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是一片雪。
但還不算是太強,所以還沒有太大影響,只是上街的人都為上街的人都圍上了的毛氅,就算是窮苦人家也穿的的厚厚的,只是裡頭紮的是稻草不是棉花,根本禦不了寒。
金華樓在雪中,展現著紅艷艷的風情。金華樓的屋瓦是紅的,三樓的大酒樓,聽說是金華人上京開的,樓裡最出名的是豬腳和紹興,以及樓旁的小明湖景。
許多人喜歡上金華樓,因為金華樓豬腳好、紹興香、風景美,當然這許多人都是有錢人。這天子腳下能上金華樓的,卻不到大都總人數的千分之一。
世道滄涼。
元朝立國三十年,卻已經內憂不斷,憑著蒙古人的尚武之風,雖然不至於有強大外患,但是東南海域的倭寇卻始終無法平定。
天災、人禍、飢荒、民亂,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官府無能,結黨營私,稅收繁雜,結果就是官逼名反。
有武力的落草為寇,糾眾造反;當然也有人反其道行,做過了賊,受政府招安,反而當起官來。朱薩耶和完顏方就是。
朱薩耶是個引人注目的人,九尺高的壯碩身軀,過肩的火紅卷髮,遊牧民族特有的深刻五官,再加上一身紅衣,活脫脫就像是個行走的火焰,就算坐在窗邊,還是非常的引人注目。
相反的,他對面的完顏方就嬌小多了,雖說完顏事前朝國姓但他本人卻和王室一點關係也沒有,甚至還看起來一點金人的影子也沒有,據說他家從曾曾曾曾曾祖父被開始就和漢人通婚,之後母親都是漢人,金人的血緣反而薄了。那五官平平凡凡沒有特色,路上隨處可見,但當他笑起來就不一樣了,那細長的眼睛會像新月一樣彎了起來,兩頰的酒窩甜甜的、淺淺的,竟是有三分俏。
望著窗外初雪,被不安及興奮包圍的朱薩耶,有些緊張的詢問著同僚。
「你對白色恐怖知道多少?」
朱薩耶信任完顏方,從他們十年前再過山溝落草開始就一直信任他,他們並肩作戰了十年,完顏方一向負責收集情報、擬定計劃,完顏方聰明、細心,要朱薩耶懷疑完顏方,他寧可去相信烏鴉是白的。
「每年冬天固定出現由長白山開始,下遼東、過河北,到黃河以北為止;時間是長白落雪到黃河解凍;目前疑似白色恐怖下手的命案近十年內共有三百八十五件,當然這有可能包含了單純急病暴斃或其他人下手的部分。真面目不祥、武功不明,但肯定很高,唯一的線索,是五年前河北神槍會孫北北死前留的『白鬼』二字,神槍會解剖孫北北的屍體後本來不打算公佈,但第二年孫東東也死在白色恐怖手下後,就公佈了白色恐怖的手法,也下了絕殺令。」說到此處,完顏方捧起茶杯,彷彿很享受茶香似的聞了老半天才啜了一口。
「別賣關子,什麼手法?」
「不知道。」
此言一出,朱薩耶差點跌下椅去。
「不知道!?」朱薩耶的喊聲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目,但一看是這樣的彪型大漢,眾人又忙轉過了視線,只怕惹禍上身。
「被害人全身上下沒有傷口,但是頭殼裡的腦漿全糊的像豆漿,唯一可以判斷的是攻擊一定落在頭上,否則不會造成這樣的損害。」完顏方不驚不懼,緩緩的放下茶杯,反倒是朱薩耶聽了他的形容,做出了像要嘔吐一樣的表情。
「頭殼上沒傷?」
「沒有。」
靜默。
要打碎一個人的頭不難,但是只要力量夠強就辦的到,江湖上以硃砂掌聞名的「一掌定江山方可情」,就曾經一掌打碎一個不小心把茶潑在他身上的小二的頭;以流星槌著稱的「流星趕月金棟動」就特別喜歡打碎別人的頭顱。
但要在完全沒有外傷的狀況之下要一個人腦漿成豆漿,這就太過匪夷所思。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不用武器。」
「用武器就有痕跡,沒有痕跡就是用內力在對方體內造成破壞或下毒。也就是說,白色恐怖的內力,只怕是登峰造極了。」朱薩耶苦笑,他一向以一身精湛內力和橫練外功自豪,但聽到這樣不著於外的內力,也只有自慚形穢。
「如果你碰上他你會怎麼做?」完顏方抬眼看他,卻只看到苦笑,之前的豪氣竟飛了大半掉。
「逃,逃的越遠越好。」朱薩耶毫不避諱。承認自己不如他人並不可恥,只有明白自己的不足才有進步的機會,死人可沒有機會進步。
「可是我們不能逃,因為我們是補快。」
朱薩耶沉默了。
十年前,兩人在過山溝相知相遇,同時投奔過山寨的兩人成為生死至交,十年下來,兩人相交莫逆,朱薩耶更是完全以完顏方馬首是瞻,完顏方做的決定就等於是朱薩耶的決定,兩年前過山寨被剿了之後,決定接受招安的也是完顏方,朱薩耶祇是跟進而已。
兩年下來,他們也在京城裡闖出了名頭,只是限於「色目人」的身分,始終只是個小小的九品芝麻補快,但江湖上,卻已盛傳了兩人的名頭。
但朱薩耶總會忘了他是捕快,因為他本不想當個補快,因為完顏方想當,所以他也當了,這時完顏方就會提醒他──你是個捕快。
「那我就去做點像捕快的事好了。」才說完,朱薩耶就不見了。這樣一個彪型大漢,從窗口穿了出去,完顏方看向窗外,只見小明湖畔聚集了許多人,看來像是兩個團體在對峙,而朱薩耶恰好落在中間。所以,完顏方也動了,但他沒有立刻跳下去,而是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會做的事。
「小二,會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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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聯
上聯:皇天不負苦心人
下聯:冬寒之後總是春
橫披:聞仲大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妹:……妳確定要貼這個?
冬:貼房門口。
妹:……你會被老爸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