聲。
事實證明,他的確如他所言,幾乎無可挑剔──以助手的標準而言。
也只能是以助手的標準了。
法瑞斯特低下頭,將五公克魔法石粉倒進滋滋作響的鍋裡,並扣下設定好的魔法沙漏。同
時間亞肯特已將剩下的材料依據需要份量測量並分裝完,歪著頭觀察他攪拌的動作。
「你為什麼會選擇成為亡靈法師呢?」他突然問。
沙漏停止了流動。法瑞斯特停下攪拌,將百葉蟲血漿倒進去,在等待血漿作用的期間將僕
人分好的材料再次檢查一遍。
「你使用正規的施法程序,法陣刻畫的筆順正統,製藥的步驟及動作都很標準。」亞肯特
自顧自地說:「就如同書上記載的,你的童年顯然是在標準的法師教育生活中度過。那麼
你是從什麼時候接觸黑魔法的呢,法瑞斯特?」
法瑞斯特將材料從磅秤上取下,揀了一副燥魔蝙蝠翅膀,轉頭觀察鍋裡的魔藥顏色。
「看你那副隨便的樣子,也不像受過正統法師教育。」他說。
亞肯特聳聳肩,「所以我失去了資格。」
「不,你失去資格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法瑞斯特滿懷惡意地看他,「你是個廢物──
妄想飛上枝頭的天生廢物,真可憐吶。」
「唔,你說的有道理。」亞肯特回答。
法瑞斯特瞇起眼睛,這不是他預期的反應。
他試圖從那雙湛藍眼睛中看到憤恨或隱忍,哪怕是一點點陰霾,都逃不過他敏銳的、黑暗
門徒對於負面能量的感知──但沒有,完全沒有,僕人神色如常、泰然自若,就連呼吸節
奏也沒受到絲毫影響。
然而,要說他誠實嗎?似乎也沒那麼真誠。
對了,那感覺比較像是……不當一回事。左耳進右耳出,隨便敷衍。
──該死的人類,竟然不把他傀儡師法瑞斯特放在眼裡!
法瑞斯特手指一緊,掌中的乾燥魔蝙蝠翅膀碎成塊狀,在掉進鍋裡前被他的僕人一個箭步
伸手接住。
「哦哦,小心點……」他重新挑了副蝙蝠翅膀,沒經過亡靈法師的指示就丟進魔藥中,法
瑞斯特趕緊探頭觀望,魔藥呈現美麗的鮮紅色,看起來放進去的時機剛剛好。
「翅膀要完整的才行。」亞肯特說:「你怎麼了?差點把藥煮壞了。不說這個了,黑暗之
神出了多少錢買你的忠誠?」
很好,蔑視他的權威同時明目張膽打探他的弱點;法瑞斯特臉色陰沉,他從沒看過這麼目
中無人的材料!
該是時候給他點警告了......割掉他的手指?不不,他不能破壞這副容器,一片指甲也不
行;威嚇他的靈魂?萬一他瘋了怎麼辦?靈魂一旦受到影響他就必須即刻處理,但現在又
還不是時候。
「研究這個真的有這麼有趣嗎?每天跟死人一起生活,也沒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成就,我想
黑法師之間應該也不常開研討會吧?」僕人絲毫沒感受到自己的危險處境,依然自顧自地
大放厥詞,「你不覺得像你這樣強大的法師,應該朝秘系魔法發展嗎?」
這時候,就應該在他面前將他的家人或朋友生生切割,法瑞斯特想。保持他們的神智,從
手指開始,讓他們叫得越慘越好......除了亡靈法師以外,沒有人會在這種狀況下無動於
衷。
但這僕人哪來的同伴?早知如此他應該多留幾個討伐他的士兵下來,但現在都已經處理完
了,就算再拖出來折磨一番,造成的心理震撼仍嫌不足。
致幻咒或藥水?這是個好方法,快速好用,但一拿捏不好這個弱小的人類就瘋了,到時他
就得立即進行容器處理,那又回到了同樣的問題──至少得等他頭髮長長在說。雖然法瑞
斯特對自己頗有信心,但他其實並不喜歡冒無謂的風險;傀儡師法瑞斯特能活到現在,靠
的不只是他的天資及努力,還有他的自知之明。
再不然,讓他的傀儡去綁架他的親友?有些麻煩,但對傀儡師來說並不是件難事,只要運
用一點心靈控制和吐真咒;若是血脈相承的家人,就能用僕人的血當標記,讓傀儡聞著血
味逮人......
不,比起這些,眼下這鍋魔藥更為重要,僕人又在剛剛擅自將煮藥的火熄滅!好在溫度已
經到達了反應閾值,現在他必須在液體氣泡消失前讓所有材料完全融解才行。真不敢相信
,他竟然犯了法師的大忌──在調佩魔法藥劑中走神!做為一個專業的亡靈法師,法瑞斯
特已經很久沒有被自己的情緒影響過了。
他瞪著自己的僕人。始作俑者正哼著歌將格利塔血猿的紅色眼球丟進鍋裡,不多不少就放
了三顆;法瑞斯特趕緊將打磨好的火水晶握在手裡,亞肯特果然停下了動作,一派輕鬆地
盯著他笑。
「怎麼了,快丟啊?」他說。
「你......」
你在搞什麼,法瑞斯特?他心想,被自己的施法材料影響至此?
簡直可笑!
思及此,亡靈法師收回落在僕人身上的目光,專注地將全副心神放在他的魔藥裡。
火水晶、迷魂草、惡魔角粉被依序丟進藥水裡,轉為黃褐色的液體咕嚕嚕冒著泡,沒多久
就將材料吞沒。法瑞斯特慢慢攪動變得黏稠的藥水,迷魂草獨特的氣味氤氳了整個藥劑室
,直到飄浮在液體表面的氣泡完全消失。
亞肯特將水晶瓶子遞給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那個工程師……范德欽,我昨晚看見他進入你房間。」他看似不經意地開口。
法瑞斯特細心地將魔藥一勺勺倒入水晶瓶裡,然後將水晶瓶密封;亞肯特抓住裝瓶完成的
那一刻,繼續追問:「今早看見他出來,他在你房裡過了一夜?」
亡靈法師整頓好自己的表情,抬起頭森森盯著他的僕人,拉出了個讓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你想要什麼?」他問。
亞肯特也同樣掛著微笑,相比於亡靈法師,他的笑顯得輕鬆愉快,搏人好感。
「讓我試試看?我同樣是你的僕人,我認為我足夠勝任他的工作。」
──啊,來了。
終於按捺不住了?法瑞斯特漫不經心地想。多麼天真愚蠢啊,別說殺死他,他連自己的手
指頭都傷不了;亡靈法師身上總是常駐層層複雜的防禦法術,光是護符就占了四五種。
「你會滿意的,我會做得比他好。」亞肯特說,那理所當然的態度比起愚蠢的洋洋自得更
讓人覺得狂妄。
就讓我看看你的把戲吧。抱著這種想法,法瑞斯特笑得越發邪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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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逃避學怎麼用筆電發文
我想我克服了(虛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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