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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那一天,紫乃一如往常地來到病房的時候,赤井陽典正在熟睡當中。 悄悄地為床邊的花瓶換上花束後,紫乃安靜地坐到床邊,細細看著因為化療而面容枯槁 的男孩,想像著若男孩醒來看到這束向日葵該有多驚訝,紫乃孩子氣的趴在床邊偷笑起 來。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過陽典睡得如此安穩了,自從癌細胞轉移到骨頭那一刻起,彷 彿要將骨頭溶解的疼痛,就不分日夜沒有一時停歇地折磨著赤井陽典的生存意志。 生命真的充滿矛盾,明明是身體再生跟療育能力最好的青少年時期,卻也因為這樣,反 而加速的癌細胞的分裂成長。 因此,儘管每天下午的探病時間只有短短的3小時,橋爪紫乃還是寧願這麼安靜地守護著 少年的安眠,也捨不得讓少年從無痛的夢中醒來。 然而,床上的少年卻是醒了。 睜開的眼睛些微詐異:「…紫乃?你來了。」 醒過來的陽典吃力地想坐起來,卻因為腰部以下難以使力,徒勞無功地陷在棉被裡掙扎。 紫乃見狀連忙調整床墊的角度,讓陽典不用出力就能靠著床墊坐起身。 「現在幾點了?」靠著枕頭,只是一點小動作就累得不斷喘氣的陽典轉頭看著窗外紅色 的夕陽問。 「再半小時就5點了。」紫乃看了一下手錶,今天的探視時間即將結束。 陽典轉過頭來對著紫乃說:「…你可以叫我起來。」 「我看你睡得好沉…」對著夕陽,紫乃看不清陽典的表情,陰影裡只覺得陽典好認真的 看著自己,他想火紅的夕陽一定把自己的臉都照紅了:「我想你難得睡得這麼安穩,所 以就沒有叫你。」 「對了,你看。」不知道為什麼身體深處湧出一種冰冷的讓人不快的戰慄感,為了甩開 不祥的預感,紫乃連忙轉移話題:「學校的向日葵今天開了,我跟校友要了一些摘來給 你…很漂亮吧?」 「…紫乃。」總是安靜聽紫乃說話的陽典,今天卻異常打斷了紫乃:「紫乃,你聽我說 。」 「…」紫乃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不忍違逆少年的要求,只好沉默地等待陽典接下來 要跟他說的話。 「紫乃,我就快死了。」就像是今天天氣很好喔一樣的平淡口氣,陽典淡定的說:「你 也覺得我今天睡得很好吧?那是因為我已經放棄化療,醫生現在開嗎啡給我止痛的關係 。」 「…」坐在床邊,紫乃握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拒絕去聽。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還活 著的男孩子,會跟他說,他就要死了。 今天他才看到,滿園的向日葵都開了,晴朗的天空一片雲都沒有,迎面吹來都是溫暖的 風…夏天就到了,就算是角落裡的小草都顯得那麼有活力,他最最喜歡的人卻跟他說, 他就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你一定會撐過去,你要相信。」紫乃固執的說。 摸著自己已經失去知覺的腿,陽典苦笑著,他現在就算想再從頂樓跳下去,沒有人幫助 也無法爬過鐵絲網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嗎啡的關係,以後可能你來看我的時候 ,我都會睡著…那樣的話,你就叫醒我。」 從來沒有這麼清楚的感受到時間一點一滴不停流逝,紫乃衝動地脫口而出:「…陽,我 喜歡你。不是朋友那種喜歡。」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用我的健康交換你的健康,用我 的生命交換你的生命。 「謝謝你,紫乃。」對紫乃來說,男孩的沉默幾乎持續了快一世紀的時光,在他以為自 己要死去之前,好不容易才聽見眼前的少年的回答:「但是我希望,我們可以繼續保持 朋友關係。」 雖然是意料中的答案,但紫乃還是難掩失落。他原本以為,或許,自己可以成為讓男孩 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沒關係…」儘管已經被拒絕,紫乃還是笑得溫柔:「…我知道,但我還希望你可以為 了我活下去…我想要讓你知道,永遠有人不會放棄你。」所以求求你,不要放棄你自己 ,不要放棄任何一點點,希望。 讀懂紫乃眼中的希冀,陽典伸出手跟過去一樣地揉散紫乃的頭髮:「別那麼哀傷的表情 啊,紫乃,我還沒死啊…我那時候,答應你不會去死,我就會活到最後。」 那一天,談話到這裡就結束了。在紫乃準備回家的時候,沒有人告訴他,那一天之後, 陽典再也沒有醒過來。他一如往常的離開醫院,在走出醫院大門時,習慣性地抬頭看陽 典的病房,而陽典就坐在窗戶後面,遠遠地、帶著微笑地對紫乃眨眨眼,送他走出自己 的世界。 那個時候,他們都太年輕,所以不知道,分離原來可以來得那麼容易,一個回首的時間 就是永別。 當年還只是實習醫生的三浦瞭拿著替換的嗎啡補充液,走進病房,有些不忍地看著自己 被癌症折磨到只剩一把皮包骨的表弟。 「陽典,你該休息囉。」說著就為少年將床墊放平:「今天覺得舒服一點了吧?」 要拿床頭邊的診療紀錄時,看到床邊的小桌上,大把盛開的向日葵:「這是…那個每天 都來探病的同學帶來給你的嗎?」 「是啊。」陽典側過頭看著充滿活力的花朵,微笑的回答。 「他也真有心耶…每天都來吧?」三浦實習醫生熟練地更換藥水袋,一邊跟表弟閒聊: 「我記得他叫做橋爪…橋爪…什麼來著?」 「橋爪紫乃。」感受著冰涼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從手肘流入自己體內,平緩了身體深處的 騷動,陽典全身都放鬆了,意識逐漸陷入混沌之境…半夢半醒間,他再次看見那個有著 雌雄莫辨的纖細身影的美人,而他卻像是有了新的身體,可以自由的追上那個越走越遠 的背影。 「對對對,就是橋爪紫乃,連名字都很美啊。」三浦醫生感嘆著。 在沉睡過去前,赤井陽典忽然問起三浦實習醫生:「表哥…我記得你說過,醫學院很需 要因為特殊疾病死亡的大體捐贈對嗎?」 「對啊,不過在亞洲,願意器官捐贈的人都很少了,更不要說是大體捐贈…」三浦實習 醫生還沒說完,就被少年下一個問題打斷:「那我可以嗎?」 「你…」意識到少年問的是什麼,從沒想過類似問題會由自己認識的人口中問出的三浦 醫生大吃一驚。 「陽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三浦實習醫生嚴肅的看著自己疼愛的弟弟…當這種事 情發生在自己深上,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將這個少年跟學校的解剖池中泡著的大體等 同視之。 通常醫學院裡提供未來醫生們解剖研究的大體,都是久病死於醫院,或是刑案中無人認 領的屍體…只有少數的大體,是由研究教授在得到罕見疾病後,自願捐出給後繼者進行 病理研究…但是為了保障隱私,大體的屍體經過防腐處理後,在教室裡就只剩下病歷編 號,容貌也會有很大的改變… 如此每天每一堂課,被分派到新的醫學生手上,一吋吋地將骨肉分離,在顯微鏡下透視 被各種病毒侵蝕的壞死組織,直到幾十年過去,當所有的肌肉纖維都已經鬆散,再也經 不起一次刀割之後,才將那個大體恢復活著的時候的身分送回親人身邊,得到真正的安 息。 就算明知道陽典的未來只有死去,三浦也無法想像這個自己疼愛了許多年的孩子,孤單 地躺在那個冰冷的福馬林池裡,等待著被一刀刀切開的樣子。 「我知道…」陽典幾乎要睡著了。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想這麼做? 「因為,我的心裡有一個秘密。我希望,將這個秘密保留在世界上,直到最後。」睡著 之前,陽典輕輕的對三浦說出自己最後的願望。 我也喜歡你,紫乃,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與其痛苦的跟不斷 侵蝕我的癌細胞作戰,我寧可不再抵抗,就隨便他啃食我的身體吧,最後的清醒時光, 我不要只有疼痛,我只願清醒的記憶你。 但我知道,這些話只能是我心裡永遠的祕密了。因為,我就要死了。 就算如此,我還是想,讓這個秘密以某種方式,留在在你存在的世界,直到最後,幾十 年後,當你死去,這個秘密再隨我一起埋葬。 在那之前或許有一天,會有一個醫學院學生,忽然在顯微鏡下的我的身體組織中,發現 我始終沒有對你說出的秘密;或許有一天,會有一種新的科技,忽然在透過儀器分析我 的身體細胞時,看見上面都寫滿「橋爪紫乃」的名字,發現我是如此的刻骨銘心的深愛 著你。 陽典喪禮那天天氣異常的晴朗,就像是陽典的名字一樣,是個充滿太陽恩典的好日子。 坐在家屬席上,在來祭奠的人群裡,三浦瞭又看見那個總是在醫院裡跟他擦肩而過,在 陽典死去那天,才為陽典摘來夏天第一朵盛開的向日葵,瘦弱得似乎隨時要隨風飛去的 男孩。 哭得雙眼紅腫的男孩讓他於心不忍,三浦忽然想跟他說那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祕密…不 知道為什麼,他只覺得或許只要對他說,這個故事裡就有人可以稍微得到幸福。 但才要開口,他卻發現,男孩的名字他又想不起來了。他只能看著那個少年最後在同伴 的陪伴下轉身離開,到最後也沒有跟他說,真正的陽典此刻不在這裡的秘密。 或許有一天,會再哪裡跟那個少年再重逢吧。三浦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了這樣的預感。 或許到那天,秘密會解開。 在那天來臨之前,希望你已經找到不被秘密束縛的方法。 心情不好下隨便挑一個東西寫的暴走物,說起來我最愛醫生也超愛外警老大,可是我就 是沒辦法寫我心裡的他們兩個人的故事,哈哈。是說,這個哈哈還真苦。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2.26.116
muchan:好感動OAQ 雖然陽典先走了 但相信他是幸福的! 04/20 13:48
wildworf:O__________Q狼寶心好痛喔~~(抱著達庫哭) 04/20 19:55
Fully:這樣一個溫柔而傷懷的祕密啊.......〒△〒 04/26 00:53