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ly800301 (Ali)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通往光明之路 (9)
時間Mon Sep 28 18:21:14 2015
往東方的路途平靜而順利。翡翠林地又稱精靈之森──雖然不是真的有精靈住在裡頭,但
顧名思義,風景相當漂亮,與塔斯蘭有幾分相似──好吧,對我來說森林長得都相差不遠
;但精靈似乎因此得到安撫,他臉上的線條放鬆許多,嘲弄我的次數似乎也大大減少。
坐在獵豹顛簸的背上,我就著不時掠過的細碎陽光,翻閱大賢者的收集日誌,每隔一段時
間就發出驚呼。
「聖光在上,看看這些!」我大叫起來,「除了那個詭異的屍瓶,還有塔薩加的鬍鬚酒杯
、保留時間的人魚聖物伊斯塔壺……還有毀滅之盤阿迪梅亞斯!你真的沒有在屋子裡看到
這些東西嗎?」
我轉過頭試圖將書本攤在精靈眼前,被不耐煩地撥開。
「沒有!」
「這真是令人驚奇!」我自顧自地說:「不知道大賢者是怎麼找到這些東西的?你知道毀
滅之盤是什麼嗎?它是黑暗之神製做出來的法器,就跟我身上的新生之杯是差不多的東西
;但我這個是治癒用的,他是殺戮……」
特蘭薩給了我一個「廢話」的白眼。也對,他都叫毀滅之盤了,就是拿來消滅用的。
我低下頭,繼續翻閱大賢者的收藏。
不知不覺,陽光灑落的面積越來越大,綠蔭再也遮不住前方的景像。此時,我們已能看見
遠方被山脈環繞的谷地;一條瀑布在中央直衝而下,化為谷內散布的涓涓細流,空氣中充
滿潮濕的氣味。
過了這片林地,就會到達碧幽谷的入口。
精靈讓獵豹放慢了腳步。我感覺到他的胸膛貼上我的背脊,溫熱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耳際,
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朋友倒是忠心。」他說。
「什麼?」
「有埋伏。」
我手一抖,精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及時接住掉落的書塞進我的背包。
「他們用巫術隱藏身影,卻藏不住聲音。」
我屏住氣息,側耳傾聽,然而只聽到樹葉的沙沙聲響;我嘗試動動僵硬的手指,發現手心
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濕。
「我們有辦法逃脫嗎?」我悄聲說。
特蘭薩沒說話。我在腦海中想像他專注地凝望遠方的模樣,這讓我稍稍安下心──我甚至
不敢回頭看他,深怕敵人發現我們的舉動有異。
「他們可能會殺你,你滅了他們一個小隊。」我繼續說:「真的不行的話,讓我去跟他們
交涉……」
「閉嘴。」精靈說。
他毫無預警地剎住獵豹,扯住我跳下去,接著將我拉向身前,雙手舉高──這情景似曾相
似,我有些手足無措,不確定自己該扮演人質還是共犯。
「雙手舉高。」精靈在我耳邊說,我跟著舉起手,心驚膽跳地望著前方。
悉窸窣窣,有什麼出現了。
一個,兩個,三個……騎著馬的人影如狼群一般自隱密樹林中出現,將我們包圍。最前頭
是手持盾劍或斧頭的戰士,幾個弓箭手分散在後方,加上穿著法袍的人──我的心沉了下
去。一個配有法師的團隊,代表這是個精銳部隊。
一個被重甲頭盔掩蓋住面貌的人走向前方,他的胸前別著指揮官的徽記。
「聰明的決定,精靈。」他說:「接下來你所有的不配合都將被視為精靈族對我國的宣戰
──現在,放下所有武器!」
精靈偏過頭朝後方示意。他的弓綁在娜塔身上,此時,獵豹乖巧地坐在地上,像隻無害的
大貓咪,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不可掉以輕心!」
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名老者緩緩來到指揮官旁。
「精靈族是天生的施法者,兼具對魔法的抗性及親和性,他的弓恐怕是混淆視聽用的……
依我看,他極有可能擅長施咒!」
「當然,卡加特大人。」指揮官回答:「優秀的弓箭手從不會將弓留在坐騎上。在拿到那
把武器前,他就會被我們的弓箭手射成蜂窩;當然,念咒也是,我們有許多優秀的法師。
」
運氣真好,這位精靈戰士的弓就只用來殺人;倒是他的臉蛋能像這樣迷惑敵人,聖光在上
,好像他只靠那對尖耳朵就能突破魔法結界似的。
長者摸摸鬍鬚,神情睥睨地望過來。
「我是智者卡加特,你也許聽過我的名字。精靈,會說人類語言嗎?」
特蘭薩不動聲色地盯著他。他肯定不認識他;當然了,連我都沒聽過他的名字。
這年頭誰都可以當智者了,要我說嘛,你只要比那些王公貴族知道多一些東西,任何他們
一竅不通的──魔法、天文、鍊金術、草藥學……除了社交舞會外的任何東西。最好什麼
都會一點,只懂皮毛也沒關係,再加上一些吹牛技巧,把頭髮留長,把自己弄老一點,穿
上寬寬的袍子,然後告訴他們自己能解決他們的難題──比方說,看出一個精靈戰士的魔
法天賦,你就能站在軍隊頭頭身旁,享受眾士兵真誠的、尊敬的,溺水者盯著浮木般的目
光。
「尊敬的智者大人。」特蘭薩說,那語氣簡直真誠到讓人懷疑他是在諷刺的程度:「聽過
塔多藍納嗎?」
老者頓了頓,摸著自己長長的鬍子。
「塔多藍納,也就是預言之書;由創世神所記錄,過去到未來的宇宙軌跡。」
「是的,它寄生在我的腦子裡。」特蘭薩說。
我睜大眼睛,轉過頭看他。特蘭薩的神色依舊淡漠,淡綠色的眼睛卻彷彿起了波瀾;再次
開口時,他的聲音甚至有些發顫。
「我被迫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我看見這世界的崩壞,在數百年後遭遇的浩劫……我看見自
己的死亡,無時無刻在腦海中浮現。您能想像嗎?每一天,我都經歷著內臟腐朽、四肢被
蟲子啃噬的痛苦……我不想看,不想知道這些事,但還是非得依循腦子裡的方向前進……
那太沉重,我快瘋了,再也忍受不了……」
精靈沙啞的聲音帶著哽咽,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俊美的臉龐扭曲起來。
我從沒看過他這個樣子,這讓我感到心慌。他怎麼了?
「智者大人。」精靈啞聲說:「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卡加特仍在摸鬍鬚,好像不摸它就會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一樣。
「預言總是會成真。」他慢悠悠開口:「不管我們如何做,未來的軌跡總是注定,那是天
意。那東西為什麼會在你腦子裡?」
「就如同你們的目標。」特蘭薩回答:「在罕見的情況下,神器會附身在靈魂之中。人類
法師資納費‧蘭索帶著塔多蘭納闖入精靈之森的那一天,它就深植入我的腦海。」
「資納費‧蘭索?」卡加特揚起聲音:「根據記載,封印在古奧林多教堂的結界裡的塔多
藍納確實在五百多年前由資納費‧蘭索盜走……在那之前,他才剛從魔法監牢逃脫,之後
就行蹤不明──原來他竟跑到了精靈之森!」
指揮官咳嗽了一聲。「卡加特大人,這精靈可能在胡言亂語。預言這種事根本……」
「他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卡加特堅持道:「在塔多蘭納被竊走之前,眾多考古學家及
法師花費畢生心力研究它的內容,但僅僅能破解極少部分的內容。具傳塔多蘭納只會顯示
無法改變的部分,以避免未來被竄改;若他是真的被塔多蘭納選擇,也許會具有看見所有
預言的能力。你看見了什麼?」
「一開始……我只看見微乎其微的片段。」特蘭薩輕聲說:「但您說的沒錯,隨著時間流
逝,看見的越來越多。我知道我會遇見你們,不論我走向哪條路……智者大人,不論我做
了什麼,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別無選擇。」
卡加特沉吟了一會,終於停下了摸鬍子的動作。
「你想說你只是遵循神的旨意?」
「正是如此。」精靈回答:「我的確是遵照預言尋找大賢者。根據預言,他會將書從我腦
中取出來;另外我也想在知曉一切前,盡早將我與塔多蘭納的連結切斷,而這人類宣稱他
能領導我找到大賢者。若非如此,我怎麼可能與他一同行動?」
他嫌棄地朝我望了一眼。那眼神太過熟悉,看起來和演技毫無關聯,但我已無暇為此悲傷
──此刻的我只感到震驚。這是真的嗎?我一直為自己的任性感到虧欠,但這樣看起來,
精靈跟著我並不單單只因我自己的選擇。
「可惜這裡已經被我們搜索過,大賢者不在這裡。」重甲男人打斷了我們的話題:「你們
中了圈套,現在已沒有退路了。」
他駕著馬走向前。
「我不管什麼勞什子的預言,你的理由不能抵銷你的罪刑!你包庇罪犯,攻擊我們的士兵
,精靈,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我不驚慌,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死期未到。」特蘭薩慢悠悠地說:「在我所看見的未來,
你們的任務將會失敗,艾隆撒將會滅亡;多數人選擇放棄艾隆撒人的身分,趁著動亂潛逃
出境……你們難道沒有察覺到異常嗎?無意義的征戰不斷,那些貪婪的貴族卻在城內享盡
榮華富貴,視你們的犧牲為理所當然,逼迫你們投入一次又一次的戰役。你們心裡有數,
這樣的領導者只會讓國家走向滅亡!」
「簡直……一派胡言!我們是不會受你的挑撥的!」
「你以為帶走這位人類就能免於死罪?你的國王是那樣誆你的?當初你為了證明自己
的忠誠拋家棄子,結果得到了什麼?降職、奪權、發配邊疆!你真的以為自己完成任務,
就活得過今晚?」
男人住了口,一臉驚疑不定。
「你怎麼──」
「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精靈說。
穿著重甲的男人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精靈;那模樣像個不知所措的菜鳥新兵,一點也不
復見指揮官的影子。
「卡加特大人,陛下一向信任您,我同樣尊敬您的智慧與決斷……」他求救般地轉向老者
:「依您所見,這名精靈說的話可信嗎?我們該怎麼處置他們?」
「咳哼。」
卡加特清了清喉嚨,又開始摸起自己長長的鬍子。
「無需多言,既然預言終將實現,依照計畫──噢!」他大叫一聲,我才意識到剛剛有什
麼東西貼著我的臉頰飛過──
來不及看清狀況,聽見叫聲的我已被扯向後方;我施了個防禦術,與此同時娜塔發出怒吼
,巨大的獵豹高高躍起,躍過我的頭頂撲向前。
混亂的騷動緊接而來。
「長官!」
「治療智者大人!」
「快住手!亞梅尼絲要活捉!」
箭矢及法術的閃光從我的眼角餘光掠過,精靈將我一把推倒在灌木叢後方,我面朝下跌倒
在地,只聽到武器咻咻破空的聲音;我爬起來想繼續施展防禦術,卻頃刻被化解──驀地
,一絲異樣的波動如潮水般泛起漣漪;我繃緊神經張望,藍色的光芒如預料之中乍現,昭
告著法術能量的催動。
──是禁錮魔法!
「特蘭薩!」
「哼。」
我被一腳踹出去。也許是施力點在臀部的關係,那一腳不怎麼痛,卻足以讓我不受控制地
一路翻滾下去──在堅硬的草坡碰撞還是挺痛的,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突然被
攔腰扛起來。
頭暈眼花,搖搖欲墜,堅硬的肩膀勒得我腹部生疼,但比起此刻的安心感那些都不算什麼
。我緊盯著精靈的屁股──那被皮褲包裹的優美形狀以及有力的擺動讓我有種鼻血逆流的
錯覺。
我小心收起手臂,以避免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
等我的眼光終於從精靈晃動的屁股上移開,士兵們的喧囂已被拋在腦後。蓊鬱的枝葉在我
眼前擺盪,觸目所及都是樹,那時不時異常的重量感讓我意識到精靈仍在向上攀爬;看著
視野中自枝葉中偶爾乍現的、遙不可及的地面,我再次驚懾於精靈那不符合現實的移動方
式。
「看在光明神的分上,」我悶聲說,掛在他身上動也不敢動:「你就不能換個方式……」
「如果你同你的腦子一樣小,」他尖銳地說:「我會很樂意牽著你的手移動,小女孩。」
我閉上嘴,繼續專心盯著他腰下隆起的部分──比起精靈的臉,這地方可友善多了。
特蘭薩發出類似鳥叫的聲音,我想起那似乎是精靈呼喚獵豹的暗號。果然,不知道過了多
久,特蘭薩突然向下一躍;我發出驚叫,跟著撲到某個毛絨絨的生物上頭,一抬頭就看見
熟悉的紫黑色斑紋。
娜塔來了。她身上有許多傷口,其中一道深可見骨──但牠仍忠心地為了主人邁步奔跑,
我趕緊為牠施上治癒術及防禦術;這時我不禁慶幸自己的簡易法杖一直被好好扣在身後,
它的樣式就像普通的木製拐杖,便於攜帶又不引人注目。
特蘭薩汗濕的胸膛緊貼著我的後背,手臂繞過我卡著獵豹的頸項,溫熱的吐息拂在耳際;
然後,他毫無預警地將我的頭壓下去。
一陣風掠過我的頭頂,身後響起精靈抽箭拉弓的聲音。
那樣的狀態持續了一陣子。精靈遲遲沒有反應,時不時出現的射箭聲音讓我趴著動也不敢
動。
「可以了嗎?」又過了好一陣子,我忍不住問。
「趴著。」特蘭薩命令道。我閉上眼睛,繼續將臉繼續埋在獵豹的毛皮中,等待時間過去
。
直到精靈拉著我的衣領將我提起來,我才發現自己睡著了。一覺睡到黃昏──還沒看見精
靈譏誚的臉,我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們的逃亡持續了幾天,夜晚就在樹上或石壁底下度過。厚重而堅硬的植被輕易掩蓋我們
的身影,我安靜啃食精靈切削好的不知名的根莖;沒有營火的熱度讓我倍感寒冷,我拉緊
斗篷,轉頭望了特蘭薩的方向一眼。黑暗讓我什麼也無法看清,但精靈彷彿對我的舉動一
清二楚;他近乎粗暴地往我身上扔了一堆東西,我伸手去摸,觸感像是巨大的葉片,層層
疊疊幾乎將我的脖子以下埋起來。
那葉片彷彿有某種魔力。嗅聞著新鮮氣味的同時,疲倦也漸漸籠罩住我的意識。
──我遊走在血色的大地之中。
那是我看過無數次的戰場殘骸,禿鷲在天空盤旋不去,屍體殘肢遍布,血腥氣息瀰漫在空
氣之中。
我在前方找到白髮的精靈,這讓我感到安心。他似乎沒發現我的存在,翻撿著屍體不知道
在尋找什麼;我好奇地湊向前,看著精靈將匕首刺入其中一個生還者的喉嚨之中。
看了一會我才發現,那個人有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後頸被狠狠捏住,我張開眼,茫然望著眼前異常明亮的淡綠色眼珠。
我推開他,在牆角邊乾嘔起來;酸臭的氣味瀰漫鼻腔,我試圖將喉頭湧上的東西咽回去,
不想讓精靈察覺──儘管我知道這只是多此一舉。
我能感覺到特蘭薩的視線,帶著強烈的不滿及質問。
「我夢見你殺了我。」我輕聲說,聲音虛弱得可怕。
「明明……已經見過無數次戰場,應該習慣了的……但我……我還是……」
我深呼吸,強忍住反胃的感覺。
「我……我很抱歉。我總是如此軟弱,總是……拖累身邊的人,請原諒我……」
精靈沒說話,他扯住我的衣領,往我的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感覺像是某種植物的根鬚,苦
澀味馬上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吞下去。」他命令道。
我胡亂咀嚼吞下,直到噁心的感覺減輕,我深呼吸幾次平穩精神,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
──這次,我安穩地一覺到天亮。
隨著樹木越來越少,路上的屍體上越來越多,一個個插著精靈手製的箭矢;我這時才真正
意識到精靈每天在樹上,以及獵豹的背上都在幹些什麼。
精靈擅長打游擊戰,這片森林更是他的戰場,但我沒想到竟然這麼輕鬆自他們手中逃脫
──我的意思是,我以為免不了幾場近距離戰鬥之類的,但整場逃亡,除了偶爾落下的弓
箭外,其他人似乎都被精靈遠遠解決了,以至於走出翡翠林地時,我一點被追殺的實感也
沒有。
「結束了?」我問:「那些人……」
特蘭薩譏誚地望了我一眼。「你們不夠了解森林,愚蠢的人類。」
一顆紅色晶石突然映入我的眼簾。
形狀圓潤、色彩鮮艷,突兀地出現在雜亂的草叢中;我轉頭張望,在四周看見各色魔法石
,一路連通遠方及森林深處。那本該是個精密且大手筆的禁錮法陣,但魔力結構被完全破
壞,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朝著精靈施了個防禦術,毫不意外地,聖光之力一碰觸到他,馬上消逝得無影無蹤。
「你打算一直把魔鎧蟲皮帶在身上?」我問。特蘭薩沒理會我,他讓娜塔轉了個彎,沿著
石壁的間隙行走。
到目前為止,特蘭薩還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傷──他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戰士來得技術精湛
。但他太高傲了,這樣的人在戰場上通常活不久;不論多麼強大,他仍然是血肉之軀。
除非,他像我一樣,被神的意志所選擇。
「你之前說的預言之書……是真的嗎?你腦子裡真的有那本書?」我忍不住問。
「哼,人類。」精靈說:「你們不論穿的是袍子或是鐵甲都一樣愚蠢。」
「所以,是真的嗎?」
「精靈戰士只遵從任務,這也是你我一同行動的唯一理由。」
「喔。」我說:「所以,是真的嗎?」
「不是!」特蘭薩不耐煩地說:「那本書還放在塔斯蘭裡!」
我想了想,「迪絲亞說過,塔斯蘭德受傷了。這跟那本書有關嗎?」
特蘭薩不理會我。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受他影響,仍然自顧自地說下去。
「是資納費‧蘭索做的對嗎?他是邪惡的黑法師,既然他跑到你們那沒道裡不放個詛咒什
麼的。」
「他不可能是不小心闖進塔斯蘭的。他特意找上你們放了個詛咒,還帶著預言之書,這其
中肯定有什麼關聯,你們有解讀出預言內容嗎?」
回應我的只有精靈用石頭磨刀的聲音。
「若只是想殺人或進行獻祭,不用千辛萬苦突破精靈的防禦,作為躲藏地點那裡的確很安
全,但隻身對付整個精靈族也不太實際……當然也許是預言導致他的行為,怎麼想都覺得
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理由,你們應該也不會得罪他呀──對了,你們有解讀出來對嗎?我
似乎聽長老說過,預言裡曾提到我會進入塔斯蘭德。」
「閉嘴!」特蘭薩惡狠狠地說:「跟預言無關,精靈只信奉賽希恩,那種無憑無據的記載
不代表任何事!」
「嘿,冷靜點!我只是說它可能引導黑法師蘭索的行動。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你可以不
說關於精靈的部分,告訴我關於我的未來就好了──我會找到大賢者的對不對?長老指派
你出任務,是因為知道我會成功對吧?」
我滿懷希望地看他。偏偏在這時候特蘭薩就是不理會我,只自顧自磨他的刀。
也許他不知道。我心想,關於塔多蘭納有個說法是他會依據看的人不同而顯示不同視角的
未來。如果看的人是個終其一生待在家鄉的精靈,他所看到的也就只會是關於塔斯蘭的種
種;但特蘭薩都跟著我出來了,他應該也會看到外界的情報吧?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追問:「你早就知道會遇上軍隊了?那個指揮官的過去也記載在塔多
蘭納裡?」
特蘭薩哼了一聲。
「人類的耳朵果然只有裝飾用途。他一路上都在跟那蠢智者掏心掏肺,簡直恨不得讓別人
知道自己過去是個糟糕透頂的間諜。」他說。
之後,不論我問了什麼他都不再回應我了。
我無奈地閉上嘴,知道自己不能強迫精靈吐露任何他不想說的話;特蘭薩只是自顧自地翻
撿口袋。他這麼做的時候,屬於刀刃的金屬光澤隱隱閃動──我常懷疑精靈的斗篷裡藏了
個空間袋,裡頭裝了源源不絕的匕首。
「損失三把刀。」他說,語氣有些僵硬;根據我過去的經驗,這是精靈情緒低落的表現。
「要回去找嗎?」我問。
「回去,然後再被包圍一次?」特蘭薩不客氣地說:「援軍很快就會到了──人類比熊還
遲鈍,但同時也跟蟑螂一樣源源不絕!」他頓了頓,冷酷地說:「來幾個都一樣。」
我為精靈的話感到安心。緊接著,驚愕與羞愧讓我的內心翻騰了起來。
我恍然想起剛從塔斯蘭動身的那段日子。頭幾次我還會為同族的死感到震驚與悲痛,然而
曾幾何時,我不再細數精靈殺了多少人;比起那些人的性命,我更關心自己能否在一次次
的戰鬥中存活下來。
那時候,我問迪絲亞,為什麼是我?
迪絲亞說:「也許祂喜歡你。」
祂會失望吧。選擇了我,我卻讓更多人因我而死;理想與抱負只是空談,到頭來,我只是
個貪生怕死的懦夫。
「代價太大了。」我憂傷地說:「活著所付出的代價。因為我一個人的生命,讓這麼多人
死去,我的同胞、同袍……」
「你後悔了?」精靈說。我轉頭看他,他也正看著我,淺綠色的眼睛銳利而專注。
「不。」我說:「我想活下去。」
那雙眼睛一如往常,嘲諷地瞇了起來。
「偽善者。」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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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好大 希望明天放假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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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y800301: 謝謝~ 09/28 21:42
推 Naturetung: 推 09/28 22:07
→ aly800301: 謝謝~ 09/28 22:24
推 jessica19905: 牧師終於開始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廢了 09/29 08:06
→ aly800301: QQ不會啦他一開始就知道 09/29 0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