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人偶之心 15（限）

[Auxo (偷懶的高麗菜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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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少年整夜未眠，婉拒了早餐跟轎車，只是讓管家和舞團請一個早上的假，一個
人走在清晨的彼得格勒上。儘管已經改名好幾年，這個古老而偉大的城市居民仍舊
寧可稱它為彼得格勒，也還有人記得它曾經有個德文名字。即使只是清晨，街頭也
是熱鬧的，而在他與納雷什金相遇之前，他竟然走在人群中而不自覺。


　　他披著大衣，拉高衣領，沒人發現他是夜晚在馬林斯基劇院登台的首席，街頭
海報上還印著他的名字。他安靜的步行出城，太陽照的他有點熱，但他不以為意。
小山丘有著碧綠的草地，可以眺望偉大的彼得大帝所建立的城市，有一座小巧可愛
的教堂跟一座安靜的墓園，這正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他推開教堂門，教堂裡有個年紀很大半盲的老神父，跟一個很年輕的執事，他
們負責照顧整個教堂跟墓園。


　　「謝苗諾夫先生，願主賜福於您。」老神父好像總是知道他會來一樣，高高興
興的在畫完十字之後握住他的手。


　　「也願主賜福於您，布加寧神父。」少年並不真的相信神，但是死者相信，「
錢還夠用嗎？」


　　「沒有什麼不夠的。」神父高興的說。「感謝您的慷慨捐獻。」


　　這本來是破敗古舊的小教堂，太偏僻了所以沒有什麼人來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
，自從少年開始捐獻後就變得寬裕許多。少年偶而會來，親切的神父和執事也從不
因為他的身份而看輕過他，不過他也沒有因此來這裡行告解領聖餐。


　　「我想點個蠟燭，可以嗎？」


　　「當然可以，伊凡！伊凡！」老神父高聲叫喚著。


　　「來了，神父。」精力充沛的年輕執事已經拿了蠟燭過來，臉紅著把白色蠟燭
交到少年手上。


　　「謝謝您，伊凡諾夫執事。」少年謙恭有禮的接過，然後一如以往的點燭、默
禱，他們仍舊進行日常事務，並不來打擾他。然後他去了墓園。墓園很古老，但也
有些新的墓碑，他像是有特定目的的在幾個年代很新的墓碑前面各自停留了一陣，
最後有個石碑，上面刻了許多名字，他半蹲下身，用手指拂過那些如今沒人記憶的
名字。


　　那些曾經與他一起長大、從芭蕾舞學校畢業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去了莫斯科
後失蹤，現在只剩下他還活著。為了那個該死的、瘋狂的計畫，為了發瘋的尼金斯
基。還有一些人是後來在舞團裡的人，同樣沒有父母兄弟，沒有良心的前任劇院經
營者根本也不打算照習俗安葬他們。


　　這是還活著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這也是成名的好處，他領的薪水比在舞群時還多，讓劇院苛扣、交了房租之後
，還有更多餘錢拿來打點這邊，不像以前要東減西省。


　　「我遇到了一個人──」


　　他抿住了嘴，不知道要如何說。


　　那個人對他很好。照顧他。抱著他而渾然不起慾念。餵他吃飽。送他花。他覺
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幸福。


　　但是、但是……


　　少年閉上雙眼。


　　他能夠這麼幸福嗎？就算只有這麼一點點──


　　雖然他、雖然那個人，看起來並不十分的在乎。


　　「……他會送我花，而且不是因為要我才送我花……」


　　艷麗的、紅色的、像血一樣的花。愛情的花。


　　「我、可以嗎？」


　　像他這樣的、這樣的、玩物，也可以被允許擁有這樣的……情感嗎？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活下來的呢？



※



　　下午的練習氣氛很怪異，班傑明讓烏蘭諾娃跟沃倫采夫很尷尬，他們今天的青
鳥雙人舞跳起來非常沒有默契，沃倫采夫的獨舞顯得無精打采，讓瓦加諾娃老師多
念了幾句。


　　他和班傑明也好不到哪去，班傑明非常的緊張，幾乎不肯放他單獨一人。他臉
上的紅印很顯眼，但用妝還遮的過去，不過因為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太有人在
意。


　　演出通常是連續一個星期，但不過才第三天，瓦加諾娃老師的臉都快要變得青
綠。


　　演出完之後，他們四個讓瓦加諾娃老師叨唸了一頓。沃倫采夫和烏蘭諾娃怎麼
了他沒心思管，班傑明纏過來時，他拒絕了她。


　　「我今天晚上有約。」


　　「是誰？」她聲音拔尖了。


　　「跟妳無關。」他靜靜的看著她。確實無關，不管是誰，一直都沒有關係。


　　「是那個納雷什金嗎？」她忽然冷下來，壓低了聲音。


　　「跟妳無關。」


　　「你知道他們怎麼說你嗎？」


　　「那不重要，班傑明。」


　　他當然知道她口裡的「他們」是誰，也知道「他們」怎麼說他的。但是，說真
的，這不重要，他是妖精又如何，是惡魔又如何，「他們」最終還是要買票進場來
看他的表演，並且以此作為炫耀。


　　「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



　　他把鑰匙插入鎖，轉開，仍然不期待男人在或是不在，但是他需要待在有男人
氣味的房間裡，一陣子。


　　男人就像昨天一樣的躺在躺椅上看書，燈光下的他看起來很愜意。


　　「晚安，謝苗諾夫先生。」


　　「晚安，納雷什金先生。」


　　一面說著他一面解下自己的衣物，再次赤裸的站在男人面前。男人也只是不帶
感情的抬眼看了他，卻多說了不相關的事情。


　　「副室裡放了舞鞋的清潔用具，你看一下合不合用。」


　　他楞了一下，抱起地下的衣服，有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是的，納雷什金先生。」


　　男人沒有欲望的視線忽然讓他有點羞恥，但他衣服都脫了，只好抱著衣服抿著
嘴唇橫過房間，進到藍色的副室裡。舖墊上放著紙袋，袋子裡正是男人說的東西，
還有一雙新的男用芭蕾舞緊身襪。都是很好的牌子，但不是每個芭蕾舞者都買得起。


　　他摸摸清潔用具又摸摸襪子，忽然覺得眼眶酸澀。這些東西他過去一直都用舞
團配給的，好的牌子很貴又不容易買到，所以他用得很儉省，襪子和鞋子破了也都
盡量的修補，修補到不能再補了才會換掉，以前要申請新襪子和新鞋子、或是新的
舞衣，還要看負責人臉色，現在是因為地位改變了，所以才比較有餘裕，但他還是
習慣的儉省著用。畢竟若是瓦加諾娃老師不喜歡他了，他還是得回去那個看人臉色
的位子。他從不懷疑他總有一天要回去那個位子。


　　而，至今從來就沒有人幫他準備過這些，從來沒有人注意過……


　　他抱起用品，抿著唇走回起居室看著還半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很想衝過去抱緊
他，但是他不能不可以也不敢，只好一直盯著男人的腳尖，不屬於舞者的足尖，但
每一根指頭看起來都很完美，讓他很想親吻它們。


　　「這些很好，謝謝您，納雷什金先生。」


　　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把這句話從幾欲爆炸的胸膛說出
口，然後逃回自己的副室裡。



※



　　男人看起來並不會趕走他。


　　早上起來互道早安，各自梳洗，然後他照顧小盆栽，男人去推了早餐進來。


　　「這實在有點奇怪，」少年用法語對著小綠芽說話，「你不覺得好像應該是我
去推車？而且每天都有蛋，是因為我來的關係嗎？」


　　小綠芽當然不會回答他。


　　他們各自坐在桌子的一邊吃飯，日子平常的不可思議。少年一邊吃著早餐，一
邊偷看男人一邊想著。即使穿著衣服，他也很愉快的評論著每天料理的食物。



※



　　睡美人的公演受到相當大的好評，不過也有人批評馬林斯基劇院應該上演合於
時勢的芭蕾舞，而不能再是什麼公主與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舞者們覺得莫名
其妙，日子很難過了，他們在鄉下小劇院跳了一些民族舞，回到馬林斯基劇院裡做
做夢有什麼不對。但這樣的話題不能公開討論，他們只敢私底下講。


　　不過這些跟少年都沒有什麼關係。


　　公演結束後他被瓦加諾娃叫進辦公室裡，先是斥責了他私生活不夠檢點，外面
謠言塵囂甚上，還影響到了舞團的聲譽，要他多注意自己的行為。然後她要他利用
早上的時間，回芭蕾學校教導高年級的孩子。她認為他花太多時間在自己身上，應
該多花點時間回饋給栽培他的舞團，並且將精力消耗在有用的事物上。


　　少年沒有反駁她的責備，只是沉默的聽著。若非班傑明鬧的太厲害，影響到舞
團的穩定，這種事向來是睜眼閉眼，他知道更有些人是直接去芭蕾學校挑人，像是
在挑小狗小貓一樣。跟那些混蛋比，他覺得納雷什金是個好到不能再好的主人。至
於一星期花個三天的早上消耗在芭蕾學校，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拒絕的。


　　「是的，瓦加諾娃老師。」


　　劇院女皇放溫了眼神看他。


　　「那些孩子們如果知道是你，一定高興的不得了。」


　　他對於劇院女皇的安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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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3.16.133
推 anthrazit:小綠芽我愛你啊～～～～（被踢飛）
小綠芽扭扭～

推 purplewings:作者請一定一定要寫讓小王子幸福的番外啊啊啊啊啊啊啊
→ purplewings:(抱緊大腿不放)
所謂平行世界嘛？（看著另外一個故事落落長的平行世界抹臉）

推 axpt0923:覺得小王子以前的生活好辛苦哦,阿白請好好疼他!!
以阿白的角度來說是還滿疼他的（摸下巴）

推 stupidbird2:小王子的生存意義阿....... Q__Q
→ Auxo:不能回，回了就破梗了（艸）
推 stupidbird2:來嘛來嘛來嘛~作者大人快回嘛.....你是番仔喔 XDDD
嗯，跟這個故事是悲劇結局有莫大的關係
不想直接破梗，所以推薦閱讀有吉京子的《芭蕾一世情》
裡面也有提到尼金斯基XDDD

推 stupidbird2:又再看了一次~小王子是個好小孩,只是生錯時代&地方QQ
這也是他的功課吧，就像黑衣女士說的，有淵源的故舊，新的關係，新的功課。
但要我說的話，小王子確實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雖然這個東西可能跟讀者或旁觀者想像距離非常遠。

推 SHE20032:Q_Q
（發面紙）Q_Q

推 shinyisung:一邊希望小公主別來亂,讓阿白小王子甜久一點;一邊又希
→ shinyisung:望小公主的狂亂衝動將兩人拆散,叫小公主當壞人好讓這段
→ shinyisung:支配與被支配關係的雙方形象保持美好......(掩面)
關於支配跟附屬關係，我保證這一點到故事整個結束都沒有改變過。

推 shinyisung:看到作者的保證不禁小花朵朵開\(〞︶〝 )人( 〞︶〝)/
→ shinyisung:這樣中間要怎麼虐要怎麼黑,只要想到這關係不會變,好像
→ shinyisung:都不會那麼痛/會痛得安然些(喂)
也許正因為沒有改變所以才悲劇呢 :p

推 nocturnetear:感覺阿白對小王子"並不是那個意思",就只是個尊重被
推 zephyr0315:我一直覺得這樣的模式很幸福，大家都擁有各自需要的
想想也是呢～

→ nocturnetear:支配者的支配者而已(?)
以小王子的狀況來說，他算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支配者了（笑）
※ 編輯: Auxo            來自: 114.33.16.133        (12/09 18:51)
推 stupidbird2:小王子想要的東西跟我們旁觀想的差很遠....那是否從另
→ stupidbird2:一個角度來看~我們過於幸福呢?  相較於小王子...
推 stupidbird2:狀態:書名筆記中.....
→ Auxo:嘛，應該說，要試著移動到他人的角度去看吧
→ Auxo:雖然說我自己看他也覺得真是個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