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天,那個人會以囚虜的身分來到自己眼前。
『這樣的生日禮物,還喜歡嗎?』
依索妲‧康達爾‧寇涅‧克倫希亞女公爵,「艾倫.史坦尼斯」的未婚妻
,在使者送來的密信中這樣問他,他幾乎可以從纖秀的筆跡中看見她那蠱惑人
心,看似無邪又溫柔的笑容。
『別忘記你曾答應的,我給你皇帝,你給我帝國。』
他沒有忘記在瀕死之際許下的承諾,然而這個承諾太瘋狂、太不可思議,
所以始終沒有放在心上。
反覆看了幾次,實在想不透她的真意到底是什麼。
她曾經棄那些有權有勢有土地有財富的追求者於不顧,向奧圖陛下要求,
希望能夠許配給「艾倫.史坦尼斯」,一個沒有實權也沒有財富,一無所有的
虛名貴族。
一面想著他一面把信紙沾上火燭,把證據燒的一乾二淨。
她是真的愛他,不管是不是出於心機算計。他們曾經有過一小段溫暖而美
好的時光,慰藉了他空洞孤寂了許多年的心靈。他記得她小巧的乳房,溼潤的
嘴唇,歡愉而美麗的灰藍色眼睛裡面只裝進了他自己的影子。他曾經在陽光下
許下承諾,他早已將心給了別人,但她可以跟他索取任何的東西。
她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他會為了她所付出的愛獻上整個帝國。
但是他真心喜歡這個禮物。
想起現在拘困於湖中高塔的男子,維瓦特嘴角幾不可察的微揚了起來,挪
移了蠟燭的位置,好讓他能夠看清楚紙張與筆的位置,拿起了鵝毛筆沾了點墨
水,貼近紙張便伏案寫回信。
致我摯愛的朋友……
「還沒睡?」
還是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清亮男音打斷了他專注於筆尖的思緒。回過頭
,門口站著與他同樣有著金髮碧眼,容貌近似,只是約莫十六歲的少年,他的
眼神凌厲如刀,像是要穿透他的外表,直探他的內心深處。
不過他只能看到一片荒原。維瓦特想著。
「還有些事情要辦,也要給西薩回覆報告。」
「今天從清泉平原上來了信使,穆圖斯好像要來檢視戰果,不過因為他還
繞道西方,所以可能要晚到個半個月。」
少年沒有走進他的帳篷,彷彿被他的意識所阻,火焰朦朧光影跳動在他纖
秀的臉上,讓處在光亮處的維瓦特很難看清他的表情。
「我們沒有時間了,伊蘭諾爾。你打算怎麼處置皇帝?」
聽見那用艾爾達語發音的名字,維瓦特忍耐著不快回覆。
「等到祭典結束後,艾倫會帶他走,您不用擔心。」
「他不能離開這裡。」
「為甚麼?」
「二十八年前,我們好心救了一個傑諾曼人,忘恩負義的他三年後帶著軍
隊毀了這裡,我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費思納德皺起了眉頭,像是在回想。
「我沒跟你說過嗎?那個男人叫做海因里希,是個帝國貴族。」
海因里希在帝國是個常見的名字,但是,率領軍隊毀掉這裡的,只有一個
男人。
這個名字讓維瓦特下意識的輕顫了下。
「不會的,有艾倫在,他……會心甘情願的跟著艾倫離開。」
他再一次的忽視提到「艾倫」所感受到的痛楚。
「哼,傑諾曼人向來言而無信,你吃得苦頭難道還不夠多?你怎麼能夠認
定單憑伊格諾西就能夠束縛皇帝?他甚至連你都不能相信不是?殺了你最信任
的朋友、甚至還要殺了你!」
故友爽朗的笑臉闖進他的心底,和懸吊半空的遺體交錯。
維瓦特被這一連串尖銳的問句刺的啞口無言,不知道對誰的憤怒陡然湧了
上來。
「……出去。」
即使同是艾爾達人,費思納德無論力量與位階都在他之上,維瓦特並不認
真的認為他能夠輕易的將對方窺探的意識阻絕在外
手心、額角都冒著冷汗,但是帳篷的門掩的密密實實,哪裡還有半絲星光
透進的痕跡。
他疲倦的倒入了柔軟的被褥,信也寫不下去。
「原諒我、衛斯勒、原諒我……」
--
樹葉雖然很多,根柢惟一.
青春歲月虛妄的日子裡
陽光中我將葉子和花招搖;
如今且讓我枯萎成真理.
~W.B.Yeat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2.8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