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也想要以直線角度落下一般，那樣絕對的感情。
只能這樣想著的都市生活，還是一天一天地過去。如預言一般地，身邊的人開始嚴重
地感冒起來，交錯地說著「日夜溫差大，小心別感冒了。」這樣的話語。到了沒開燈的辦
公室，靠著西邊落地窗的沙發上又躺了幾個熬夜的同事，陰雨綿綿。開了電腦昏昏沈沈地
登入了帳號，起身才想到去開了整個辦公室的燈。
「早安。」同事起身理了理桌子。
你對他點了個頭，回頭看著螢幕上出現的對話框：「冬天到了吧？」
一直盯著螢幕上這句話，眼角越來越熱，身體卻一點也暖不起來。
§
什麼時候開始過著這樣、不看著一些慘澹字樣就會難以安心的日子的，其實自己根本
不可能想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一些新的體悟，像是棉質衣服上靜電蒐集而
成的貓毛球，能夠在寒冷的夜裡互取所需的對象給人帶來最大的挫折感竟是彼此都遭遇生
命巨變時，無法相擁的事實。最傷人莫過自己的想像空間。
直線、緊繃的弦。
脆弱與迸裂。
即便最後選擇在歲末的日子裡套上嶄新的白色毛衣，神采奕奕地到公司上班，也無法
真正填滿空洞的寒冷。心口的穿堂風，曾經有人這樣說。
想見你。
我好想見你。
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看了場電影，然後在細雨中倒著車回家，邊回想著剛剛的場景。
「為什麼要安排他死掉？為什麼就不能安排快樂的結局讓大家都高興一下呢？」電影
散場後亞這樣問著我。望著她手裡捲起的燒肉折價券我只是微笑著沒說什麼。
「就是說啊，明明就是很歡樂的假期，結果上映的竟然是悲劇…」另一個女同事也跟
著抱怨。
耶誕的色彩的確是妝點著身邊的四周，整個禮拜都是如此的氣味。
慈愛紅、永生綠、皎潔白。
如星一般墜落的萬人同慶，言為新生。
在人擠人的百貨公司裡附設的電影院出口前，右邊的巨大垃圾桶吃下觀眾的所有垃圾
。如交媾完動物一般、眾樂後剩餘的冰冷廢物。實質的、感官的。
永生啊…
「那個原著作者一定經歷過很令他悲慟的感情吧？要不就是驟遭橫禍之類的…」女同
事們繼續議論紛紛著。
「也有可能是什麼都沒經歷過、但是希望這樣轟轟烈烈吧。」他微笑著說。
明明很冷卻不知道為什麼只穿了件連帽厚上衣，連外套都沒有穿的傢伙。
女同事們都笑了起來，他也笑著。
在車裡扭著頭努力想要看清雨中巷道的時候，也特別希望駕駛座旁邊能夠坐坐人，別
老是像現在這樣丟著外套和公事包，加油站送的面紙已經累積到十多盒了吧。
加上車子的暖氣莫名其妙放不出來，怎麼開都是噴出超冷的冷氣，簡直是完全沒有辦
法地在車裡因為寒冷發抖著。偏偏又沒有空能開去修理，真是頭痛得不得了。
終於將車子開出巷子已經是快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臉和手都已經凍到沒血色。
覺得下半身僵硬且刺痛的同時，紅燈亮了。
他敲了敲我的窗戶。
我轉頭望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在我車子的玻璃上那樣地觸著，喉頭突然好緊地收著。
我把車窗降了下來。
「等你好久。」他還是那樣、露出好像金色的太陽一樣的笑容。身旁的熱度完全無法
抵抗地朝我湧來。
我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越過他的肩後看見水泥牆和紅色磚壁剛好搭出的角落，他剛剛一直站在這裡等我？
「為什麼要等我？怎麼了嗎？」瞥了一眼綠色的小人，還有八十三秒。
「可以上車嗎？」他還是淺淺地笑著。
我點點頭， 看著他令人疑惑的上揚嘴角。一邊伸手把面紙一盒一盒往後扔。
猜是因為受不了，他才突然將我整個人攔腰抱住、不讓我再前後移動。天知道我只是
冷。
他的手指強而有力地牢抓住我的腰，穩穩地往後推動。
「別動。」他低聲說。一邊粗暴不留情地動著，一邊愛撫著我的腰間。
聲調像是溫熱的醇酒自肩頭淋下。冬夜那樣令人無解。
「嗯…嗚…」被他真的使了力，幾近昏厥地咬著牙忍耐著快感衝上來。
大概因為真的很冷，就算是這樣激烈的動作之中都還是感覺到赤裸的肌膚發顫。
翻轉了幾回，趁換姿勢的空隙抓了件被子就往身上蓋。他先是整個人動作都停了下來
望著床上，有點尷尬又不知該怎麼辦地僵在床邊。就因為猜他會愣住所以故意抓這個時間
點閃白旗。
他伸手試探性地想探出我肩膀的位置，沿著我的背溫熱地觸上來。抓住了肩頭，也沒
順手抱住，也沒躺上床，一句話也沒說。
卻可以感受到他動作中的請求意味。
我翻過身，看著他依然裸著站在床邊，臉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只是搭著我肩頭
的手掌也依然沒有鬆開。
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見他沒有笑容的臉。
自己伸手拉開棉被跪坐了起來，看著他。冷空氣刺痛著眼眉。
他的手掌沿著背滑下，雙手交錯在我腰間。忽然就這樣正面緊緊地摟住我。
「很冷嗎？」
我的身體整個僵住，他應該也感覺到了。但是卻沒有鬆手。什麼時候擁抱也成了玩票
前戲的一種？難道是我過了情慾的季，自己都不知道。
抬起頭就著光線和他四目相接，我沒答話。
他只是遲遲沒鬆開手。
§
「那我走了。」他把杯子放回桌上。
「嗯。」我還是倚在牆上沒動，點點頭。
大門關上了以後，我才蹲了下來。
特別高的檜木餐桌就這樣順勢擋掉了昏黃燈光直射在我臉上，我蹲在地上用全身的力
量抵擋住心口那陣冰冷的風，非常非常地用力…
一個不穩，右手就扶在地上。
像是整個世界眾人喜樂後排出的寒意全吞入地面後散發出的沁涼如水，滲入我的掌心
，沿著血液裡的溫熱四散，沒多久，全身就都凍的受不了…
「你在哪裡？」
「我好冷…」
眼看一年又要在我眼前過去，我們的時間究竟還剩下多少。
還足夠我們這樣任性地分離？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好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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