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元宵(中)
再隔幾日即是花燈節，新聞開始放送各地賞燈的好地處。從幾時開始元宵伴隨花燈
欣賞也是個好樂趣。在這個小島，元宵是熱鬧的、快樂的、暖暖的、享樂的，許多人一
同結伴賞燈，一同慶祝各地不同的文化。
老習俗仍會沿襲，顆顆飽滿潔白的湯圓滾入水中，孩子們期待咬下那一刻，是甜美
滋味的蔓延。元宵節是個分界點，分隔春節的重大日子，即日起辛勤工作，回到以往從
事的腳步。
老闆住家樓下張貼了市政府發送紙燈籠的消息，從南到北的燈會節慶也歡騰展開，
適逢假日許多人攜家帶眷觀天燈、賞蜂炮、遊寒單、戲乞龜，各地皆有不同禮俗與文化
，熱鬧非凡。
家鄉那頭似乎壞事傳開來，畢竟地小八卦多，沒幾日老闆就接到老朋友的電話。電
話那頭是靜靜的言語，氣息中透露著徹底無奈。
「你爸因為你媽太常在過年北上，所以逼問其他鄰居去向，所幸並沒有人知道你媽
是來台北找你……」女人說話的聲音不甚很大，隱在角落似的。
「是不是他還說了什麼？」影影綽綽中感受到對方異樣的情緒，老闆這方先是沉思
再是詢問。
「……，他罵你媽說是想到台北來做些不三不四的事，還譏諷她沒念多少書還是少
出門要不然讓記者拍到會很丟臉。」
「我媽她……？」雖然知道父親會怎樣污辱母親，仍然為她感到掛心。母親之於他
是某種無形的牽掛，他仍擔心她。
「像以前一樣，你爸當著很多弟兄的面羞辱你媽，或許是趁著過年很多他以前的弟兄
到你家拜訪的緣故。」
老闆明解自己父親的個性，極致大男人主義，而且只要母親做了不順其意的地方就
用惡質的口氣對待，他們一點也不像夫妻，母親反倒像個被人欺壓的奴才，父親則是那
個自命不凡的主人。
現在想想，自己那時沒聽從母親的話回去是正確的抉擇。在父親沒有改變前要他回
鄉是痛苦的磨折，他們會像對待母親那樣，將他放在煎鍋上反覆用尖銳刺人的話與痛斥
他，等他烤焦了，再用輕視言語驅趕他，將他當成廚餘，倒入下水道，讓他流走。
更何況父親從未改變其任何立場，父親所認為的正義與老闆不同。
「你媽今年不到北部找你的話，你有什麼打算？」
「我原本就沒有任何想法，我跟我媽並沒有約。」
死鴨子嘴硬。成熟女性在電話那頭是笑了出聲，是含在嘴邊的嗤笑。
聽聞電話那頭的笑語，老闆也不急著辯解，畢竟對方已是自己很熟悉的對象，有些
時候是話不說明才顯得關係緊密，這層道理他很久以前就悟出真相了。
「既然你媽沒辦法來陪你，就由我代勞吧，擔心你一個人自己的，會無自覺地庸人
自擾。」
「這怎麼好意思呢。」這當然是表面話，老闆不希望老朋友真的來找他。
他還記憶猶新老朋友家中那任性又霸道的男人是多麼善妒，到他店裡已是瞞著他的
作為了，更何況要過年來拜訪？想想，還是謹慎婉拒。
「我還是有點擔心你，你還是等我一起過節好不好？」女性的口氣是帶著些微哀求
的低語。
挨不過這聲請求，老闆只能答應。
在他們的話語中，包含了女性對老闆的關心與顧慮。
老闆和女性認識很久，寬慰對方能不因此計較許多細節，包括自己對父親那種可有
可無的無奈感，以及對母親的一些憐惜和孝心。
想著過去，一直以來相識很久的對方，即使燙了捲髮，染了棕色，打扮嫻淑又美麗
，但其真正本質上卻沒變，她只是從原來不願作聲變得勇於發表意見，當然其中很大的
原因跟身邊那個人有關連。
或許他和她沒明說，卻都想證明些什麼，想對過去的所有一切表示自己的不同與成
就。人總是特別會先在意外表、外在以及肉眼看得見的成就，老闆並不反對老朋友這作
為，但作為的理由卻讓他很不能自在。
自己仍記著是當年北上巧遇朋友的那時候，在很久之後才又聽她說，原來當年在他
人眼中的不諒解並非全然，至少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人是相信自己的，也或許真正原因是
她比他更了解當年那某個人。
輕輕嘆一口氣，面對這麼一個讓人煩惱的老朋友，老闆縱使有千言萬語也說無法說
出口。老闆欣賞老朋友的很多勇氣，包含許多不能明說的真實，就潛藏在他們彼此之間。
赫然想到女性剛才所提到的，自己才憶起，今年無須再待在家裡。家裡已經收拾差
不多了，才覺得惆悵滿腹。或許在女孩打那通電話來時，自己還沒意識，習慣仍趨使著
他，讓他準備軟墊，備上好茶。
老闆知道自己沒有和母親約定，但等待已成了習慣；老闆心中沒有過多的期待，但
對於內心卻莫名哀傷。
想到母親被欺凌、被恥笑，老闆很難過，但自己又如何？不也同樣淪落與母親同樣
的地位，甚至更低等。老闆心中想著母親，但她是否也想著自己呢？還是她覺得自己這
不成才的兒子讓她蒙羞、讓她受辱？
老闆將原本準備好的墊子收回櫃子中，墊色鵝黃的柔，依稀記著是母親喜歡的顏色。
小公主走到老闆的腳邊，用尾巴蜷曲繞著老闆的腳。老闆低頭將貓兒抱起，輕聲細
語「今年媽媽不來了。」
「喵嗚－」貓兒有靈性的雙眼直視，那聲叫，是安慰。
老闆此刻反倒希望快點開始營業，原本預計的元宵節似乎還好久，比他印象中的時
間更長。明明今年和往年一樣，時間沒變，變的是他的心。
總算理解為什麼老朋友會說那些話，老闆不認為自己會胡思亂想什麼，但一個人待
著確實容易胡思亂量。老闆不是個易情緒低落的人，很多事情他只能順其自然的承受，
大吵大鬧的哭不是他，所以老闆只能接受老朋友的好意。
結果在大約元宵前兩天，他接到女性哭著嗓音的電話。
「對不起，可能沒辦法去找你了……因為臨時發生一點事……」老朋友的聲音聽上
去是竭盡忍耐著哭音，哽咽著。
老闆一面說著不用擔心，一面有些難過的思忖。果如他所想，老朋友這一方電話來
可能也是避著那個男人好不容易才稍了訊息。她沒明說，但知悉她多年的老闆卻能知道
，女性的各方為難。
老闆知道女性一直都覺得很不安，很想得到別人的認同，所以她自信但又自卑。自
信是裝出來的，自卑卻是其本質。雖然老闆不是很欣賞女性現在的情人，但這也是她的
抉擇，女性曾說跟那男人在一起能得到被重視的感覺，她不希望自己失去這樣的感覺。
因為被打擊慣了，會特別珍惜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儘管對方性格有問題也無所謂。
是這個社會讓她變成這樣的，所以老闆無話可說。
即使他多次想著如何規勸，那話如鯁在喉，終究不忍老朋友難過。
他笑笑的安撫老朋友，告訴她要是回到台北就去找男朋友，讓他安心。
兩個需要被安慰的人湊在一起，只能有安慰與被安慰這兩種選擇。老闆決定讓自己
成為前者，女人似水，這道理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懂了。
結束電話後，才特別冰清水冷的感覺。今年是龍年，明明是個吉祥年，卻讓老闆心
情更複雜，很多壞事這年節才發生，不管是母親、自己，還是女性。
當天晚上，老闆開了電視，看著花燈樣式陳列炫目，看著電視上的大小朋友欣喜愉
悅，看著人群因熱鬧的活動慶典而抃笑歡娛，老闆心情不佳卻也被感染了。
雖然發生遺憾的事但美好的事仍在，老闆決定利用上班前最後一個假日讓自己多一
點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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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同上篇
此篇可以看到更多的老闆，是屬於更多無奈的老闆和他對社會的認份，
也是少數可以看到老闆內心世界的篇章
我覺得甜元宵是引點，上篇和中篇都沒不太符合篇名的甜(倒說有些苦悶)
放心，下篇絕對會有正如篇名的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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