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人偶之心 31（限）

作者Auxo (偷懶的高麗菜農)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人偶之心 31（限）

時間Mon Apr 23 00:49:36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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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在金黃色的秋天重返舞台，當他和烏蘭諾娃跳完《天鵝湖》時，依然贏得觀眾們熱烈的掌聲，還有不曾減少的鮮花。但他會特地找出來的只有那一束，那個人送的那一束。他會把男人送來的花，和越來越豐茂鮮美的小盆栽放在一起。　　他們在一起居然也如此的過了一年。　　暈黃的燈光下，在男人的屋裡，壁爐裡燒著一些炭火，入秋了夜晚很快就會冷下來，房間裡充滿了松指香氣。男人半躺在床上，看著那些他說是工作的文件，青年照著男人會喜歡的口味用茶炊煮了紅茶，將倒好的紅茶放在男人伸手就可以搆到的茶几上。他注意到男人從頭到尾盯著他的動作，看著他倒茶的動作就皺眉頭。他看見他等在他家門廊上時也會露出皺眉頭的表情，寫了滿臉的「明明給了你鑰匙為什麼不自己進去」，但是青年就是喜歡抱著小盆栽在門廊上面等著，就像他喜歡用男人所謂「女人的動作」泡茶和倒茶一樣。　　這個家屋裡面沒有女主人，而一個正常的家屋裡面是該有個女主人，他不介意去填補那個角色，雖然男人親口說過他並不要妻子，因為妻子只會背叛。　　青年小心的坐到男人腳邊，男人又把注意力放回那些工作的紙上面去。去參加祭典的時候他有注意到，在棚子底下他和男人相處時，周圍那些男人對於他投以不信任與驚訝的眼光。就好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然後他為什麼會跟納雷什金先生在一起一樣。棚子外面的牌子上面標示著作家協會，所以他猜這些人都是作家，但看起來男人和他們並不是十分一樣，他們很討厭男人。如果老是在紙上塗塗寫寫的男人不算作家——他有時候也看到他是針對某些文章或某本書塗塗寫寫——那麼男人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可以養的起他？除了他是「納雷什金」之外？　　他專注的看著男人工作，男人工作的很專心，因此他也慢慢的、小心的、屏著氣息，慢慢的側移到男人旁邊，緊緊挨著他，把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腹部，然後將頭枕在男人的胸腹間，但是他並沒有將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男人身上。這個部位，他可以很清楚的聽見男人平穩的呼吸聲、心跳聲、身體裡面一切的雜聲，讓他覺得很安心。　　他側頭凝視著男人的襯衫和扣子紋路，感覺男人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過來，小心用鼻子和貼靠得側臉不引人注意的蹭著，控制自己呼吸的頻率，盡量和男人綿長的呼吸一致，吸呼，呼吸，然後他會在呼吸中增加一點別的東西，在吐息時，慢慢的將氣息吐成「伊格愛夏」的音節，但是不振動聲帶發出聲音，把最後一個音節拖的老長。　　伊—格—愛—夏——伊—格—愛—夏—— 　　這是他最愛玩的遊戲，他不知道男人有沒有注意到，但是男人沒有叫他不准這樣做，所以他猜是默許了。　　「納雷什金先生，請問您的職業是什麼？」　　在一片安靜中，他拋出了一個問題。　　他以前曾經問過男人這個問題，但男人對他的回答是，他現在還不具有「知的權利」，要等到男人允許他擁有這個權利，他才可以問問題。男人昨天給了他這個權利，他斟酌了很久，決定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他想要知道他更多。　　他想要知道男人怎麼想、怎麼思考、怎麼做，還有為什麼會這麼想、這麼思考、這麼做。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為什麼如此，等等等的，他一切都全部想要知道。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好奇過，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奇怪，唯一的解釋大概是因為他愛著男人，希望可以更了解他、更貼近他，更避免自己有一天會被拋棄吧。　　男人低頭看了他一眼，拿起鉛筆搔搔頭皮。　　「沒有主要的定論，不過他們多半稱呼我為評論家。就你現在所見的，別人送稿件給我，而我評論。有時候則是別人拿文件讓我修改，或者是幫忙刪除文句中的不當引用。有時候我也會去參加集會或是參觀一些地方，之後再撰文投稿至報紙，獲取稿費。當然有的時候會去幫忙做些社會工作。」　　青年在他回答問題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換了個姿勢，用雙臂擁住了男人的身體，繼續玩呼吸吸呼，還有偷偷用口形無聲的念出男人愛稱的小小把戲。於是男人繼續專注在他的文件上面。　　「納雷什金先生，您這樣多久了？」　　這是他好奇的第二個問題。　　「謝苗諾夫先生，請以精確的語言敘述您的問題。」男人的眼光從文件移開，瞄了他一眼。　　「請問您俱樂部那樣的生活多久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由，他是個玩物，所以沒有選擇過哪種生活的權力，但是他看不太出來男人對這方面有不得不為，或是狂熱喜好。他當然知道男人就跟那些主人們很像，雖然自稱是支配者，事實上做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差別，男人擁有滿櫃子的玩具，男人對於一切的規則都瞭若指掌。可是，他知道男人跟那些人之間有一個很奇妙的差別，男人和「軍犬」伊凡的主人彼得洛夫先生聊天時，他也可以感覺到那種差別。　　男人把手上的文件和鉛筆放到床頭櫃上，然後伸手揉揉青年的頭髮，讓青年整個人可以趴在他身上。　　「上次的戰爭，我在前線，在那時候學的。」　　青年抬起頭，露出困惑而茫然不解的表情。　　「你知道壓力的法文怎麼說嗎？」　　他點點頭，迅速以法語回應了男人的問題，「Pression。」　　「這個字最早的意思指的是分離，當我們感受到壓力的時候，實際上是被幾個來自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而支離破碎，像是自己與自己的分離、覺得自己不再完整、甚至希望自己分成好幾塊。比如說在戰場上無法真正的休息，無法感到舒適，甚至前面面對敵人、背後卻出現叛國集團。」男人搖搖頭，停頓了一下，青年專注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我們損傷了太多新兵在前線，每個新兵都要活到第二年之後才真正的可以用，所以那時候就開始有超級戰士計畫，希望可以直接讓派上場的新兵就達到鎮定、穩定、可以隨時放鬆等等。這是那個計畫的一部份。」　　他聽的不是很明白，男人說了太多他不懂得東西，但他還是認真的聽下去。　　「每個小組各自負責一樣東西，而我被分到這個，在那個小組裡頭，只有我順利成功。告訴我，當開始訓練並要求你趴下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青年一瞬間覺得羞恥，臉頰火燙著，手指頭交錯地捏著按在他雙手下的衣服。他應該要立刻回應男人的問句，但是腦袋裡的字句像是打結了一樣，「我覺得……我覺得……」繞了半天什麼也繞不出來。　　男人很有耐心地看著他，等著他回答。青年趴回他的身上，將臉枕在他一側的肩膀，感覺著男人的溫度，還有力量。半閉著眼睛，那些跑走的字句才慢慢的形成完整的思緒，然後才慢慢的能夠化成聲音，但並不是所有的思緒都能夠化成聲音，有一些在轉換中還是逸走了。　　「……有時候我覺得我在漂浮，不被困住。像是跳一整個晚上的舞，我可以讓整個頭腦的思緒很舒服的……」他很難說明那個狀態，有點挫敗的舉起一隻手，拍拍自己的頭再往上揮舞，希望男人可以理解。「身體在跳舞，同時我可以到一個什麼都不用思考的地方。當你要我趴下的時候，我覺得跟那個很像，但也不一樣。我在身體裡，那些思緒也在，但是一樣的安寧、平靜，我覺得……完整，而且安穩。」　　「在訓練的狀態下，當我拍打你的時候，你幾乎沒有感到疼痛。但是退出訓練的狀態之後，你就不覺得安穩、不再肯定與有信心，思緒依舊嘗試逃跑，而且疼痛回到身上了，對不對？」　　青年枕在他頭側，微微地點頭。　　男人繼續說了，「這也是為什麼當年那個計畫失敗的原因。這套理論建立在生理學家與病理學家發現，在某種狀態下，人類的生理指數在受到嚴重傷害的時候會依然保持平穩，幾乎沒有感覺到加諸在身上的痛楚，或是在失血過多、體溫降低的狀況下，卻依舊可以保持清醒的判斷與相當的體力。兩年前德國精神科學家發表的腦波測量讓其他人再次驗證當年的理論，甚至發現那段幅度與西班牙人虔敬禱告、梵諦岡修士誦唸玫瑰經、或者是中國人深度冥想而瞬間釋放壓力的幅度是幾近相同的。　　「當時我們希望可以訓練士兵能自行進入那個狀態，不管是拿著槍或者是投彈，或是穿越砲火轟擊的街道，甚至是被敵軍俘虜後進行鞭打、火燒甚至是性拷問，都能夠讓腦波維持在那個平靜的幅度。」青年睜大眼睛看他，男人卻自嘲地笑笑，之後搖搖頭。「但在士兵可以進入那個狀態之前，我們先要有人可以引導士兵進入那個狀態，結果非常不理想。我們小組中只有我做得到，但是每個被我引導過的人，卻無法如理論所述地自行進入那個狀態，一定要我在旁邊下令才可行，雖然玩出一些新花招，但對於原本的目的徹底無用。」　　「什麼新花招？」青年好奇的問他。　　「訊問。」男人咧嘴一笑，那個笑容讓青年覺得有點熟悉，卻不知道在哪裡見過。「像是彈簧一樣，士兵在戰場上壓太緊，把上頭的壓力拿開就會整個彈起來，那時候要他們閉上嘴不要說話可困難了。」　　「之後，戰爭結束，而我覺得這技術挺有趣的，回來就加入遊戲圈。」男人忽然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臀部，早上才補過的記號正在青年的長褲之下。「一直到現在。」 ※ 　　班傑明的死訊傳來，是天剛會飄下鵝毛雪的時節。　　男人看著他，他看著男人，再一次的，他跪在地上請求，請男人將她的遺體弄回來。　　男人再一次出現了那種表情。他現在確定了，男人並不喜歡他要求這個。但是他要把她的遺體弄回來，這是他最後能為她所做的，一個符合東正教儀式的葬禮，儘管偉大的蘇維埃政府痛恨東正教。　　男人不會明白的。他們這些玩物，內心裡真正渴求的，其實只是可以回歸到伊甸園裡安眠，但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所以不可能。伊甸園不歡迎賣淫者還有自殺者，可是謀殺犯卻可以被寬容，多荒謬。　　青年看著她焦黑捲曲的遺體，想著她今年才不過十六歲而已。他和盲眼的神父與他那傻大個助手，一起將她埋進了教堂旁的墓園裡，最接近伊甸園的地方。　　就算進不去，至少還是可以在旁邊看吧。 ※ 　　他被通知有客人找的時候，他不意外，被蒙上眼睛載到一座大宅裡的時候，他也不太意外。她死了，那麼跟她接頭的人，遲早要找上他，就是這樣，沒有別的。　　他和那個人的中間，是精美豐盛的大餐。那是個奇怪的人，青年猜他應該是個女人偽裝的，穿著軍官制服，但是坐姿很不像樣，沒有那種軍人獨有的氣息。他的年紀看不太出來，嘴唇周圍的鬍鬚看起來像是假的，皮膚很白，眼睛看起來像是他每天在鏡子裡面看見的樣子。　　「啊，我親愛的堂兄弟，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對方很熱絡的招呼他，「你有你父親的眼睛、鼻樑和嘴唇呢。」　　青年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餐桌上的食物，然後開動。整個席間只有對面那人不停止的說話聲，青年半句話都沒有開口。　　「我們很高興你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我親愛的堂兄弟，不，就讓我稱呼你為沙夏吧，你可以稱呼我為科西嘉。」他好像並不在意青年的沉默，「你知道嗎？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人物。伊格爾．安納托利耶維奇．納雷什金，服役於第一次世界大戰，還是第一代的契卡，現在格別烏裡面剩下的第一代契卡可是不多了。」　　他滔滔不絕的把男人的背景資料說出來，不過青年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和表情，如常的連同最末的甜點一起吃掉。　　「……所以，歡迎你回來。」　　青年到此才正著眼睛看他，以無懈可擊的禮儀擦了擦嘴巴。　　「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馬林斯基。如果，我真的如同你們所謂的那麼重要，你們之前為什麼沒有來找過我呢？」　　對面那人看起來似乎有點吃驚，好像連呼吸都停滯了。　　是啊，他們都覺得他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性愛娃娃。他是，但他並不是一個傻瓜，他非常清楚他們之所以來，也就是因為他身上有什麼是他們想要的，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不然，既然知道了他在馬林斯基，那麼之前為什麼都不來找他呢？既然他們能夠知道男人的身份，尋找一個失蹤的孩子應該就不太困難，如果真的這麼重視他，為什麼不在他淪落如此境地之前就來找他？什麼終於找到了，真是破綻百出的說詞。　　「我不會幫任何人，這是我的原則。」　　他平靜的站起，轉身就走。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班傑明會說，他是她的獎品，她的王子，他們一定答允了什麼她的要求，讓她一心的以為那就是真的。傻女孩，他們怎麼可能對玩物認真呢。　　青年在心裡面嘲笑，但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也是嘲笑別人。他很早就對於拋棄了自己的家族死心，但是在聽見對方說他有著誰的特徵時，他還是內心裡揪痛了一下。家人一直都只是他的幻想，在那些身體痛的睡不著，還懂得哭泣的夜晚裡，想像擁有家人讓他可以安穩的睡著。幸好他現在有納雷什金先生，所以就算幻想破滅，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聽見了玻璃器皿撞擊在門上的聲音。　　「婊子裝什麼貞節啊！」　　他好像聽見那個人這麼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但是那也不太重要，他只想快點見到男人而已。　　他在俱樂部裡找到男人，大大的鬆了口氣，對著男人微笑，男人好像很疑惑他怎麼把小盆栽放在俱樂部裡，他說陪吃飯的場合不方便帶著小盆栽同行，所以先寄放在俱樂部的房間裡。　　青年如常一般慢慢的蹭到了男人的身旁窩著，看著他工作的側臉，內心逐漸平靜下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契卡→格別烏→KGB，蘇聯的秘密警察組織，相當於德國的蓋世太保現在俄羅斯總統普亭就是KGB出身不過在故事此時，這個組織還叫做格別烏。到這邊大概可以解說一下，從帝俄到蘇聯之路，是一條血腥的道路革命之後還存在有白軍，雖然說1922年白軍徹底潰敗，許多重要人物被捕殺但也還是有一些人或許懷抱著成功的夢想另外一些人則是列寧死後，史達林跟托洛斯基之間的鬥爭，後者落敗史達林從1930年才真正開始的掌穩政權阿白雖然被叫做阿白，不過出身是純正的紅軍血統，相對之下，小王子的父親家族是白軍，然後小公主是白軍的間諜不過在小王子的世界裡，這一切都不重要（笑）他的世界裡面只有芭蕾舞跟阿白而已，就是這麼回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3.16.133

推 phaiphai:雖然有一種很緊繃的感覺不過小王子好撒嬌好可愛啊 >///< 04/23 09:50

他撒嬌一直都是一種很奇妙的方式XD

推 phaiphai:而且看阿白放任他撒嬌感覺也很甜啊這對 >////< 04/23 13:19

因為這是正常時間所以可以這樣XD

推 PRANKID:好好看!! 04/23 13:30

謝謝稱讚<(_ _)>

推 moyoro:居然是契卡政治超級正確啊XD 04/23 14:24

我也覺得挺正確的。

推 shinyisung:這篇讓我心中阿白的身型變得好強大好厚實XD 阿白好威! 04/23 16:16

XDDDDDDDDDD 認真說他並不是高壯那型，他其實比較瘦耶（笑）阿白的同事胖獅子列亞才是高壯的那型但是他比小王子高也比小王子強壯是真的（掩面）

→ catlyeko:喜歡A的這種溫和的筆法~~~ 04/24 01:09

謝謝稱讚 <(_ _)> ※ 編輯: Auxo 來自: 114.46.115.136 (04/24 02:08)

→ Maplelight:p3養"得"起他, 工作"得"很專心, "屏"著氣息, 貼靠"的" 04/24 04:12

→ Maplelight: p8他聽"得"不是很, 他不懂"的"東西 04/24 04:12

※ 編輯: Auxo 來自: 114.46.158.240 (06/20 1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