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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提貝里烏斯在撩起我衣襬時,看到我的慘況,忽然間沒有動作。
「是誰弄的,卡里古拉?」
我屈起腿,跪坐在他面前,低下頭,裝出可憐的、虛弱的聲音。
「對不起,祖父,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以為……」
「告訴我,是誰弄的?卡里古拉?」祖父打斷了我的言不及義,再次沉聲詢問
我。
「是……執政官謝亞努斯……」我伏低了身體,裝出哭音,事實上我也真的哭
了,「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以為他是經過您的允許,我很抱歉……」
提貝里烏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然後在喉間咕噥著好好休息,就離開了我
的房間。
幾天後,我聽說謝亞努斯在元老院被賜死,他的兒子和女兒也一併被處死,家
產充公。這件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一方面是謝亞努斯一直都是提貝里烏斯身前的
大紅人,一方面謝亞努斯才升任執政官沒有很久。從一個侍衛長,升任執政官,沒
有多久就被元老院逮捕處死,子女也連帶的被處死,這怎麼說都太令人震驚了。
而且這再一次的顯示了提貝里烏斯的權威,就算他不在羅馬,元老院仍然聽從
他的命令。
但是我的處境仍舊沒有改變,提貝里烏斯給了我幾天養傷的時間,然後一切照
舊,我仍然是他的奴隸,他的禁臠。
※
日子就這樣的過去了。
卡布里島是個風景優美的島嶼,離宮建造在岬角上,從窗戶望出去,就是天空
與大海,夜裡我常常聽著海風呼嘯與海浪拍擊的聲音,如此度過一整晚。
我是不能明白,祖父為何要將自己與眾人幽禁在這風光明媚的海島上,他是皇
帝,他擁有一切的權力,但是他卻將這一切的權力拿來壓榨、傷害這些近侍少年,
卻沒有想過要將那過人的精力再生一個小孩。
當然,他是不一定一直停在這座海島上,他偶而也會去到羅馬近郊,秘密的,
他不靠近羅馬,但是他統治羅馬。在那些時候,他會堅持的要帶上我。除了使用我
的身體外,他也經常的考較我一些政治上的問題,有時候連元老院的來信,他也會
拿來問我。
我不能明白祖父究竟在想什麼,只好絞盡腦汁,盡量的想出一些可以討好他的
回答,但是祖父對待我就像對待那些元老院議員一般的嚴苛,他總是不能滿意我的
答案,而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回答。在這一點上,他對杜魯蘇斯叔叔剩下的孩子,雙
胞胎中的日梅魯斯,一樣的嚴格,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時候禁衛軍團的侍衛長已經換了人,馬克羅會偷偷地告訴我妹妹們的近況,
或者替我轉交妹妹們的來信。
祖父在我獻身後不久,就替妹妹們安排了合適的婚事。她們畢竟都是尤利烏斯
家族的女兒,她們的血脈也將會影響到羅馬的繼承權問題,當然不可不慎。祖父問
過我意見,我回答沒有意見,那本來就不是我能置喙的。但我從馬克羅那裡聽說杜
魯西拉的丈夫真心的疼愛她時,卻又對這個男人感到極為不滿。
我非常珍惜著杜魯西拉的信,我不能將她的信貼在胸口保存,只能放在心上一
會兒就拿去燒掉,將灰燼丟入大海裡。
信紙上總是有著淡淡的花瓣香味,我親愛的杜魯西拉,無論如何,妳都要幸福。
※
在卡布里島度過第二個冬天之後,馬克羅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母親自殺了。
她被流放的島,是過去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外祖母、提貝里烏斯的第二任妻
子,奧古斯都的親生女兒,尤莉亞被流放的島嶼。
她在她母親被她祖父流放的島嶼上面,自殺了。
馬克羅在報告時,還很憂慮的看了我一眼,我卻面不改色,依然看著地板。
只有提貝里烏斯召喚我時我才會開口,只有提貝里烏斯允許時我才會說話。
提貝里烏斯沒有說話,然後轉頭看著我。
「卡里古拉,你今年八月就要滿21歲了吧?」
「是的,祖父。」
「那麼,你也應該要娶妻了。」
「是的,祖父。」
然後他命令馬克羅下次帶一些適婚的元老院議員女兒的資料回來,他要為我挑
一名可愛的妻子。
我覺得很疑惑,他難道不覺得一張床上面躺了三個人,未免也太擁擠了些?不
過我當然不能反對,提貝里烏斯的意見,我怎麼能夠反對呢?
※
祖父不只為我選了妻子,還正式的為我安排了一個公職,但那只是個頭銜,事
實上我仍然在他的身邊服侍他。
在為我娶妻過後不久,妻子懷孕了。
我覺得很驚奇,當然這或許也跟提貝里烏斯在我結婚後就沒有找我侍寢有關。
可憐的尤妮亞.克勞狄拉,她根本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哪塊料,但還是勇敢的躺上
了婚床,我佩服她的勇氣。如果她順利生產了,那麼尤利烏斯家族就會有一個久違
的新生兒。
可是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甚至害怕起她那日漸隆起的肚腹,覺得那好像怪
獸一樣,有一個什麼可怕的怪獸寄居在我妻子的身體裡,逐漸消耗掉她的精力與美
麗。
當然,一聽聞我的妻子懷孕了,提貝里烏斯馬上又召喚我去,只是他再也不踏
進我的房間,而是讓我躺在他的房間裡。
真是奇怪啊,像我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也有能力使女人懷孕。
又沒有多久,馬克羅帶來一個新的噩耗,是我那可憐的、被幽禁在皇宮地下室
的二哥,活活的被餓死了。
我依舊沉默,毫無感覺。
※
所以尤妮亞.克勞狄拉並沒有為尤利烏斯家族增添新生兒。
她死於難產,男孩也沒有活下來。
我為那個不用面對這個苦難世界的男孩感到欣喜。夜裡我一面唱著對貞女維斯
塔的祈禱歌,一面把她待產的房子和她與新生兒的遺體一起燒掉。祖父對我的行為
緘默,只是在床上好好的疼愛我了一番,我已經再也不會抗拒他。
為什麼要抗拒呢?這個世界並沒有任何希望,我親愛的杜魯西拉。
※
「哥哥,蓋烏斯哥哥。」
冒著生命危險,在清晨時搖著小船靠近卡布里島的是,最小的妹妹,尤莉亞.
莉薇拉。馬克羅雖然和我說過了,但我還是很驚訝她自己一人前來,我安靜的站在
建築物的陰影裡面,不說話。她呼喚我,對著我伸出手,手上放著一個小包裹。
「哥哥,這是媽媽的毒藥。」
我還是沉默著。
「哥哥你很痛苦吧?我都聽馬克羅侍衛長說了!他希望我們能想想辦法,但是
這我們三個妹妹可以想出來的辦法!」
海濤的聲音蓋過了她的懇求。
「哥哥,只要用這個,你就可以自由了。」
我安靜的看著她,從十九歲被幽禁在提貝里烏斯身邊開始,我已經有五年沒有
見過她了,我們家最小的妹妹,父親死時她還一歲,連父親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
事實上我也很少注意她。我也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說話了,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我主動
說話,就算開口,我也只回答提貝里烏斯的問話。
「哥哥,杜魯西拉姊姊跟阿格莉品娜姊姊都很擔心你,回來吧,回來好不好?」
她的大眼睛蓄淚時像極了我親愛的杜魯西拉。
我伸出手,拿走了那個包裹,安靜的轉身進入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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