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被這樣的對待過。
動彈不得的姬莉安恨恨的想著，只能瞪著馬車破舊的車頂，聽著前座的人
壓低音量的交談，當馬車靜止不動的時候，她聽出來除了法墨之外，另一個則
是她的心腹侍女。
這讓她的心情更糟了。
在被陛下收養之前，她是克萊頓伯爵家僕役的女兒，伯爵夫婦都是和善的
人，對待下人親切又禮貌，除了父母偶而會有些爭執之外，她擁有一個平凡單
純的家庭。
曾經。
昏迷中的夢境，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憶。
其實她並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她知道母親很善於利用自己的
美貌吸引別的男人注意，從中得到一些好處，這也是父母經常爭執的源頭。
當時並不明白，現在回想起來，大約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她記得的不太
多，只知道晚餐過後他們劇烈的爭吵，她害怕的抱著伯爵夫人送給她的娃娃，
不知道該往哪裡躲，然後怒氣沖沖的父親衝出了門外，不久後就又提了斧頭回
來……
瘋狂的父親後來被宅邸中的衛兵殺死，但是母親已經斷氣了，這對伯爵夫
婦而言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因為帝位繼承人正借宿在伯爵家中，大概要度過整
個冬天。不過，奧圖殿下卻不介意，甚至還開口向伯爵夫婦要了渾身血污，飽
受驚嚇的她。
……中間有些事情，她記不得了。
不自覺的咬住豐滿的下唇，還是只能瞪著馬車老舊並隨著車身振動的車頂
，這麼多年來習以為常的回憶，現在仔細思索，卻發現了怪異的地方。
是因為她太害怕了，所以才忘記了嗎？
從父親執斧殺害了母親，一直到她再醒來已經是在奧圖殿下的身邊，中間
的事情，她一樣也記不得了。
能夠記得的，是床畔那雙憂傷的眼睛，緊緊纏繞著她。
艾倫。
她一直都莫名的害怕著他，雖然不明白原因，他也謹守著本分，靜默的守
候在他們旁邊，可是，他就是讓她害怕。
外面模糊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葉爾瑪與幾句傑諾曼語交雜著，而馬車
停了下來。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大人，我們打從蘭德爾堡來的，沒有惡意，只是來送個東西。」
「什麼東西？」
「這個、實在不好啟齒，是蘭德爾堡的一位貴族小姐，指名要送給銀泉的
維瓦特．葛利夫將軍的，你看，這是證明。」
混帳，果然是勾結啊？
她不禁咬牙想著。
「葛利夫大人……」
應答的聲音顯然有些遲疑了，也許是經過了一些交頭接耳的低聲討論，總
之，那並不是她所理解的語言，而聽起來像是在唱歌。
「你們先跟著來吧。」
馬車隔不久又啟程了，但啟程前，蜜娜從前座鑽了進來。
「夫人。」
她斜眼瞪著著窩裡反的貼身女侍，沒想到她似乎絲毫不覺內疚，只是在狹
小的車裡翻出了化妝箱，把她就著綁起的姿勢扶起，然後便開始幫她打扮。
「妳這是作什麼？」
「等下就要見到陛下和史坦尼斯閣下。」她微笑著聳聳肩，眼下有些淡青
色的陰影，臉頰也略為消瘦，「雖然有點困難，還是打扮一下比較好，不然，
怕閣下會責備法墨，說沒有照顧好您呢。」
姬莉安沉靜的吸口氣，試著平復內心的憤怒。
「妳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不惜背叛她？
「閣下是個溫柔的人，不過不適合拿來當丈夫。」
蜜娜倒是一臉沉靜，依舊執行手上的工作。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很好，
不亢不卑的態度她也相當欣賞，加上她的確需要心腹，才把她留在身邊。
「並不是我會害怕依索妲小姐的嫉妒，而是因為閣下一直都只看著一個人
而已。」
那個人是誰，就不需要說出口了。
艾倫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只有女人才會發現的愛戀眼光是藏不
住的。剛開始她還以為是錯覺，沒多久她就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閣下不會踰越規矩，他很謹守分寸，然而，我不能明白，為何夫人能容
下我或其他女人，卻容不下閣下呢？」
「那是因為……」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女侍位她畫上眼線。
是啊，為什麼這麼害怕他呢？
即使他殺人如麻，雙手沾滿血腥，臉上不容易看出喜怒哀樂，總是默默的
守候在陰影之中，然而，他也會不厭其煩的為她梳髮、裝扮，教導她、引領她
，她的劍術基礎跟基本的社交禮儀也都是他教會的。
而他，對於這些職責以外的事情，從來不曾抱怨過，但她也看不出來他究
竟對於這些事情有沒有過任何意見。
無法理解的人。
「……看著他的時候，會很害怕吧，即使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毫不猶豫的
愛著……」
即使弄髒雙手、即使渾身傷痕累累，甚至即使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並且
知道不會有任何回報，也不能說出口，他卻那樣堅定的愛著。
「怎麼能夠不害怕呢？那就好像我自己的倒影一樣……」
明知道那些甜言蜜語都是假的，明知道許諾都是虛偽的，她都必須要相信
，也必須要堅定。
而艾倫的存在，就像是會戳破自己精心編造的謊言一樣，她怎麼能容許他
存在？
馬車停了下來，一直被封閉的馬車門也突然被打開，她張開已經描繪好的
眼睛，看見的是逆著陽光中，依稀相似的人影。
「艾倫？」
「就是這女人嗎？」
彷彿是幼年記憶中的艾倫的少年，正皺著眉頭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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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少女，胸部不大點可是搭不到便車的喔！」
──愛謝‧路瑪／星團曆30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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