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覺得月亮即使是剩下眉毛的纖細,光芒仍是太明亮了些,所以自然
而然的退進了塔下的陰影,靠在那明顯非人工的光滑牆面,讓牆面的冰冷傳進
體內,冷卻他的衝動、慾火、憤怒,徒留下慾望發洩後的空虛。
伸出了方才對那人施暴的手,對著月光看,骨節分明的手看起來很像是骷
髏,若不是還有些溫度,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只是個行走於此世的死者。
事實上,他的確早就應該死了。
死在被火焰吞噬的陰森府邸,死在無人聞問的角落。
或者說,一開始如果他就不存在,對誰都好吧?
不會成為母親憑依的容器,不會成為艾倫的牽絆,不會害死魏斯勒,陛下
也會因為活著的是真正的艾倫而打從心底喜悅。
身上還殘留著陛下身上的溫度,以及氣味。
貪戀似的將方才擁抱過那人的手環抱住自己,倚靠牆壁縮成了一團,嗅聞
著、回想著那人在自己懷中掙扎的樣子。
他沒想到,自己也還會有正常男人一樣的慾望。
胸口又悶痛了起來。
「為什麼要這樣的貶低你自己呢,伊蘭諾爾?」
不知何時出現在月光與星光交織下的少年,美麗優雅的模樣令他感到自慚
形穢。
費思納德是土生土長的艾爾達人,與在摩爾大陸四處流徙的艾爾達人相比
,他舉手投足都流露出連帝國貴族都要自嘆弗如的尊貴閒雅。雖然在他初到此
地時,其他部族的艾爾達人一見他便認定他肯定是二十七年前破滅的銀泉部族
遺孤,可是除了五官之外,他並不認為自己跟這位真正的銀泉遺民有任何相近
之處。
要說相像,還是記憶中的艾倫,與他比較相似。
他迅速的從坐姿一躍而起,背仍是倚著牆面,擺出了警戒的姿態。
「寶石不需要跟月亮爭輝,你是銀泉的巫子,血統與力量證明你的身份,
這世間能與我平起平坐的艾爾達人,也就只剩下你了。」
然而,少年的腳步無聲無息,在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迅速靠到了他身邊,
突然伸手撥開他披散的金髮,他錯愕的回手一揮,遮住了他用頭髮遮蓋的傷痕
。那是遠在他來到此地之前就有的傷痕,記不清楚是哪場戰役,不慎讓人削落
了左耳所留下來的。他之所以留起不方便的長髮,正是因為陛下嫌這個傷痕難
看的緣故,久了習慣成自然,雖然中間幾次剪掉,但還是又留長了。
「遮掩著,就能夠當作看不見嗎?」
悶哼著用左手握著右手後退的費思納德,微微瞇起了眼睛看他。
「皇帝害你肢傷體殘,害你失去摯友,你還這樣護著他,他能夠了解你的
心意嗎?」
「這是陛下和我的事情。」
他挺起胸,收斂起情緒,與對方對視著。
「陛下是我的,我不會容許其他人傷害他。」
費思納德深思的眼光猶如一座古井難以穿透,也讓他下意識的感到畏懼。
畏懼?多可笑,他連死亡都不在乎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令他畏懼
呢?
在被陛下宣判了死刑之後,他就已經真正的一無所懼了。
「那麼,他會愛你嗎?」
「那不重要。」
維瓦特揚起眉,嘴角勾起,露出一個不算是笑的笑。
「對您而言,您所需要的,只是確保計畫的順利進行而已。」
略為欠身,轉身便走。
那不重要,陛下會不會愛他,一點也不重要。
他知道他愛他,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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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結束了
歷史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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